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崩溃
夜幕再次降临。
吉生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像灌了铅，却不愿闭上。身子沉重酸痛，却神经紧绷。不仅这样，心脏也闹起了别扭，要么“哐哐”像要蹦出胸腔，要么微弱地让人呼吸困难。
他干脆不睡，在黑暗中环视这间屋子，所有的物件都披上了鬼魅的外衣：粗实的水瓮变成一个大肚鬼；一个草帽加一件衣服变成了一个长发女人；火炉与烟桶变成一杆机关枪……
吉生脑中想什么，它们就会变成什么，跟着他的思维变幻。吉生定神的时候，它们各归各位，成为原来的自己。
他面容憔悴，悲哀地坐在被窝一角，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他的睡眠彻底丢了！神经紧张到极限，大脑中的每一根弦都是绷着的。
他将头缩进肩膀内，长时间不肯回复。睡觉前他吃了很多东西，肚子撑得圆鼓鼓，现在又饿了，还想吃。心空得难受，需要有东西填充。
街上终于有动静了，天亮了。
吉生摸索着下地，衣服和被子湿津津的，额头和后背全是汗水。
天刚麻麻亮，吉生走出工地。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远处有爆竹在响。吉生心头涌过一丝悲凉，差点哭出来。
他要走远一些，好好透透气，工地一刻也不想呆了，那些照片复印纸快将他压垮了。
“许总一定以为是我干的。”吉生又一次坚定了这种想法。
“他会怎么对付我呢？他一定会像张满冠那样四处找我。”吉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试图将心里的浊物打通，吸两口新鲜空气。
他边想边溜达，一抬头，前面是条整洁的街道。他怕被张满冠寻见，一直不敢离开工地，只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去夜市买点日常用品。
今天他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身体各器官都在发生变化。
他不想死在工地，那个老汉平常与他老死不相往来，老汉的儿女都在城里，送来些吃的啥的，他放坏了喂狗也不给他吃。在这点上，吉生不记恨他，老人像小孩儿，护食呢。
这个农村后生，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心里的苦闷，但他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
他看到一个电话亭，他扑过去，拨了一个号码。
吉生不希望电话接通，他想：过年了，放假了，电话关闭了。
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喂~
吉生没作声。
电话那头又喂了一声，然后沉默。
吉生正准备挂电话，绵羊声音却说：没关系，你想好了再说，我等你。
电流声起……
我……吉生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啊，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活得很痛苦……”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绵羊音等了一会，说:遇到事情不要逃避，要勇敢面对，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并不只是为自己而活，想想你的亲人，他们都需要你。即使你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在什么地方，有一个人正在等你。也许你认为生活不如意，但你要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一切不如意并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生存的目地就是和限制我们发挥的因素作头争，为自己求得更多的快乐。
吉生似懂非懂，不过没关系，他喜欢听绵羊的声音。
绵羊音问他：你发生过可怕的事情吗？
吉生嗯了一声。
对方说：不管是什么事，把它告诉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吉生说。
对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那你告诉我。不管发生过什么，现在已经过去了。对任何人来说，没有失望、心烦意乱、灾难和失落感的生活是不存在的。你的困难也会过去。
噢，没……没什么，我挂了，再见！吉生挂掉电话，付了1元钱，快速离开电话亭。
施桐姐姐太热情了，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至于什么思想呀心理呀，这个农村后生的头脑里很难灌进去这些。
吉生做完这件突破他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后，再度跌入悲哀中。他想，许总肯定要来调查照片的事情，他是最大嫌疑人，说不定到时候许总心一横，把他送进局子，让他听两天麻雀叫。
如此想来，照片事件远比张满冠重要，张满冠要不上钱，大不了打他一顿解气，许总有钱有势，断然不会轻饶过他。
怎么办？一个吉生说。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另一个吉生说。
第一个吉生打败第二个吉生，吉生决定像躲避张满冠一样躲避许维华。
他返回工地，将钥匙放在桌角，留了一张字条，逃之夭夭。
张吉生离开工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长久的失眠，幻觉丛生，一波接一波，不同内容。
汽车多的地方，他感觉那些车子受人控制地四面排开，将他包围在中间，没有出路。
车子们狞笑着，慢慢向中间靠拢，他的空间越来越小，快要喘不上气来。
胳膊和腿上的筋肉突然变得粗大，撑破皮，细胞重新组合排列，粉嫩的新肉，显示着力量，推开那些车子。
车子一经接触，立刻像汽泡一样，化为乌有。
周围什么也没有，不远处停着几辆银灰色的车，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灰尘遍布，没有神彩。
它们不会伤害人！吉生定定神，摇摇头，眨眨眼，呼唤真实的自己。
打起精神来，你还无家可归。他自言自语。
在人多的地方，他的大脑又传出错误的讯号：所有人，男人或女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人们嘲笑他。逃吧！逃吧！逃吧！人们都在对他说同样的话。
他迷乱地拔开人群，像他们说的那样，向安全的地方逃去。
在一个废弃的广场，逼迫他的车子和人群终于不见，这里除了破败的瓦砾，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真身慢慢归位，与真思合二为一，真正的张吉生坐在瓦砾中间，颓废成3000岁，像一个老妖。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吉生善于给自己开处方。
冬日午后的阳光，被冷空气筛滤之后，微凉，略有暖意。
张吉生坐着，想打一个盹，养养精神，以便做出正确的判断。
哦，太疲累了！精神高度紧张，思维异常活跃，心脏加速搧摆，身体虚脱无力……所有不良反应皆来自失眠吧！
对，是这样的！绵羊音姐姐说的没错。
