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下城区的某处，汐正在伊薇的搀扶下，拖拽着破碎麻痹的身躯，朝家的方向走去，然则并不是新家，而是和锐娅消磨童年时光的旧所。实际上，他已经完全被酒精冲昏了头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下意识地沿着熟悉的道路不断迈动双脚。

    “糟了——绝对是糟了，我完全喝多了，我们必须赶紧赶回...内地方叫啥来着，抱歉，我有点忘记了。”奇怪的是，与他并肩的伊薇，即使浑身上下也都是酒气，却没有一丝一毫不清醒的迹象，反而有种灵巧的光线在五官间跳动，那象征着她心里有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想法。“你能不能提醒我一下，就开个头就好，我一定能想起来的。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他在宿醉中抵达了如何欢愉的梦中世界，汐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狂放的笑声，之后竟又不再说话了，停在惨白的桥头灯光下，江声与忧愁正浩荡升起。

    “~这街上太拥挤~”

    “~太多人有秘密~”

    “~玻璃上有雾气在被隐藏起过去~”

    “~你脸上的情绪~”

    “~在还原那场雨~”

    “~这巷弄太过弯曲走不回故事里~”

    “~这日子不再绿~”

    “~又斑驳了几句~”

    “~剩下搬空回忆的我在大房子里~”

    “~电影院的座椅~”

    “~隔遥远的距离~”

    “~感情没有对手戏你跟自己下棋~”

    他心无旁骛地唱起歌来，内心所想并非词或曲，那些他早就烂熟于心。

    “~还来不及~仔仔细细~写下你的关于~”

    “~描述我如何爱你~”

    “~你却微笑着离我而去~”

    他所想的只有自己的心意，而且不止所想，他所唱的也是自己的心意。比起品鉴音乐，他更钟情于用自己的嗓音或是乐器技法来演奏音乐，那样的一种演奏并不是单纯的演奏，而是他这类外表开朗、实际上内心情感又十分内敛的人救赎，鲜有人①能理解他（她）们，只会落得一句似于“我羡慕你没有烦恼”的无比讽刺的话语。于是他（她）们借由音乐来表达，这也正是汐正在做的事。

    “~这感觉~已经不对~我努力在挽回~”

    “~一些些~应该体贴~的感觉~我没给~”

    “~你嘟嘴~许的愿望很卑微~在妥协~”

    “~是我忽略~你不过要人陪~”

    “~这感觉~已经不对~我最后才了解~”

    “~一页页~不忍翻阅~的情节~你好累~”

    “~你默背~为我掉过几次泪~多憔悴~”

    “~而我心碎~你受罪~你的美~我不配~”①

    ①：原曲为周杰伦所演唱的《我不配》。

    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并不清楚自己在思念着什么人，似乎在思念着很多人，似乎在思念着一种“感受”，那“感受”总是扼杀孤独的罪魁祸首：他其实是在怀念自己，怀念曾经那个心有所爱的自己。

    “走吧，我们回家。”一曲终末，他没有征兆地拉起伊薇的手，而她出乎常理地没有反抗，只是一味地跟随他的脚步，直至二人的步调尽数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