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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上合旗

    在连绵深邃的绿色草原上,张在幸福地生活了三年。

    他喜欢一望无边的草场,没入膝盖,草香怡人。金家在旗上有大院,在草原上有毡包,来回骑马半小时路程。

    金贵贵住在旗上,带领家里的女人给阿爸的雇工做饭,整天不离厨房,头发油乎乎,吃得圆滚滚。

    三年前的绑架事件,对她刺激很大,她恨阿爸看重钱,轻视她,害她遭人侮辱。

    尽管以阿爸的威望,瞒了天,过了海,还找了张在垫背,但她心里痛苦。阿妈死得早,两个姐姐都嫁到下合旗,无人诉说,她只能保持沉默。

    三年时间,经济复苏。八十年代,满世界都在说钱,皮毛业繁荣昌盛。草原上的羊多,做皮毛生意的汉人多起来。

    三年时间,金大头教会张在辨别皮毛,上中下三等皮毛,用手一搓,用鼻子一闻,就知道等级,说出价钱。

    张在成为继金大头之后,草原上新崛起的火种。

    皮毛业由来已久,自古有钱人以皮或毛作为富丽装饰,随着社会的进步,皮毛业更加深入发展。

    很早以前,农民只是将皮毛制作成皮鞭赶牲口,后来才被用于奢侈的服饰,产品增多,扩展到皮毛制品。

    改革开放后,皮毛业在民间兴起,特种养殖业兴起,拉动了皮毛业的发展。

    在皮毛收购的最底层,出现了一个特别吃香的行业——皮毛贩子。

    金家就是这个行业框架中的最底层。他家祖传做皮毛生意,最早可追溯到明末清初,说不上来是几辈祖宗,穷得没法生活,把手工制成的皮鞭头、车马挽具,拿到街上叫卖,换杂粮来吃。

    后来,金家族人又用沿袭的传统工艺和购销渠道,制作皮坎肩。

    以金家的历史背景为依托,加上金大头上门女婿的头衔,张在在上合旗名声大振,在整个草原树立起了威信。

    张在20岁,金大头让他和金贵贵圆房。新房建在旗上大院一处幽静的角落,早就凿好槽口,搭好屋架,一合套就行。

    听说金大头办喜事,牧民闻讯骑马赶来,技工指挥,牧民上梁合柱,仅两天工夫,木头框架,砖头墙体的新房完工大吉。

    新房晾晒了一个月,金贵贵亲自设计,请来草原上最有名的木匠和画匠,开始装饰新房。

    她开始展露笑颜,对张在深情凝望,她爱上了这个汉人。

    考虑到男人是汉人,金贵贵在装饰新房上颇费脑筋,她采取折中的办法,汉牧结合,讨张在欢心。

    张在粗放,不注意小节,金贵贵又是强加给他的女人,他内心有客观的尺度。

    婚礼定在腊月,汉人春节前三天。继父携母亲与弟弟前来,三年没见,母亲笑着流泪,流着泪强颜欢笑。

    继父一副大家长模样,始终不说话。相反,弟弟表现很热情,似乎忘记陈年芥蒂。

    娶亲这天,新郎张在穿新袍、登新靴,负弓带箭,跨骏马,装束如同骑士。由伴女婿、媒人和父母亲陪同,先在草原上转一圈,然后回到金家毡包迎娶金果果。

    迎亲队离开后,金大头及亲属赶紧骑快马回到旗上大院。到大院时,一对新人通过两堆旺火,表示爱情忠贞及除邪去恶。

    稍作休息,梳头老妈妈为新娘改梳头妆,佩戴头饰。然后举行拜灶、认大小仪式。

    一般由男家以全羊席款待亲朋,在他们的婚礼上,规矩全改,女家以全羊席款待亲朋。

    席间,新郎执壶,新娘捧杯,逐一为来客屈膝敬酒。牧民们手拉胡琴,敲击扬琴,口吹笛子,指弹三弦,欢唱民歌。婉转的歌声,此起彼伏,通宵达旦。

    三年时间,张在完成了一个汉人向牧民的蜕变,仅仅因为,他当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正式成为金家的上门女婿后,他得到更好的发展机会,开始独立谈生意,与他看上的人搭伴,走遍偏远牧区,收上好的皮或毛。

    下合旗最后的一个毡包部落,名叫“渡河”,那里的人只会讲蒙语。皮毛贩子不敢来,张在偏爱啃硬骨头。

    来了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帐篷里,既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又给他们一个接受的过程。

    第一次离开时,他们浇灭火种,带走垃圾。

    第二次离开时,留下一些稀罕玩意儿。

    第三次留下的是药品。

    第四次他一来就被牧民围住。他们献出最好的皮毛,价格却很低。

    在现实中,一些手艺不精的皮毛贩子开始扰乱市场,阴招损招一个接一个。张在得金大头真传,不用作假,也能让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几年下来,他拥有一双儿女,在上合旗最好的位置盖起了自己的砖房,在草原水草丰盛的地方扎起一大一小两座毡包。

    金大头有一次下戈壁,从高头大马上摔下来,养了三个月不见好,至此与世隔绝,金家在草原上的力量渐渐失控。

    除了族里人,金大头谁也不见。他其实瘫了,走路离不开拐杖,活动范围仅限于金家大院,路走多了伤腿出血。

    他努力忘记自己昔日的辉煌,寻找常人心平气和的感觉,想用最后一丝余威再压张在几年,怕他抛弃金果果。

    张在回过几次家,给母亲放下些钱。他看到那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弟媳掌管家里一切事务,对母亲呼来喝去,威风八面。

    母亲提出下次带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回去,他走了好几年,村里人以为他死了。母亲要让村里看看,儿子没死,发了大财,媳妇孩子都有。

    张家砖房建在上合旗最好的地方。他出了大价钱,请来草原上的神算子。

    神人提出:地质要均匀,不要选择一边软一边硬的地方。不要选择在斜坡上。不要选山脉的延伸处。不要选择在古墓、古井或附近有大坑的地方。距老房子不能太近。前面是水、后面靠山的地方是最佳选择。

    张在带他在上合旗转了三天,神人罗盘不离手,花白胡须在风中微微飘动。

    最后,神人在上合旗垃圾场停下,微笑着示意:就是这里。

    张在以为神人耍自己,神人却对张在耳语一番。

    张在大笑,吩咐徒弟棋生:就在这里盖我张家的房子!

    神人绝尘而去。

    金贵贵生完两个孩子,身材变化很大,晚上睡在张在身边,鼾声如雷,羊腥味十足。

    从金家脱离出来,印证了张在的决断是正确的,金贵贵为有这样的丈夫而骄傲。

    这个安分的牧区女人,沿袭了金家勤劳的美德,把丈夫的后方安排的妥妥帖帖,不用丈夫操心。

    李在大胆买进、卖出,和棋生乡里、村里、沙漠、戈壁满世界跑,没有任何杂想,一门心思往家里挣钱。

    直到遇见于鲜儿,张在的心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