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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我在你头上

    “啪”,一声清脆,邬秀的脸上多出了一个鲜红色的巴掌印,随即那似乎怎么也晒不黑的白皙脸蛋上开始浮肿起来。

    她捂住那半边脸,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悲痛或者愤怒,因为没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的表哥,从他将自己从白杨村带出来之后,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会面对的东西。

    “臭婊子!”贺勇摔过这一巴掌后似是尤不解气,又作势狠狠一脚要向邬秀的身上踢去,但最终那一脚还是没有落下去。

    “秀妹,不要怪表哥,表哥也是为你好,表哥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特意去找了曾公子,想让小公爷收你做暖房丫鬟,将来你在曾府那可就是锦衣玉食了。”贺勇忽然间蹲下身子就去抚摸邬秀的脸庞。

    这名西梁举子,在外的风评很好,被书院夫子们评价为颇有古人遗风,和冉齐文一样在白鹿书院被寄予厚望。但是冉齐文从来和这个同样是方斗山里出来的学子合不来,而这贺勇除了和曾玄偶有诗歌唱和,似乎和其余人也是没多大交集。

    邬秀躲过贺勇的抚摸,眼睛瞥向别处。

    “你这婊子!”贺勇一手落空,反手就往邬秀的脸上又是一耳光,声音清脆响亮,邬秀那坚强的眼中,也不得已滴出几滴晶莹。

    贺勇打过邬秀一巴掌之后,站起身来鄙夷说道:“我知道,从天子山回来之后,你看那个叫冉齐文的书生看出了神,你眼光确实不错,欧阳复舞弊被查,冉齐文递补为解元。”贺勇背过身去后继续说道,“不过,区区一道解元,和曾公子家的权势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曾公子的父亲不久就将调去京城担任侍郎,曾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劝你别不知好歹。”

    一段时间之后,贺勇穿好衣服摔门出去,留下邬秀一人在房间内黯然神伤,房间内几道光纤顺着窗缝进入房间内,照在了邬秀那乌黑的秀发上。邬秀的倩影在房间内微微抽动,可没有人能够安慰她。

    贺勇离开白杨村之前,邬秀的母亲忽然换上大病,村里的郎中看不了只能出村请外面的医生进山。不过白杨出村到最近的城镇集市路途也不近,需要大概七八天的时间才能走到。邬秀的二伯好不容易在村里借够了钱准备出村时,邬秀的母亲病情忽然严重。

    贺家最终愿意出手拿出一颗珍贵药草给邬秀母亲治疗,条件就是邬秀陪着即将乡试的贺勇一起出村前往忠州城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邬二叔强烈反对,他很清楚和邬秀一起出村代表着什么,邬秀也很清楚,但她无可奈何,最终还是答应了配着表哥一起出了村来到忠州城,在贺勇准备乡试的时候照顾贺勇的生活。

    本来已经认命,却没想到。

    没了父亲之后就没有依靠,可她却无可奈何。

    不过,她那天看的并不是一身书卷气的冉齐文或者是欧阳复、施荣,而是那个面色始终平静的黑瘦少年。

    王府里他穿着一身朴素衣裳,而且身上的衣服还有补丁,但是他不管在哪里,甚至在王府那院子中央,里面就是西梁最有权势的那几个人,他也是眼神平静,嘴角带着微笑神态自若的直直站着,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到他,那种干净而纯粹的味道让她只觉世间还有如此美好。

    不过,那个始终平静的少年现在正满脸鲜血的飞在天空中,身前被一道淡淡的红光覆盖着,那道红光速度不快,可少年却知道只要被这道光碰到,也许他真的就会没命了。

    解兆新从楼顶顺着栏杆进入阁楼之后,常曼冲了进来,在那一层楼里爆发了全部的畏,红色的畏碰到其他东西之后瞬间扩张挤压了整层阁楼的空气,常曼朝着解兆新轰出一掌,将房间内的威压朝着解兆新压了过去。

    房间内逐渐扩大的能量一边继续扩大,一边朝着解兆新缓慢压去,解兆新将桌椅那些都打了过去,可是那道威压却没有任何发生改变。

    解兆新无奈只能继续后退,但很快便退无可退,这紫丁楼是一座六角楼,每一层都围着阳台,可这四层上的阳台之内却是实打实的砖墙,六道门在每面墙的正中间,而解兆新刚刚第一步退后就已经后悔,因为他那一步的方向是两面墙的墙角。

