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在江湖
那堂主已经从那虎皮交椅上站了起来，显得人高马大。他一脚踹飞王虎，想必是怕被他的尿污染了。
不过这一脚脚力却是非比寻常，那王虎被他踹得倒飞出去几丈远。
他瞪着小福寿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福寿心说，我娘了个乖乖，看他站起来像个狗熊，说起话来也是个憨子，要干就干啊，我知道你是谁就能跪地求饶是怎么着。
于是小福寿白了他一眼，完全没理他，自顾自地向王虎走去。
那堂主名叫段九杀，执掌成都郫江帮四海堂十年又二，在成都城暗道上也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物。
如今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无视了，此等侮辱他如何忍得。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口中大喝一声，飞身便朝李福寿扑了过去。
“竖子，拿命来！”
李福寿见他冲了过来，一拳就挥了过去。段九杀见李福寿出拳，瞬间张开五指，视图将李福寿抓住。
拳掌交接，一声闷响。
那段九杀这一掌不但没有把李福寿的拳头抓住，反倒被震退两步。
他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麻木之感，心中惊骇莫名，刚才见李福寿力敌他手下八大打手，三两下锤死胡二他虽然震惊，但直到自己亲手试过，才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小小孩童到底有多恐怖。
李福寿没有使用能力，他收回拳头，也是觉得对方势大力沉，比那沙漠马贼郁保久也不遑多让，他心下感慨，果然如师父所说啊，这世上之人不容小觑。
刹那间，他心中警兆顿生，右脚向前一蹬地，整个人便向后掠了出去。
正在此时，二楼悬挂的帷幔纷纷裂开，一只只弩箭从上面朝着那堂主段九杀激射而至。
段九杀躲闪不及，眨眼间便被一只弩箭钉在了手臂上，他一声大吼，转头便跑。
数十名身着红衣腰间缠着白布的大汉，手持长刀，从楼上跃下，举刀便径直朝段九杀冲来。
楼下原本跪在地上的四海堂帮众纷纷起身阻拦，但他们毫无准备，瞬间就被砍倒了几个。
小福寿见状也是颇为茫然，摸不到头脑。
他退到一边，想着先看看情况，突然他想到陈水生还在那边，还有徐妈妈也还伏在地上。正要上前把两个人从战局里拉出来，可下一幕他看到的，却让他瞪圆了眼睛。
只见那干瘦的陈水生，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赤手空拳的就拦在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堂主面前。
小福寿眼看着陈水生如疯如狂，完全不计自身安危，任由对方一刀砍在自己身上，却丝毫不退，一把将对方抓过来，张口就咬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来人被他从脖子上咬下一大块肉，鲜血喷洒，眼看是活不了，陈水生浑身殷红，满嘴是血，好像一尊从血海中走出的妖魔。
他抢过那人的刀，拼着以伤换伤又解决了一个冲上来的红衣杀手，同时护着中箭的段九杀就向大门退去。
可这时，小楼的大门也被撞开，又有几十个红衣杀手从大门涌了进来，把段九杀一行人团团围住。
段九杀被陈水生护着，边退边喊：“是清风堂的人，冲出去，叫人！”
小福寿眼看着陈水生短短一息间身上已经多了两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哪能放任不管。
他上前拉过一个红衣杀手，劈手夺过他的兵刃，又一脚将那人揣进人群之中，自己挥舞长刀，杀开一条血路便来到了陈水生身前。
他伸手抓住陈水生便要把他拉走，哪知陈水生却死命挣脱。
“滚开！让我去救堂主！”陈水生向他咆哮道。
小福寿被他喊得呆立当场，心说这兄弟是不是得了一种见人受伤就要上前相救的病！
但他也顾得不得许多，陈水生救过他的命，今天他怎么也不能看着陈水生死在自己眼前。
“你不走，我便不走！”
小福寿栖身而上，站在陈水生身前，一时间此处好似绽开一朵冰花，银瓶乍破，寒芒闪烁，小福寿身前的红衣杀手纷纷倒下。
四海堂一方压力骤减，便有那机灵之人，顺着窗户翻了出去。
不多时，小楼外面砍杀声四起，一群身穿青衣的人手持武器杀了进来，红衣一方见势不妙想要冲杀出去。可此时小楼已经被四海堂的青衣人围住，他们还哪里杀得出去，不出片刻，便被斩杀殆尽。
那段九杀倒也是个汉子，他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一把就将手臂上的箭扯了下来，鲜血喷了一地，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
