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竹千代折兵河南尹 訚千代大战孙尚香

    却说德川家康引本部出洛阳投小平津而去，行至平县，大道闪出一彪军马。德川家康自临军前视之，乃平岩亲吉也。家康大喜，乃入关内。家康问于平岩亲吉曰：“此去河北道路几何？”平岩亲吉曰：“渡河北走野王，出天井关，可抵并州上党。”本多正信曰：“并州兵少，臣恐其不久将降于赵，事不宜迟，当尽速赶往冀州上杉家。”忽报赵军夺了五社津，永井直胜为赵将石苞所杀。德川家康急命启程，赶往孟津。军至孟津，德川命人找寻渡船。寻来船只，德川家康率部先登。但见身后赵将司马昭、司马师掩杀上来。德川勇将井伊直政谓其主曰：“主上先走，待吾断后！”即率本部赤备队冲杀而去，德川家康一行人方才渡河。渡了河水，德川家康令军寻路。从弟松平康忠指道曰：“只有野王地面，空阔可走。”德川家康操径奔野王。正走间，背后一军赶到，大叫：“倭贼休走！”侧翼出现赵将州泰旗号。家康催军马向前，留鸟居元忠断后，抵敌州泰。却见前面从山谷中拥出一军，大叫：“王颀在此！”德川家康肝胆皆裂，命榊原康政断后急速北走。前军来报，赵将张飞夺箕关，已占野王。德川家康大惊，本多正信谓之曰：“应速至邘城，求援于本愿寺显如。自前年其父证如薨后，两家多有来往，其必有求必应也。”家康不敢歇息，慌忙往北而走。

    天色微明，黑云罩地，风尚不息。忽然大雨倾盆，湿透衣甲。德川家康与军士冒雨而行，诸军皆有饥色。家康令军士往村落中劫掠粮食，寻觅火种。方欲造饭，后面一军赶到。德川家康心甚慌。原来却是井伊直政引赤备队残部来到，家康大喜，令军马且行，问曰：“前面是何地面？”人报：“才过野王，左路走邘城，右路至葵城。”家康问：“何路投天井关去近？”军士禀曰：“左路邘城过太行去最便。”家康教走邘城。过邘城来在太行山麓，军皆饥馁，行走不上，马亦困乏，多有倒于路者。德川家康教前面暂歇。军士马上有带得锣锅之物，亦有村中掠得之粮米，便就山边拣干处埋锅造饭，割马肉烧吃。尽皆脱去湿衣，于风头吹晒；马皆摘鞍野放，咽咬草根。德川家康坐于疏林之下，仰面大笑。众官问曰：“大将军何故发笑？”德川家康曰：“人言赵人多智谋，孤看未必也。若是我用兵时，便于此处埋伏一彪军马，以逸待劳；吾等纵然脱得性命，也不免重伤矣。彼见不到此，我是以笑之。”正说间，前军后军一齐发喊。德川家康大惊，弃甲上马。众军多有不及收马者。早见四下火烟布合，山口一军摆开，为首乃左中郎将张飞，横矛立马，大叫：“倭寇走那里去！”诸军众将见了张飞，尽皆胆寒。榊原康政骑无鞍马来战张飞。酒井忠次、井伊直政二将，纵马也来夹攻。两边军马混战做一团。家康先拨马走脱，诸将各自脱身。张飞从后赶来。家康迤逦奔逃，追兵渐远，回顾众将多已带伤。

    却说德川家康过太行之险，回顾所随军兵，止几百骑。一路北走，比及天晚，已近天井关，火把齐明，一簇人马拦路。德川家康大惊曰：“吾命休矣！”只见一群哨马冲到，方认得是本愿寺家臣姊小路赖纲。家康方心安。姊小路赖纲下马叩首，曰：“吾奉家督之命在此恭候大将军。”于是引众入天井关安歇。数日后，德川家康一行众前往上党。安顿少许，德川家康召诸臣商议。忽有上杉谦信家臣宇佐美定满来见，曰：“上杉家督望主上尽速往冀州，收拾军马，前来报仇。”德川家康曰：“虎千代有如此之心，孤甚是欣慰。”本多正信曰：“冀州赵郡，赵之祖地，大将军可以其为营，必可东山再起。”德川家康遂上马引众出壶关，去往冀州赵郡。后人有诗以叙此事：“德川兵败走邘城，路遇赵将狭路逢。狼突鸱张出重围，败逃燕赵待复还。”

