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极乐世界
三人顺着人流走进时这一道门内大厅里已经挤了很多人，原本就在这间厅里的男男女女也都停下了手里的计较向场中的焦点行注目礼，如同初晨的阳光下盯着带兵远征得胜还朝的凯旋将军。此时全场独一无二的焦点是一个衣着富贵的家伙，那大腹便便的体态一眼便看得出这人家境相当殷实，这年头寻常人家哪有胖子。一个同样戴着金狐面具的妖娆女人正牵着这男人的手离开，所行处客人都自觉让开道路，被牵着的胖子满头大汗一脸虚脱脚步虚浮飘飘欲仙，俨然一副宿醉后尚未醒酒的模样。
“该是要去诚心室面壁了吧。”凌牧云身边一人望着被牵走了还神游天外的那人，“还真是好运气啊……”
“面壁？”袁泠向这人询问，“这面壁是何意？”
面壁？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会羡慕这种事情，这招通常她很小时候捣蛋的时候家里的嬷嬷女先生还有山上的师父罚她思过的手段，一面便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站着一动不许动，便是没给腰酸背疼累死也是如庙里的小和尚打坐参禅早昏沉到不知何处去了。此处居然把面壁当作奖赏？真是奇也怪哉。
“新人？”那人上下打量袁泠，“何时进来的？”
“不久前才下来，还没一顿饭的功夫。”袁泠抱拳拱手，“本来是要去归化城看比武的，可现在这时间实在是太早，恰巧回忆起以前听人说过归化城郊有这么个好地方就寻了过来，至于这里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还没来得及摸索就撞见那位兄台的好事了。”
“归化城的比武啊……”那人点头后反问，“小公子进来虽然不久不过也应该看出来这极乐世界是个什么所在了吧？”
袁泠点点头，虽然眼下因为那位好运的老哥被请走太过轰动致使短时间大量人流涌入这间大厅人以至于满为患，但是辉煌灯光下每张桌子上象牙镶嵌翡翠的牌九还是异常显眼的。窥一斑而知全豹，袁泠大体可以猜出此地是做些什么营生的。
“赌坊？”袁泠看看周围询问。
“大致算是吧，不过也不尽然。”那人目光扫视周围一圈，“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谁还没点见识，又岂是那些眼窝子浅的贱民可比？这些东西也就是玩玩打发时间，哪还能真让这些玩意儿给迷了神智，若是此地就只有这些哪称得上是极乐世界。”
“黑市贸易、买凶杀人、歌姬舞娘……凡是跟寻乐子有关的玩法在这都能找见，不过赌坊在此地占地最广而已。”那人嘿嘿一笑，“不过此地玩法花样极多、来的人又都玩得起，正适合咱们这样的同类人玩耍，不然这里的人那个还找不着个大场子不成？便是自己搭个台子又能费去多少功夫？”
袁泠点头。聩者不可督之以分雅郑，瞽者不克责之以别丹漆，井蛙不可语以沧海，庸俗不可说以经术。人与人之间之间各有不同，寻常市井布衣把一贯钱排在赌桌上就已经满脸涨红额角见汗目眦欲裂，可现在这座地宫里任何一人一顿晚饭上的一道菜都不止这个价钱，谁会为了一道明天还能再吃到的菜去兴奋激动？
“玩法再多也终有腻了的一日，再如何刺激初时的兴奋时间一长日日重复逐渐消退也会重归平淡，不过我下来时听那小室里的女人说此地可尽是些熟客……”袁泠指指自己，“那女人说我是许久不见的生面孔，便是说此地的客人都是些常客……”
“常客？嘿，这地方离着归化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跑那么远就来玩一场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那人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好些有钱有闲的大豪客干脆就常驻在这了。”
“这儿？”袁泠和茗儿四下看看，这地方现在装潢得再漂亮可说到底也是由他人的陵墓改的，住在这地方不就和住在别人的坟里没区别么？这可怎么睡，睡别人棺材上？能睡踏实吗？
“这地方有专供客人休息的房间，一应器具用量堪比宫廷……行了，咱们说回熟客的问题。”那人把话题拉回来又贼兮兮地问，“极乐极乐世，小公子你说究竟怎样才称得上极乐？”
这事可没个准，中原倒是有所谓人生四大喜流传——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不过这玩意儿也是因人而异，至少袁泠自己就不在乎这个，凌牧云那个掉钱眼儿里出不来的更是单单日思夜想着一千两白银。
