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冬月情09
【丁酉冬月初三，余越，灾难前】
周文杰站在操场旁边，手扶在乒乓球桌上，也不知道操场那边那栋正在修建的楼房是什么。天又暗了下来，教室的灯光是最后的华章。偶尔看见几个学生在操场上走着，或者漫步、或是成双成对，这个点才走的人，应该没什么可以急的了吧？就像周文杰一样。
那是冬月的第三天。
“作业写完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看风景？”余越站到了他的身边，坐到了乒乓球桌上，可很快跳了下来，可能是觉得不雅观吧。
周文杰没有回话。他拿起了手边的扫把，轻轻一扫，地上的树叶就飘舞起来，它会去向哪里呢？这是我们没办法控制的。
没有得到回答，余越也不在意，他和周文杰一起扫起了地上的叶子，很快又开始了抱怨：“每次晚上的包干区都只有我们，他们俩每次都不来，还说什么好兄弟呢。”
周文杰微笑了一下，继续低着头，将叶子扫进了簸箕里。
“还有啊。”余越继续说，不过，这一次，他换了一种语气，好像更加深沉些，“那天和你说的事，就是关于林梦的事啊，你有问过她吗？”
周文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身边的余越，说：“为什么一定要我问啊？你发现的你自己去问啊，想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不是我。”
“可是，你是那个在第一个学期拯救她的人……”
“那又能怎样？”周文杰打断了余越的话，他又一次看向了操场，是不是哪个教室又关了一盏灯呢？
“站到那个位置，遇到那样的事，谁都会伸手的。”周文杰说到一半，看向了余越，“如果是你，你不救她？”
余越笑了笑：“我救她，那也不一定拉的住嘛。”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定有答案了吧？这个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四十斤起步的大汉，怎么可能拉不住呢？
周文杰微笑了一下：“反正，现在，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你，救与不救，都是你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他们俩收起了扫地的工具，向着教室里面走。偶尔有风，吹起阵阵凉意，它透过校服，钻进了身子里，钻进了心里。
余越到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当自己走到岔道口，当他不经意地回了头，他看到了林梦，手上拿着那二十块钱。她的面前站着三五个人，领头的男生很粗暴地抢过了那些钱，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余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岔路口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
还是能听到背后对话的声音：“哟，还真要到了二十块钱？可真是我好妹妹啊。”
“谁愿意作你妹妹啊，这是我最大的不幸。”
她真的是他妹妹吗？可是，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哥哥呢？这个全班公认学霸的她，怎么可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呢？
他们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曾铭伟还在写作业、李明楷还在抄作业、林梦桌上的书已经差不多都收拾完了、江清月依然要做最晚离开的那个人。
余越坐到了座位上，却没有心思再收拾书包。他看见林梦已经背起了书包，正向着教室外面走，他突然想到了周文杰刚才说的话。没错，看到那件事的人是我，不是周文杰，他永远也不能理解那有多可怕。这一次，我和他换了个位置，能够拯救林梦的，只能是我。
他跟着林梦走出了教室，来到了楼梯口，林梦已经走下了楼梯。余越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张嘴，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楼道里没有灯，只能从窗口洒进一些可有可无的光。
谁没有秘密呢？他们应该就是兄妹吧，有这样的哥哥，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
林梦转个弯，看见了楼上的余越，问：“有什么事吗？”
余越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目送她离开之后，没有回教室，而是在走廊上慢慢地走。八年级的教室在离大门最远的地方，它的旁边就是办公大楼，两栋大楼由天桥连接，这一层天桥连接办公大楼的那一边正好没有开门。余越走了上去，看着这个还算寂静的校园。
月亮已经出来了，不亮，却足够让人看清这个世界。道路两旁的路灯与月光交相辉映，明亮与昏暗都能为路人带来慰籍。这里离马路太远，听不见车辆的喧嚣，可能是因为现在本就不是应该喧嚣的时间吧。
走廊上，余越看见一个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本以为是周文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曾铭伟。他没有背书包，说明他的目的不是旁边的楼道，而是这里的天桥。
果然，他走到了余越身边，同样看着远处的灯光，同样感受着冬月的第一缕风。
“那天，我真不知道你也在抄作业。”曾铭伟说。
余越故意表现得面无表情。
“我将严老师引向语文班的原因，你真的相信曹泽艺说的吗？我是为了他？”
余越看了他一眼：“在你说出其他原因之前，我只能相信他。”
曾铭伟转过身，靠在了栏杆上。他抬起头，看着远方黑暗的天，偶尔有云，自在地飘来飘去。
“只是因为，数学班里，在抄作业的不止曹泽艺一个人。”曾铭伟缓缓地说，“还有江清月。”
那一天，在他走出数学班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江清月桌子上的两本大练习册，他猜想，另一本是林梦的。他故意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意思是：严老师要到了。
江清月轻声说：“知道啦。”挥了挥手，示意曾铭伟离开。
曾铭伟微笑着走了出去，迎面碰到了正在向上走的严老师。那一瞬间，脑袋里想了一万种可能性，每一种都在告诉他应该做的事情。他不知道江清月有没有把作业收起来，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老师，你等一下，我有一个题目要问你。”他说完，向着楼下跑去。
他没有想到，严老师会跟在他的身后；没有想到李明楷在抄余越的作业；没有想到严老师会看见这一切。
月光下，余越看着身边的男生，问：“哇，重色轻友啊。”
曾铭伟回答：“主要是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事情啊。”
余越笑出了声，随后又问：“那，如果你知道我们在抄，你会怎么做？”
曾铭伟沉默了几秒钟，回答：“我什么也不会做。”
他们都笑了，所有的矛盾在这一刻都解决了。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明天晚上回发生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墙角蹲着刚好回来拿东西的曹泽艺。
