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念想
整齐划一的黑甲铁骑从地平线尽头滚滚而来，那股军队特有的肃杀之气直冲天际，比之前那些骑兵不知道要凌厉多少倍！
“不对，这是……帝国正规军？！”
联盟军官惊讶了一瞬间，而后立刻冲着身后咬牙怒吼：“第九小队人呢？为什么没传消息回来！”
“因为他们死了呗。”
稳重却又吊儿郎当的声音突兀响起，不知何时，一人高的骨塔旁边，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在那两人身边，负责布设术式的几位联盟士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联盟军官又惊又怒，但当看清楚其中一人的刹那，他脸上的惊怒就立刻僵住，扬起的刀锋也顿时停在原地。
“史罗威……法尔科？！”
念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
血狮之爪、旧日毁灭者、暴食之死神……
眼前的男人曾有太多称号，但都注定不为大众所知晓。
只是联盟军官有些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里遭遇当年的暴食死神，那一批人，不都应该被帝国禁锢于‘领域’中度过余生才对吗？
文书官森文屈指敲了敲眼前这座骨质不明的小塔，弯腰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后，随意道：“封印灵魂的古代术式，有点儿像巫师那边的手段。”
他瞥了眼僵在原地的联盟军官：
“联盟什么时候沦落到跟那些疯子为伍了？”
森文拍拍手，看了眼周遭如临大敌的联盟士兵，某个抽刀的年轻副官被他下意识忽略不计：
“说说吧，你们的任务，还有这东西。”
他伸脚踢了踢骨质小塔。
“配合的话，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淡淡的看向僵在原地的联盟军官，身后的骨塔无声塌陷。
联盟军官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回答文书官的问题，反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从一开始。”
铁蹄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近，森文微微笑了一下：
“这位小朋友杀的起兴的时候，我们就在了。”
他轻轻伸手，捏住年轻副官劈来的凌厉刀锋，后者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怎么会？！”
文书官淡漠的看了眼身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朝联盟军官投去疑惑的视线：
“联盟的年轻一代，都是如此擅自行动的吗？”
话音落下，此战过后，本该平步青云的年轻副官，身体毫无征兆的碎成十几块，肉块混杂着血液‘扑通’一声塌落在地上。
至死，他都没想明白，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能看破自己的障眼法，又是为什么能轻描淡写地接住那一刀。
年轻副官的死仿佛成为了一个开始，几乎同时，周围持刀想要围杀那两人的部下也毫无征兆地碎裂，相比于年轻副官，他们死的更为彻底，直接变成了一滩混着血水的碎肉。
连同那些圣遗物复制品的炼金长刀，统统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切碎。
“行刑官……文森·法尔科……”
联盟军官似乎呆住了，可下一刻，他手里的长刀连同握刀的右手也‘啪嗒’的一声坠落在地上。
两只手腕被斩断，脚踝被切开，伤口却诡异的没有流出血迹。
他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深深的无奈。
真是的，早知道这样，还装什么，不如直接杀过去死的更壮烈一点。
虽然变成一堆碎肉也不好看就是了。
联盟军官无奈一叹。
他的结局早已注定，眼下更是没有了拼死一搏的机会。
暴食之死神，行刑官，这两个恶神行走哪是被禁锢削弱，他们的力量根本就未曾沉寂，甚至更甚以往。
联盟军官内心暗自苦笑，感叹自己这次运气真是太差。
他看向行刑官身边，自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话的暴食死神，惨然道：
“有烟吗？给一根，执行任务这么多天，一直都不敢抽。”
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无奈笑笑，抬头望天，此刻反而显得洒脱：
“帝国的血狮余孽，也对神明秘地感兴趣？”
史罗威终于将视线投向这个敌军长官，满是横肉的脸上似乎皱了皱眉：
“说下去。”
