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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暗中使坏

    时至亥时,夜色已深,正是青楼中最忙碌的时辰。

    可此时一江春水楼一楼大厅中却没有几桌客人。

    二楼一间卧室内,绣幕低垂,翠帘高卷,小海棠坐在塌边,好似一只猫儿般轻轻地依偎在一个身材高壮,面色却有些猥琐的男人的肩上。

    她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胸膛,嘤嘤地道:“周郎,你都好久没来看奴家了,可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跳槽了?”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下流的笑意,抬手勾起小海棠下颌,说道:“哎哟我的小海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还不知道,这成都城几百个姑娘,郎君我可就是喜欢你的槽!”

    “周郎你真坏!”小海棠故作娇嗔,心里却骂道,可不是,成都城里就老娘这槽能给你白嫖。

    “既如此,那便让奴家伺候郎君更衣吧。”

    “哎,今天忙了一天,这会儿还滴米未进,哪来的力气,你先给我叫一桌酒菜上来,等我酒足饭饱,再让你见识见识郎君的厉害。”这姓周的男子轻轻地推开小海棠说道。

    小海棠马上起身殷勤地说道:“周郎这般辛苦,奴家心里着实心疼得很,周郎且等着,奴家这就去张罗。”

    转过头时,她却撇了撇嘴,每次来白嫖不算,还他娘的要白吃,要不是看你是个捕头,老娘早让人打断你的腿。

    原来这周捕头乃是成都县衙的总捕头,要说抓捕凶犯,他是有一手的,不然以他一个农户家的孩子,能在三十多岁混上个总捕头?

    可这人有两个毛病,一为贪财,再者是好色。所以,当初段九杀想巴结官面上的人物,首先就看中了他。无他,实在是这人太容易搞定。

    几百两银子扔出去,再派小海棠去勾搭一番,酒酣耳热之后,一身大汗淋漓,第二天,犯在他手里的案子差不多就能抹掉一半。

    不多时,一桌酒菜端了上来,那周捕头一看,眼前就不由得一亮。

    他嘀咕了一句:“今天这饭菜,看起来跟往日不同啊。”

    小海棠在旁边一听,想到了今天的饭菜是谁做得。想到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狡诈凶狠的小崽子,顿时心中就窜起一股邪火。

    再看看旁边的周捕头,她便打定了注意。

    周捕头说罢,夹起一块油油亮亮,颤颤巍巍的肥猪肉就扔进嘴里,没嚼两下,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一块猪肉下肚,他又夹起一片白菜,咀嚼两下,不禁叹了一句:“清爽!”

    一阵风卷残云,一桌子菜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时他才想起来问道:“你们这是换厨子了,原来那个胡二呢,怎么着,让人给废了?”

    小海棠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花怒放,这简直是一撅屁股就有人给递马桶。

    小海棠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悲伤:“周郎,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呢,这还真被你说中了,想那胡二菜烧的虽然不怎么样,但平时对我也算不错,没想到啊,却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喔?”

    江湖中若是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公人自当是重视的。周捕头听她如此说不由得生出些许兴趣,转头看向小海棠。

    “可不是,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据他说是和他爹从郫邑那边来的,可是我们堂主今天找人去问过,哪里有这号人啊。”

    周捕头眼中严肃之意渐浓,今天他刚刚在县衙看到了最新的海捕文书,说是天下第一大贼李暄再现江湖,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你可知道他那个爹是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小海棠摇摇头道:“这个奴家却是不知,我又没见过他爹。”

    周捕头又问道:“他既是杀了胡二,那段九杀还怎能容他,还把他留在这里是何道理?”

    小海棠挤出两滴眼泪,悲戚地说道:“哎,这不是昨天堂主被清风堂的人暗算,恰巧被这小子救了,才不得已留下他。”

    “清风堂和四海堂同属郫江帮,段九杀和那雷文结了什么仇,怎么开始窝里斗了?”