周文杰站在操场旁边，手扶在乒乓球桌上，也不知道操场那边那栋正在修建的楼房是什么。天又暗了下来，教室的灯光是最后的华章。偶尔看见几个学生在操场上走着，或者漫步、或是成双成对，这个点才走的人，应该没什么可以急的了吧？就像周文杰一样。
那是冬月的第三天。
“作业写完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看风景？”余越站到了他的身边，坐到了乒乓球桌上，可很快跳了下来，可能是觉得不雅观吧。
周文杰没有回话。他拿起了手边的扫把，轻轻一扫，地上的树叶就飘舞起来，它会去向哪里呢？这是我们没办法控制的。
没有得到回答，余越也不在意，他和周文杰一起扫起了地上的叶子，很快又开始了抱怨：“每次晚上的包干区都只有我们，他们俩每次都不来，还说什么好兄弟呢。”
周文杰微笑了一下，继续低着头，将叶子扫进了簸箕里。
“还有啊。”余越继续说，不过，这一次，他换了一种语气，好像更加深沉些，“那天和你说的事，就是关于林梦的事啊，你有问过她吗？”
周文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身边的余越，说：“为什么一定要我问啊？你发现的你自己去问啊，想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不是我。”
“可是，你是那个在第一个学期拯救她的人……”
“那又能怎样？”周文杰打断了余越的话，他又一次看向了操场，是不是哪个教室又关了一盏灯呢？
“站到那个位置，遇到那样的事，谁都会伸手的。”周文杰说到一半，看向了余越，“如果是你，你不救她？”
余越笑了笑：“我救她，那也不一定拉的住嘛。”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定有答案了吧？这个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四十斤起步的大汉，怎么可能拉不住呢？
周文杰微笑了一下：“反正，现在，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你，救与不救，都是你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他们俩收起了扫地的工具，向着教室里面走。偶尔有风，吹起阵阵凉意，它透过校服，钻进了身子里，钻进了心里。
余越到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当自己走到岔道口，当他不经意地回了头，他看到了林梦，手上拿着那二十块钱。她的面前站着三五个人，领头的男生很粗暴地抢过了那些钱，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余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岔路口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
还是能听到背后对话的声音：“哟，还真要到了二十块钱？可真是我好妹妹啊。”
“谁愿意作你妹妹啊，这是我最大的不幸。”
她真的是他妹妹吗？可是，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哥哥呢？这个全班公认学霸的她，怎么可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呢？
他们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曾铭伟还在写作业、李明楷还在抄作业、林梦桌上的书已经差不多都收拾完了、江清月依然要做最晚离开的那个人。
余越坐到了座位上，却没有心思再收拾书包。他看见林梦已经背起了书包，正向着教室外面走，他突然想到了周文杰刚才说的话。没错，看到那件事的人是我，不是周文杰，他永远也不能理解那有多可怕。这一次，我和他换了个位置，能够拯救林梦的，只能是我。
他跟着林梦走出了教室，来到了楼梯口，林梦已经走下了楼梯。余越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张嘴，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楼道里没有灯，只能从窗口洒进一些可有可无的光。
谁没有秘密呢？他们应该就是兄妹吧，有这样的哥哥，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
林梦转个弯，看见了楼上的余越，问：“有什么事吗？”
余越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目送她离开之后，没有回教室，而是在走廊上慢慢地走。八年级的教室在离大门最远的地方，它的旁边就是办公大楼，两栋大楼由天桥连接，这一层天桥连接办公大楼的那一边正好没有开门。余越走了上去，看着这个还算寂静的校园。
月亮已经出来了，不亮，却足够让人看清这个世界。道路两旁的路灯与月光交相辉映，明亮与昏暗都能为路人带来慰籍。这里离马路太远，听不见车辆的喧嚣，可能是因为现在本就不是应该喧嚣的时间吧。
走廊上，余越看见一个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本以为是周文杰，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曾铭伟。他没有背书包，说明他的目的不是旁边的楼道，而是这里的天桥。
果然，他走到了余越身边，同样看着远处的灯光，同样感受着冬月的第一缕风。
“那天，我真不知道你也在抄作业。”曾铭伟说。
余越故意表现得面无表情。
“我将严老师引向语文班的原因，你真的相信曹泽艺说的吗？我是为了他？”
余越看了他一眼：“在你说出其他原因之前，我只能相信他。”
曾铭伟转过身，靠在了栏杆上。他抬起头，看着远方黑暗的天，偶尔有云，自在地飘来飘去。
“只是因为，数学班里，在抄作业的不止曹泽艺一个人。”曾铭伟缓缓地说，“还有江清月。”
那一天，在他走出数学班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江清月桌子上的两本大练习册，他猜想，另一本是林梦的。他故意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意思是：严老师要到了。
江清月轻声说：“知道啦。”挥了挥手，示意曾铭伟离开。
曾铭伟微笑着走了出去，迎面碰到了正在向上走的严老师。那一瞬间，脑袋里想了一万种可能性，每一种都在告诉他应该做的事情。他不知道江清月有没有把作业收起来，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老师，你等一下，我有一个题目要问你。”他说完，向着楼下跑去。
他没有想到，严老师会跟在他的身后；没有想到李明楷在抄余越的作业；没有想到严老师会看见这一切。
月光下，余越看着身边的男生，问：“哇，重色轻友啊。”
曾铭伟回答：“主要是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事情啊。”
余越笑出了声，随后又问：“那，如果你知道我们在抄，你会怎么做？”
曾铭伟沉默了几秒钟，回答：“我什么也不会做。”
他们都笑了，所有的矛盾在这一刻都解决了。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明天晚上回发生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墙角蹲着刚好回来拿东西的曹泽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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