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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明达关拦截

    明达关来往商贸因为这两天忠州和梁州战事的影响清闲了不少,明达关里土生土长的人们也难得享受到了这一清闲时光。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双腿交叉盘坐在自家小院里看着蚂蚁搬家,时不时用狗尾巴草在蚂蚁队伍中间扫过,让前后的蚁群大乱,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人影忽然之间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带着呼啸声音踩在了那堆蚂蚁洞前,踩垮了整座蚂蚁窝,蚂蚁群瞬间大乱,开始四散奔逃。

    孩童见到自己的玩物被人损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惹得房中娘亲在屋内连忙询问。那孩童不知如何说有人从天上掉下来又飞走了,只说蚂蚁被踩死了。

    屋内女子还未来得及赶出来,又是一道人影踩在了小院围墙之上,随即用力猛蹬,竟将围墙上的青瓦给推到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有完没完?”

    常曼见那黑衣少年竟是半点不肯放过自己,心底怒意直冲头顶。

    自己算是牙孙里万中挑一的武道天才,心狠、手辣,境界攀升极快。进入一境后就按照牙孙里那几位老怪物的修炼法门,快速攀升境界,到了四境巅峰甚至步入五境之后再回过头来巩固每个境界,最终尝试去尝试突破第六境。本来以他的境界提升速度,这种潜入他国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来做,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刚好他又想出来与人生死相搏获得武道感悟,所以才答应来西梁。

    只是没想到,西梁竟然有这般怪物,一个一境,竟然敢不要命似的追着三境打!

    常曼想到这西梁一行,虽然深受重伤,就连手指都断掉一根,但与其他同境界高手打上一架之后,特别是与号称西掖三境第一人的刘翀交过手后,武道之心变得更为澄澈,可现在那愈加澄澈的武道之心却在这个少年的追击下愈发灰暗。

    不能这样了!常曼心中计量,这明达关虽也是梁州重要关隘,但因地势仍在卿叶江以南,守军应该并不是很多,驻地的武道高手撑死了也就是二境实力,先拿下这个少年,自己仍是有机会逃脱。

    他转头看向仍然穷追不舍的少年,刚刚浑身杀气此时眼睛里仍是冷若冰霜,却看不出他是悲是喜,就像一团火焰刹那间凝结成了冰块一般。

    在墙上狂奔的常曼计算好了身位,脑袋稍微动了动,看到了一处高楼,心中有了计划,奔跑的方向改变,朝着那处高楼而去。

    几次跳跃前冲,常曼就飞奔至离那高楼不远之处,这几次过来,腿上发力减少,与解兆新的差距慢慢缩小,但仍旧保持在五十步之内。

    常曼没有犹豫,腿上用力一蹬,身形直接跃上三楼,然后四肢同时发力,一下就上到楼顶之上。

    其实常曼知道,这样的爬楼方式其实并不快,但他的目的,正是要在这里与那少年缩短距离。

    第一次释放罡气,虽说自己并不是很擅长以畏对敌,但至少是三境武人的畏,对上这小子的身法竟然连毛都没摸到一根,足以见得那姓解的小子实力并不弱,反应更不比他这个三境武夫慢。

    所以,必须得找个机会,最好能近身一击毙命。

    常曼跃上楼顶之后故意跳得极高,然后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朝着高楼的另一边落了下去。

    有眼尖的行人看到,纷纷在楼下叫好,有人还指指点点,让更多的人朝这边望了过去。

    随后又有人注意到了跟在不远处,也在高墙上来回跳跃、奔跑的解兆新,也有人指向了他。

    可是解兆新却并没有减慢自己的速度,他已经瞒了十几年了。在乌杨时,为了不被人误会,他一直隐藏,就连干农活时也要收着力;在来忠州的路上,为了让邱闵能陪他们更久一些,让冉齐文更安全,他没有告诉邱闵自己会射箭、会棍法,到现在,他实在不想在隐藏了,被其他人看见又怎样,今天就是要杀掉前面那个人,而且现在的他就算拿出所有的东西也不一定能够杀掉。

    解兆新在那高楼前的围墙上身体向下一蹲,那冲力竟然将那危墙上的砖头压得更紧,然后众人就只见一道黑色身影朝着楼顶直直飞了上去,速度之快犹如那冲天的焰火!