他一挥手，就有几个红衣人冲上楼去。不一会儿楼上便传来数个女子的哭声。
一片哀嚎中，一袭红裙从楼上翩然而下，直接就扑到了段九杀身边。
小福寿定睛一看，那身着红裙的女子，长得甚是妩媚。她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脂粉花得斑斑驳驳，却不丑陋，只是令人觉得可怜。
她深情地凝望着段九杀身上的伤口，本来颗颗滴落的泪珠，渐渐成股流下。
小福寿心说，好么，这要是落在地上还会开出水晶花朵咧，玛丽苏都不敢这么哭。
他在旁边连连点头，感叹这真是一出好戏。别人可能没看到，他可是看得轻轻楚楚，那女子下来的时候看得可不是段九杀，而是边下楼，边扫了一圈，直到扫到了委顿在地的徐妈妈才收回目光。
“堂主，奴家好怕！”她嘤嘤地说道。
“他们把你怎么了？”段九杀沉着脸问道。
“他们并没有将奴家如何，可奴家怕的却不是他们，奴家只是……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便扑到段九杀身上呜咽了起来。
段九杀阴沉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些许怜爱，他轻轻将那女子扶起，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你且回房去吧。”
听他如此说，那女子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说道：“段郎，就让奴家留在这陪你吗，奴家还想多看看你。”
小福寿不想抬头，只想低头数自己掉了多少鸡皮疙瘩。
段九杀见她不肯走，有些不悦，却终究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小福寿此时也终于知道自己来到了个什么地方，这是一座游离法外的江湖势力控制的青楼，至于青楼是什么，他只在师父给他讲的故事里听过，如今算是开了眼界。
对他来说，这里自然不是久留之地。他走到陈水生面前说道：“水生兄，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走吧，去寻个正经活计，哪怕少赚点也比在这强。”
陈水生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福寿，他小声说：“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我不能走。”
恰逢此时，段九杀也来到了陈水生面前，说道：“你，很好，我升你为咱们四海堂的蓝旗香主。给你二十个白旗幺子，以后这楼子就由你来罩着吧。”
陈水生二话不说，便抱拳大声道：“多谢堂主提携！”
“在座的各位，你们也都看见了，在咱们四海堂，我段九杀向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今后悍不畏死，为四海堂效力，我段九杀定然不会亏待你等！”
“堂主英明！”一众四海堂帮众齐声高喊。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倒霉领袖，又是什么痴傻下属。小福寿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白眼都要翻到百会穴了。
小眼睛瞪得溜圆，他不明白陈水生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非要在这种腌臜地方厮混。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这不妨碍小福寿有自己的主意。
此时，段九杀又看向他，说道：“我段九杀向来恩怨分明，这次你救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小福寿仰头看向他，道：“既如此，你可愿现在就还了我这人情。”
段九杀没想到小福寿这么快就会提出来，但他还是说道：“你且说来。”
“我想请你留下她，继续经营这青楼。”
小福寿指着地上的徐妈妈说道。
一直伏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徐妈妈瞬间抬起了头。
那红衣女子也顿时变了脸色。
其实小福寿刚刚在门外已经把里面的发生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了徐妈妈为了救他竟和那胡二起了冲突。
小福寿是什么头脑，他早就猜到那段九杀是有意针对徐妈妈，否则怎会任由胡二撒泼。
他现在就是要借机保住徐妈妈。
那段九杀听他如是说，心中恼怒，他要做的事还没有几个人敢阻拦。