联盟军官摇摇头，自顾自道：“本来还想着做完这次任务就申请调令，谁能想到当年的恶神觉醒者居然未被束缚，啊，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呐……”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渐渐黯淡，直挺挺的朝身后倒去。
联盟军官倒地时，整个人已经没了生息，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遗憾与不甘。
此时没了束缚，他手腕的断口处，血液喷涌而出。
“倒也是个汉子。”
森文看了眼联盟军官身下暗红色的血液，微微点头。
实际上，从一开始认出史罗威的时候，这个联盟军官就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禁药。
【盛银陀罗】，联盟秘密机构产出的烈性炼金剧毒，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的潜能逼至极限。
优点是隐蔽性强，使用者直到死亡都不会表现出任何负面状态，缺点是药效的维持时间极短，且服下之后，基本上必死。
因为这东西，当年在正面战场，不知有多少人被那些看似濒死的联盟军一同拖进了地狱。
只不过有一点值得称赞，即便他跟史罗威亲至，这个联盟军官也没吐出多少情报。
对此，森文也无可奈何。
血狮的阴影虽然在二十多年前强盛一时，但过去那么久，不是所有人都还心存着那份畏惧。
更别说对方还是一支秘密部队的军官，不放手一搏反而辱没了联盟军人的身份。
森文捡起联盟军官掉落的长刀，上面镌刻的炼金秘纹颇有几分熟悉。
“这种炼金术式……圣遗物的复制品？”
他微微皱眉：
“看来，有【蜘蛛】过来了啊……”
军团长走过来，看了眼他手里的长刀，觉得有些眼熟。
“【青刀】的复制品？”
“嗯？好像还真是，看样子联盟又找到了一些碎片。”
“终焉之神的传说，我还以为圣焰教会那群狂信徒早就放弃了。”
“看起来恰恰相反，都已经做到复制的地步，想来这些年多少有了些新发现。”
森文掂了掂分量，奔腾的铁骑已至身前。
“虽然不完整，我记得当初小九挺喜欢用这东西的。”
“可最终他也死在了那人的枪下。”
“是啊，骑士之路的尽头，连他都没能挡住。”
“……”
此时，待命多时的黑甲铁骑在两人身边穿行而过，却碰不到他们分毫。
明明两人就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双方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为首的黑甲骑士疑惑的看了眼狼藉的临时阵地，视线在那几堆碎肉上停留了一下，手里的刃枪下意识抬起。
“大人？”
看着下属投来疑惑的目光，黑甲骑士微微摇头：
“没事，继续前进。”
看样子，驻守此地的隶属军与联盟军同归于尽了，那些炮灰团，偶尔也会出乎意料的好用。
在圣遗物的干扰下，这位帝国骑士并未发现太多细节，只是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很快这份不对劲就被一个相对合理的逻辑所取代。
黑甲骑士率领部队赶赴战场。
他并未听到，阵阵铁蹄声中，那两声低沉的叹息。
像是老狮将重新展露獠牙。
…
…
黑压压的天空下，前线基地的前掠阵地火光遍地。
雪伦·梦忧克一甩飞刀上的血迹，阴翳的脸上面色红润。
“呼——帝国隶属军，什么时候有这种战斗力了……”
她踢开死死抓住她脚踝的隶属军尸体，透过那身黑色轻甲，甚至能够感觉到尸体的温热。
至此，这支敌军小队，全员覆灭。
回想起方才这支小队中那几个悍不畏死的黑甲士兵，她突然觉得之前遇到的那个黑甲帝国军或许并不是骑士，毕竟在这种战场中，活下来的人，总有人能走到堪比骑士的那一步。
雪伦看向远处还在厮杀的主战场，又看了眼身边散乱一地的尸体，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程度，应该差不多了。”
一阵冷风混杂着血腥气席卷过身体，阴沉的黑云在头顶酝酿着雷霆。
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袍，这看似宽松的衣物在她身上勾勒出惊人弧度。
顾不得回收掷出去的几柄飞刀，雪伦快步穿过这片分战场，走进森林边缘。
一踏入森林，脚下的触感立刻变的湿滑，深青色荒草下，混杂着雨水和血水，踩在上面一深一浅，湿滑又费力。
很快，在一片不起眼的青草地中，她找到了一座骨质小塔，此刻正泛着微微的红色光泽。
雪伦快步走上前，从怀里取出特制的秘银术牌，将之扣合在小塔尖端的缺口。
感应到秘银术牌上镌刻的启动术式，骨质小塔忽然颤动起来，周围的红色光泽渐渐沉寂到内部，而后一束猩红的光束从骨塔顶端贯入黑云。
第一座主狩塔，启动。
雪伦取下秘银术牌，看向其他方向。
很快，接二连三的猩红光束从各个布设地点贯穿天际，若不是天空黑云阴沉，这不过手臂粗细的术式辉光并不会显眼。
见此，雪伦微悬的心也放下来。
行动很顺利，并没有因为帝国隶属军超出预料的战斗力而有所偏差。
至于那支潜入的精锐小队，好吧，说实话，她不认为现阶段会有人是那个疯子的对手，即便对方人多势众。
对于那家伙来说，敌人的数量越多，反而会是一种优势。