吉生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像灌了铅，却不愿闭上。身子沉重酸痛，却神经紧绷。不仅这样，心脏也闹起了别扭，要么“哐哐”像要蹦出胸腔，要么微弱地让人呼吸困难。
他干脆不睡，在黑暗中环视这间屋子，所有的物件都披上了鬼魅的外衣：粗实的水瓮变成一个大肚鬼；一个草帽加一件衣服变成了一个长发女人；火炉与烟桶变成一杆机关枪……
吉生脑中想什么，它们就会变成什么，跟着他的思维变幻。吉生定神的时候，它们各归各位，成为原来的自己。
他面容憔悴，悲哀地坐在被窝一角，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他的睡眠彻底丢了！神经紧张到极限，大脑中的每一根弦都是绷着的。
他将头缩进肩膀内，长时间不肯回复。睡觉前他吃了很多东西，肚子撑得圆鼓鼓，现在又饿了，还想吃。心空得难受，需要有东西填充。
街上终于有动静了，天亮了。
吉生摸索着下地，衣服和被子湿津津的，额头和后背全是汗水。
天刚麻麻亮，吉生走出工地。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远处有爆竹在响。吉生心头涌过一丝悲凉，差点哭出来。
他要走远一些，好好透透气，工地一刻也不想呆了，那些照片复印纸快将他压垮了。
“许总一定以为是我干的。”吉生又一次坚定了这种想法。
“他会怎么对付我呢？他一定会像张满冠那样四处找我。”吉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试图将心里的浊物打通，吸两口新鲜空气。
他边想边溜达，一抬头，前面是条整洁的街道。他怕被张满冠寻见，一直不敢离开工地，只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去夜市买点日常用品。
今天他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身体各器官都在发生变化。
他不想死在工地，那个老汉平常与他老死不相往来，老汉的儿女都在城里，送来些吃的啥的，他放坏了喂狗也不给他吃。在这点上，吉生不记恨他，老人像小孩儿，护食呢。
这个农村后生，想找个人说说自己心里的苦闷，但他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
他看到一个电话亭，他扑过去，拨了一个号码。
吉生不希望电话接通，他想：过年了，放假了，电话关闭了。
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喂~
吉生没作声。
电话那头又喂了一声，然后沉默。
吉生正准备挂电话，绵羊声音却说：没关系，你想好了再说，我等你。
电流声起……
我……吉生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啊，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活得很痛苦……”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绵羊音等了一会，说:遇到事情不要逃避，要勇敢面对，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并不只是为自己而活，想想你的亲人，他们都需要你。即使你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在什么地方，有一个人正在等你。也许你认为生活不如意，但你要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一切不如意并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生存的目地就是和限制我们发挥的因素作头争，为自己求得更多的快乐。
吉生似懂非懂，不过没关系，他喜欢听绵羊的声音。
绵羊音问他：你发生过可怕的事情吗？
吉生嗯了一声。
对方说：不管是什么事，把它告诉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吉生说。
对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那你告诉我。不管发生过什么，现在已经过去了。对任何人来说，没有失望、心烦意乱、灾难和失落感的生活是不存在的。你的困难也会过去。
噢，没……没什么，我挂了，再见！吉生挂掉电话，付了1元钱，快速离开电话亭。
施桐姐姐太热情了，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至于什么思想呀心理呀，这个农村后生的头脑里很难灌进去这些。
吉生做完这件突破他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后，再度跌入悲哀中。他想，许总肯定要来调查照片的事情，他是最大嫌疑人，说不定到时候许总心一横，把他送进局子，让他听两天麻雀叫。
如此想来，照片事件远比张满冠重要，张满冠要不上钱，大不了打他一顿解气，许总有钱有势，断然不会轻饶过他。
怎么办？一个吉生说。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另一个吉生说。
第一个吉生打败第二个吉生，吉生决定像躲避张满冠一样躲避许维华。
他返回工地，将钥匙放在桌角，留了一张字条，逃之夭夭。
张吉生离开工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长久的失眠，幻觉丛生，一波接一波，不同内容。
汽车多的地方，他感觉那些车子受人控制地四面排开，将他包围在中间，没有出路。
车子们狞笑着，慢慢向中间靠拢，他的空间越来越小，快要喘不上气来。
胳膊和腿上的筋肉突然变得粗大，撑破皮，细胞重新组合排列，粉嫩的新肉，显示着力量，推开那些车子。
车子一经接触，立刻像汽泡一样，化为乌有。
周围什么也没有，不远处停着几辆银灰色的车，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灰尘遍布，没有神彩。
它们不会伤害人！吉生定定神，摇摇头，眨眨眼，呼唤真实的自己。
打起精神来，你还无家可归。他自言自语。
在人多的地方，他的大脑又传出错误的讯号：所有人，男人或女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人们嘲笑他。逃吧！逃吧！逃吧！人们都在对他说同样的话。
他迷乱地拔开人群，像他们说的那样，向安全的地方逃去。
在一个废弃的广场，逼迫他的车子和人群终于不见，这里除了破败的瓦砾，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真身慢慢归位，与真思合二为一，真正的张吉生坐在瓦砾中间，颓废成3000岁，像一个老妖。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吉生善于给自己开处方。
冬日午后的阳光，被冷空气筛滤之后，微凉，略有暖意。
张吉生坐着，想打一个盹，养养精神，以便做出正确的判断。
哦，太疲累了！精神高度紧张，思维异常活跃，心脏加速搧摆，身体虚脱无力……所有不良反应皆来自失眠吧！
对，是这样的！绵羊音姐姐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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