但是当下还有众多帮众在场，眼睁睁地看着他许诺了这小子，现在反悔，他威信何存。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又何尝要把她如何，我自然可以答应你，她一直都是蓝旗。”
那红衣女子听他这样说，一脸震惊。
“堂主……”
段九杀转头瞪了她一眼，她只能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但是再看向小福寿的眼神已经充满怨毒。
小福寿哪里会理会她，他走过去扶起徐妈妈，问道：“徐妈妈，你看你们这里厨师都死了，不如雇我来给你们烧菜啊！”
徐妈妈惊讶的看着小福寿，说道：“你……你说什么？”
另一边陈水生也是震惊地向这边看来，段九杀紧紧皱起了眉头，他也搞不清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徐妈妈，我问你是不是还要雇我在这做事。”
徐妈妈吞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问道：“王福，你现在可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福寿哼了一声，说道：“当然知道，江湖儿女么，洪兴那种。你们这不就是青楼吗，我懂得，十三妹管着的那种！”
看来李暄对小福寿的性教育也没有落下，讲故事的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徐妈妈被她说的一阵茫然，虽说她刚刚差点就被那铁石心肠之人废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段九杀。
段九杀眯眼看向小福寿。
“小子，你叫王福?我段九杀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救过我一次不假，不说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就算是没有我也不能任由你胡闹，我郫江帮四海堂可不是你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
小福寿无所谓地说道：“我自然不是闹的，我爹说，干什么要趁早，我现在就想混江湖，自然也要趁早。”
“你爹是谁？可你知道咱们道上混的，不论是黑是白，都要讲个身世清白，我怎知你爹是谁，你又是不是你爹安排到本帮的一根钉子？”
段九杀说这番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小福寿的眼睛，好像要从他眼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小福寿心说我师父谪仙人一样的人物，能看上你们这踩进去一脚烂泥的臭水沟!还安插钉子，想得倒美。
他自然是不惧他的目光，只答道：“堂主，你见过有拿我这么稚嫩可爱的孩子当钉子的么！我爹他是不是人啊！我爹他老人家只是一默默无名隐士而已，若不是他练功岔了气，我们父子二人也不会来这成都城。”
他这话让人听着就想骂娘，谁又见过这么稚嫩可爱的孩子，提着刀就把人砍的鲜血四溅的。
说到这，小福寿也紧紧地看着段九杀的眼睛:“泰山不让土壤，顾能成其大。收下我！你便知道我有用。”
段九杀心想这小子武艺超群，若是收入囊中，那我四海堂的实力可不止上了一个台阶。
此时正是我四海堂与清风堂针锋相对之时，多一个这样的武力，手中也多一份把握。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回头再查便是，到时候他在我手中要圆要扁还不是老子说了算。
想到这段九杀哈哈大笑，道：“小子好有趣，好胆量！我郫江帮四海堂海纳百川!既然你愿来，我又怎能将你拒之门外！”
他说道:“既如此，你这便随我走，我先安排些事给你。”
小福寿却摇摇头，说道:“我还没说，我虽然想加入你们，但却只想在这楼里做工。”
说罢，他又指了指徐妈妈和陈水生，说:“他们在哪，我便要在哪。”
段九杀再度眉头紧锁，他沉下脸，冷声道:“王福，咱们道上最讲究一个规矩，你既然要加入咱们四海堂，就要守咱们四海堂的规矩，可不是什么事都由着你来的!”
小福寿故作严肃状，抱拳道:“堂主，王福并非不遵帮规，只是要让堂主知道，将我放在这里乃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让这青楼脱胎换骨，收入翻倍，日进斗金。”
他这话一出口，大厅里顿时一阵喧嚣，一干人帮众纷纷切切私语，有人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人问这小孩儿是什么来头，总之一众人都觉得这孩子脑子可能不太好。
更有好事的帮众喊到:“小子你长毛儿了吗，没尝过腥，可就敢卖鱼吗!”