“富贵寿考福祚绵长？”袁泠试探着问回去。
“小公子如此说倒也没错，可这事哪是咱们说了算的。富贵寿考乃是天定，后天保命养生能长寿的又有几个？福祚绵长我辈凡人更是说了不算，这世上天降横祸死了的还少？说到底这世上人与人各有不同，各有各的极乐。”那人说话的时候看着袁泠眼放精光，戴着面具只露出的半张脸表情生动，看起来更像是鬼魅，“但其实这极乐也简单得紧，任何人不管有何种想法诉求，落到最后说白了都是不过是求一个心想事成……”
乡野黄发小乞儿不过求一顿饱饭，高门世家幼子想着能飞出高墙前往广阔天地；寒窗士子苦读数十年梦想已超金榜题名身居庙堂，满朝公卿又想着大展抱负更加升腾……便是金銮殿上端坐的皇帝陛下不也想着张国掖臂用兵拓土呢吗？
物莫美于思量事莫难于将成。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料来当年当朝圣上看着舆图上国境一日间北推上千里定是欣喜，可筹备十年兴兵六十万大战两载又何尝轻易。否则崔神武易向方又何须兵行险招突骑绕行五千里奇袭？也因此最终银川城破西夏平定传入洛阳时，皇帝大赦天下蠲免三州一年田赋时的欣喜若狂才做不得假。
不过便是方今第一大国的皇帝又如何？西夏没了还有胡夏，大战一场终究是作了竹篮打水，功业刚迈出一步就又叫人给强行掰了回去……便是皇帝到头来也没能心想事成呐。
“此地能全了人心中所想？”远处那飘飘欲仙的焦点终于是让那金狐女子引了出去，客人们一个个又回了之前的座位。有几位客人盯上了那胖子空出来的座位正在商量，吵闹声很大，不远处带恶鬼面具的壮汉都一手按刀盯着，极具威慑力……袁泠转身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凌牧云，这些人可不像是这个死掉钱眼儿里的那么好打发，他们的心愿可不是那么好满足的。
“自然是能，只要肯花钱。”那人眼里跳动着神秘，“这里是极乐世界啊，说白了就是鬼的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在桌上赢得卡片够多，那戴金狐面具的女人就会请你去诚心室面壁叫你直视内心深处的想法，判官判定客人赢得足够了用他那判官笔在册子上一勾。此后静心等上三个月，一切事情都会解决。”
“如此简单？”袁泠有些不信，三个月够干什么的。
“三个月能干的事情可就多了……小公子可有听说过克靖公主的案子？”那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克靖公主？”袁泠很迷糊，她连景国的公主都认不全只晓得崔博的遗孀吴国公主和早年当今圣上极力撮合想要下嫁给崔博的那位晋阳长公主，更早的就是九国时南汉的襄阳公主，除此之外那些公主基本都是成婚后联姻出嫁没甚作为……便是本国公主袁泠都记不清楚，又哪能记得敌国公主。
“小公子你是哪里人呐，怎的消息如此闭塞。克靖公主被劫那般大的案子你都没听说过？”那人身子后仰目光上下审视袁泠。
“二十年前和硕克靖公主外出游猎时不知所踪，渝国朝野震动。北院后来给出的解释是克靖公主误入深谷密地迷路，不过这话没什么人信，克靖公主夫家本身就是盐泊州最大的地头蛇，断然不至于犯如此低级错误。民间传说是克靖公主喜好奢华敛财无度，当地牧民忍无可忍设下陷阱谋害了公主，听说额附事后还抓了好些牧民问话。不过江湖上一直不信几个牧民能暗害公主，都说是哪个侠客仗义行侠或是魔头兴之所至……”凌牧云上前几步，声音只在几人之间流转响动，他看着那人略微低头带着几分歉意，“我家公子年少，见识浅薄了些，还请先生见谅。”
“也是，小公子那会才四五岁吧……”那人摆摆手，“这案子明面上看确实是桩悬案，到今日也没个说法……”
“难道是这极乐世界派人去做的？”袁泠眼睛一亮，袁大女侠就对这种曲折离奇的故事感兴趣，“他们是如何做成此事的？何人去做怎么做的……还请您纤细与我说说。”
“这种事我哪里知道，极乐世界干这种事从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好些客人真的心想事成了也很难联想到是他们。”那人说。
袁泠眼里光亮隐灭。也是，不管这极乐世界有多大能量做的终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哪能满天下到处宣扬。“那您是如何知晓这克靖公主的案子是极乐世界派人做的？”
