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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网里有鱼

    “动手吧。”石逾说,“小心些,这可是额白巴尔斯花了王爷几千两银子才请来的,万万不能有所伤损。”

    袁泠丹凤眼眯起,星眸中寒光四溢打量周围这二十几个步卒。动手?谁动手?汉长于步虏长于骑,天下皆知。想凭借二十几个轻甲步卒加上几名贴身骑兵就想抓住她袁泠?笑话!

    袁泠修长素手自身后甩出平举身侧带起“啪”的一声清脆爆响,青白气缭绕着折扇在袁泠掌中翻飞像是围着抽芽树枝的喜鹊。

    石逾看着袁泠的手法微微前探身躯眼里满是趣味,他想起了中原广为流传太极拳中的揽雀尾,他叔祖父石奉清还在世时每日清晨还能慢吞吞打上两趟,现在族中年轻人锻炼都改用八段锦了。眼前这男装姑娘玩的这一手还真有那么几丝异曲同工的意味。

    “少侠等什么呢?还不动手?”石逾看着袁泠那双好看的眼睛,完全不考虑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像刚才的车顶一样飞起来,“再有一阵功夫我的下属们可就回来了,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

    在这个自己抬抬腿眨眼便至距离上他居然敢挑衅自己?袁泠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不登高山不临深溪安知天地之高厚?她决定自己亲手试上一试。

    “啪!”又是一声脆响,袁泠振臂一挥将那折扇甩出。

    一左一右两道青白气缠绕托举着折扇在马车人群间劲射穿梭好似密林中快速游鸷的鹰隼正在掠地搜索猎物。

    围绕一圈的士兵只听得“嗖”的一声,像是箭矢在空气中摩擦。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随即在第一时间确定自己安好无恙后一阵欣喜潮水般涌上心头,再看看那个站在高处空手无凭的家伙也不觉得这人有多大能耐。

    石逾面对直射向他的死亡威胁远没有先前说话时的从容不迫。他挥舞手中长剑,最后长剑与折扇相击,一声细不可查的“叮”响起,那折扇被石逾挑飞,青白气裹着扇子又飞向袁泠。

    “原来就这点本事吗?”袁泠看着石逾握住剑柄微微颤抖的手,心里为自己初出江湖被对手的虚张声势给唬住了恼火。当即两脚轻跺打算飞身接住武器后趁着这些骑兵步卒还没反应过来的愣神一瞬就制住石逾,只要把他拿下那救走这八十几名姑娘也就不难了。

    “不对!”袁泠顿觉不妙低头看去,“车顶……在上升!”

    “轰!”马车车厢炸开,四壁落下,马儿受了惊一个个嘶鸣着就要跑开。原本躲避马车碎屑飞舞的步兵见状赶忙四散开去截住马车安抚马匹,在出发前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马车及马车内的货物,如有闪失,立斩不赦!”

    袁泠借助车顶飞起的力道纵身一跃,在将暗未暗火红即将被黑夜淹没的空中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强风吹动衣服紧紧贴合她的身体,纤细的腰身、修长的身形,曼妙的曲线以一种骄矫的姿态展现。骨肉匀亭勾勒出的每一根线条都不夸张,但是它们中规中矩的拼凑出最贴合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只可惜眼下的四周没有人有这个心情驻足欣赏,在场的聊聊几人都只在惊鸿一瞥中挣了一分眼福。

    袁泠在空中伸手一引接过飞回的折扇,倒挂金钩的她看见原本自己落脚的那辆马车裂开的车顶中一个青花瓷器般的圆形舆盖旋转着升起。那是一把精致油纸伞,伞面上云端青龙惟妙惟肖,在急速旋转中仿佛是活的,废物盘旋,时隐时现。

    袁泠落在东侧一片空地上,周围暂时没人关注她,她看着那把伞还有伞下直直升起又旋转着缓缓下坠的人。

    那毫无疑问是个女人,青丝婉转柔顺。一身轻纱金线绣凤凰的紫衣张开如同晨间的薄雾,袁泠甚至能够隐约看见衣下的些许白腻。在这火红隐去的暮色中青龙云间逐日下紫气弥漫,还真是一幅应景的绝佳图画。

    女人袅袅落在炸开马车插入地面的一截梁上,绣鞋被飘落的衣摆遮掩踩在顶端无声无息好似是一片羽毛。身形转动,她居高临下看着袁泠,袁泠这才从移开的伞面下看清楚了这女人的脸。

    这是个典型的异域美人,瓜子脸上略施粉黛,桃花眸卧蚕眉边淡粉色眼影似是目光流转,鼻梁高挺全然不像汉家女娘,染着口脂的唇角勾起一抹媚意横生的弧度。

    这样的女人在中原往往是瓦舍妓馆大酒肆蓄养的胡姬,是取悦了那些达官贵人后随时有可能被领回家作妾和家中大妇乃至于和所有汉家女子争宠的存在。所以汉人娘子见着了通常都会如眼下袁泠一般带着三两分鄙夷和隐藏的羡慕嫉妒暗骂上一句“不要脸的狐媚子!”然后把眼睛从人家高挑身段中伟岸的一处挪开。

    “咯咯咯……”这女人明显是听清了袁泠的小声咕哝,一手掩唇笑得花痴乱颤,“妹妹可真有趣,像妹妹这样的可人儿还是随我回王府去吧,我们家王爷怜香惜玉定会好好怜爱妹妹。王府景色优美院落雅致,可比这打打杀杀风沙漫天的草原好多了。”

    “草原上的蛮夷能有什么好东西?”袁泠嗤笑一声,“我家在江南,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市列珠玑户盈罗琦……不比你家王爷府上那些HD学步的玩意儿强得多了?”