小福寿寻声望去，那欠嘴的人顿时闭嘴了，脚下还往后挪了两步，小福寿刚刚挥刀杀人的场景，他可是看到了。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说要来经营青楼，确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福寿回过头，看着段九杀说道：“我不懂怎么经营你的青楼，只要徐妈妈在就好，我只在厨房。”
段九杀强忍着怒意说道：“你想用一个青楼的厨房来招揽客人，你当我段九杀是傻子吗？”
“行不行就看这两个月，怎么堂主你这点气魄都没有吗？”
段九杀不禁气笑：“哈哈哈，我自然不在乎两个月，倒是你，虽然你救过我，但是帮里的规矩不能破，东诳西骗当受重刑，若你不能兑现你说的话，两个月后的今日既是你受之时，你可明白了？”
小福寿刚要回答，那依偎在段九杀身边的红衣女子道：“堂主，这青楼的买卖乃是下贱事，您自是不知，这买卖能不能做好，又岂需要两个月才能看出来，你看那姓徐的不也是经营了许久也不见气色，若是这位王福兄弟真有那手段，能不能看见这转机啊，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何必要两个月呢，奴家也想早早看到咱们的买卖蒸蒸日上呢！”
段九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小福寿问道：“王福，海棠她也是这行当里的老人了，说话自然是有分量，你且如何说？”
小福寿撇了一眼那女人，想着师父说过“最毒妇人心”，果真是不错，可我此时若是推脱，自然是落了下风。
他略作思考，脑子里把该盘算的事都盘算了一遍，便说道：“只要你答应我，这楼子里的人皆听我调遣，一月之后收入翻倍自不在话下！”
段九杀一拍掌，说道：“好！我今天便也封你做四海堂蓝旗香主，如果一个月后真如你所说，这楼子进项翻倍，我当为你开香堂，封你为我四海堂恒候，掌我四海堂下一切金钱事！到时候你王福便不在是什么蓝旗，而是我段九杀的兄弟，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
他又在心里说道，我只看你一月之后能搞出什么名堂，哪怕稍有不及，老子正好把你和那婆娘全都废了。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小福寿一眼，搂着那名叫海棠的红衣女子转身离去，一众四海堂帮众也随他而去。走了几步，那海棠又转头望向小福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过这一脚脚力却是非比寻常，那王虎被他踹得倒飞出去几丈远。
他瞪着小福寿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福寿心说，我娘了个乖乖，看他站起来像个狗熊，说起话来也是个憨子，要干就干啊，我知道你是谁就能跪地求饶是怎么着。
于是小福寿白了他一眼，完全没理他，自顾自地向王虎走去。
那堂主名叫段九杀，执掌成都郫江帮四海堂十年又二，在成都城暗道上也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物。
如今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无视了，此等侮辱他如何忍得。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口中大喝一声，飞身便朝李福寿扑了过去。
“竖子，拿命来！”
李福寿见他冲了过来，一拳就挥了过去。段九杀见李福寿出拳，瞬间张开五指，视图将李福寿抓住。
拳掌交接，一声闷响。
那段九杀这一掌不但没有把李福寿的拳头抓住，反倒被震退两步。
他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麻木之感，心中惊骇莫名，刚才见李福寿力敌他手下八大打手，三两下锤死胡二他虽然震惊，但直到自己亲手试过，才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小小孩童到底有多恐怖。
李福寿没有使用能力，他收回拳头，也是觉得对方势大力沉，比那沙漠马贼郁保久也不遑多让，他心下感慨，果然如师父所说啊，这世上之人不容小觑。
刹那间，他心中警兆顿生，右脚向前一蹬地，整个人便向后掠了出去。
正在此时，二楼悬挂的帷幔纷纷裂开，一只只弩箭从上面朝着那堂主段九杀激射而至。
段九杀躲闪不及，眨眼间便被一只弩箭钉在了手臂上，他一声大吼，转头便跑。
数十名身着红衣腰间缠着白布的大汉，手持长刀，从楼上跃下，举刀便径直朝段九杀冲来。
楼下原本跪在地上的四海堂帮众纷纷起身阻拦，但他们毫无准备，瞬间就被砍倒了几个。
小福寿见状也是颇为茫然，摸不到头脑。
他退到一边，想着先看看情况，突然他想到陈水生还在那边，还有徐妈妈也还伏在地上。正要上前把两个人从战局里拉出来，可下一幕他看到的，却让他瞪圆了眼睛。
