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当她卧枕于两块巨大的夜紫色龙鳞之间、透过缝隙看见霜雪领高空遮蔽一切的风雪时，玖言就已经猜到了“小家伙”的真实身份，正如祂①在她闺房所说的那样，“你会知道我的名字的”，玖言现在确实知道祂就是血光之影一族的缔造者、那只存于传说中的[炎龙·暗夜飞翼·临前深渊]了。

    ①：类似于“他”、“她”、“它”的代词，但仅限用来形容神明。

    在见识过临渊的诸多小把戏之后（例如神奇的血光之影潜隐秘术加强版），她也就不会因此而太过惊讶了，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可是，为什么你唯独同我交好呢？同我这个‘卑贱的混血血影’交好？”

    然而，祂是这样回答的。

    “正是因为你是混血，我才同你交好的，瞧瞧我们现在多有意思啊。”祂夸张地甩动一头秀发，极有模仿当初玖言的嫌疑在内①。“一位正在追求龙血种和平生种的和平的路上努力前行，而另一位则是远赴千年的约战——什么？你问我和谁约战？当然是那个红翅膀的混蛋炎龙呗。可恶的安德烈，这次我定要让祂像床上的女人一样对我臣服。”

    ①：详见卷叁·夜雪·其一

    小家伙仍然是她的小家伙，值得庆幸的是，这份友情并未因辈分的差距而贬值，简直可以呗评选为楔之界域十大经典忘年交喽。

    “你可真是没心没肺啊，那会有神像你这样的？”玖言最擅长洞悉别人的内心，所以总是用一种玩笑似的眼神看祂，就像她（祂）们的相识那样——总比用祂已经看腻味的、崇拜的眼神要好，她自然是知道这个的。

    “吼吼吼，但总比那个成天装成纯情处女的老妖婆斯科要好吧？”临渊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围绕悬挂夜空的银月俏皮地转了一圈。

    “咯咯咯，你这样说，不怕她会生气吗，女孩子最讨厌坏男人在背后说她坏话了。”玖言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往日十分遥远的众神，在与他的攀谈中仿佛也都显露出他（她）们最为平易近人的一面了。她十分钟情现在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

    “得啦，我和她都老相好了，你想想吧，黑夜、和月亮，我和她的命运都是绑定在一起的哦。再说了，我这也不算偷偷说她坏话——换句话说，她其实是听得见的哈哈哈哈哈。”二人正围坐着一架更升起来的篝火，虽说用神力保暖很方便，但按照小家伙的话来说，这样更有奇妙的诗意。于是也就有了这会儿的事，随着笑声，临渊的身体做出一系列剧烈的抖动，连带身后的影子也欢跃起来。

    “真的假的呀？那我刚才的笑声她岂不是也能听见...”

    “Bingo！①”

    ①：自然精灵语，含义为“回答正确”。

    玖言小心翼翼地看向月亮，双手合十向天“赎罪”，而月光似乎也比往常更明亮了，就好像她真的在听那样。

    “瞧把你吓得。”

    他望向玖言的宠溺目光，寄宿在火焰熏升的黑烟里。而一阵霜风吹拂，扬起多得溢出来的幸福，那是他（她）们的幸福，二人互相看着，为双方的趣言付之一笑，不禁让人以为，这样的幸福是没有尽头的。

    但是所有幸福都有它尽头。

    当他（她）们的南下即将抵达霜雪领边境之时，安德烈突然来袭，自知在公平对决中极有可能落败的他，狠下心使用了十分阴损的招式，即“直取玖言作为人质，牵制临渊让其无法发挥出真正实力。”。他的计划大获成功，临渊的武器“断空”也被斩去了它作为双头巨镰的其中一把刀刃，而它的主人，“伟大的暗夜飞翼”，则正被自己的孪生兄弟，世界上唯二的炎龙安德烈踩在脚下。

    “等到你死之后，我不会杀死你的小跟班，而是把我和你的两股炎龙之力一齐注入她的体内，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安德烈燃火似的红发在一片红焰与蓝焰交织的火海中飘舞着，背后是被二人交战的余波夷为平地的暴雪群峰。“你会因为两股互相对立的神力在体内无时无刻的交战而痛不欲生，小丫头，而且这种疼苦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到每一个被你吸食过血液的生物身上。所以说，如果你心地善良的话，建议不要留活口哦。”

    临渊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此时也终于忍不住露出暴虐的神情，他先是朝安德烈的裤腿喷出一口唾沫，然后又咬牙切齿地说：“我才建议你不要留她活口，否则，终有一天她会来找你复仇的——作为我的子嗣，亦是作为我的挚友！”

    “蠢货，那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安德烈不屑一笑，曲腿把被唾沫弄脏的部分在临渊的脸上擦干净了，但是又不小心染上了他的鲜血。“如果她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动力的话，这份痛苦会让她主动寻死的，复仇不正是最好的动力吗？哈哈哈哈哈，你可不要妄想她真的能成功，即使是我，在夺去你的力量之后，也要付出很大一部分的神力去压制你的力量，才不必忍受那份痛苦，而她？先小心别被路边哪个劫色的流氓看上吧，到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后来，她亲眼看着已经失去所有神力的临渊，被刚刚饱餐一顿的安德烈用神力把肉身撕成无数块碎片，每一块都随风而逝，在夜晚的天空，像一束红色的烟花在默默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