    “呦,还是江南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那王爷就更喜欢了。”女人狭长眼眸微眯,巧笑倩兮,飘落下那根梁柱,平视袁泠缓缓走向她,“妹妹还是跟我走吧,你那扇子对姐姐我可不顶用。”

    “如此这边就交由姑娘了。”石逾望着紫衣女人的窈窕背影抱拳躬身低头,姿态放得极低。

    “好说好说……只是王爷的东西还是都要拿回来的。”那女人轻声细语如情人耳边低声让人骨头发酥,回眸看了石逾一眼,“王爷的性子石大人是知道的,花钱成交了的东西绝没有平白无故随意丢失的道理……你说是不是,石大人?”

    “下官这就带人去追,保管全都寻回。如有遗失,请斩某头!”石逾说完就招呼身侧仅剩的骑兵四散去追去了,身段低到尘埃里。

    听着马蹄声散去女人继续走向袁泠,在袁泠眼中这女人走路一扭一摆的样子不知羞不说还全身哪哪都是破绽。

    “我就说额白巴尔斯那个蠢材怎么开了窍了,感情是遇见了妹妹这样的绝色美人,怪不得把今年一年的采买银子都花出去了。”女人背着风走来,声音缥缈,时隐时现又时远时近。

    袁泠迎着风眯起眼睛,单靠听力很难把握住这女人的具体位置,真是怨当年基本功打得不够扎实!当下只得举起折扇做足戒备,在她靠近自己的一瞬间抓住时机,一招定输赢!

    这是一场赌博!

    袁泠微微侧首,调整呼吸,修长手掌上骨节分明,丝丝青白气在扇上缠绕升腾,风中摇曳,活像是风雨中的青莲。

    二十一、二十步……是谁!

    袁泠忽然察觉有人自左侧冲出站定在自己身前,本能反应一般神气运作,刚要动手手腕便被来人制住。

    “叮!噌——咔!”金铁交锋后就是刀剑入鞘,近在咫尺。

    “呀!是这位小哥呀。”二十步外女声响起,袁泠都能想象那女人一手捂嘴眼睛睁大矫揉造作的样子,“早在车里我就好奇这位小哥是谁,也没听石城牧说过您,不过小哥方才那一指可着实是惊艳……不知方不方便告知名姓?”

    “没什么不方便的……”身前那人开口,“凌牧云,无名小卒子一个,上不了台面,专门干些给朝廷捉刀打杂的活。”

    袁泠睁开眼睛,果然是身长八尺破败红衣的凌牧云,他站在袁泠身前正好挡风。凌牧云右手攥着袁泠右手腕,左手按住腰间两个圆滚滚布袋下横刀刀柄。越来越大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一根足有一掌长的细长银针滚到袁泠脚下。

    “卑鄙!”袁泠咬着银牙暗骂两声。

    “凌小哥这么好的本事居然只能干些杂活?”女人声音中浮着惊讶和惋惜,“不如跟姐姐走吧,姐姐的主子最是能礼贤下士了,像是小哥这样的才俊肯定是能一展胸中抱负。”

    袁泠闻言心头一紧,手腕挣扎了几下。

    “抱负?我这人可没那东西。”凌牧云说,“我呢。就想着啥时候攒够一千两银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去。”

    袁泠挣扎更用力了,就知道这厮没什么出息,搞不好真就让狐媚子给勾了魂去。她一手贴住凌牧云后腰微微用力,如此掌力吞吐轻松就能震断凌牧云脊梁。

    “才一千两?”果然那女人道,“跟了我家主子便是几个几十个一千两也比不过是轻松等闲,不比小哥眼下来得惬意?”

    袁泠双手用力几分,抵住凌牧云脊骨。

    “算了吧,你这钱只怕是我要不起啊。”凌牧云看看那些骑兵步兵追着的马车摇头,“你这银子来得不干净啊,鬼知道就算是我金盆洗手了会不会也有让仇家找上门的一天。”

    凌牧云松开了手腕,“你去北边,能救回多少救多少。”

    “为何叫我去,你去不行?”袁泠收回左掌,“按着之前说好的,你和郑家兄弟引开那些骑兵,这女人在车队中应该由我来对付!”

    “你家小丫鬟可就在那边,你不去看看?”

    袁泠闻言果然面色变了,瞪了一眼恨恨离开。

    “原来还有一个是藏起来了,我就说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怎么没来?”女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为什么只让那位姑娘去救北边呢?南边的就不要了吗……还是说你们还有帮手藏在南边……啧啧,能帮小哥搞来乾弩这种东西,也是了不得的呢。”

    “再了不得也没你了不得呀。”凌牧云看着女人握持的伞柄,紫檀上雕琢十二座楼阁层层叠叠连绵不绝,“潇湘十二连环楼的奇门兵器……伞中藏剑?老套路了,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有意思的?”

    “凌小哥自己试试不就好了么?姐姐一一展示给你看。”女子越走越快,“只是不要目不暇接哦。”

    “正有此意!”无形清气澎湃鼓胀,凌牧云赤手空拳迎向了混在在寒风里的一道寒光,一声尖锐刺耳“刺啦”传出很远。

    还走出几步的袁泠转头一看,见着两道身影闪转腾挪间几点火星四溅,“这死要钱的邋遢鬼还有点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