只见那干瘦的陈水生，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赤手空拳的就拦在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堂主面前。
小福寿眼看着陈水生如疯如狂，完全不计自身安危，任由对方一刀砍在自己身上，却丝毫不退，一把将对方抓过来，张口就咬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来人被他从脖子上咬下一大块肉，鲜血喷洒，眼看是活不了，陈水生浑身殷红，满嘴是血，好像一尊从血海中走出的妖魔。
他抢过那人的刀，拼着以伤换伤又解决了一个冲上来的红衣杀手，同时护着中箭的段九杀就向大门退去。
可这时，小楼的大门也被撞开，又有几十个红衣杀手从大门涌了进来，把段九杀一行人团团围住。
段九杀被陈水生护着，边退边喊：“是清风堂的人，冲出去，叫人！”
小福寿眼看着陈水生短短一息间身上已经多了两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哪能放任不管。
他上前拉过一个红衣杀手，劈手夺过他的兵刃，又一脚将那人揣进人群之中，自己挥舞长刀，杀开一条血路便来到了陈水生身前。
他伸手抓住陈水生便要把他拉走，哪知陈水生却死命挣脱。
“滚开！让我去救堂主！”陈水生向他咆哮道。
小福寿被他喊得呆立当场，心说这兄弟是不是得了一种见人受伤就要上前相救的病！
但他也顾得不得许多，陈水生救过他的命，今天他怎么也不能看着陈水生死在自己眼前。
“你不走，我便不走！”
小福寿栖身而上，站在陈水生身前，一时间此处好似绽开一朵冰花，银瓶乍破，寒芒闪烁，小福寿身前的红衣杀手纷纷倒下。
四海堂一方压力骤减，便有那机灵之人，顺着窗户翻了出去。
不多时，小楼外面砍杀声四起，一群身穿青衣的人手持武器杀了进来，红衣一方见势不妙想要冲杀出去。可此时小楼已经被四海堂的青衣人围住，他们还哪里杀得出去，不出片刻，便被斩杀殆尽。
那段九杀倒也是个汉子，他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一把就将手臂上的箭扯了下来，鲜血喷了一地，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
他一挥手，就有几个红衣人冲上楼去。不一会儿楼上便传来数个女子的哭声。
一片哀嚎中，一袭红裙从楼上翩然而下，直接就扑到了段九杀身边。
小福寿定睛一看，那身着红裙的女子，长得甚是妩媚。她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脂粉花得斑斑驳驳，却不丑陋，只是令人觉得可怜。
她深情地凝望着段九杀身上的伤口，本来颗颗滴落的泪珠，渐渐成股流下。
小福寿心说，好么，这要是落在地上还会开出水晶花朵咧，玛丽苏都不敢这么哭。
他在旁边连连点头，感叹这真是一出好戏。别人可能没看到，他可是看得轻轻楚楚，那女子下来的时候看得可不是段九杀，而是边下楼，边扫了一圈，直到扫到了委顿在地的徐妈妈才收回目光。
“堂主，奴家好怕！”她嘤嘤地说道。
“他们把你怎么了？”段九杀沉着脸问道。
“他们并没有将奴家如何，可奴家怕的却不是他们，奴家只是……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便扑到段九杀身上呜咽了起来。
段九杀阴沉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些许怜爱，他轻轻将那女子扶起，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你且回房去吧。”
听他如此说，那女子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说道：“段郎，就让奴家留在这陪你吗，奴家还想多看看你。”
小福寿不想抬头，只想低头数自己掉了多少鸡皮疙瘩。
段九杀见她不肯走，有些不悦，却终究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小福寿此时也终于知道自己来到了个什么地方，这是一座游离法外的江湖势力控制的青楼，至于青楼是什么，他只在师父给他讲的故事里听过，如今算是开了眼界。
对他来说，这里自然不是久留之地。他走到陈水生面前说道：“水生兄，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走吧，去寻个正经活计，哪怕少赚点也比在这强。”
陈水生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福寿，他小声说：“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我不能走。”