    “这奴家可就不知道了,这是他们堂主的事,我一个苦命的女子哪会知道,我命苦啊,每天那徐婆子的脸色还看不够,自己能在这楼子里有口饭吃,有张床睡,也就满足了。要是再有周郎的垂怜,那奴家就死而无憾了。”

    说罢,她便扑倒周捕头身上,一双眉眼已经染上一层氤氲。

    要说这种事,段九杀怎会随便和她说,她是确实不知。

    周捕头见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裤裆里都抖了三抖,哪还能说什么话。

    小海棠看了一眼周捕头,见他没有再追问那雷文的事,便放下心来,便又开始添油加醋。

    “别看啊,他就是十来岁出头小毛孩儿,却歹毒的狠啊。周郎你也不是外人,都知道,堂主他们啊,这些混江湖的,过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可是咱们何曾见过这么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啊。”

    她唏嘘了一番,又说道:“那胡二啊,在他手里被砍得都没了人形啊。他来了就赖在我们这楼子里,堂主都不敢把他怎么样。奴家啊,看到他心里都觉得怕怕的,这日子啊,可怎么过啊。”

    这姓周的捕头越听越是心惊,心思哪还敢放在女人身上。他想着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据传那李暄乃当世顶尖武者,有毁天灭地只能,万夫莫敌之勇。好在这大贼已经瘫痪,他要是来到自己地盘上,弄不好小命不保,弄好了可就一飞冲天了。

    且不说这父子二人是不是那朝廷通缉的要犯,就说这成都城里也好久没来什么强人了,这小娃娃和他爹来历不明,刚刚到这里就要在郫江帮里搏上位,这要是闹起来成都城里免不得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这么说来,段九杀都暂时奈何他不得,莫不是要借我手将他除掉?

    可话说回来,这父子二人若是那在逃的要犯,又岂会如此张扬……

    他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抓住小海棠的手,问道:“那小子现在可还在这楼子里?”

    “哎哟,周郎,好疼,您要怜惜奴家啊!”

    周捕头松开手,小海棠抚着手腕轻声说道:“可不是,您吃的这桌饭菜可不就是他烧的吗。”

    周捕头听后,起身就向外走去。

    “周郎,你去哪儿啊,周郎!”小海棠在后面喊道。

    周捕头却没有回答她,小海棠看着周捕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畅然的笑意。

    楼下打茶围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小福寿,陈水生,徐妈妈三人正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吃着晚饭。

    徐妈妈一眼便扫到了远处向这边走来的周捕头,她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哟,周捕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可是小海棠那个死女子惹您不快了。”

    “哪里的话,这不是衙门有事,正要回去。咦,你们这吃的什么,香味如此浓厚,周某正好也没吃饱,徐妈妈可愿赏周某一顿饭食啊?”

    周捕头说话间就朝着小福寿他们吃饭的那张桌看去,陈水生他是认识的,那么小海棠说的那个就是那圆头圆脑的小胖子了。

    这特征却是和海捕文书上的描述相符啊。周捕头的心当即便提了起来。

    “哎哟,我的周捕头,周老爷,您没吃饱,就早知会一声,奴家再吩咐人去做便是,咱们吃的着粗鄙饭食,那入得了您的眼啊。”徐妈妈娇嗔道。

    “无妨,我就是爱吃这家常饭菜。”

    说罢,周捕头也不顾徐妈妈阻拦,径直便坐到了小福寿身前。

    他也不客气,撕了一条鸡腿便开始大嚼特嚼起来。

    “香,实在是香啊!”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灵动可爱的小胖子,心想,能做出这一手好菜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凶狠毒辣之辈啊,但他是刑侦老手,断不会以貌取人。

    他对小福寿说道:“听说你便是这里新来的厨子。”

    小福寿忙说道:“回官爷的话,小子正是这里新来的厨子。”

    小福寿讲话的口音和成都人讲话颇为相似,但是本地人还是能听出差别,这乃是正经的郫邑口音,不是郫邑本地人说不出这个味道。

    周捕头回想起小海棠说过的话,心中疑惑更胜。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厨艺竟如此精湛。”他又问道。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家父嘴刁,小子这是硬生生被他逼出来的罢了。”

    周捕头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听说你不止厨艺不凡,刀法也颇为高明啊?”