“出事前两个多月我在这见着了那位额附啊。”那人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偷听恶鬼武士又离得很远才敢小声把这个惊天秘密说出来，“虽然戴着面具可我觉没认错，我家有人在盐泊州做官在宴会上我见过那位额附。他当时连赢了一百多张梅被邀请去了诚心室面壁，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人当时虚脱得走路都难……”
那人说着停顿了一瞬，理了理思绪又接着道：“再者都知道克靖公主自小被先太后养在宫中骄纵惯了行事为人素来蛮横，听说这位额附和克靖公主成婚五年一直夫妻不睦……”
袁泠惊愕了一瞬后恢复平静，“可还有别的什么？”
“都是些传言了……像是三十几年前西域有一方佛脚印遭窃还有有人想要赢取金国素心公主的……”
袁泠和凌牧云都撇嘴，除了第一件事还有点谱后头的都是些道听途说混杂着个人臆测的无稽之谈。那位素心公主可是在金国覆灭后两朝宗室联姻嫁给庄亲王，为了这么个美人就兴起一场战争？真当现在还是几千年的先秦战国呢。便是真有人有此等想法，又得付出多大代价，怎么看一两百张梅花都不够看吧。不过看看四周这些人，此地应该是真能帮着解决一些麻烦事。
袁泠看着这位话痨老哥滔滔不绝似乎仍旧是打算停忍不住打断他：“老哥您没什么愿望？不急着去玩两把？我看不少人都急着去抢刚才被请走的那位空出来的椅子。”
“我不信那个，我还是更新自己的手气。”话痨老哥挺直腰板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我这歇了一天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小公子你别介意……上岁数了，有些秘密一直藏着都要臭了，总想着跟别人倒一倒晒一晒……也是该去显现身手了。”
“不不妨事。”袁泠握扇子的手松了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老哥这里头最刺激的玩法是哪种，我这一趟带的银子不多归化城的比武也不远了，就不在这种地方慢慢磨了，没意思。”
“小公子豪气。”那人竖起大拇指然后指向一道门，“顺着那道门一直往里，那里押注比武厮杀，那个简单刺激玩得也大。”
“铛铛铛……”急促的锣声响起，以一些客人站起涌了过去。
“应该是新一轮开始了，小公子运气好赶上了。”
“多谢，不打扰您了。”袁泠抱拳后招呼凌牧云茗儿一起随大流走过去。
“该是要去诚心室面壁了吧。”凌牧云身边一人望着被牵走了还神游天外的那人，“还真是好运气啊……”
“面壁？”袁泠向这人询问，“这面壁是何意？”
面壁？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会羡慕这种事情，这招通常她很小时候捣蛋的时候家里的嬷嬷女先生还有山上的师父罚她思过的手段，一面便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站着一动不许动，便是没给腰酸背疼累死也是如庙里的小和尚打坐参禅早昏沉到不知何处去了。此处居然把面壁当作奖赏？真是奇也怪哉。
“新人？”那人上下打量袁泠，“何时进来的？”
“不久前才下来，还没一顿饭的功夫。”袁泠抱拳拱手，“本来是要去归化城看比武的，可现在这时间实在是太早，恰巧回忆起以前听人说过归化城郊有这么个好地方就寻了过来，至于这里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还没来得及摸索就撞见那位兄台的好事了。”
“归化城的比武啊……”那人点头后反问，“小公子进来虽然不久不过也应该看出来这极乐世界是个什么所在了吧？”
袁泠点点头，虽然眼下因为那位好运的老哥被请走太过轰动致使短时间大量人流涌入这间大厅人以至于满为患，但是辉煌灯光下每张桌子上象牙镶嵌翡翠的牌九还是异常显眼的。窥一斑而知全豹，袁泠大体可以猜出此地是做些什么营生的。
“赌坊？”袁泠看看周围询问。
“大致算是吧，不过也不尽然。”那人目光扫视周围一圈，“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谁还没点见识，又岂是那些眼窝子浅的贱民可比？这些东西也就是玩玩打发时间，哪还能真让这些玩意儿给迷了神智，若是此地就只有这些哪称得上是极乐世界。”
“黑市贸易、买凶杀人、歌姬舞娘……凡是跟寻乐子有关的玩法在这都能找见，不过赌坊在此地占地最广而已。”那人嘿嘿一笑，“不过此地玩法花样极多、来的人又都玩得起，正适合咱们这样的同类人玩耍，不然这里的人那个还找不着个大场子不成？便是自己搭个台子又能费去多少功夫？”
