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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稳赢

    “轰!”袁泠护住茗儿,观众席上气氛炽烈得像是突然砸进来一枚熊熊燃烧的陨星,周围的看客们一个个扶着栏杆双目充血,,每个看着都像是地狱里被铁链锁着的多日未曾进食的饿鬼。

    “那个都哇看起来很轻松啊。”袁泠拍拍旁边冷眼旁观的凌牧云,“在这么下去咱们两个铁定血本无归。”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现在就下如此定论还早。”凌牧云两手交叠在脑后微微活动脖子摆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这年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摔死的都是擅攀高的、噎死的也都长了一副好牙口……重载不止、昧进忘退都是大忌,他要是一上场就弄死那个新来的不管是谁都不好插手,这么花里胡哨地玩上一通不就给我这种人留机会了么?”

    “也没见你能把下面怎么着。”袁泠横了凌牧云一眼。尽管袁泠相信凌牧云那一记惊人指法,可他们距离场下实在太远,不论是掌劲指力还是什么想要干涉到下面的较量都太难,更何况还要不惊动四面瞪大了眼睛围观的几百号人,难上加难。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凌牧云悠悠地开口。

    “你个死掉钱眼儿里的还好意思说君子?”袁泠闻言翻白眼。

    “呼呼……”巴图温都苏握了握感觉明显轻了冷了的右手,确认自己并没有受伤。方才的一下交错他狼牙棒挥舞出的屏障看上去密不透风却被都哇视若无睹,他用手里的短匕不过只是绕着自己的胳膊一旋就卸掉了自己的护臂护腕而没伤到自己的袖子,手法精准巧妙得如同中原人说的庖丁解牛一般。

    过去的一刻里这样的交锋进行了许多次,两人都是十分的剑走偏锋,完全不给自己留定点退路。巴图温都苏仗着一身重甲完全不作招式上的防御,执干戚舞全然是只要对手性命的街头青皮的打法,从始至终这个粗壮的汉子像极了一头受伤暴怒的熊罴。或许在这个汉子看来只有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赢得些许在都哇手中生还的可能。相比之下都哇就要闲庭信步得多,在他眼里不管是他穿着的还是巴图温都苏身上的重甲都和纸糊的没区别。他身手依旧敏捷全然不似负重数十斤,他阴手握持匕首挥舞如螳螂让人看不清楚,步伐也是堪比鬼魅。他就像玩闹一样不断割开对手身上绑缚铠甲的绳子,现在巴图温都苏身上只剩下胸铠还耷拉着,就连腰带都给都哇剥下抛到观众席上去了。

    “想靠着不要命撑过半个时辰?”都哇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匕首锋刃上舔了一下,巴图温都苏觉着都哇看自己的戏谑眼神就像是农妇在看自己手上被一层层剥皮的洋葱。

    巴图温都苏在这样的眼神下很不舒服,很多时候人就是不能接受现实的,尽管在上场前他就已经反复在心里念叨把所有观众都看作发情的狗和乱叫的羊,可真到场上他还是做不到充耳不闻,那些为都哇叫好和诅咒他有自知之明早点引颈受戮的还是给了极大的压力,特别是在都哇的注视下尤其如此。

    今天是半年以来都哇第十次上场,过去的九次里他都完成了十连胜的战绩,今天再完成一次都哇就是名副其实的“百人斩”。听说有专门在都哇身上下注的豪客前几天出去带回来一面篆刻了“百人王”的金牌,就等着今日都哇最后取胜送给他。

    巴图温都苏是今天第六个对上都哇的人,他一开始就没有把神打落神坛的想法,他只是想撑到锣边摆放的上等透明琉璃漏壶中箭舟托着的箭随着壶中清水滴漏沉到最底层,那代表着他在都哇手上走过了半个时辰,按照规则判场中两人平手,即使如此他也能从极乐世界的那些老爷手里赢得一笔不菲的赏银。