“开启一位半神的属国，这样的机会，恐怕在很长一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秘银术牌，轻声说了句，随后转身就朝着森林深处离开。
仪式已经启动，接下来，只等更多生灵之血灌注大地。
而正在交战的敌我军队，就是最好的祭品。
…
…
昏暗的丛林中，白幽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包扎伤口。
此时他已经卸掉了那身炼金轻甲，亚麻色军服上，有多处渗出淡淡的血红。
白幽已经不记得从何时起，这场正面战斗演变成了追逐战。
而不幸的是，他向来都是被追杀的那一方。
尤其是在挡下对方一记力斩后，炼金长枪被折断，白幽更是没了与对方正面交战的趁手利器。
手中尚存的，只剩下一把破甲刀，外加两柄军刺。
这让本就不占优势的死神阁下，更加雪上加霜。
沙沙……
身后的灌木发出些微的响动。
一张面色苍白的脸庞从里面探出来。
“老大，甩掉了，咳咳……”
来人是亚骨，这个少年并未跟着大骑士离开，而是留在这里提供支援。
白幽一把搀扶住对方：“辛苦了。”
亚骨摆摆手：“老大，我们撤吧，那家伙就是个怪物，拖了这么长时间，战督大人那边应该没问题了。”
白幽明白亚骨的意思。
在原本的计划中，护卫队只需要将艾瑞尔送到某个地方就立即撤离，所负责的，无非是这段路程上的安全问题。
这也是他在遇到那个黑袍青年时，决定与大骑士分开的原因。
但眼下的情况，那个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家伙已经盯上了他，外围全都被对方的木偶傀儡和丝线封锁。
白幽摇摇头：“走不了，数量太多了。”
亚骨闻言咬咬牙，身上多处纱布渗出血迹。
“老大，实在不行，我再去引开他，你趁机突围……”
白幽抬手打断了神射手的话：
“他的目标是我，而且，我没把握从那种数量的傀儡中杀出去。”
亚骨顿时语塞。
原本以为那些傀儡撑死不过几十头，但之前他跟白幽配合作战时朝丛林外瞥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几乎过万。
对方哪是一个人，那分明就是一支军队！
亚骨不得不放弃突围的想法，先行包扎伤口。
他一边熟练的给自己上药，一边将腰间的纱布扯下缠好。
“老大，你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看上去也不像传说中的魔法师啊？”
白幽持刀警戒，并未回应亚骨的话，反而闭上了眼睛。
“老大？”
亚骨停下包扎，一手握住了长弓。
白幽做了个待命的手势。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
白幽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类似于婴儿啼哭一类的声音……”
“婴儿？”
亚骨仔细听了一会儿，而后摇摇头，肯定道：
“没有什么声音，老大，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两人的交谈都压得很低，周围的动静听的都很清楚，要是有什么可疑声音，他也应该听得到才对。
只是出于对死神的信任，亚骨决定遵循对方的判断。
“很近……”
白幽手中的刀锋渐渐上扬，但眉头却微微皱起。
“老大？”
亚骨谨慎观察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
“难道是那家伙找过来了？”
白幽没有回答亚骨，在他耳边，确实有某种生物在低吟，甚至于他能感觉到，它们对血肉的渴望。
可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完全找不到那东西的痕迹。
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神经紧绷。
“赶快包扎伤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幽认真道。
也就在这时，一束束猩红的光线在前线基地外冲天而起，直入黑云。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惊讶。
而后他们看见，一股红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些光线上扩散，几秒钟后，类似于冲击波的猩红光环，飞速掠过头顶的树冠。
“呱——呱——”
……
森林深处，惊起了一群冬鸟。
在那片猩红光环经过的瞬间，两人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那是什么？”
亚骨扎好纱布，眼中惊异莫名。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
白幽并未回答，只是微微摇头，眯了眯眼。
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沙沙沙……
