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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画中女郎

    脚步声在楼下,但外乡人等了十几秒,那发出脚步声的“人”还没有上来。

    迪蒙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楼梯口,诚心发问:

    “有人吗?”

    声音回荡,没有任何回答。

    或许脚步声也可以算作回答?

    那种诡异的脚步声仍在继续,只是不再接近,听上去只在某处自顾自地兜着圈子。

    在楼下,在迪蒙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正在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个诺顿竟然真的见鬼了?”

    迪蒙凝重地看了眼楼梯的位置,没去理会什么诡异的脚步声,而是径直走到长廊尽头,在最后一扇门前站定。

    看了眼门沿上的蛛网,他伸手握住门把,慢慢下压。

    阻碍感在绝对力量下迎刃而解,陈旧机关重新钮合,直至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脚踹开房门。

    “……”

    踱步入门,房间给迪蒙的第一印象是香。

    装修风格倒没什么太大差别,只是不曾有其他房间的霉味,反而有种诡异的淡淡异香。

    是花香。不过迪蒙不懂花,分辨不出来其类别,也搞不明白花香来自何处。

    到处都是源头,香气充盈在这间房间中,如四面八方而来,存于这里。

    迪蒙大致扫了眼房间四处,没看到什么腐烂破败的花泥,也没什么香水香膏,更没什么残肢断臂,人皮脊骨。

    很正常的房间。

    “这留香能力,要是做成香水,肯定能提前实现财富自由吧?”

    迪蒙胡乱想着,毫无忌讳地呼吸着周遭的香气,在房间内走动搜查,直到生出一种不寻常的异样感觉。

    也许可以用窥伺感来形容,就像是考试作弊中的一激灵,抬头发现监考老师正眼神灼灼地瞧着自己。

    这很奇怪,因为房间只有迪蒙一个人。

    诡异的气氛中,迪蒙几番搜寻,视线最后锁定在一幅肖像画上。

    纵使有些昏暗,不过迪蒙仰仗自己的良好视力,依旧可以看清画作的繁枝细节。

    画面的主体是位穿蕾丝裙装的丰腴女郎,她姿态慵懒,斜坐在椅子上翘着脚,以缎面折扇挡住下半张脸的同时媚眼勾起,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什么情话。

    很美的女人,贵气十足。

    但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幅普通的肖像画,只是画师技艺精湛,让迪蒙直呼内行。

    “是错觉吗?”

    迪蒙望着女人背后颜料涂抹的片片花海,淡蓝眼眸疑惑之色更甚。

    此刻,异变陡生。

    如同回应似的,女人调皮地眨着如宝石般的眼眸,直到她的眼球不小心掉了出来,露出眼眶后里的密集蛆虫。

    只一眼,便让迪蒙觉得头皮发麻,芒刺在背。

    “什么东西?!”

    “咯……咕。”

    画中的女郎发出了一声轻笑,可那笑声落到迪蒙耳边,与其说笑,倒不如说是弹舌,因这声音听起来既嘶哑又难听,像是低劣的发音器官解剖穿线后随手缝合,强行吐出字符。

    画中的女人凭一种无法理解的姿态“活”了过来,注视着迪蒙。

    无法理解,根本无法理解……

    迪蒙睁大眼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拧了两下大腿,确定不是幻觉后,忙不迭握住腰间手枪。

    因为紧张,他失误了一次,没有及时把手枪从枪套中拔出来。

    可就是这么一次小小的失误,天平已瞬息倾斜。

    似是看准了迪蒙的不靠谱,画中女郎再不复妩媚可人,虽还只是看着,但腥臭血泪已从眼眶流淌,怨毒面容开始如蜡油般融化,皮肤寸寸皲裂,显出里面细小虫孔。

    过于多的肥大蛆虫从那里钻了出来,把肉洞撑得越来越大。

    此情此景,迪蒙心凉了一半,这是超越想象的绝望幻景。

    她……不,是它。

    它粘稠的深沉恶意让迪蒙脊椎骨发寒,仿佛正有未知的截肢怪诞沿着那儿向上攀附。

    留给迪蒙的时间本就不多,更别提他手上的还是双动式左轮手枪,转动弹巢和拉动击锤压缩弹簧的动作全依靠扣扳机来完成,扳机力很大。

    这就导致击发这种手枪,需要不小的力气。

    原本的迪蒙,当然可以轻易扣动扳机,可他现在的手止不住颤抖,连带着食指还在震颤。

    或是见证超乎常理现象的紧张,或是目睹疯狂面容的瑟缩,或尽皆有之,总之,迪蒙浑身发软,掉了链子。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故事里出现了一把枪,那它就非发射不可。