    向上力竭,解兆新轻轻落在那四层高楼之上,双膝微屈,正要朝另外一边落下去时,脚下忽然青瓦骤裂,常曼竟从那楼顶内射了出来,断指之手上萦绕着淡淡红色光芒,直朝解兆新飞扑而去。

    眼见常曼那聚畏之手朝着自己而来,心中清楚这一拳无论击中自己身体上的哪个位置上,自己都绝对没有再跟常曼战下去的机会。但是,解兆新面色平静,微屈的双腿没有急着发力,等着自己身体向后微倒之后,才将真气聚在腿上,随着双腿在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就朝那高楼楼下飞了下去。

    常曼显然没有料到这少年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要说他这一击其实并不快,首先他在那楼中事先并不清楚解兆新会落在何处,等到他听清楚之后还要在心中预判好出击角度,这一调整,那恐怕就是一息的时间。

    但是这一击实在出奇,就算有一息时间,也足够让他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击中解兆新。

    不过,让他躲过也就躲过吧,多年以来的战斗经验让他立马调整,整个身子止住了向上继续冲的势头双脚踩在那大坑之上的一瞬间,脚尖顺势一点,就要朝落下楼的解兆新飞去,可忽觉背后传来一丝不易觉察却一定存在的寒意,他来不及细思,转头一看,眼中只见一道黑色光芒朝着自己的脖颈掠来!

    而还倒飞在空中的解兆新,眼光看到常曼落地,右手用力一扯,大喊一声:“去死!”正如当初在树林中与那大汉对战一般,浑身杀意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他有把握用这把镰刀,割开楼顶那人的脖颈。

    这一招飞线控刀,他不知已经演练过多少次,曾经乌杨的村民上山砍柴,发现方斗山中有一片松林里,有些松树有着秘密麻麻的刀痕,而有的松枝仿佛被乱刀砍过一般。乌杨村祠堂曾经为这事简单讨论过一次,谭家本来想好好调查此事,害怕是山中来了匪人,可冉崇林只说或许只是小孩子拿刀砸松果,把这个事给压了下来。

    常曼只觉浑身遍体发凉,危机关头武人的直觉让他还是做出了应对之策,浑身真气飞速流遍体内气府,在镰刀已经近身之时,双手聚起红色的畏来护着要害。

    按道理,到了武道三境聚畏境,由武人真气聚起由内而外散发的畏,按照一定的功法和气息牵引,足以碎金裂石,像这种飞来的箭矢、刀剑等等,只要那个武夫聚起的畏足够多、散发时间把握得当,完全不用担心。

    可常曼眼睛余光看清那把飞来的镰刀之后,心中寒意更甚,但躲无可躲,只能让体内气息流得更快,手臂上聚起的畏更加浓厚。

    嘣的一声,黑色镰刀撞到常曼左手之上,发出金石之声,只不过这一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常曼左手上那些形如实质的红色畏在那一刹那消失不见,镰刀从肌肤进入又从肌肤而出,左手小臂从中间位置整齐断开,就像当年在方斗山上,断开的松枝。

    常曼吃痛,可此时并不能惋惜或者哀痛自己左手断掉,那镰刀往前势头只是微微一滞,随后又是一往无前。

    而常曼却也趁着那一滞的机会迅速转身,将整个身体往侧面一倒,那镰刀刀锋顺着他的胸前划过,常曼只能庆幸这少年还只是一境,若是三境在那刀锋上聚畏,自己恐怕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心中这样想时,背后又是一阵寒意袭来,常曼脑袋一片空白,因为转身他看到那个少年手上竟然带着淡淡的蓝色电光朝着自己胸口砸来!

    这是聚畏境的手段?