白幽面色一变，忽然看向身后。
一具具木偶傀儡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周围响起傀儡丝带起的破风声。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被包围！
一袭黑袍的森罗·道尔从木偶傀儡中走出来，一瘸一拐，黑袍下，左手有些不自然的弯曲。
而在他身后，成百上千的傀儡丝如蛛网般摇曳。
“游戏时间结束。”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面色有些狰狞。
相比于一开始的轻松写意，此时的他显得异常狼狈。
“真是无愧死神之名啊，奴隶兵……”
森罗的声音沙哑，含着一股隐怒：
“打通魔力回路以来，能以普通人的身躯将我伤成这样，你还是第一个。”
“所以，不管你是真的奴隶，还是帝国贵族派来历练的大少爷，我都想请你去死了。”
听他这意思，之前似乎杀心并不强烈，只是单纯的想把白幽制作成自己的傀儡。
而眼下，他杀意已决。
森罗从身旁的人形木偶手中接过大剑，轻轻一掰。
‘咔嗒’一声，宽阔的剑身连同剑柄一分为二。
原本压迫感极强的大剑立刻变成了两柄一米五左右的长刀。
见此一幕，白幽右手握紧破甲刀，左手反握军刺，立即进入戒备的姿态。
之前他就是在这两把武器上吃了大亏，如果不是舍弃长枪，此刻他的双腕已断。
连艾瑞尔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魔剑士，所擅长的其实并非剑术，而是双刀。
站在身后的亚骨看了眼黑袍青年明显弯折的右腿和左臂，又看了看四肢完好的白幽，突然觉得死神阁下对于‘不是对手’这一点是否有所误解。
难怪他方才能轻易甩掉对面的黑袍，这家伙早就被死神阁下打折了一条腿。
‘咔咔咔……’
浅灰色的纹路从森罗脖子下方蔓延到脸上，被白幽费劲心思打折的小腿和左臂在短时间内强行复位。
森罗一甩手中长刀，挥出的气劲将飘落半空的树叶击碎，看样子那所谓的‘魔力’已经暂时帮他压制住了伤势。
与此同时，其身后的傀儡丝像蛛网般迅速延展，呈弧形封锁住上空。
地面上，数不清的木偶傀儡朝两人奔涌而来。
亚骨顿时头皮发麻。
森罗拎着双刀，漫步而来，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来吧，苍蓝死神，二对一万，第五回合！”
亚骨：“……”
…
…
对于老军需官来说，黑龙堡垒每年都会有几次这样的情况：
偌大的战争堡垒中空荡荡的，只剩下有些负责文书工作的军官还有上年纪的老奴隶留守于此。
这代表着137师团正在进行‘清洗’行动。
清洗掉往年联盟军在战场上的战略布置，同时，也是清洗掉黑龙堡垒中过多的奴隶。
尤其是在每年开春的时候，送来的奴隶数量最多，质量参差不齐，一场全面战争就是最好的欢迎仪式。
内心强大且运气够好的奴隶自然能够活下来，成为新的战士，而适应不了的则会死在铁丘上，不用再浪费粮食，且免受战争折磨。
堪称一举多得。
然而现在的光景，明显跟以往不一样。
老汉德磕了磕烟枪，将里面的烟草灰烬倒出来，放入新的上好烟草。
伴随一阵火光升腾，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也不知道白那小子怎么样了……”
他看着军需处外来来往往的士兵，那一身身黑色军服在此地显得十分扎眼。
老军需官微微皱眉。
就在今天早上，隶属军出发一个小时后，浩浩荡荡的帝国正规军就接管了此地。
为首的，似乎还是位帝国将军。
这家伙不由分说，下令将在这儿留守的人员全都集中到一起，一个个排查登记。
而后留下一些人驻守后，带着部队赶赴战场。
他从未见过此地帝国军队如此积极。
“呼——”
老军需官吐出口中的烟雾，咂了咂嘴。
“史罗威·法尔科，森文·法尔科，还有一位克罗德……”
“这是要变天啊。”
昨天接收那批二代武装时，他就有如此预感，只是没想到帝国的反应会这么快。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很合理。
毕竟，二十几年前那场由隶属军发起的动乱，几乎波及了大半帝国贵族的领地，甚至有传言说，帝都也曾遭受过血狮侵袭，只不过被镇压罢了。
而作为‘血狮之爪’的史罗威，会受到帝国的高度关注，这理所应当。
但曾经身为贵族的直觉告诉老汉德，这一次，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但愿不要出事。”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向铁丘方向。
以往那里，都会有个少年背着武器回来，希望这一次，也能看见那小家伙儿瘦削的身影。
他瞥了眼桌子下面早已备好的伤药和薪金。
极少有人知道，当初的白发魔物，冠以死神之称的少年，却是某个女孩拜托他照顾的弟弟……
想到这里，老军需官咧嘴笑笑，似乎有些唏嘘。
只不过因为缺了一块门牙，所以这份唏嘘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老了啊，也就这点念想了。”
他摇摇头，天空传来低沉的雷鸣。
