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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重载不止,昧进忘退

    “紫菀姑娘好功夫。”金狐女人抚掌,只是在锣声与人声的喧嚣中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这么远的距离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打出一道无形劲气,无人察觉不说居然还有还有那般大的力道。”

    紫菀姑娘奉命去无间,到这里来不过是顺路。不过都哇的失败倒确实是极乐世界的人们早就策划好了的,极乐世界的夜叉侍者在赛前给最后递给两人的酒里都给下了药,区别在于巴图温都苏那杯里下的是补益散,西乾东乾时常用于长途行军增加效率,只要控制用量便能在不知不觉中短时透支气力;都哇杯里的复杂些,迷药和麻沸散都控制得极为精妙,初时不见作用,随着都哇越发用力药力挥发他会出现一些幻觉——比如他会觉得时间突然加快箭舟将要沉底,再比如他会觉得对手的粗壮汉子突然厉害了许多——其实这个不算是错觉,巴图温都苏确实强了一些,但更重要的都哇自身被削弱了。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夜叉侍者在之前五场也都下了极微的剂量,药效积累到此时生效了。

    当然这也是极乐世界的人们归化测算好的,他们希望都哇变成最璀璨的时候坠落的烟火。极乐世界不需要什么“百胜王”,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培养出大把这样的棋子,要多少有多少。他们真正需要的是银子,是观众席上看客们压在都哇身上的那些银子,大笔的银子,所以极乐世界的暗桩压钱在巴图温都苏身上。

    今天的一切都还算顺利,随着时间流逝都哇败在巴图温都苏手上就是必然,观众们会看到一场极其精彩惨烈的胜利。他们都不缺钱,只要看到了他们想要看到的他们便不会介意那点银子,极乐世界挣了银子的同时还能保全都哇,皆大欢喜两全其美。

    不过紫菀姑娘对这样粗陋的比试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也是,紫菀姑娘距离一重天地进一步之遥,这样难登大雅之堂的场面确实是入不了她的眼,但偏偏又一时技痒打算亲自动手结束这一场。她在克制与发泄之间把一道掌力打在巴图温都苏狼牙棒上,推着那一棒拦下都哇匕首上挑的同时借力打力把匕首推回到都哇肩上,从而废掉都哇一臂,都哇受了这种程度的伤自然也就无力再战。可谁能想到那狼牙棒居然硬生生扫断了匕首,去力不减甚至还打废了都哇……就是可怜了这么一枚上佳的棋子摇钱树了,虽说一抓一大把,可造势培养也是要花时间的。

    “不是我,是他干的。”紫菀向着一个方向扬扬她那尖俏雪白的下巴,她嘴角勾起瞳子里流露出一种猫守株待兔结果还真有老鼠糊涂撞上门的玩味情绪。金狐女人顺着紫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三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是他们。”金狐女人眼底金光闪过,脑中服饰身形交叠,凝脂一样的柔荑遮住面具流苏下微微张开的红唇。

    “那个红衣裳的高个子打断了都哇的匕首,如果我没出手的话都哇就会被巴图温都苏推出去摔倒,巴图温都苏乘胜追击自然获胜。”紫菀转身询问,“你认识他们?”

    “今夜初次上门的客人,就在您来不久前他们才进去。”金狐女人很快恢复常态面带微笑,“难怪不懂规矩,想来是压注压到了巴图温都苏身上,输不起了就想用些小手段作弊。”

    “哦。”紫菀这会不像之前那么不耐烦了,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问,“往常那些不守规矩被发现了的都是怎么处理?”

    “通常都是取下一根手指后礼送他们出去永远都不放进来,要是他们还死缠烂打的话就寄两封信好言相劝……您也知道,太狠的王爷不喜欢,这的客人又都是些身份地位不简单的……”金狐女人犹豫了一下问,“您是要我们放过他们三个一马?”

    这三个人是什么身份?王爷的座上宾?金狐女人暗自揣测那三人的身份,那般远距离打断匕首显然不是什么小角色,难怪紫菀都求情。这样的人物放了也就放了,反正他们手脚干净也没旁人发现,金狐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去了。

    “找人跟上他们,加点小心。”紫菀一直紧盯着那三个人影直到他们取了一摞卡片后胡乱溜进一条通道消失不见,“在出口给截下来,不要惊动他人……”紫菀顿了一下接着说,“把他们完好无损的带来见我……记住,丁点损伤都不能有。”

    “是。”金狐女人叠放在小腹前的双手手指微微弹动,几个戴恶鬼面具配弯刀的武士随即不着痕迹混入人群中离开。

    “走吧,带我去无间。”紫菀转身,今天惊喜发现了几只逃掉的小老鼠是极其难得的意外收获,让她有机会可以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见的,好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但若是因此耽搁了王爷布置下的正事却是得不偿失。紫菀想着背着那些还沉浸在战局里发狂的观众们嘴角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就当作是给王爷的锦上添花……”

    “那女人发现咱们了?”袁泠数着顺手取过赢来的卡片一边走一边说,偶尔还露出惊喜兴奋的表情和身旁的茗儿凌牧云私语,那样子真是像极了第一次上赌场就上钩了的赌棍,可实际上她星眸里灵动的目光不时顺着卡片的边缘向侧后切去。

    “嗯,咱们让人跟上了。”凌牧云面色如刚才一样懒洋洋的,走得不急不缓和甬道里其他来这里享受消遣的客人一模一样,“有七个……这会变成九个了,看样子还在增加……”

    “怎么办?现在动手杀出去?”袁泠问,她把手里的卡片收好摸出插在腰后的折扇,“八九个人问题不大,就是得护好茗儿。”

    “小姐不用管我。”茗儿被两人夹在中间小声道,“您和凌先生都是有大本事的肯定能出去,茗儿没用只会拖后腿……”

    “说什么胡话呢,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要叫少爷。”袁泠狠狠揉了揉茗儿的脑袋,然后又把那顶旧的书童帽子按按遮住小丫鬟的大眼睛,“这些人怎么拦得住本大侠?”