恰逢此时，段九杀也来到了陈水生面前，说道：“你，很好，我升你为咱们四海堂的蓝旗香主。给你二十个白旗幺子，以后这楼子就由你来罩着吧。”
陈水生二话不说，便抱拳大声道：“多谢堂主提携！”
“在座的各位，你们也都看见了，在咱们四海堂，我段九杀向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今后悍不畏死，为四海堂效力，我段九杀定然不会亏待你等！”
“堂主英明！”一众四海堂帮众齐声高喊。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倒霉领袖，又是什么痴傻下属。小福寿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白眼都要翻到百会穴了。
小眼睛瞪得溜圆，他不明白陈水生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非要在这种腌臜地方厮混。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这不妨碍小福寿有自己的主意。
此时，段九杀又看向他，说道：“我段九杀向来恩怨分明，这次你救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小福寿仰头看向他，道：“既如此，你可愿现在就还了我这人情。”
段九杀没想到小福寿这么快就会提出来，但他还是说道：“你且说来。”
“我想请你留下她，继续经营这青楼。”
小福寿指着地上的徐妈妈说道。
一直伏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徐妈妈瞬间抬起了头。
那红衣女子也顿时变了脸色。
其实小福寿刚刚在门外已经把里面的发生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了徐妈妈为了救他竟和那胡二起了冲突。
小福寿是什么头脑，他早就猜到那段九杀是有意针对徐妈妈，否则怎会任由胡二撒泼。
他现在就是要借机保住徐妈妈。
那段九杀听他如是说，心中恼怒，他要做的事还没有几个人敢阻拦。
但是当下还有众多帮众在场，眼睁睁地看着他许诺了这小子，现在反悔，他威信何存。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又何尝要把她如何，我自然可以答应你，她一直都是蓝旗。”
那红衣女子听他这样说，一脸震惊。
“堂主……”
段九杀转头瞪了她一眼，她只能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但是再看向小福寿的眼神已经充满怨毒。
小福寿哪里会理会她，他走过去扶起徐妈妈，问道：“徐妈妈，你看你们这里厨师都死了，不如雇我来给你们烧菜啊！”
徐妈妈惊讶的看着小福寿，说道：“你……你说什么？”
另一边陈水生也是震惊地向这边看来，段九杀紧紧皱起了眉头，他也搞不清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徐妈妈，我问你是不是还要雇我在这做事。”
徐妈妈吞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问道：“王福，你现在可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福寿哼了一声，说道：“当然知道，江湖儿女么，洪兴那种。你们这不就是青楼吗，我懂得，十三妹管着的那种！”
看来李暄对小福寿的性教育也没有落下，讲故事的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徐妈妈被她说的一阵茫然，虽说她刚刚差点就被那铁石心肠之人废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段九杀。
段九杀眯眼看向小福寿。
“小子，你叫王福?我段九杀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救过我一次不假，不说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就算是没有我也不能任由你胡闹，我郫江帮四海堂可不是你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
小福寿无所谓地说道：“我自然不是闹的，我爹说，干什么要趁早，我现在就想混江湖，自然也要趁早。”
“你爹是谁？可你知道咱们道上混的，不论是黑是白，都要讲个身世清白，我怎知你爹是谁，你又是不是你爹安排到本帮的一根钉子？”