“不对，这是……帝国正规军？！”
联盟军官惊讶了一瞬间，而后立刻冲着身后咬牙怒吼：“第九小队人呢？为什么没传消息回来！”
“因为他们死了呗。”
稳重却又吊儿郎当的声音突兀响起，不知何时，一人高的骨塔旁边，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在那两人身边，负责布设术式的几位联盟士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联盟军官又惊又怒，但当看清楚其中一人的刹那，他脸上的惊怒就立刻僵住，扬起的刀锋也顿时停在原地。
“史罗威……法尔科？！”
念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
血狮之爪、旧日毁灭者、暴食之死神……
眼前的男人曾有太多称号，但都注定不为大众所知晓。
只是联盟军官有些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里遭遇当年的暴食死神，那一批人，不都应该被帝国禁锢于‘领域’中度过余生才对吗？
文书官森文屈指敲了敲眼前这座骨质不明的小塔，弯腰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后，随意道：“封印灵魂的古代术式，有点儿像巫师那边的手段。”
他瞥了眼僵在原地的联盟军官：
“联盟什么时候沦落到跟那些疯子为伍了？”
森文拍拍手，看了眼周遭如临大敌的联盟士兵，某个抽刀的年轻副官被他下意识忽略不计：
“说说吧，你们的任务，还有这东西。”
他伸脚踢了踢骨质小塔。
“配合的话，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淡淡的看向僵在原地的联盟军官，身后的骨塔无声塌陷。
联盟军官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回答文书官的问题，反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从一开始。”
铁蹄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近，森文微微笑了一下：
“这位小朋友杀的起兴的时候，我们就在了。”
他轻轻伸手，捏住年轻副官劈来的凌厉刀锋，后者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怎么会？！”
文书官淡漠的看了眼身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朝联盟军官投去疑惑的视线：
“联盟的年轻一代，都是如此擅自行动的吗？”
话音落下，此战过后，本该平步青云的年轻副官，身体毫无征兆的碎成十几块，肉块混杂着血液‘扑通’一声塌落在地上。
至死，他都没想明白，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能看破自己的障眼法，又是为什么能轻描淡写地接住那一刀。
年轻副官的死仿佛成为了一个开始，几乎同时，周围持刀想要围杀那两人的部下也毫无征兆地碎裂，相比于年轻副官，他们死的更为彻底，直接变成了一滩混着血水的碎肉。
连同那些圣遗物复制品的炼金长刀，统统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切碎。
“行刑官……文森·法尔科……”
联盟军官似乎呆住了，可下一刻，他手里的长刀连同握刀的右手也‘啪嗒’的一声坠落在地上。
两只手腕被斩断，脚踝被切开，伤口却诡异的没有流出血迹。
他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深深的无奈。
真是的，早知道这样，还装什么，不如直接杀过去死的更壮烈一点。
虽然变成一堆碎肉也不好看就是了。
联盟军官无奈一叹。
他的结局早已注定，眼下更是没有了拼死一搏的机会。
暴食之死神，行刑官，这两个恶神行走哪是被禁锢削弱，他们的力量根本就未曾沉寂，甚至更甚以往。
联盟军官内心暗自苦笑，感叹自己这次运气真是太差。
他看向行刑官身边，自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话的暴食死神，惨然道：
“有烟吗？给一根，执行任务这么多天，一直都不敢抽。”
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无奈笑笑，抬头望天，此刻反而显得洒脱：
“帝国的血狮余孽，也对神明秘地感兴趣？”
史罗威终于将视线投向这个敌军长官，满是横肉的脸上似乎皱了皱眉：
“说下去。”
联盟军官摇摇头，自顾自道：“本来还想着做完这次任务就申请调令，谁能想到当年的恶神觉醒者居然未被束缚，啊，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呐……”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渐渐黯淡，直挺挺的朝身后倒去。
