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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邂逅

    穆勒瞟了葵藿一眼,面上神色淡淡,铁面如山道:“按律,我们抓捕犯人的过程不允许平添事端。因此,姑娘此求,我难以应允。”穆勒垂眸,心想:谁知你们想暗地搞什么名堂呢?逃跑?传信求救?恐怕到了这生死关头,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你们做不到的。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对不起了。

    角绛心下薄怒,讽道:“难道不是锦衣卫大人们平添事端,才导致葵藿重伤的?都道朝廷官员都是父母官,没想到,竟有如此冷血见死不救的,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穆勒不欲多辩,要拉着李成蹊进破庙。角绛急了,追上前去,李成蹊转过身来。角绛抿了抿干得发裂的唇,转眸望向李成蹊,李成蹊的眸光也正好望进了她的眼里,然后转向躺在地上的葵藿,抬步向葵藿走了过去。

    角绛眼睛一亮,连忙跟着走了过去。

    李成蹊蹲下身探了葵藿鼻息,又轻拨她的眼皮看她的瞳孔,方转头对角绛道:“我命侍从连夜送姑娘去城中医馆,就医后速归队会合。你可放心?”

    角绛看向一直像个哑巴一样跟在李成蹊身边五米距离的孔武粗犷大汉。

    李成蹊要帮她!她对他,第一眼就有好感,第一面就想要依赖。她相信他会帮助她。冥冥之中,她觉得她和他或许前世有些羁绊……

    咳!难道是见个美男就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前世有缘……角绛在心中鄙视了自己。

    “当然。多谢大人。谢谢!谢谢!谢谢!大人不仅长得俊,还宅心仁厚,乐于助人。比那个穆大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角绛努力睁大眼睛,真诚地用目光感谢李成蹊。

    李成蹊微笑对她颔首。穆勒跟了过来,横眉阻止道:“李成蹊,不行!……”李成蹊拍拍他的肩膀,淡淡道:“放心,没事的。”

    穆勒张嘴还想说,终究是咽了下去,无奈地拂袖而去。

    得了李成蹊的指示,孔武如大山的侍从将葵藿一扛,便狠狠地碾压上马。角绛勉强地笑笑,对那侍从道:“壮士,麻烦您了,多谢。不过……你这样像个麻袋似的扛着个受伤的弱女子,是不是会让她不太舒服……”

    那孔武汉子闻言,想了一想,把葵藿从肩上放下来,角绛终于松口气,露出笑容刚想道谢,这漂亮的笑便尴尬地僵在脸上。

    那孔武汉子没有再像扛麻袋似的扛着葵藿了,改为把葵藿直接拦腰挂在马脖子上,仍然像个麻袋。

    呃,但愿葵藿不要被硌着……

    在角绛发怔的功夫,这孔武汉子一骑绝尘地已跑出老远。

    角绛的内心:“……”

    这段回忆是不愉快的,因为被一群腌臜东西给恶心到了;但这段回忆也是幸福的,因为这是角绛和李成蹊的初见。

    角绛非常仰慕李成蹊其人。但她此刻身处诏狱牢笼饥肠辘辘之时,目光还是牢牢地被他手中提的饭盒所吸引。

    角绛双眼放光,等不及李成蹊走过来,便激动地将手探出铁门,雀跃道:“李大人!咱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不仅长得天下第一俊,心肠也是天下第一好!您是来给我送饭的吗?您怎么知道我现在都快饿晕了?您再晚一小会儿,我就要饿死了!多谢多谢……”

    李成蹊的步履缓下来,停在角绛牢房门口,目光落在角绛拼命想要从铁杆中探出来的写满了兴奋的小脸上,稍稍思索了下,方想起她来。而此时的角绛已经眼馋地盯着李成蹊手中的饭盒垂涎很久了,忍不住一把抢过来兴冲冲地要打开。

    “姑娘,此番我是来看看我老师的。”李成蹊含蓄道。

    角绛开盒取饭的动作一点不见停顿。她注意力全在食物上,不假思索地一边回复道:“哦?是吗?你看你老师,然后给我带饭的吗?”

    李成蹊看着埋头拆盒的角绛愣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客气、不矜持的女子……

    李成蹊干咳两声,想了想措辞委婉地道:“角姑娘,此番我是来看看我老师,并给他带些饭食的……”

    角绛终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头茫然地看了李成蹊一会。

    李成蹊想,角绛到底是个女孩子,怕还是会让她很尴尬吧。他在脑中盘算着如何措辞,能不伤角绛的自尊心。这时,茫然的呆呆的角绛再次开口了:“你给你老师带饭食,我可以一起吃点吗?”李成蹊终于在当场无语凝噎。

    角绛旁边牢房的老头子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便是捧腹哈哈大笑个不停,半晌,老头子笑声里挤出支离破碎的几个字:“自然是可以的。”