    小福寿听他如此说心里顿时有了警惕,心说他怎么知道我会刀法,但他表面不露声色,只说道:“一些乡野村夫的把式罢了,上不得台面。”

    “你和父亲一起过活?在此之前,你父子以何为生啊?”

    “我父子二人隐居于郫邑平乐山中,平日里便是以种田打猎为生。”

    周捕头眉头微皱:“可有户籍?”

    小福寿回答道:“我们常年隐居山中,并不多于外人接触,故而未曾办过户籍。”

    “没有户籍那便是野人咯,那你便随我走一趟吧。”说话间,周捕头抓住小福寿的胳膊就要将他带走。

    小福寿没有躲闪,他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只是想着如果真被识破,那就只能和师父卷铺盖跑路了。

    陈水生见状起身就要阻拦,可那周捕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动了。

    徐妈妈一下扑在周捕头身上,哀求道:“哎哟,这是如何说来,当今这世道,种田才能养活几个人啊,逃籍的黑户比比皆是,周捕头万万不可动怒,且让奴家再给你安排几个小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周捕头何必与这山野娃娃计较。来日我托人给他上个市籍也就是了。”

    周捕头一把推开徐妈妈,喝道:“滚开,阻碍差人拿人你还担待不起,我且再问你,那原来的厨子胡二,现在何处?”

    徐妈妈一听便傻了,原本江湖人互相厮杀,官府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若是较真起来,这也是一条人命,这周捕头今天是吃错药了,怎地处处于这孩子为难。

    正当她斟酌措辞之际,小福寿那边却说道:“徐妈妈不用挂怀,我王福行得正坐得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且随他走一趟,又能有什么事!”

    他此时已经坐实了这想法,若是这差人有意为难,大不了就带着师父一走了之便是,定是不能给徐妈妈找麻烦。

    周捕头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他拿出绳索将小福寿反手绑了,说道:“没想到你这娃娃,讲话还一套一套的,可就算你没有犯事,没有户籍的野人也只能被卖给别人为奴。且带我去寻你爹,你们爷俩一个也跑不掉。”

    一听他如此说,小福寿的小眼睛立马就眯了起来,他说道:“官爷,我爹重病在身,行动不便,我们父子来到这成都城便是求药的。我爹他只是一个山中的隐士,还请官爷高抬贵手,不要去找他,有什么事情小子都接着就是。”

    他早已看出这周捕头就是特意来找麻烦的,如今山中逃籍的野人不知凡几,这周捕头为何从楼上下来就偏要找自己的麻烦,小福寿何等聪明,心中便有了计较。

    周捕头见他反应如此,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哟吼,小子还挺硬气,我便偏要去抓他你又奈我何?”

    说罢,他抽出腰间佩刀,一刀就将面前方桌斩为两截,桌上盘碗尽碎,菜汁横飞,吓得徐妈妈一声尖叫,险些跌倒在地。

    他举刀向前,挥刀就扫向小福寿,小福寿眼见那刀朝着自己砍来,便要发力挣断绳索,可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前面。

    那刀在离着陈水生面门寸许处停了下来。

    周捕头疑惑地看着陈水生,歪歪头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水生沉默片刻,小声却倔强地说道:“他是我兄弟。”

    周捕头听他如此说不由一愣,他凝视着陈水生坚毅的眼神,开始目光冰冷,转而好似又现出一丝犹豫和难以察觉的温柔。

    他收刀入鞘,却还是一把推开陈水生,他绕过陈水生,一把抓过小福寿。

    陈水生还要再向前,却被周捕头反手一个嘴巴抽在了地上。

    周捕头又瞪了一眼陈水生,喝道:“老子做事自有分寸,你个小崽子,添什么乱。”

    陈水生趴在地上,抬头看着周捕头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愤怒,那周捕头也盯着他,良久之后,陈水生终于低下头去。

    周捕头转身对小福寿说道:“你且带我去见你父,见了他我自会与他分说清楚,若是没有他的事,我自然也不会难为他。”

    小福寿就任由他抓着,也不挣扎,他想了想,说道:“官爷可要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

    说罢,周捕头推着小福寿便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