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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自以为计(二)

    曹楷闻言就是一愣,他放下了手中的羽觞,抬起头向司马氏兄弟道:“青州乃是我太祖武皇帝的起兵之地。晋王主政之后,常以仁政施与此地。青州百姓得享安居乐业、济南军政一向太平无事啊。况且,青州附近的匪患,几年前就被小王平定了,何来十万火急的军情呢?”

    司马炎道:“殿下可将斥候唤进来,一问便知。”曹楷一挥手,忙命从人将那名斥候召了进来。

    那名斥候进帐之后,急忙双膝跪倒向上叩头行礼。他的胸口不断起伏,口中还在呼呼地喘着粗气。司马攸拿起羽觞走了过去,他将酒递到了斥候的面前,微笑着道:“兄弟先将这觞酒饮下再说不迟,天塌不下来。”

    斥候看到曹楷向他点了点头,才赶紧地接过羽觞将酒喝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启禀中抚军、卫将军、济南王:四个时辰前,东吴的五万大军,突然兵困青州城。”

    曹楷大惊失色,道:“什么!?这五万吴军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斥候张口结舌,正不知如何作答。

    司马炎道:“吴军可曾携带攻城器械?他们攻城了吗?”

    斥候答道:“回禀中抚军:吴军正在城南三十里外的大营当中组装攻城车,好像只有三、四辆,除了粮草辎重外,并未见到投石机,只有些许麻袋和云梯。”

    司马炎追问道:“依你观之,吴军所携带的粮草有多少?”

    斥候想了想,道:“已经入营的粮草,大约够五万军队吃半个月的,从东南方还有不断抵达的辎重车辆,全都加在一起的话,应该可以供给吴军一月有余吧。”

    司马攸道:“可知吴军的统兵大将是何人?”

    斥候道:“回禀卫将军:是镇军大将军、益州牧——陆抗!”

    司马攸惊道:“什么!?他不是在西陵吗?怎么会突然到了青州?”

    曹楷紧忙起身,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卫将军:青州只有一万五千名守军,就算加上县尉和民兵,勉强也只有两万之数。陆抗亲率五万大军围城,这是小王的失策,竟在此时将青州的文武都带了出来。小王万没想到:陆抗会在这个时候偷袭青州。若是青州有失,小王百死莫赎。更愧对曹氏的历代先王和晋王、景王两位殿下啊!小王这就回去应敌,誓与青州共存亡。告辞了!”说罢,他就要转身出帐。

    司马炎叫住了他,道:“济南王稍安勿躁。陆抗忽然率军来犯青州,这完全不合兵家用兵的道理,似乎其中有诈。”

    曹楷道:“太子殿下此话怎讲?”

    司马炎道:“此次吴国突然出兵,竟然事先全无征兆,已是不同寻常。况且,三分天下我大魏已得其二。不论是在蜀地还是在吴地,我军的细作多如牛毛。陆抗引着五万大军,自西至东地长途奔袭,我军的万千细作又岂会不察呢?”

    司马攸道:“兄长所言极是。据末将所知:去年的二月,孙休想要趁火打劫,曾命抚军将军步协,率军西入益州攻打永安。故蜀汉的巴东太守罗宪,主动出城交战,大破步协军。孙休又遣陆抗率三万人出征,与步协及征西将军留平、建平太守盛曼共围永安城。吴军从二月围攻到七月,罗宪坚守了六个多月,救援的军队不到,城中的一大半人都染上了瘟疫。曾有人劝罗宪向南出牂牁,或向北奔上庸,可以保全。可他忠心降魏,不听谏言,苦候大魏的援军。晋王为之感动,才命荆州刺史胡烈进逼西陵以救罗宪,陆抗等人怕西陵有失,只得引军退还。战后,晋王拜罗宪为凌江将军,封万年亭侯。恰逢东吴武陵郡的四县全部叛吴,晋王又命罗宪监巴东军事、使持节、领武陵太守。”

    曹楷连连点头,道:“这些事小王也是知道的,可陆抗为何会调集五万大军,兵困青州呢?”