    李成蹊无奈地笑笑,走过去,恭恭敬敬对那老头行了一礼,道:“老师。”

    角绛隔壁的御史杨卫道憋着笑,声音怪异地应了两声“好!好!”绷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李成蹊亦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值守的山羊胡子有眼色地冲了过来,鞍前马后地为李成蹊服务,一会给他端凳子,一会给他倒水。李成蹊和他寒暄了几句,客气地让他不要忙活了,那山羊胡子弓着背笑了笑,又主动地将御史杨卫道的牢门打开了。

    李成蹊瞅了瞅眼巴巴盯着饭盒流口水的角绛,嘴角微微牵动了下,让山羊胡子给角绛也开了牢门。

    角绛开心地跳到李成蹊的身边,满脸期待地盯着饭盒,杨卫道方止住了笑,缓缓点头道:“这姑娘,有意思,有意思得紧啊。”杨卫道已至知命之年,脸上沟壑深亘、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

    李成蹊将饭菜端出来。角绛十分乖巧,先给杨卫道盛了一碗饭,递到他手里,然后才给自己盛了碗饭。

    杨卫道本是礼部尚书,兼任太子太傅,于太子有师恩。而李成蹊因其父亲首辅得陛下青眼,其母又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故而李成蹊从小被皇上接进宫,同太子一起在杨卫道的教习下读书,直到十余岁。

    多年前,杨卫道因直谏不逊触犯龙颜,被贬为御史。这一次,杨卫道又因进谏触怒陛下,直接锒铛入狱。

    李成蹊为杨卫道盛了一碗鸡汤,缓缓道:“老师,喝一碗鸡汤吧。”

    杨卫道接过鸡汤,慢慢喝了起来,赞道:“这汤熬得入味。”

    李成蹊接过话头,缓缓道:“入味老师便多喝些。这熬汤的水可是有讲究,是家仆汲取自苍山顶上的山泉水。数月前,学生曾于苍山狩猎,偶然见那静谧山林之中,清澈溪水汩汩流淌、奔向河海,很是停留驻目了一番。水遇石则让,遇障则避,这些小小的妥协和退让丝毫不影响它终究归于河海。”

    杨卫道眯着眼喝尽了汤,拿起筷子夹菜入口,不以为意地转了话题,道:“怎么这筷子是竹制的?首辅府按律应全是银制才是。”

    李成蹊答道:“老师您过去曾教过学生‘硬弩弦先断,钢刀口易伤’。学生思索许久后才了悟其中道理。银硬而竹软,为了时刻将老师的教诲铭记于心,学生将自己用的筷子换成竹筷,以时时提点自己,任何时候做事都不太过强硬,因为有时候柔软比强硬更能达到目的。”

    杨卫道大口地吃着饭菜的动作停驻了,倏忽笑了,道:“不是我教你,是你教我啊。好了,听到这里,今日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为师已经清楚了。你不用再劝。为师感谢你一片心意,然而,你须知,为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一次,我直言进谏,至死不休!”

    李成蹊微微侧头,服侍他左右的孔武汉子便知晓他的意思,将附近的锦衣卫支走,只留下了他们吃饭的三人。李成蹊知道老师不吐不快,即将要说些不该被第三个人听到的话,转头看了埋头吃饭的角绛一眼。这会儿,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知道该回避,可这饿惨了的姑娘浑然不觉他们说话不便,只顾着埋头大快朵颐,让李成蹊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杨卫道放下碗筷,毫不避讳角绛的在场,慷慨激昂道:“正即是正,邪即是邪,陛下丧心病狂地迷恋周贵妃美色,为她做下许多荒唐之事,不顾国家安危存亡、不顾百姓福祉,与那历史上各个昏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为周贵妃动摇国本,换皇后、易储君,又如何不可能?周贵妃这个祸水,迟早是要祸国的!老夫此番进谏,本就决意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老夫身陷囹圄,却是求仁得仁、无怨无悔。你不要劝我,我不愿听、也不会听。”

    李成蹊知道老师听不进去,只微微叹了口气,替杨卫道夹菜。

    角绛没有感觉到这陡然凝重起来的气氛,筷子丝毫没有任何停顿,一番大吃特吃、越吃越香。

    杨卫道身躯瘦小,看似羸弱,端坐在那,却仿佛有巨大的力量。那力量叫他绝不向皇上低头,哪怕是短暂的蛰伏,他也刚直地不愿为之。李成蹊被他教习了数年,其实早知他的脾气。开口之前,也知道他定会有这般反应。但即便如此,李成蹊却仍必须开口一试。只因杨卫道是他的老师,他绝不会看他就此牺牲性命。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小桌上摆放的五六个菜肴已经空空如也。杨卫道放下碗筷接过李成蹊递过来的手巾擦了嘴。角绛抚着撑得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满足地呼了口气,笑盈盈地瞅着杨卫道和李成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