    却说自德川家康北走并州，京畿重地所占倭军便不战而降。司徒刘备、大都督司马懿入得洛阳，上表颍川，奏请回銮洛阳，以安社稷。表奏至颍川，帝览罢，谓群臣曰：“游子思故乡，人情之所常。朕念洛阳，未志寝食。卿等既来保驾还都，实乃再造之功矣！可择日就起。”于是诸王召集文武旧臣，启程返洛阳。经阳城、过轘辕关，五日不到便抵洛阳。刘备、司马懿等与众将出迎，拜于道旁请罪。帝慰谕动问，为之流涕。帝乃复西门导、韩浩、独孤殷、雷彤旧职，拜杜预为洛阳太守，时建元七年杏月中。

    却说德川家康一行随宇佐美定满入得冀州境，上杉谦信轻骑前来接应，君臣于武安相会，共赴赵郡。家康安顿后，召众臣商议决策。上杉谦信进曰：“京畿失势，乃臣等之过，吾愿引大军南下兖州，为大将军报仇雪耻。”德川家康问曰：“冀州兵马如何？”上杉谦信曰：“本部步兵十万，骑兵四万，共计十四万；加之佐竹义重、陶晴贤、芦名盛氏、铃木重秀四人所持军马，约莫二十余万也。若并州并起，或有三十余万之众也。”本多正信曰：“臣近闻赵军有意先取并州，再伐冀州，大将军可诏令并州本愿寺、朝仓、大友三家加强戒备，以防赵军。”家康即修书数封，往并州调动军马。早有细作报于洛阳，赵帝泰乃召诸臣于嘉德殿商议北伐河北一事。左丞相糜光曰：“冀州有上杉谦信，此人号为军神，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轻敌也。并州数倭者，南有本愿寺显如，北有朝仓宗滴、大友宗麟，此三人各司其政，心怀不一。依臣之见，当先取并州而后伐冀州。”帝问曰：“胜算几何？”光曰：“今倭贼败于京畿，溃逃北方，军心不振，胜算九成也。”赵帝大喜，乃以司徒刘备为主帅，执金吾关羽、左中郎将张飞、南中郎将赵云、长水校尉马超为副帅，西中郎将姜维为中军，太常诸葛亮为军师，起兵十五万来奔天井关。

    却说本愿寺显如自倭乱始，其父证如为足利家封于太原、上党、雁门、西河、上郡。显如擅断五郡钱粮，大起佛寺，以铜制佛像，黄金涂身，衣以锦采，垂铜盘九重，下为重楼阁道，可三千余人，课读佛经，免除信佛者徭役，每次浴佛，所设酒饭达数十里，耗资累万。其家佛徒出身，却少与洛阳政者为伍，虽逐州牧、刺史、太守于昭余泽，然却不与之战，使得平北将军、州牧谢匡引众聚于昭余泽。此泽陂泽连接，其薮有九，故亦谓之九泽。南有界山，太行余脉，易守难攻。本愿寺显如闻赵军至天井关，即差人往与之相通。刘备率部不战入得天井关，径直北上，过上党而至太原。本愿寺显如使人往昭余泽去请谢匡等人，出城相迎，献表降书，书略曰：“吾家敬遵佛道，虽占州郡，却不曾欺民。德川势败，是为天意。天道轮回，终归于赵。本当潜心礼佛，归隐丛林，奉还故土，以净于心。”刘备受之，即领大军入城安民，复谢匡等人旧职，时建元七年槐月。