袁泠点头。聩者不可督之以分雅郑，瞽者不克责之以别丹漆，井蛙不可语以沧海，庸俗不可说以经术。人与人之间之间各有不同，寻常市井布衣把一贯钱排在赌桌上就已经满脸涨红额角见汗目眦欲裂，可现在这座地宫里任何一人一顿晚饭上的一道菜都不止这个价钱，谁会为了一道明天还能再吃到的菜去兴奋激动？
“玩法再多也终有腻了的一日，再如何刺激初时的兴奋时间一长日日重复逐渐消退也会重归平淡，不过我下来时听那小室里的女人说此地可尽是些熟客……”袁泠指指自己，“那女人说我是许久不见的生面孔，便是说此地的客人都是些常客……”
“常客？嘿，这地方离着归化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跑那么远就来玩一场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那人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好些有钱有闲的大豪客干脆就常驻在这了。”
“这儿？”袁泠和茗儿四下看看，这地方现在装潢得再漂亮可说到底也是由他人的陵墓改的，住在这地方不就和住在别人的坟里没区别么？这可怎么睡，睡别人棺材上？能睡踏实吗？
“这地方有专供客人休息的房间，一应器具用量堪比宫廷……行了，咱们说回熟客的问题。”那人把话题拉回来又贼兮兮地问，“极乐极乐世，小公子你说究竟怎样才称得上极乐？”
这事可没个准，中原倒是有所谓人生四大喜流传——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不过这玩意儿也是因人而异，至少袁泠自己就不在乎这个，凌牧云那个掉钱眼儿里出不来的更是单单日思夜想着一千两白银。
“富贵寿考福祚绵长？”袁泠试探着问回去。
“小公子如此说倒也没错，可这事哪是咱们说了算的。富贵寿考乃是天定，后天保命养生能长寿的又有几个？福祚绵长我辈凡人更是说了不算，这世上天降横祸死了的还少？说到底这世上人与人各有不同，各有各的极乐。”那人说话的时候看着袁泠眼放精光，戴着面具只露出的半张脸表情生动，看起来更像是鬼魅，“但其实这极乐也简单得紧，任何人不管有何种想法诉求，落到最后说白了都是不过是求一个心想事成……”
乡野黄发小乞儿不过求一顿饱饭，高门世家幼子想着能飞出高墙前往广阔天地；寒窗士子苦读数十年梦想已超金榜题名身居庙堂，满朝公卿又想着大展抱负更加升腾……便是金銮殿上端坐的皇帝陛下不也想着张国掖臂用兵拓土呢吗？
物莫美于思量事莫难于将成。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料来当年当朝圣上看着舆图上国境一日间北推上千里定是欣喜，可筹备十年兴兵六十万大战两载又何尝轻易。否则崔神武易向方又何须兵行险招突骑绕行五千里奇袭？也因此最终银川城破西夏平定传入洛阳时，皇帝大赦天下蠲免三州一年田赋时的欣喜若狂才做不得假。
不过便是方今第一大国的皇帝又如何？西夏没了还有胡夏，大战一场终究是作了竹篮打水，功业刚迈出一步就又叫人给强行掰了回去……便是皇帝到头来也没能心想事成呐。
“此地能全了人心中所想？”远处那飘飘欲仙的焦点终于是让那金狐女子引了出去，客人们一个个又回了之前的座位。有几位客人盯上了那胖子空出来的座位正在商量，吵闹声很大，不远处带恶鬼面具的壮汉都一手按刀盯着，极具威慑力……袁泠转身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凌牧云，这些人可不像是这个死掉钱眼儿里的那么好打发，他们的心愿可不是那么好满足的。
“自然是能，只要肯花钱。”那人眼里跳动着神秘，“这里是极乐世界啊，说白了就是鬼的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在桌上赢得卡片够多，那戴金狐面具的女人就会请你去诚心室面壁叫你直视内心深处的想法，判官判定客人赢得足够了用他那判官笔在册子上一勾。此后静心等上三个月，一切事情都会解决。”
“如此简单？”袁泠有些不信，三个月够干什么的。
“三个月能干的事情可就多了……小公子可有听说过克靖公主的案子？”那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克靖公主？”袁泠很迷糊，她连景国的公主都认不全只晓得崔博的遗孀吴国公主和早年当今圣上极力撮合想要下嫁给崔博的那位晋阳长公主，更早的就是九国时南汉的襄阳公主，除此之外那些公主基本都是成婚后联姻出嫁没甚作为……便是本国公主袁泠都记不清楚，又哪能记得敌国公主。