    “他们确实拦不住你,但是这会动手你知道路?”凌牧云看着袁泠这会突然不太想和她说话,这位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大小姐有些时候堪比那些西北边境老兵一样好战,听说那些驻守在灵州的镇戎军士卒总会在傍晚把自己灌醉然后趁着夜色去偷袭胡夏的营寨,“此地人流混杂他们也有顾虑,先找到出口再说。”

    投鼠忌器的道理袁泠也明白,极乐世界虽然神秘可来这的人都不是什么小角色,要是闹得太厉害引得他们背后的人一齐问责便是贡王爷也得小心应付,“你知道出口在哪?”

    凌牧云从观众席离开后就一直走得不紧不慢,像是金陵城里那些有点身份的老大爷饭后散步,现在想来这家伙是成竹在胸。

    “我也是第一次来上去哪知道这些?”出乎袁泠的预料凌牧云居然笑了,看来这家伙还真是要钱不要命,随即她就见到凌牧云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往前看,“咱们不知道有人知道。”

    袁泠看过去,前面狭窄的甬道里挤满了来来回回的人。跟他们是一个方向的有不少,都是些在刚才那场比试中压输了心情不好看不下去的人,在这样的人群中想要找到一个没有明确描述的目标无异于大海捞针。袁泠看了一阵不知道凌牧云究竟指的是哪个便扭头把视线投回到凌牧云身上,疑惑中暗藏恼怒。

    “前面那个搂着两个姑娘走得挺快穿了身熊皮的胖子。”凌牧云顶不住袁泠的眼神说得清楚了些。

    这回袁泠看见了,就在他们前方不太远,那人逆着人群往前挤。不过那人实在是胖到了一定程度看上去自己走路都难,他与其说是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姑娘不如说是那两个姑娘撑着他往前走。如此那两个姑娘还能面带笑容走得挺快,倒是颇让袁泠侧目。

    “方才你去取赢来的那些卡片时正好从那位老兄身旁经过,我听见他说自己输了个精光打算去归化城看比武养养运道顺带消遣消遣再取银子来玩,眼下就要走了。咱们只要跟紧他就能出去。”凌牧云说着一手拉着茗儿加快了几分脚步,小丫鬟一个没注意踉跄了好几步才走稳了,“快走几步,要是让那些人围上咱们也就只能试试鱼死网破以后有没有那个大运气能撞出去了。”

    袁泠借着穹顶琉璃宫灯看着身后在身前墙壁药玉装饰上照出的光影。镜像中身后戴恶鬼面具的人比先前凌牧云说的九个又多了一些,追赶他们的这些恶鬼通过眼神手势交流不断把沿途守卫的恶鬼们也拉入追击的队伍,他们努力克制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不急于动手只是不断地积蓄力量缓缓壮大。

    “一群等死的鱼。”袁泠笑笑跟上前面两人脚步。她曾听人说海上渔民用“牵风”这种渔船打鱼时往往是走得越远放下的渔网里鱼就越多,和眼下的场景简直如出一辙。

    “我倒是觉得他们更像狼群,隐蔽在夜色和草丛里伺机而动,时不时搞出点小动静吓人,不知道何时就冲出来咬一口,等猎物血放干了在一拥而上,凶狠又有耐心。”凌牧云放慢了脚步等袁泠追上来小声笑道,那张脸还是那么平凡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但是她胸中一阵凉意涌上,像是一条湿漉黏腻盘踞在心头。

    “草原人打猎常用这种手段,把猎物赶到预设的包围圈里,现在这也是渝国骑兵最常用的战法之一。据说建武十年渝国偷袭我朝北境,大队骑兵便是依此法从大漠戈壁追击袭扰我朝兵士直到阴山北麓完成合围,致使我朝大败至今未能再度踏足漠南。”凌牧云顿了顿回忆了一瞬道,“兵方安眠,适有持铜匜沃水者误落于地。有声铿然,溃兵即惊曰:‘追者至矣!’因群起南逃,势不可遏,其丧胆也若此……冢相当年以镇国大将军临危受命,北上收拾残局便是如此上书给太宗皇帝。”

    袁泠听着打了个寒颤,夜幕下潜藏的杀手不断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驱赶目标向某个方向前进,回首看时只能看到越发密集的绿色眼睛明灭不定向你靠近……真是见鬼了,凌牧云明明是调笑着说出来的怎么会给人这种感觉,好像真的有藏身在暗地里越来越多的东西随时会窜出来咬人一口。那种惊慌恐惧如同春雨后发芽的野草在心头破土生根,纵使是一把野火也烧之不尽,只待下一次春风拂过时再次长成郁郁葱葱原野。

    “所以建武十年那些士兵才会被追了上千里却没能反击么?”袁泠深呼吸两口气压下心尖的情绪狠狠瞪了凌牧云一眼加快脚步追紧那个胖子,她看见身前那些戴恶鬼面具的守卫也动起来了……也是,身后那些人的眼神手势可不光是他们能看见。

    “本女侠可不是什么待宰的绵羊,我是船舷上一手操持渔网一手握刀的渔夫!”袁泠又瞪了凌牧云一眼拉起茗儿另一只空着的胳膊快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