    却说本愿寺出降一事传至并北，朝仓宗滴、大友宗麟闻听刘备已提兵十数万屯兵于雁门马邑，顿时心乱，当即会盟于五原。二将兵合一处，大友宗麟奉朝仓宗滴为主，起兵十万，扼守定襄。刘备问计于诸葛亮，亮曰：“雁门三面环于定襄，明公可遣一军由平城出，袭定襄右翼。其军必出，吾等引蛇出洞，诱其至平城而破之。再遣一军由马邑出中陵，南攻定襄，定可夺城，此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也。”刘备大喜，遂派南中郎将赵云依亮之计，出平城而攻定襄。那朝仓家自孝景封于定襄至今，政局更替频繁。建元五年荷月，孝景亡，其子义景立，以宗滴为军奉行。六年春，宗滴动兵变以夺大位，义景为乱军所弑。宗滴自得家主位后，扩充军备，人称军神也。听闻赵云出兵平城，朝仓宗滴不顾其将山崎吉家之劝，以朝仓景镜守城，自提兵五万来取平城。赵云将计就计，屯兵于白羊地。朝仓宗滴差人探听虚实，连夜前来劫营。赵云弃下营寨，引兵往平城而退。朝仓宗滴果然中计，率部追赶。朝仓前军来在平城外，见此城大开四门，赵云独自立于桥头之上，皆不敢进，急报与朝仓宗滴。宗滴笑而不信，遂止住三军，自飞马远远望之。果见赵云手持涯角枪，端坐白马上，立于城门外。朝仓宗滴环顾四周，却不见赵军。宗滴大笑，谓左右曰：“赵人善于用兵，今大开城门，是何道理？”副将富田长繁曰：“定是其军气势已尽，四散逃窜矣，将军何不杀入城中？”副将富田重政曰：“将军不可妄动，素闻赵云神勇，城门四开，其必有埋伏，未可轻入也。”朝仓宗滴呵斥曰：“今吾军兵已至此，岂有退缩之理？”赵云见其军迟疑，便迎上前去，大呵曰：“吾乃常山赵子龙也，谁敢与吾一决高低？”朝仓宗滴大笑曰：“赵国鼠辈，焉敢诳语？”拍马而上。二人交锋数合，赵云便往城门方走。朝仓宗滴见状，下令全军掩杀而去。赵云马过城河，入得瓮城，朝仓宗滴引兵追至，转眼不见赵云。但见城上乱箭齐发，倭军死伤惨重。朝仓宗滴正欲拨马出城，左右闪出赵云长子虎贲中郎督赵统、次子牙门将赵广，赵云中路单骑杀出。朝仓宗滴以富田长繁、富田重政断后，奔逃出城。宗滴逃至白羊地，道旁闪出一员女将。宗滴视之乃赵云之妻、马超之姊马云騄也。但见马云騄飒爽英姿，品貌超群，手持青釭剑来战朝仓宗滴。朝仓宗滴敌不过马云騄，十合便败下阵来。富田长繁、富田重政护住其主，夺小路而逃定襄。马云騄亦不追赶，收兵回营。朝仓宗滴自败逃回定襄，以败于女流之手，忧愤不已，急火攻心，数日后吐血而亡。刘备闻听大喜，拔大军来攻定襄。守将朝仓景镜自持不敌赵军，开城投降。事传至云中，守将浅井久政亦欲归降，为其子浅井长政劝阻曰：“吾军尚有五万兵，赵军远来必疲敝不堪，儿臣愿出兵迎敌！”浅井久政乃拨兵三万与其子。长政引兵至箕陵，先锋矶野员昌正遇赵将马超。二人交战数合，马超便将矶野员昌斩于马上。长政大怒，引兵来战马超。走马过枪，浅井长政便败下阵来。副将平冢为广见状，冲杀上前救下长政，夺小路逃回云中。刘备即大军屯于沙陵，并遣人往处劝降浅井久政。浅井久政见大事已去，当即出城归降，时建元七年榴月。