联盟军官倒地时，整个人已经没了生息，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遗憾与不甘。
此时没了束缚，他手腕的断口处，血液喷涌而出。
“倒也是个汉子。”
森文看了眼联盟军官身下暗红色的血液，微微点头。
实际上，从一开始认出史罗威的时候，这个联盟军官就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禁药。
【盛银陀罗】，联盟秘密机构产出的烈性炼金剧毒，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的潜能逼至极限。
优点是隐蔽性强，使用者直到死亡都不会表现出任何负面状态，缺点是药效的维持时间极短，且服下之后，基本上必死。
因为这东西，当年在正面战场，不知有多少人被那些看似濒死的联盟军一同拖进了地狱。
只不过有一点值得称赞，即便他跟史罗威亲至，这个联盟军官也没吐出多少情报。
对此，森文也无可奈何。
血狮的阴影虽然在二十多年前强盛一时，但过去那么久，不是所有人都还心存着那份畏惧。
更别说对方还是一支秘密部队的军官，不放手一搏反而辱没了联盟军人的身份。
森文捡起联盟军官掉落的长刀，上面镌刻的炼金秘纹颇有几分熟悉。
“这种炼金术式……圣遗物的复制品？”
他微微皱眉：
“看来，有【蜘蛛】过来了啊……”
军团长走过来，看了眼他手里的长刀，觉得有些眼熟。
“【青刀】的复制品？”
“嗯？好像还真是，看样子联盟又找到了一些碎片。”
“终焉之神的传说，我还以为圣焰教会那群狂信徒早就放弃了。”
“看起来恰恰相反，都已经做到复制的地步，想来这些年多少有了些新发现。”
森文掂了掂分量，奔腾的铁骑已至身前。
“虽然不完整，我记得当初小九挺喜欢用这东西的。”
“可最终他也死在了那人的枪下。”
“是啊，骑士之路的尽头，连他都没能挡住。”
“……”
此时，待命多时的黑甲铁骑在两人身边穿行而过，却碰不到他们分毫。
明明两人就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双方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为首的黑甲骑士疑惑的看了眼狼藉的临时阵地，视线在那几堆碎肉上停留了一下，手里的刃枪下意识抬起。
“大人？”
看着下属投来疑惑的目光，黑甲骑士微微摇头：
“没事，继续前进。”
看样子，驻守此地的隶属军与联盟军同归于尽了，那些炮灰团，偶尔也会出乎意料的好用。
在圣遗物的干扰下，这位帝国骑士并未发现太多细节，只是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很快这份不对劲就被一个相对合理的逻辑所取代。
黑甲骑士率领部队赶赴战场。
他并未听到，阵阵铁蹄声中，那两声低沉的叹息。
像是老狮将重新展露獠牙。
…
…
黑压压的天空下，前线基地的前掠阵地火光遍地。
雪伦·梦忧克一甩飞刀上的血迹，阴翳的脸上面色红润。
“呼——帝国隶属军，什么时候有这种战斗力了……”
她踢开死死抓住她脚踝的隶属军尸体，透过那身黑色轻甲，甚至能够感觉到尸体的温热。
至此，这支敌军小队，全员覆灭。
回想起方才这支小队中那几个悍不畏死的黑甲士兵，她突然觉得之前遇到的那个黑甲帝国军或许并不是骑士，毕竟在这种战场中，活下来的人，总有人能走到堪比骑士的那一步。
雪伦看向远处还在厮杀的主战场，又看了眼身边散乱一地的尸体，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程度，应该差不多了。”
一阵冷风混杂着血腥气席卷过身体，阴沉的黑云在头顶酝酿着雷霆。
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袍，这看似宽松的衣物在她身上勾勒出惊人弧度。
顾不得回收掷出去的几柄飞刀，雪伦快步穿过这片分战场，走进森林边缘。
一踏入森林，脚下的触感立刻变的湿滑，深青色荒草下，混杂着雨水和血水，踩在上面一深一浅，湿滑又费力。
很快，在一片不起眼的青草地中，她找到了一座骨质小塔，此刻正泛着微微的红色光泽。
雪伦快步走上前，从怀里取出特制的秘银术牌，将之扣合在小塔尖端的缺口。
感应到秘银术牌上镌刻的启动术式，骨质小塔忽然颤动起来，周围的红色光泽渐渐沉寂到内部，而后一束猩红的光束从骨塔顶端贯入黑云。
第一座主狩塔，启动。
雪伦取下秘银术牌，看向其他方向。
很快，接二连三的猩红光束从各个布设地点贯穿天际，若不是天空黑云阴沉，这不过手臂粗细的术式辉光并不会显眼。
见此，雪伦微悬的心也放下来。
行动很顺利，并没有因为帝国隶属军超出预料的战斗力而有所偏差。
至于那支潜入的精锐小队，好吧，说实话，她不认为现阶段会有人是那个疯子的对手，即便对方人多势众。
对于那家伙来说，敌人的数量越多，反而会是一种优势。
“开启一位半神的属国，这样的机会，恐怕在很长一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秘银术牌，轻声说了句，随后转身就朝着森林深处离开。