    迪蒙正在为这句话大汗淋漓,竭尽全力上链子。

    把自己涉入险地,迪蒙要说也不是没有借口,他的借口是枪,也只能是枪。

    因为迪蒙对自己的保命家伙过于陌生,他手里的枪严格来说不是他的,这把九成九新的备用手枪属于治安局全体警员,迪蒙只是拥有每天24小时的使用权。

    他不是警察。

    在这个时代,蒸汽机得到了进一步的推广,各式工厂增多的同时,工厂排放的废气所造成的空气污染也愈发严重,由此,洛兰在近两年设立了名为空气事务净化处的新生机构。

    空气事务净化,顾名思义,就是监督地方空气质量,监察会造成空气污染的工厂,然后找由头从工厂主那儿再分上一杯羹。

    “约克镇空气事务净化处特派专员,”

    这就是迪蒙现在的工作,一个拗口的职务。有着新兴职业特有的职能混乱性,暂且隶属于约克镇治安局下的一个分支部门,连办公室也位于治安局内。

    值得一提的是,迪蒙所在的部门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现实总是令人失望,一个人并不代表着权利集中。

    因为从一开始,小镇的空气污染就是无稽之谈。

    约克镇是都灵市周边一个规模较小的镇子,位于废弃矿洞附近,昔日有着旺盛的采矿业,如今矿洞早就关闭,镇子不知多少年前就恢复了宁静。

    现在,镇子的工厂只剩下了三家,分别是小型铸造厂,鞋油厂,还有酿酒厂。

    除去铸造厂以外,其他厂子实在是没什么看管的必要。就算是铸造厂,因为规模,它也只是生产一些轴承、齿轮而已,体量根本造不成什么空气污染。

    这意味着,调来这里的迪蒙不仅丧失了升迁的可能,甚至还没有任何油水可捞,进行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计划还没展开,就胎死腹中。

    当然最要命的还得是现在。

    在画中女郎的戏谑眼神下,迪蒙大概悟到了射击也无济于事,转身想跑出房间,结果颓然发现大门在不知不觉中被重新闭合,哪怕鼓动全身劲力也无法开启。

    他没法儿呼救,房间没有窗户,声音传不到街口。

    迪蒙瘫软在地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出现,急切又欣喜。

    面前,画中的“女人”带着遍布密集窟窿的躯体,提拎爬满蠕动蛆虫的长裙,拖着腥臭黏液混淆的血毯,向着迪蒙走来。

    它的目标是画框外,它想要出来,也似乎真能出来。

    “你还能出来吗?!”

    目睹此举,迪蒙突然诡异地跳了起来。

    他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迫切询问道:“来,出来一个我看看。”

    他的眼神甚至是带有鼓励意味的。

    女人的身子停顿了下,似乎不理解刚刚还想夺路而逃,看上去精神临近崩溃的“猎物”,为什么突然如此。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迪蒙足足等了一分钟,甚至喊完十秒倒数,它最后还是没有爬出画框。

    甚至像是从未预料到此等局面一样,提着礼裙,踩着黏液血水倒退了一小步。

    这下便样衰了。

    见此,迪蒙盎然的兴致如戳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

    “看来你这东西是不能说话了。”

    迪蒙喟然一叹,缓步向前,揶揄道:“如果你能说话的话,我想你接下来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回答女人疑问的,是迪蒙指尖倏地现出的细微星火。

    他怕了,他装的。

    甚至从一开始他都没有开枪的念头。

    子弹是有数的,在这里开上一枪又要添一笔麻烦,得不偿失。

    而且他也不需要开枪,因为有比火药更方便有效的东西。

    大人,时代变了!

    “着。”

    迪蒙随手一挥,火苗如臂使指,划出一道细小的红光,径奔向画中女郎。

    无法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猎食者和猎物调换了身份。

    也许一开始,他们的身份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