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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无帖恶客莫登门

    大门敞开,白色而温暖的水汽夹杂着一股并不浓烈的香风自打开的大门处汹涌扑面而来。三人如同陷入了佳人怀抱,温香软玉抚及三人全身,柔荑在他们脸上轻轻划过遮蔽了双眼。

    “哟,真是叫人意外,此处是多久没有晚上来的客人了?可是新开的贵客?”娇滴滴女声里透着柔媚,这是世间最高效的迷药顷刻间直让听客骨头都酥软了下去,作用起来却是最柔和的细雨,润物细无声,“贵客请进稍坐,愿各位极乐而归。”

    袁泠和茗儿神魂颠倒浑身轻飘飘的如初云端,竟是不由自主依从了这声音踏步进门,水汽散去,一切收入眼底。

    这间屋子其实不大,和外面那样大的门户完全不搭,里外的气氛也截然不同。如果说外面看上去是森然的阎罗鬼城,那屋子里就是高山海外云雾缭绕的仙佛阁楼。

    这不大屋子并非是四四方方从屋顶外墙上看布局如八卦,整体绘制飞天神女壁画,连成一体恢弘大气精美至极,穹顶正中吊着的一盏硕大明亮的琉璃宫灯便似是云端仙宫。这般场景便是在中原禅宗祖庭云林寺也决计见不到,怕是得到吐蕃高原上的诸位政教合一的活佛宫殿里才能看到足以媲美的画面。

    屋子正中摆放着迎门摆放着一展蜀锦织就的大屏风,上面也是些云遮雾绕的仙山福地景象。仅看这材质绣工,家中主要经营丝绸生意的袁泠就知道这绝对是价格不菲的东西,若是在渝国想要弄到这么一件花费只怕得要几千两白银。

    屏风前是一条雕云纹花梨木大理石几案,案上的各类器皿一水的都是在景国充作贡品民间有价无市的新昌白瓷而且成色极佳。案上正中香炉里一点火光沿着灰琥珀缓缓下移,一缕翠烟自火点处升起在屋中缭绕盘旋,结而不散。主客位置各有几个蒲团摆放,云气半遮半掩间大有几分清气出尘返璞归真的意味。

    只不过现下这样的场景却并非是最吸引眼球的,屏风上印出的那位那个舒展身体正在穿衣的曼妙身影才最为惹眼。水雾自屏风后升腾,很容易就能想到这女人之前是在梳洗。再看看屏风上夸张的曲线和屏风下赤裸的玉足,仅是这些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袁泠踩在莲花图样上的柔软地毯上稳定心神,扇子打开身体扭转故意挪开视线,她撇撇嘴小声道:“又是个狐媚子。”

    茗儿跟在袁泠身后连连用力点头。

    “哎,凌牧云呢?”袁泠绕了一圈这才注意到那死掉钱眼而里的不再身侧,才打开的扇子又复合上,我这扇子的手骨节分明。

    “少爷。”茗儿拉住自家小姐的袖子扯了扯,另一只手往她们进来的大门处指了指,袁泠顺着茗儿的手指看过去。

    凌牧云此刻正倚着大门看着她们,挑起的嘴角耐人寻味。

    “喂,干嘛呢,还不进来?”袁泠看着凌牧云的表情就知道这厮肯定是看到了她们两个之前魂不守舍被人如傀儡一般拉进大门的搞笑模样,这个时候必须先发制人才能掩盖掉自己之前的丑态,所以她直接上手就要把凌牧云也给拉进屋里。

    “你这家伙怎么还在外面?”袁泠拉着凌牧云的胳膊使劲往里托,这样男女拉扯的动作放在往常她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她也不得不豁出去了。只是这家伙怎么这么重,牛高马大的难不成真是里面塞满了银子?那这家伙岂不是一晃脑袋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说他满脑子都是银子是一点没说错甚至是说轻了啊。

    “我说你不会在外面看着那狐媚子的身影看入迷了吧。”费了大力气总算把凌牧云拉进来的袁泠理了理衣服转身,丹凤眼上下打量着面向普通一如往常的凌牧云,眼里瞳子闪亮。

    “你看什么?”凌牧云大致能猜出这姑娘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这种无伤大雅充作玩笑的陷阱他也不介意配合她一下,眼下看起来还要一小段时间,总是需要点调味剂打发一下的。