    司马炎道:“在下隐约有种不安,陆抗此来似乎不是为了夺去青州。”

    曹楷道:“他若不是为了夺去青州,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司马炎摇了摇头,道:“昔年东吴丞相诸葛恪,曾从海上发兵一万,与青州、徐州的守军对峙。目的是拖住青、徐的援军,使他们不能驰援新城。诸葛恪在新城惨败之后,那一万吴军,也灰溜溜地从海上撤走了。”

    曹楷道:“新城一役乃是太子殿下的成名之战,虽然殿下百般掩饰,可小王又怎会不知呢?陆抗能这么无声无息地兵困青州,想必也是从海山来的吧。如今时年二十三岁的孙皓被拥立为帝,他即位后,大赦天下。任命上大将军施绩、大将军丁奉为左右大司马,张布为骠骑将军加侍中。他还班赏了诸位大臣,显然是要干一番事业的。陆抗此来,莫非是为了合肥?或是荆州?”

    司马炎又摇了摇头,道:“陆抗此行如果为了荆州之地,就犯了数条兵家大忌。其一,牵制青、徐之兵,用不了五万人之众。如果疑兵都达到了五万之数,那东吴的主力会有多少人呢?以当今东吴的实力,似乎力所难及。其二,如果陆抗率军就是要攻打青州,那他的战略意图是什么呢?如若想要破城,攻方的军力势必要是守方的三倍以上,而且必须要有强大的攻城器械辅助不可。青州城城墙高大、易守难攻,可陆抗的营内只有三、四辆攻城车,这岂不是以卵击石。其三,就算吴军的攻城器械不断从海上运来,可冀州、兖州、徐州的兵马,旦夕之间就可应援青州。陆抗区区的五万兵马,一旦被重兵围困,岂不全军覆没?尤其是徐州的兵马,一旦截断了吴军海上的粮道,那五万人除了引颈就戮,似乎没有别的出路。其四,陆抗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劳师远征,没有个把月的话,军士们恐怕难以恢复体力。既然不是偷袭,那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其五,如果陆抗亲自率兵来攻,那西陵又由何人镇守呢?他就不怕我魏国的水军顺流而下,直接扫灭了吴境吗?”

    曹楷连连点头称是,道:“小王素闻陆抗是大都督陆逊的儿子,不仅博学多才,而且为人谨慎,乃是东吴的名将。仅此五项,各个都是兵家大忌。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这批吴军的统兵将领不是陆抗,只是一支打了陆抗旗号的疑兵?”

    司马炎点了点头,道:“只是在下远离朝廷,没有获得完整的军报,还不知道吴军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曹楷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青州都不容有失。小王这就率领诸文武急速回到济南,指挥人马、加固城防以御吴寇。”

    司马炎向帐外喊道:“李翼!”

    帐帘一挑,“玄甲烈炎军”的曲侯李翼大步进帐,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司马炎道:“你这就率领两千五百名‘玄甲烈炎军’,随济南王驰援青州。不管吴军如何叫嚣,片甲不得出城迎战。安排十名伍长,将每日的军情报与我知。”李翼领命出帐点兵去了。

    曹楷双目湿润,跪倒向司马炎叩首,道:“小王何德何能?竟劳太子殿下的亲卫相助。司马氏三代的大恩,小王无以为报,只能率领青州军民舍命护城,以报晋王、太子殿下的恩德。”

    司马炎上前两步,扶起了曹楷,道:“殿下的礼太重了,我们兄弟与殿下同为魏臣,若不是身负诏命,也会和济南王同仇敌忾、并肩作战的。些许微劳何足挂齿?一旦我们这边有了眉目,我兄弟二人定会赶去应援青州的。”

    曹楷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想二人拱手施礼,道:“军情紧急,事不宜迟。小王这就回济南了,待挫败吴寇之后,再与两位大人把酒言欢。告辞!告辞!”

    他们兄弟将曹楷送出了大帐,见他们带着预先来扎营的青州军士和两千五百名“玄甲烈炎军”一共回了济南,二人这才回到了大帐之中,此时已然是深夜了。

    司马攸见司马炎眉头紧锁,沉吟不语,就为他满了一觞酒,笑着道:“兄长因何故发愁?是因为我们刚到孝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