段九杀说这番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小福寿的眼睛，好像要从他眼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小福寿心说我师父谪仙人一样的人物，能看上你们这踩进去一脚烂泥的臭水沟!还安插钉子，想得倒美。
他自然是不惧他的目光，只答道：“堂主，你见过有拿我这么稚嫩可爱的孩子当钉子的么！我爹他是不是人啊！我爹他老人家只是一默默无名隐士而已，若不是他练功岔了气，我们父子二人也不会来这成都城。”
他这话让人听着就想骂娘，谁又见过这么稚嫩可爱的孩子，提着刀就把人砍的鲜血四溅的。
说到这，小福寿也紧紧地看着段九杀的眼睛:“泰山不让土壤，顾能成其大。收下我！你便知道我有用。”
段九杀心想这小子武艺超群，若是收入囊中，那我四海堂的实力可不止上了一个台阶。
此时正是我四海堂与清风堂针锋相对之时，多一个这样的武力，手中也多一份把握。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回头再查便是，到时候他在我手中要圆要扁还不是老子说了算。
想到这段九杀哈哈大笑，道：“小子好有趣，好胆量！我郫江帮四海堂海纳百川!既然你愿来，我又怎能将你拒之门外！”
他说道:“既如此，你这便随我走，我先安排些事给你。”
小福寿却摇摇头，说道:“我还没说，我虽然想加入你们，但却只想在这楼里做工。”
说罢，他又指了指徐妈妈和陈水生，说:“他们在哪，我便要在哪。”
段九杀再度眉头紧锁，他沉下脸，冷声道:“王福，咱们道上最讲究一个规矩，你既然要加入咱们四海堂，就要守咱们四海堂的规矩，可不是什么事都由着你来的!”
小福寿故作严肃状，抱拳道:“堂主，王福并非不遵帮规，只是要让堂主知道，将我放在这里乃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让这青楼脱胎换骨，收入翻倍，日进斗金。”
他这话一出口，大厅里顿时一阵喧嚣，一干人帮众纷纷切切私语，有人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人问这小孩儿是什么来头，总之一众人都觉得这孩子脑子可能不太好。
更有好事的帮众喊到:“小子你长毛儿了吗，没尝过腥，可就敢卖鱼吗!”
小福寿寻声望去，那欠嘴的人顿时闭嘴了，脚下还往后挪了两步，小福寿刚刚挥刀杀人的场景，他可是看到了。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说要来经营青楼，确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福寿回过头，看着段九杀说道：“我不懂怎么经营你的青楼，只要徐妈妈在就好，我只在厨房。”
段九杀强忍着怒意说道：“你想用一个青楼的厨房来招揽客人，你当我段九杀是傻子吗？”
“行不行就看这两个月，怎么堂主你这点气魄都没有吗？”
段九杀不禁气笑：“哈哈哈，我自然不在乎两个月，倒是你，虽然你救过我，但是帮里的规矩不能破，东诳西骗当受重刑，若你不能兑现你说的话，两个月后的今日既是你受之时，你可明白了？”
小福寿刚要回答，那依偎在段九杀身边的红衣女子道：“堂主，这青楼的买卖乃是下贱事，您自是不知，这买卖能不能做好，又岂需要两个月才能看出来，你看那姓徐的不也是经营了许久也不见气色，若是这位王福兄弟真有那手段，能不能看见这转机啊，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何必要两个月呢，奴家也想早早看到咱们的买卖蒸蒸日上呢！”
段九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小福寿问道：“王福，海棠她也是这行当里的老人了，说话自然是有分量，你且如何说？”
小福寿撇了一眼那女人，想着师父说过“最毒妇人心”，果真是不错，可我此时若是推脱，自然是落了下风。
他略作思考，脑子里把该盘算的事都盘算了一遍，便说道：“只要你答应我，这楼子里的人皆听我调遣，一月之后收入翻倍自不在话下！”
段九杀一拍掌，说道：“好！我今天便也封你做四海堂蓝旗香主，如果一个月后真如你所说，这楼子进项翻倍，我当为你开香堂，封你为我四海堂恒候，掌我四海堂下一切金钱事！到时候你王福便不在是什么蓝旗，而是我段九杀的兄弟，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
他又在心里说道，我只看你一月之后能搞出什么名堂，哪怕稍有不及，老子正好把你和那婆娘全都废了。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小福寿一眼，搂着那名叫海棠的红衣女子转身离去，一众四海堂帮众也随他而去。走了几步，那海棠又转头望向小福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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