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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卷 12 无垢(2)

    不多时正途径一处,有男女香客以红纸绿纸包裹檀香,将一市尺左右长的线香每十支一束裹好,成裹头香,搭起一座约四五公尺长、五十公分宽的香桥,再用双支粗官香装成栏杆桥,并在栏忏上扎上花花绿绿各色彩纸做成的花纹装饰。

    金善如常同孟良守解释道:“这便是线桥。同七夕线桥有些许相似,用途却是不同的。只待夜里,有情人同渡,便会将香桥焚化,寓意圆满。时值无垢节,这商女河还有十里香河的美称。正是源于此。”

    孟良守只凭言语,也能想象的到,香桥焚化,檀香味顺着东风,沿河水漂流而下,可不是十里香河?

    二人正待说话,只见一双青年女子一路行来,正着香囊与身旁的女子说笑,约莫着也是来参节夜游的,不慎与金善撞上,立时羞红了脸,金善也立时行至旁处,错开道路,二人都是一揖致歉,象形而过。

    金善待女子离开便道:“约是外乡人。”

    孟良守不解,问道:“公子怎知晓?”

    金善答道:“不瞒先生这汉城无垢节,外乡人慕名者甚多,昨日我同先生同游,先生可曾瞧见如此多人?”

    孟良守自是不曾见过的。孟良守知晓金善畏惧人多之处,两人便沿着边缘一路下行,避着人流,饶是如此,金善避无可避,还是与人撞了满怀。

    金善又道:“原本无垢节也不是这么有名的,只因当今圣人最为宠爱的滕媳夫人出自汉城,这位夫人曾向尾生许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大约心愿成了,后来有一年,圣人出访,这位夫人随行便来尾生祠还愿,取走了香囊,因此尾生祠名声大噪,渐渐地便有了如今这般的无垢节。”

    孟良守不知此间还有这般因由,便问询道:“可还有其他?”

    金善闻言道:“这无垢节由来也是一件奇事。”

    孟良守道:“愿闻其详。”

    金善小心道:“尾生亡故之后,有女子入夜于城东登桥,行至桥中,桥上突现一青年,面覆无垢,阻拦女子去路问道‘可是你?’女子无头无脑,为鬼怪这般询问,登时惊骇,即刻离去,害了大病。病好,道明缘故,有不信者,皆去试探,或者平安而归,或者为鬼怪问询,不尽相同。后来有人发现被询问者皆为年轻女子,甚为惊奇。渐渐城中传出言语,桥上有冤魂,名为尾生,与心爱女子期会,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后知传出此言者正是一位老者,这老者直言,尾生过世之时,他正泊船桥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尾生过世之时,面覆无垢,是女子赠与他的信物,恐女子前来,寻他不得,故而一直痴候,只是女子毁约,尾生因而丧命。”

    金善小心翼翼道来,瞧向孟良守,见他神色无常,才歇下一口气,正准备道出后来,却听到孟良守问道:“初始,在下曾于汉城定居,并未听闻此事。”

    金善答道:“县志载此为尾生亡故十载之后,且说承启大旱终,当今圣人建朝,圣人正是汉城人士,意愿福荫乡里,便大肆兴建汉城,也正是此时生了尾生询问之事。有人传言尾生怨恨女子,故而留桥不去。汉城民众惊惧,青年女子担忧遭尾生报复,长此以往,便无人登临东桥。汉城城主听闻此讯,特意寻了那老者前来,那老者已是古稀高龄,尚是耳聪目明,一一道来。随即城主便设了道场做了法事已慰孤魂。后果真异事不在,民众安心。城主感念尾生仁善至信,也为普及文化,教化人心,树立仁德,便在桥东树了碑文,另立祠堂,鼓励民众参拜。有民众感怀尾生情义,故而香火不衰。此期间也有女子倾慕尾生,故而效仿尾生东桥定情,亦是圆满,久而久之流传开来。直至滕媳夫人前来还愿,一时名声大噪。而后,城主便为尾生立庙,并上旨圣人为尾生请立功名,积功德。此时正是新朝初立,圣人正是休养生息,复农工商,至此,四方香客云集,渐渐地汉城便有了这无垢节,直至如今,历时几载,临近无垢,便有小贩慕名前来,不止如此,周边地区,甚至王城贵族,皆有参节夜游者,于十五十六齐聚汉城,皆是效仿尾生,佩无垢面寻求姻缘,或是去尾生庙祈愿还愿,热闹非凡。汉城因此,也是富裕非常。”

    言罢,金善又道:“我并非汉城人士,所知所闻,仅为他人所述,虽各人所述版本尽然不同,然相去不远,想来多半是如此。”

    “这汉城城主确是个人物。”孟良守听闻其间因由,只如此评判道。

    说起汉城富庶,金善先前还是颇有些自得的,只是谈及这位城主,金善一时面色不善,孟良守惟恐言行孟浪,触及金善逆鳞,哪知金善虽面上不喜,倒也诚实道来,这位城主正是闻名遐迩的司马公朱自成。

    说来,司马公与梁主本是远亲兄弟,昔年承启大旱,汉城暴动,梁主为寻活路起义暴动,与之同行者便是这位司马公,本是草寇,只为得一口活命口粮,怎料司马公善行军兵略,一路由匪军攻城略地,最后竟助梁主得天下。这是谁人也想不到的。只是让人更想不到还是之后。

    司马公为人谦孝恭谨,得不世之功仍敬畏兄长,以至得天下如探囊取物,仍是奉梁主为帝,众人虽有不服,却也只得如此。后梁主划封封地,汉城归属司马公,司马公本就是汉城人士,父母亲眷皆生长于此地,故而汉城辖制司马公丝毫不曾懈怠,一番励精图治,倒是声名鹊起,竟突出了司马公的治世之才。

    只可惜才干如司马公之能,结局却是苦雨凄风,让人愕然叹惋。

    孟良守并不晓得这位司马公,金善不愿谈及,这位司马公最后究竟如何,孟良守不知,亦未曾细究。

    谈话间二人竟不知不觉中行至桥东,远处一座寺庙,长钟磬音,烟雾溟濛。近处一座石桥,桥上有一人,身着青衫,身形消瘦,风姿绰约,桥上行人光怪,却似未见,那人瞧见孟良守与金善,伏身一揖,不是白瑜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