“小公子你是哪里人呐，怎的消息如此闭塞。克靖公主被劫那般大的案子你都没听说过？”那人身子后仰目光上下审视袁泠。
“二十年前和硕克靖公主外出游猎时不知所踪，渝国朝野震动。北院后来给出的解释是克靖公主误入深谷密地迷路，不过这话没什么人信，克靖公主夫家本身就是盐泊州最大的地头蛇，断然不至于犯如此低级错误。民间传说是克靖公主喜好奢华敛财无度，当地牧民忍无可忍设下陷阱谋害了公主，听说额附事后还抓了好些牧民问话。不过江湖上一直不信几个牧民能暗害公主，都说是哪个侠客仗义行侠或是魔头兴之所至……”凌牧云上前几步，声音只在几人之间流转响动，他看着那人略微低头带着几分歉意，“我家公子年少，见识浅薄了些，还请先生见谅。”
“也是，小公子那会才四五岁吧……”那人摆摆手，“这案子明面上看确实是桩悬案，到今日也没个说法……”
“难道是这极乐世界派人去做的？”袁泠眼睛一亮，袁大女侠就对这种曲折离奇的故事感兴趣，“他们是如何做成此事的？何人去做怎么做的……还请您纤细与我说说。”
“这种事我哪里知道，极乐世界干这种事从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好些客人真的心想事成了也很难联想到是他们。”那人说。
袁泠眼里光亮隐灭。也是，不管这极乐世界有多大能量做的终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哪能满天下到处宣扬。“那您是如何知晓这克靖公主的案子是极乐世界派人做的？”
“出事前两个多月我在这见着了那位额附啊。”那人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偷听恶鬼武士又离得很远才敢小声把这个惊天秘密说出来，“虽然戴着面具可我觉没认错，我家有人在盐泊州做官在宴会上我见过那位额附。他当时连赢了一百多张梅被邀请去了诚心室面壁，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人当时虚脱得走路都难……”
那人说着停顿了一瞬，理了理思绪又接着道：“再者都知道克靖公主自小被先太后养在宫中骄纵惯了行事为人素来蛮横，听说这位额附和克靖公主成婚五年一直夫妻不睦……”
袁泠惊愕了一瞬后恢复平静，“可还有别的什么？”
“都是些传言了……像是三十几年前西域有一方佛脚印遭窃还有有人想要赢取金国素心公主的……”
袁泠和凌牧云都撇嘴，除了第一件事还有点谱后头的都是些道听途说混杂着个人臆测的无稽之谈。那位素心公主可是在金国覆灭后两朝宗室联姻嫁给庄亲王，为了这么个美人就兴起一场战争？真当现在还是几千年的先秦战国呢。便是真有人有此等想法，又得付出多大代价，怎么看一两百张梅花都不够看吧。不过看看四周这些人，此地应该是真能帮着解决一些麻烦事。
袁泠看着这位话痨老哥滔滔不绝似乎仍旧是打算停忍不住打断他：“老哥您没什么愿望？不急着去玩两把？我看不少人都急着去抢刚才被请走的那位空出来的椅子。”
“我不信那个，我还是更新自己的手气。”话痨老哥挺直腰板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我这歇了一天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小公子你别介意……上岁数了，有些秘密一直藏着都要臭了，总想着跟别人倒一倒晒一晒……也是该去显现身手了。”
“不不妨事。”袁泠握扇子的手松了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老哥这里头最刺激的玩法是哪种，我这一趟带的银子不多归化城的比武也不远了，就不在这种地方慢慢磨了，没意思。”
“小公子豪气。”那人竖起大拇指然后指向一道门，“顺着那道门一直往里，那里押注比武厮杀，那个简单刺激玩得也大。”
“铛铛铛……”急促的锣声响起，以一些客人站起涌了过去。
“应该是新一轮开始了，小公子运气好赶上了。”
“多谢，不打扰您了。”袁泠抱拳后招呼凌牧云茗儿一起随大流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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