仪式已经启动，接下来，只等更多生灵之血灌注大地。
而正在交战的敌我军队，就是最好的祭品。
…
…
昏暗的丛林中，白幽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包扎伤口。
此时他已经卸掉了那身炼金轻甲，亚麻色军服上，有多处渗出淡淡的血红。
白幽已经不记得从何时起，这场正面战斗演变成了追逐战。
而不幸的是，他向来都是被追杀的那一方。
尤其是在挡下对方一记力斩后，炼金长枪被折断，白幽更是没了与对方正面交战的趁手利器。
手中尚存的，只剩下一把破甲刀，外加两柄军刺。
这让本就不占优势的死神阁下，更加雪上加霜。
沙沙……
身后的灌木发出些微的响动。
一张面色苍白的脸庞从里面探出来。
“老大，甩掉了，咳咳……”
来人是亚骨，这个少年并未跟着大骑士离开，而是留在这里提供支援。
白幽一把搀扶住对方：“辛苦了。”
亚骨摆摆手：“老大，我们撤吧，那家伙就是个怪物，拖了这么长时间，战督大人那边应该没问题了。”
白幽明白亚骨的意思。
在原本的计划中，护卫队只需要将艾瑞尔送到某个地方就立即撤离，所负责的，无非是这段路程上的安全问题。
这也是他在遇到那个黑袍青年时，决定与大骑士分开的原因。
但眼下的情况，那个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家伙已经盯上了他，外围全都被对方的木偶傀儡和丝线封锁。
白幽摇摇头：“走不了，数量太多了。”
亚骨闻言咬咬牙，身上多处纱布渗出血迹。
“老大，实在不行，我再去引开他，你趁机突围……”
白幽抬手打断了神射手的话：
“他的目标是我，而且，我没把握从那种数量的傀儡中杀出去。”
亚骨顿时语塞。
原本以为那些傀儡撑死不过几十头，但之前他跟白幽配合作战时朝丛林外瞥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几乎过万。
对方哪是一个人，那分明就是一支军队！
亚骨不得不放弃突围的想法，先行包扎伤口。
他一边熟练的给自己上药，一边将腰间的纱布扯下缠好。
“老大，你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看上去也不像传说中的魔法师啊？”
白幽持刀警戒，并未回应亚骨的话，反而闭上了眼睛。
“老大？”
亚骨停下包扎，一手握住了长弓。
白幽做了个待命的手势。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
白幽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类似于婴儿啼哭一类的声音……”
“婴儿？”
亚骨仔细听了一会儿，而后摇摇头，肯定道：
“没有什么声音，老大，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两人的交谈都压得很低，周围的动静听的都很清楚，要是有什么可疑声音，他也应该听得到才对。
只是出于对死神的信任，亚骨决定遵循对方的判断。
“很近……”
白幽手中的刀锋渐渐上扬，但眉头却微微皱起。
“老大？”
亚骨谨慎观察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
“难道是那家伙找过来了？”
白幽没有回答亚骨，在他耳边，确实有某种生物在低吟，甚至于他能感觉到，它们对血肉的渴望。
可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完全找不到那东西的痕迹。
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神经紧绷。
“赶快包扎伤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幽认真道。
也就在这时，一束束猩红的光线在前线基地外冲天而起，直入黑云。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惊讶。
而后他们看见，一股红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些光线上扩散，几秒钟后，类似于冲击波的猩红光环，飞速掠过头顶的树冠。
“呱——呱——”
……
森林深处，惊起了一群冬鸟。
在那片猩红光环经过的瞬间，两人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那是什么？”
亚骨扎好纱布，眼中惊异莫名。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
白幽并未回答，只是微微摇头，眯了眯眼。
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沙沙沙……
白幽面色一变，忽然看向身后。
一具具木偶傀儡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周围响起傀儡丝带起的破风声。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被包围！