    “看看你站在门口魂飞天外的模样,我拉你都拉不动。”袁泠一副思索入神的严肃样子盯着凌牧云的脸想看到什么破绽,片刻后她凑近凌牧云几分细语道,“我说,你该不是给屏风后面那面都还没露的女人给勾了魂吧……”

    “哦,是吗?”柔媚女声自屏风后传出还多了一些好奇,袁泠回头看见屏风上的影子正在穿一件大袖轻衫,“真是被奴给吸引了?还请这位小哥在等上片刻,美景良辰可不急于一时哦。”

    “我是不急,现在这样就最好了。”袁泠身后凌牧云开口,语气懒洋洋的似是真不在乎,“云想衣裳花想容,重点就在于一个‘想’字啊,群玉山头瑶台月下再美也比不过心神所往脑中勾勒的那个形象。现在这样正好,相见不如怀念。”

    “呵呵,这话是这么用的吗?真说不清你到底是不学无术还是博览群书。”袁泠对着凌牧云翻了一个白眼心里石头彻底放下,这厮方才在门外果真是给迷住了能看到自己飘飘欲仙的窘态才有鬼了,“以前只道你是个想银子想疯了的,没想到你还是个花间老手哩……本公子再多嘴一次冒昧询问一下你是否嗜饮?”

    凌牧云横了袁泠一眼不回答,倒是茗儿耐不住好奇小声问袁泠:“少爷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她所我是酒色之徒。”凌牧云看看屏风,屏风上的影子缩小屏风下的玉足远去,他看见屏风上映着的手影拿着一张半面面具戴在那张侧脸上微微调整,“看来是准备好了?来吧来吧,让我看看究竟是不是所谓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袁泠闻言又是翻白眼,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应该把这家伙引荐给自家二叔,想必他们俩应该很聊得来。到时候让二叔好好调教一下这家伙,要是二叔在这不得拽两句“何事峨眉颦不展,玉颜无伴怕逢春”或者“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磨人”再奉上金枝玉叶的花卉作为开场,接着一通俗事雅事仙佛事心事喜事伤神事天南地北地闲聊就给拿下了。小时候袁泠不懂规矩去找二叔的时候,不是看见脂粉堆里的二叔满脸怜惜抱着姑娘相拥而泣,就是逗着一群女孩花枝乱颤乐不可支……相比起来眼前这家伙还真是太嫩了,跟这么个堪称粗俗的家伙站在一起真是觉着掉价。

    “或许要让客人失望了?您可见不到奴的真容。”罩着薄柿色轻纱的山川起伏先从屏风一侧浮现,这场景像极了竖着展开的雪原晚霞云烟迤逦壮美长卷,“或许如此更合先生的心意?”

    女人走到桌案主人一侧缓缓施礼,身上还戴着一层薄薄的温暖水汽,背后柔顺长发波浪一般展开,螓首微点带起无尽的娇羞。

    美中不足的是女人带着金色的狐狸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面具眼眶和透着媚意的眼瞳完美融合最是能抓人心魄。面具下金色流苏遮掩,尖俏下巴上方染着胭脂的薄唇唇角微微上扬若隐若现,正是这世上最能勾住男人眼神的钩子。

    “看呆了?”袁泠手肘轻轻碰碰凌牧云,丹凤眼眯起说不清是窃喜促狭还是危险,但在内心深处袁泠已经认可酒摊子上老爷子说这里是个好去处的话,这里可真是她袁泠的福地,总算能压制凌牧云一次了,“看来还真是很合你的意呀。”

    “很合心意。”凌牧云笑笑眼光上下扫视,似乎是要看清这女人身上的每个细节,“神清气轻仙人之姿……贵人呀。”

    “客人真会说笑。”金狐女人闻言掩唇轻笑,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她这样的女人都是名山,无论是否攀登看看行注目礼感受一下壮美秀丽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区别在于有的人相貌堂堂目光凛然有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神色淫邪如饿狼。可不管怎么说像这个男人一样坦然扫视一周后直言自己是贵人的,绝无仅有只此一家。

    金狐女人低头浅笑,袁泠隐约看见她眼底金光一闪,再想细看时却又发现面具上露出的水润眼睛里黑白分明媚气横生。

    “是映衬了灯光、面具的金色?”袁泠阿难思量。

    “这位客人可真是折煞奴家了,奴这样的人哪里称得上什么贵人?您们才是真的贵人,您们是奴的衣食父母,子女在爹娘勉强哪个敢说自己贵重?”金狐女人平复下来后挥手,“几位请坐。”