    眼见那淡红色的威压已经压了过来,解兆新只能背过身去以长拳破军式朝着一面墙上重重砸去,可是这一拳出的着急难以用上全力,所以只出了一道裂缝。

    那威压已经碾压过来,解兆新再不犹豫,退后两步,双手护着头用肩部朝着那墙用力撞去,就在那威压靠近的一瞬间,墙被撞破,解兆新整个人从墙上飞了出去,而那威压撞到墙后不知是压力终于找到突破口还是那边常曼再次轰出一掌,轰然炸裂。

    整座紫丁楼开始剧烈抖动,三层四层还有楼顶炸出一个大缺口,无数碎片瓦砾在空中飞舞。

    常曼眼神一冷,一指挥出,朝着在空中旋转的解兆新又弹了过去,红色火光亦如朵朵朝霞,猛然向解兆新包围而去,而解兆新虽然在最后时刻撞开了墙逃了出去,但却仍然被那爆炸波及,满脸血污不说,体内气海更是波涛汹涌。

    好不容易咽下即将涌出的鲜血,那淡红色的畏又朝解兆新包裹而来,解兆新只觉天昏地暗,可内心仍然像磐石一般坚韧。

    “大不了就硬抗!”刚一这样想,解兆新用起腰上力量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弧线,自己头朝下腿朝上,这一身形变化让他的速度减慢几分,红色的畏离他也近了几分。

    那边常曼已经跳出紫丁楼,一手托在胸前朝着解兆新用力推去,那一道道红色的畏速度又快了不少。

    正当常曼嘴角露出冷笑,心中想着终于将这少年击杀之时,没想到那黑瘦少年竟然以诡异步伐在空中连踢三脚,然后整个身体便如流星一般在空中快速划过,直直的往地面砸去。

    解兆新身体快速坠落,就在要落地之时,双手猛然向下打出两掌,借着那力道又将自己的身体给拨了回来,不过坠地的趋势却无法阻挡,落地之后,解兆新异常狼狈,倒退着在地上打了好几滚后才稳住身形,双腿也压在了自己身上。

    常曼落在附近的一处楼顶之上,没有继续攻击,他看向周围,除了几个自负武艺的江湖武人还站在远处观战之外,大部分都已经逃开了,可即便动静如此之大,驻扎在明达关的官兵或者卫戍军还是没有赶来。

    他有些奇怪,但也猜不出其中缘由,不过既然没有人来帮助这个少年,那么,这少年在自己手下怕是也撑不了几回合。

    刚刚出手,他还是有所保留,西梁典校卫极其擅长一人担当诱饵,一人在远处用大杀伤力或者隐蔽的武器伏击。

    “小子!你们典校卫都没有派个人来帮你吗?你的武道一境确实很强,但若只有这样,恐怕你们西梁就要少一个武道天才了。”常曼冷冷说道。

    解兆新艰难的站起身,他本想说些狠话,心中怨气不吐不快。可是他却不敢说,不是怕说了什么话激怒常曼,而是担心自己一开口,压住气海翻涌的那口真气泻掉后自己便会口吐鲜血。

    他眼神如冰的盯着常曼,不悲不喜,不怒不忿,就像山中的野狼看向自己猎物时的那种冷静。

    常曼单手画过,将空中散开的畏重新聚在一起,不过与刚刚相比,那红色又是淡了不少。

    解兆新将这个看在眼里,心中似乎已有所计较,此时最好的战斗策略,就是逃,消耗时间,让那家伙的畏越少,自己的机会也就越大。

    现在,离那老人说的时辰还有一会儿。

    解兆新想到此处,顾不上体内仍旧翻涌的气海,转身就跑,用上邱闵所教的身法,在围墙上来回跳跃。

    常曼在他身后冷漠的看着逃跑的少年,打到现在,两人都再没有什么戏谑或者保留的心情,只想用最正确的方法解决掉对方。

    常曼一步跨出,淡红色的畏在刹那间变得猩红随后又淡了下去,可这电光火石之间,常曼与解兆新的距离已从刚刚的十几丈缩短到不足三丈。

    解兆新感觉到了身后的压力,一边脚步不停一边转头瞧去,只瞧见常曼已做了一个拳架的起手式,他的手臂附近似是有漩涡骤起,整个人的皮肤也逐渐变得通红。

    解兆新心底一凉,浑身只觉被一股煞气笼罩,如同潜入到深水之后,水越深,挤压感越强,常曼的拳头离他越近,他越是能感受到常曼的拳罡之猛烈。在那红色的畏之下,每一寸肌肤都犹如火烧一般灼热。解兆新是被那人从后心处打到过一拳的,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常曼直直出拳,手臂上的畏顿呈椭圆形击向解兆新,速度远比在空中的那一道道朝霞要快得多,所过之处瓦砾飞舞地面破裂,虽然那椭圆形的畏只是在空中快速飞行,可一瞬间就卷入了不少砂石瓦砾进去。