一袭黑袍的森罗·道尔从木偶傀儡中走出来，一瘸一拐，黑袍下，左手有些不自然的弯曲。
而在他身后，成百上千的傀儡丝如蛛网般摇曳。
“游戏时间结束。”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面色有些狰狞。
相比于一开始的轻松写意，此时的他显得异常狼狈。
“真是无愧死神之名啊，奴隶兵……”
森罗的声音沙哑，含着一股隐怒：
“打通魔力回路以来，能以普通人的身躯将我伤成这样，你还是第一个。”
“所以，不管你是真的奴隶，还是帝国贵族派来历练的大少爷，我都想请你去死了。”
听他这意思，之前似乎杀心并不强烈，只是单纯的想把白幽制作成自己的傀儡。
而眼下，他杀意已决。
森罗从身旁的人形木偶手中接过大剑，轻轻一掰。
‘咔嗒’一声，宽阔的剑身连同剑柄一分为二。
原本压迫感极强的大剑立刻变成了两柄一米五左右的长刀。
见此一幕，白幽右手握紧破甲刀，左手反握军刺，立即进入戒备的姿态。
之前他就是在这两把武器上吃了大亏，如果不是舍弃长枪，此刻他的双腕已断。
连艾瑞尔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魔剑士，所擅长的其实并非剑术，而是双刀。
站在身后的亚骨看了眼黑袍青年明显弯折的右腿和左臂，又看了看四肢完好的白幽，突然觉得死神阁下对于‘不是对手’这一点是否有所误解。
难怪他方才能轻易甩掉对面的黑袍，这家伙早就被死神阁下打折了一条腿。
‘咔咔咔……’
浅灰色的纹路从森罗脖子下方蔓延到脸上，被白幽费劲心思打折的小腿和左臂在短时间内强行复位。
森罗一甩手中长刀，挥出的气劲将飘落半空的树叶击碎，看样子那所谓的‘魔力’已经暂时帮他压制住了伤势。
与此同时，其身后的傀儡丝像蛛网般迅速延展，呈弧形封锁住上空。
地面上，数不清的木偶傀儡朝两人奔涌而来。
亚骨顿时头皮发麻。
森罗拎着双刀，漫步而来，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来吧，苍蓝死神，二对一万，第五回合！”
亚骨：“……”
…
…
对于老军需官来说，黑龙堡垒每年都会有几次这样的情况：
偌大的战争堡垒中空荡荡的，只剩下有些负责文书工作的军官还有上年纪的老奴隶留守于此。
这代表着137师团正在进行‘清洗’行动。
清洗掉往年联盟军在战场上的战略布置，同时，也是清洗掉黑龙堡垒中过多的奴隶。
尤其是在每年开春的时候，送来的奴隶数量最多，质量参差不齐，一场全面战争就是最好的欢迎仪式。
内心强大且运气够好的奴隶自然能够活下来，成为新的战士，而适应不了的则会死在铁丘上，不用再浪费粮食，且免受战争折磨。
堪称一举多得。
然而现在的光景，明显跟以往不一样。
老汉德磕了磕烟枪，将里面的烟草灰烬倒出来，放入新的上好烟草。
伴随一阵火光升腾，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也不知道白那小子怎么样了……”
他看着军需处外来来往往的士兵，那一身身黑色军服在此地显得十分扎眼。
老军需官微微皱眉。
就在今天早上，隶属军出发一个小时后，浩浩荡荡的帝国正规军就接管了此地。
为首的，似乎还是位帝国将军。
这家伙不由分说，下令将在这儿留守的人员全都集中到一起，一个个排查登记。
而后留下一些人驻守后，带着部队赶赴战场。
他从未见过此地帝国军队如此积极。
“呼——”
老军需官吐出口中的烟雾，咂了咂嘴。
“史罗威·法尔科，森文·法尔科，还有一位克罗德……”
“这是要变天啊。”
昨天接收那批二代武装时，他就有如此预感，只是没想到帝国的反应会这么快。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很合理。
毕竟，二十几年前那场由隶属军发起的动乱，几乎波及了大半帝国贵族的领地，甚至有传言说，帝都也曾遭受过血狮侵袭，只不过被镇压罢了。
而作为‘血狮之爪’的史罗威，会受到帝国的高度关注，这理所应当。
但曾经身为贵族的直觉告诉老汉德，这一次，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但愿不要出事。”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向铁丘方向。
以往那里，都会有个少年背着武器回来，希望这一次，也能看见那小家伙儿瘦削的身影。
他瞥了眼桌子下面早已备好的伤药和薪金。
极少有人知道，当初的白发魔物，冠以死神之称的少年，却是某个女孩拜托他照顾的弟弟……
想到这里，老军需官咧嘴笑笑，似乎有些唏嘘。
只不过因为缺了一块门牙，所以这份唏嘘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老了啊，也就这点念想了。”
他摇摇头，天空传来低沉的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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