    “啪。”袁泠合上扇子当仁不让坐在客位正中,“说说吧,你们这都有些什么玩的,可千万别让本公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客人尽管放心,我们这开门营业数十年接待客人不计其数,还从未有哪位客人说不满意的。”女人跪坐在蒲团上用小夹子夹起三个水洗过的小茶盏依次摆在三人面前,然后又从案脚遮掩的小路上拿过一只偏提为几人填满。动作行云流水、纯任自然,茶道虽不完整可一举一动间如菩提韵动禅意流转。

    “几位请用。”女人放下偏提接着说,“至于我们这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还是得请诸位自行体会一二。眼不见,则美不入神。奴便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是不济事的。”

    “既如此我们还在待这做什么,还不放我们进去?”袁泠说着双手撑在大理石条案上就要起身,“飞光百岁犹瞬息,人生行了须及时……时不我待呀。”

    “嗯哼。”金狐女人掩唇轻笑,“客人莫急,几位初次来奴总要和你们说些我们这的规矩。不妨先品品茶,几位远道而来又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也不必急于一时,请先放松放松。”

    袁泠坐下,正好看到旁边凌牧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放心。”凌牧云转头撞上袁泠的目光对她眨眨眼,“没毒。”

    袁泠脸上一红,四下看看除了茗儿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外凌牧云和她正对面的那个金狐女人都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袁泠心里恼火,也同凌牧云一样端着茶盏牛嚼牡丹般全部倒入口中。

    金狐女人笑着提起偏提就要给他们俩斟茶。

    “我就不用了,给我们少爷就行。我不懂茶,也分不出好坏,不过只是想解渴而已。”凌牧云拦住女人伸向自己的手,“找个大些的碗把你那汤瓶里的水倒些给我即可。”

    “是。”女人依言取出一只印有梅枝图样的新昌白瓷小碗倒满清水,水波荡漾里梅花如在风吹雨打中又复活了。

    “您请。”女人奉上小碗展颜一笑。

    “行了,莫要多做无用言语直接说说你这的规矩吧。”袁泠又一次喝完茶水放下茶盏,“夜深了,再等下去我怕是就要睡了。”

    女人也不恼,玉手轻拍三下,三个戴着白狐面具的俏丽侍女端着托盘从屏风后列队走出在三人身后停下,“奴这里的客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外间的恩怨不应带进来里面的冲突也请不要带回人间去。如此为了方便,需请各位戴上面具。”

    袁泠和凌牧云对视一眼,看看托盘上三张一样的钢青色金丝鬼魅面具暗暗点头,“那就戴上吧。”

    身后的三名侍女闻言不等坐着的三人反应放下托盘取出面具从身后为他们戴上,确定戴好了舒适且不易脱落后躬身行礼,然后袅袅婷婷绕过屏风整齐离开。

    “还有什么别的?”袁泠摸摸面具,“一并说了吧。”

    “再有就是我们这不能用银子铜钱,我这里用这些。”金狐女人说着三张垂髫孩童巴掌大小各自会有松柏梅的精致卡片在案上一字排开,她指着那张柏,“这是一百两……这是一千两。”葱指移动到那张松上,“这个是一万两。”女人最后指向那张梅。

    “还真会玩。”袁泠看着三张卡片面上岁不以为意可心里却暗暗咂舌。这花销看起来可是真的不小,按照她老家扬州和隔壁江州的行情丰年这笔银子足可买下两百亩上等田地了。

    “不稀奇。”凌牧云笑着打趣道,“这都下到地狱里来了花不了人世间的银子也不奇怪,不过想不到用的是这样的东西,我还以为要用冥间的纸币纸元宝呢。”

    “那样哪还有客人上门呢?”金狐女人浅笑,“几位客人要换多少?我帮几位兑换,进去了想在兑换就比较麻烦了,在几位离去时有人帮几位按我说的价值再给兑换回去。”

    “不就是赌坊里的筹码嘛。”袁泠嗤笑一声,扇子打在条案上,“先换五千两的,给我换得散碎些。”

    茗儿听到小嘴一瘪,不情不愿打开背上书箱点数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