    解兆新的拳头重重砸在常曼胸膛之上,常曼只觉自己身体内发出嘣的一身,不过对于武夫三境的体魄还是能勉强承受,常曼心中戾气一起,朝着解兆新的腰间横扫一腿。

    解兆新微蹲身子,用手臂挡下这一脚,可这一脚仍旧将他踢到这楼顶边缘,差一点又要掉下去。

    常曼盯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断手,眼神死死盯着那大口喘着粗气的黑瘦少年,狠狠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解兆新将头歪向一边,没能用镰刀割头,实在让他惊讶,但他并不会因为偷袭没成功而失望得没有后手,可是突进到这汉子身边之后,却又发现那人的气势就已经让他出拳的力量减弱,那一拳轻飘飘的,没有对那人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这座名为紫丁楼的高楼之下,已经聚起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明达关并非什么大城,只有几千户人家,但来往商贾、镖师等等不少,所以这一大早这高楼之下也聚起了一两百号人围观。

    常曼看着那聚起的人群之后顿时恍然,这楼下的那些人视线都聚在他们二人身上,不少胆子大的还会指指点点,几个看起来身上带有一些武艺的人气息内敛,眼神时刻注意着二人的动作,似乎要将这二人的动作神态全都学了去。

    刚刚常曼飞上楼顶之后,一跃而过,在解兆新看不见的角度闯入到了阁楼之中,虽然解兆新看不见,可附近观战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常曼的动作还没快到肉眼分不清的地步,进入阁楼之后,众人没了关注点,自然就会将目光投向追击的解兆新。

    而解兆新,就是从这些人的视线之中猜到了常曼的下一步。

    “其实我不知道你会从哪里偷袭,所以落在楼上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向后退的准备了。”解兆新终于调整好了呼吸,刚刚那一脚虽然被挡了下来,但仍旧让他腹部不好受,手上更是疼痛难忍。

    常曼点点头,心中了然,他在楼中听得很清楚,那少年落在楼顶上时的确是双膝微蹲的动作,按道理双膝蹲下之后凭着惯性应该是不经意会有一个向前倾的动作,不管武艺多么高超,要做出其他动作都需要去调整肌肉、气息,但如果落地之前就已经准备好向后躲避,那节省出来的时间虽短,甚至连扎眼的时间都不够,也足以让他躲开了。

    想到这里,常曼心中又是一惊!他看着解兆新右手轻轻一挥,一把镰刀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弧线后落回到了他手中。

    如果说那少年在之前就已经做好被偷袭的准备,那他就是在空中便扔出的镰刀。用细线控制飞刀这类兵器,其实并不算多高超的技法,只要练个一两年,力度和准头都能够达到足以杀人的地步,可是预判好了自己会从那里偷袭从而提前为自己做出能够伤到一个三境武人的陷阱,这少年实在太可怕!

    常曼用那只断指之手从衣袖上扯下一块布料直接盖在了那断手之上,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血将那块布浸透之后就不再涌出。

    “我之前说的没错,你确实有可能是当世最强的一境。”常曼咬着疼说道,“所以,我会好好跟你交手。”

    他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眉心,眼睛闭上不再看着解兆新,一字一顿的说道:“敕!勒!”

    话音刚落,常曼整个人气势骤变。

    那一夜,距离太远而且天色黑暗,解兆新没有看清战场上的那几人身上笼罩的各色淡淡光圈,只觉得那场中几人威势极强,绝不是他可以贸然闯入的。而此时,他也是终于看清,常曼身上那淡淡的红光,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淡红色光芒中传来的死气。

    这,就是聚畏境吗?解兆新眉头微皱,收起镰刀,转身就朝着楼下一跃,在常曼这样的状态下,自己肯定是毫无胜算。但解兆新清楚,这种状态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而且那叫常曼的武人身上受的伤不少。

    可刚刚跃下楼顶,就听那常曼冷哼一声:“你们这边有句老话,来而不往非礼也,伤了我就想走?”

    一道热气瞬间涌了上来直追解兆新的后背,解兆新没做任何犹豫,一手扯住栏杆身形快速一变紫丁楼内,堪堪躲过常曼的进攻。

    他倒是躲过了,可楼下看热闹的那群人可就惨了,那热气裹挟着楼顶上的砖瓦朝着地面倾泻而下。心思活络的早已撒腿就跑,没反应过来的仍旧站在原地,可这些人全都被这股热浪和其中所带的砖瓦砸中,顿时间哀嚎遍野。

    而始作俑者的两人,却都进入了那紫丁楼内,那楼内的其他人已经赶忙从楼内逃了出来,可仍旧得小心不时从天上落下的砖瓦,又是一声巨响,木楼中一层直接炸开,而在爆炸声之后,一个人影从楼中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