    解兆新转身看着那不断壮大的畏,一脚猛地一蹬,身体从前奔姿势变为双腿微区,左手拿着镰刀右手拿着匕首,左手镰刀猛地向下一划,右手匕首朝着那团畏的正中间激射而去,没办法了,只能尽力挡下了。

    “咦?”常曼看到解兆新手里拿的那把暗黑色的镰刀后不由得咦了一声,心中忽然想起刚刚在楼顶上,自己左右手明明都已聚起了畏,可仍旧被那镰刀割下了手臂,虽说时间仓促手上的畏并没有达到最强的状态,可毕竟是畏啊,是周身真气与天地自然之力相互呼应后形成的实质性气机,寻常刀剑铁器根本就击不穿,就算能穿透畏也会很快重新聚集起来,哪有像那把镰刀一样,没有持刀手的把持,就像切西瓜一样把畏斩断的?

    想到此处,常曼双手合十,欲将身体内的气机再一次压榨出来,可这一运力,身上几处尚未完全好转只是被他用气息压住的伤势顿时崩溃,几道气机在他身上不受控制的飞速流转,窜过五脏六腑。

    一口鲜血从常曼嘴角渗出,这一息时间他还是控制住了身体杂乱的气息,以拳作引,让那团不断向前冲锋的畏更为强大。

    解兆新没有再看常曼这边,全身心都集中了即将靠近的畏上,就在那团畏即将撞入他的身体之时,左手镰刀直直斩下,竟然将那团畏的前半部分给斩成了两截。解兆新镰刀斩下之后,被劈开的畏朝着两边分开,每一段在遇到障碍之后都继续向前势不可挡,直到撞出三四十丈之后破坏才最终停止。

    可是,也只能如此了。前半团畏被解兆新斩成了两截,可畏只是气机而非实物,或者说解兆新斩出的那一道威力实在不大,刀锋挥过之后那团畏不再改变,依旧猛地向前,红色的畏不断打中解兆新的胸口、头部。

    他想退开或者躲开,可他却退不了。一瞬间,常曼一拳打出的一半的畏直直撞入到解兆新的身体之内。

    随着一声惨叫,解兆新再一次被常曼打倒,瘫在地上口吐鲜血。

    “小子,你可真能抗,换做是你们典校卫里的郭开受我这么一拳,恐怕不会比你好受太多。”常曼,扶着断手慢慢走到解兆新身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刚刚调动周身气机,本来压制断手血流的那股气机也不得已给牵动了,那断手又开始有鲜血渗出,常曼整个脸庞显得异常惨白,再加之他本身就瘦,这一来看他倒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妖魔了。

    常曼见着解兆新左手仍旧握着镰刀,轻蔑说道:“手指都打颤了,还握着镰刀?果然不是凡品,真想不到你这样的小子竟然也有这种高级货。杀了你后,这把镰刀就由我来替你保管,你放心,它在我手上杀的人一定会比你多。”停了停之后又说道:“会多很多。”

    解兆新看向常曼,眼里满是嘲讽,这又激怒了常曼。

    “你这小子!死去吧!”常曼即将出拳,可随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发声问道:“你的匕首呢?”

    解兆新不经意看了眼常曼头顶,淡淡吐出四个字:“在你头上。”

    在常曼第二次聚起更多畏并牵引着打向解兆新时,解兆新左手握着镰刀,右手拿着匕首,斩下一半的畏之后,解兆新已然发觉挡不下,于是在半团畏即将打中自己之前,就将匕首给抛向了天空,故意惨叫吸引住常曼的注意力,而且为了让常曼走进陷阱只能自己控制自己的落地,因而在那半团畏的攻势之下岿然不动,直到最后实在顶不住了才往后倒去。

    他也不知道常曼会不会走过来靠近他,只能根据之前的交流猜想这个人的性格秉性,但眼下已经没有其他法子了,幸好常曼果然靠近了他,而且刚好在那匕首的下落区域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