    但是都哇显然不会给巴图温都苏实现想法的机会,这个粗壮汉子看着对面长着鹰钩鼻的瘦高个突然就消失在视野里,欢呼与诅咒声还在继续所有人的表情都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他右手握住棍尾左手握住棍中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曲的圆弧。这是看不见对手进攻路线万般无奈的做法,尽可能的扩大防御范围来保全自身。

    “叮。”兵器交错却并没有什么巨响,只是比蚊虫叫声稍稍响亮了些而已都哇看来并没有全力抵抗的打算。这才正常,仅靠这么一把短匕抵挡如此大幅度挥舞的重兵器实属痴人说梦,强按牛头的最大可能就是都哇如同马球一样被抽飞出去,而他手上的那柄短匕很可能会顺着巴图温都苏的力道插在他自己的胸膛……都哇身经百战是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近在咫尺巴图温都苏终于看清了都哇的身影,这个瘦高个就像是只蜀地的猿猱一样把短匕撑在宽大的棍身上一个纵跃就躲过了他的强力一击,巴图温都苏甚至能看见都哇对他露了个笑脸。

    收力!受不了!巴图温都苏整个人跟着狼牙棒的舞动旋转。这个粗壮汉子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致命的破绽,他过于紧张全力挥出一记致使自己都控制不住,现在他的后背毫无保留的暴露在都哇眼前,都哇手里的短匕随时都能插进他的后颈。

    “嗖嗖……唰唰……”短短的一吸功夫巴图温都苏能够感觉到隔着层衣服冰凉的刀刃刀尖在他的后背抹挑,他能够想象都哇在他的背后狂放的大笑如同喝醉酒的马倌羊倌一样大肆挥鞭。

    “嘿——”巴图温都苏像是头拉磨的驴推着狼牙棒转了一圈,狰狞硕大棍头上裹挟着强势横扫一切的劲风呼呼作响,冲洗着每根尖牙利齿的风压湍流即便在观众席上也清晰可见。所有观众都屏息凝神,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下打在都哇身上即便身他披重甲也会被当场砸断脊骨甚至是顷刻间重伤殒命。

    “嘿!”又是那个可恶的笑脸,都哇伏低身形长臂舒展跟着又双腿绷直整个人在半空中勾出一道弧线险之又险擦过巴图温都苏的狼牙棒,尖刺几乎是贴着他胸腹前的甲叶蹭过带起一片“叮叮咚咚”“稀里哗啦”的响声,清脆得像是编钟的宫廷奏乐。

    “哐当!”巴图温都苏强行握着狼牙棒在坚硬的地面砸出痕迹,这个粗壮汉子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只觉着身前身后都凉得刺骨,刚才他又一次和死神擦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该有侥幸或者别的什么情绪,他知道自己还没有下地狱只是因为都哇没玩够罢了。

    “呵呵……”想到这里巴图温都苏笑出了声,真是见了鬼了,都已经身处满是鬼祟的极乐世界里靠卖命刨食了,居然还能下到地狱里去……究竟是还能下到什么鬼地方去呀。

    “在笑些什么?庆祝劫后余生吗?”都哇随手一抛,带着圆护的甲叶被抛到观众席上,观众席再次被引爆,又一轮尖叫的浪潮涌进了这个全场最低点报过了他和他的对手,“你最后的龟壳也让我给拆开了,再下去可就要你的命了。”

    “是吗?那看来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失去了重甲的保护浸满冷汗的衣服被风一刺激他就反应过来了,都哇之所以猫抓耗子陪自己玩这么久绝对不是说这家伙有什么虐杀的爱好——极乐世界的妖魔鬼怪们都知道都哇原本是龙首州的贵族,家道中落了才干了这一行,但有些爱好就像是过去几十年里刻在骨子上没有改变,都哇少爷喜欢把对手当作走投无路的猎物一样玩弄——现在看来很可能只是因为面对连续十人的车轮战就算是都哇这样师出名门的家伙也会累,他只是适度的休息罢了。至于那样凶狠的名头传出去震慑对手不过只是附赠的礼物而已。

    “没歇够也不行了。”都哇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他一手枕着后脑摇晃脖子发出“劈啪”的脆响,仰起的脑袋正好看着大锣边上的滴漏,水载着的箭舟眼看着就要到底了。