    却说大友宗麟闻听云中、定襄已失，不禁失色。有其将高桥绍运曰：“赵人犯吾边界，实欺吾军无将也，末将愿往驱之！”其将立花道雪附和曰：“杀鸡焉用宰牛刀，不劳绍运兄亲往，愿乞一旅之师，生擒赵将！”一旁立花宗茂止之曰：“二君父莫要争辩，待儿臣前往即可！臣愿请精兵五千，取敌首级，以献主上！”大友宗麟大喜，即拨兵五万与之，命其统军前往稒阳阻敌。探马来报，赵军先锋马超将至，立花道雪之妻訚千代谓其夫曰：“妾以自身为女流，彼军并不知晓，必放轻戒备，半路狙之可为大胜。”道雪大喜，曰：“爱妻英勇，吾国之妇好也！”即拨兵命其先行往稒阳设伏。比及马超引大军行至稒阳，訚千代率本部左右杀出。马超大吃一惊，匆忙应战。然马超恐孤军深入，未敢久战，杀出一条血路退守咸阳县。倭军亦不追赶，退回五原。马超将此事告知刘备。刘备惊曰：“倭军有此女将？”马超言是之。备身旁张飞出班曰：“女流之辈，焉敢其吾孟起，欺人太甚也！”备止之曰：“三弟休恼，待吾军与之阵时，再做定夺。”不日，赵军兵至五原。两军对阵于城外。但见大友宗麟引兵出城，阵前立花宗茂与其妻訚千代并立，身旁是高桥绍运、立花道雪，背后为大友宗麟。但见立花訚千代，身披绣团铠甲，手持天雷磐长戟，纵马上前。刘备问于左右曰：“何人愿上前敌之？”身旁张飞跃马上前，来战訚千代。二将交错数合，张飞便败下阵来。关羽见弟有变，催马迎上。接过张飞，横刀来战訚千代。訚千代挡住偃月刀，侧马由身背取出脱手镖，飞中关羽左肩甲。关羽忍住伤痛，退回阵中。但见刘备身旁挺身一员女将而出，谓曰：“二小叔却敌不住女者，当世之笑谈也，待妾前往败之。”备视之，乃妻孙尚香也。但见孙尚香器宇轩昂，英姿焕发，身披酒红铠甲，手持双股剑来战訚千代。訚千代亦不示弱，挥长戟来战孙尚香。但见二员女将双器交错，火电四射，勇武不相上下，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孙尚香愈战愈勇，眼见其妻渐下阵来，立花宗茂拍马上前，来助其妻。孙尚香见其夫来战，回马交锋。三人斗近三十余合，胜负不分。眼见孙尚香将败下阵来，赵军阵中马云騄大呼曰：“姊妹莫慌，吾来相助！”即催马上前来战。立花宗茂见赵二女将英勇，面容亦娇美，未等回神，孙尚香持刀劈面杀来。立花宗茂顿悟，举剑便挡。孙尚香翻身侧马，刀直刺马蹄。立花宗茂当即落下马来。孙尚香、马云騄正欲生擒。倭将高桥绍运、立花道雪纵马上前，挡住二女将，与訚千代并其夫救出，往五原城中而逃。后人有诗以叙此斗：“自古英杰男为尊，少有女流战疆场。刀光剑影军中事，不喜红妆好武装。”刘备见状一声号令，率军掩杀上去。大友宗麟见抵挡不住，弃五原而往朔方而逃。刘备入得五原，收拾倭军残余，整备军马将兵朔方。诸葛亮进曰：“明公且住，今单于呼厨泉屯于高阙，设伏于广牧，不日将有胜报也。”果不其然，三日后，探马来报，大友宗麟所部于广牧中匈奴骑兵之伏，所剩无几。大友宗麟遣使送来降表，愿归顺于赵。刘备大喜，纳得降表，奏于洛阳，班师回朝。赵帝泰拜为庞德云中太守、成宜为朔方太守，以镇边疆，时建元七年荷月。

    却说并州失事传至冀州，德川家康大为震惊，又闻赵帝调刘备军十五万由并州太原、上党出，取赵郡、常山；孙坚军十万由兖州出，取魏郡、清河；曹操军二十万由青州出，取河间、勃海；齐头并进，声势浩大。家康急召其臣商议。本多正信曰：“今吾军扼守冀、幽、平三州，已无路可退，应以守为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则其必不冒进。待天下有变，再伺机而动。”德川家康曰：“恐其不予吾等时机也。”诸将默语。正议时，有军士来报，赵国起兵三十万来奔冀州，众人大惊。席间上杉谦信出班而曰：“臣虽不才，愿尽本部军马与之决一死战！如若不胜，甘当军令！”德川家康乃以其为主帅，总督河北诸兵马，分兵以拒赵军。正是：兵家胜败真常事，卷甲重来未可知。未知河北一战胜败若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