    “气喘匀了?”都哇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粗转汉子,巴图温都苏打了个寒颤,对面都哇裂开嘴龇牙的样子可真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环视周围,每个客人都是和毒蛇一样吐着信子的鬼魅!粗壮汉子身上再次冷汗淋漓,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融入这里了,原来是他错了,他是个掉进恶鬼窝的凡俗人类,这里的每个家伙都想着撕碎他这小两百斤吞进肚子里去。

    巴图温都苏反应过来时阴鸷的眼神和咧嘴嗜血的狂笑已经近在眼前,都哇阴手握持匕首自下往上撩起想要给自己开膛破肚。粗壮汉子本能的后退顺带狼牙棒尾横扫隔开了这一击,“滋啦啦”的火花在匕首锋刃上炸开照亮了两人的脸。

    “怎么回事?”袁泠猛地坐直了看着场中的两人,“先前还是一边倒怎么这会就打得有来有回了。”

    全场的观众都聚精会神看着场中忘记了欢呼。现在的局面完全不符合都哇一贯的打法,按照都哇的习惯只会在最后关头才像猎豹一样撕开对手。现在还有小半场呢时间还很充裕啊,都哇应该还要继续炫技把对手的一切抵抗斩断消弭直到最后在锣声响起前的一顺趁着对方来不及发生抹掉才是仓柜程序,然后观众会在鲜血的刺激下爆发出强烈的欢呼,把富可敌国的财赋扔进场里。

    现在是怎么回事?居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不知道。”凌牧云伸出右手并指如剑,清气游动像是剑光一样在指尖闪灭,“不过这是我插手的好时机……”

    都哇很惊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面那个蠢熊一样的家伙居然跟上自己的节奏了!不可思议,这头蠢熊早在第一下的时候就应该给放着血等死了才对呀。

    “绝不能在这出差错。”都哇咧着嘴咬牙,“今天可是我连赢一百场成为传奇的大日子!怎么能栽在这里!”

    都哇低下身子躲过巴图温都苏狼牙棒一扫,手上匕首一翻变阴手为阳手。匕首刀锋贴着长棍滑动就要去削握棒的手指。

    巴图温都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觉得都哇不像之前的一刻那么恐怖了,虽然一开始很狼狈但是稳定了后自己确实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是因为没了那几十斤铠甲压制得缘故么?

    粗壮汉子没时间想这些了,生死搏杀只在一瞬!他赶紧横棒用力想要把都哇给推出去,现在离他想要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忽然看见都哇鹰隼一样的眼睛里精光闪过!

    那个瘦高的身影松开右手,短匕滑入左手,一记向上的斜刺直奔着巴图温都苏暴露出来没有甲胄防御的胸膛而去。

    “你怎么了?”袁泠看见凌牧云收手了,周围的看客沉寂了片刻后暴发出了由市以来最大的声响,欢呼与咒骂混杂。袁泠扭头看回去,都哇腰间被巴图温都苏的狼牙棒扫中倒在地上血肉模糊,一截断掉的匕首插在两人不远。

    “你动的手脚?”袁泠直视凌牧云,眼里全然没有赢钱的喜悦。相比于一条人命的莫名逝去,几千几万两银子进账不足以让袁家大小姐兴奋。相比之下,与一个为了银子能随意杀不相干人等的家伙为伍更让人警惕心寒。

    “不是我,那是个意外。”凌牧云突然站起身子拉着袁泠和茗儿,“赶紧拿了你的卡片,咱们们赶紧走。”

    “别拉拉扯扯的……”袁泠挣扎不过询问。

    “我看着那个紫衣女人了。”凌牧云突然开口,袁泠愣住,那个轮番战了凌牧云和齐圣的紫衣狐媚子她可是记忆犹新,她听着凌牧云说,“是她抢在我前面做的手脚……边上还有那个戴金狐面具的……”

    什么意思?那紫衣狐媚子是贡王爷的人,合着这里也是贡王爷的产业?感情他们是掉进狼窝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