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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莽撞

    李成蹊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老师,您在这里再忍耐几日,我们都会想办法的。”

    杨卫道摇头摆手,不容置疑道:“陛下恼火的档口,你何必来触这霉头,徒惹陛下不快。这个时候,躲得离我越远越好。”

    李成蹊诚恳道:“老师,万别说这些生分话。您好生保重身体,万事总有机会。”

    杨卫道深深看了李成蹊,叹气道:“这些年来,我教过那么多学生、培养过那么多新科进士,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你天资聪颖、勤奋上进,又持身正直、忠孝智勇,是难得的好苗子。加之出身公爵门第,家族如日中天。陛下又极喜爱你,我估摸他想把公主下嫁给你,亲上加亲。你这般的年轻才俊,前途不可限量。”

    杨卫道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道:“但你太过纯厚良善,过于看重情分。在波诡云谲的宦海之中,只怕一朝不慎,便会引起祸端。这朝堂上,只有利益,没有情分。朝廷斗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若为情分所累,不割舍妇人之仁,他日,为人所害亦未可知。身在朝堂,一定要学会狠下心肠。”

    李成蹊凝神听了,恭敬道:“谢老师,学生受教了。”

    杨卫道微微牵动了嘴角笑了笑,语气便瞬间变冷,道:“这一次,便是你的第一课。皇帝已容不下我了,你莫要为我进言,否则便叫皇帝心底里厌弃了你。尤其是,林皇后和周贵妃之间的关系……你不会不懂得此时应该避嫌吧。且让为师看看吧,你是真的受了教,还是假的受了教。”

    李成蹊皱眉道:“老师!”

    杨卫道已负手走回自己的牢房,端坐在地上,那庄严肃穆的神态让人几乎忘却这是牢房,反而像是朝堂。那高洁的气质,让人不觉他是个阶下囚,而是一个质朴书生。他闭着双眼打坐,缓缓道:“成蹊,回罢。莫要再来看我了。”

    李成蹊无奈,行礼告退。角绛没仔细听他们讲话,却有一句话冲进了脑海,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皇帝想把公主嫁给李成蹊。

    首辅府

    李成蹊归家后,与父母一起吃了晚饭,便回到自己的西院。这个时节,西院的庭院中的花朵已然盛开,清风徐徐,晚间的朦胧月光肆意。李成蹊坐在凉亭中,拿出几本书正预备阅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李成蹊,稍晚来我家,咱们几个喝点小酒、吃点小菜,我还叫了太子!”穆勒早已褪下了一身飞鱼服,换上了便服,看起来正经得一板一眼。李成蹊头也不回,只淡淡道:“不去了。你们喝吧。”

    穆勒走了几步坐到李成蹊身边,劝道:“干嘛不去啊,咱三多久没聚聚了,去吧。”

    李成蹊屏退身边侍从,待到只剩他们二人,终于转过头道:“没心情。老师现在还在诏狱里呢。”

    穆勒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道:“什么!怎么会?”

    李成蹊沉沉叹出一口气,道:“虽已拜托过锦衣卫指挥使,老师在里面暂时不会有大碍,但如何才能帮他出来,是个难题。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皇上要掷重金为周贵妃买下别国价值连城的珠宝置办首饰,老师上奏驳斥。皇上庭上大怒,老师不依不饶,当庭与皇上争论,坚持要皇上与贵妃勤俭节约,留财以备军用,语言极其刚烈、不留情面。陛下被老师批得狗血淋头,面子上挂不住,当场将老师发入诏狱。”

    穆勒不是杨卫道的学生,但是他的门生。穆勒家贫,当年科举时,没有钱像别的士子一般购买礼品送给杨卫道,只寒酸地画了一幅画腆着脸登门拜访。穆勒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但杨卫道丝毫不因此轻视于他,反而正直地以才论名。若干年过去,杨卫道当年的赏识始终令穆勒感恩在心,后来穆勒任了官职,便经常去拜访他。

    因着这层关系,穆勒心中不忿,当即拍案而起,面有激愤道:“陛下莫不是被周贵妃那狐媚子下了蛊吧!前几个月,周贵妃抱怨一句心慌,陛下便在宫中大兴法事一个月;这十余年来边境不安生,蛮子频频骚扰抢劫,使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尽管边境官员联名上奏,请求调兵,陛下都无动于衷。还是在首辅的频频苦劝之下,陛下才勉强派了军队驻守边境保安卫平。现下,军队是到了,可军资、军饷却一直不曾供给。朝中群臣上奏多次,陛下却轻巧地只道国库空虚,财力薄弱。军资、军饷尚且短缺,陛下竟还要耗费巨资为给周贵妃买稀世珠宝!庸君!国危矣……”

    李成蹊按住穆勒肩膀,低声喝道:“穆勒!”

    穆勒这才冷静下来,发觉自己过于失态,按捺住后面的话,还是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

    李成蹊凝眉道:“理在人心,毋庸多言。如今款项已付,周贵妃珠宝在手,已无转圜可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老师。”

    穆勒哼了一声,径直向出府的方向走去。

    李成蹊对着他的背影不放心地道:“一切从长计议,切莫冲动!”

    次日

    早朝上。大臣们上奏禀了些琐事,皇帝抖着脚不耐烦地听完了训了几句,便要退朝。李成蹊知道,皇帝的不快还盛,此时不宜提及杨卫道的事,正欲随众大臣一道离开朝堂,却见庭上着飞鱼服、配绣春刀在庭边护卫的一名锦衣卫忽然冲出队列,在皇帝面前跪下,大声道:“陛下,如今财政短缺,本就应开源节流。杨御史直言进谏,实在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如此忠臣下狱,国危矣!”

    是穆勒,李成蹊面色一凝。穆勒是关心则乱。如此莽撞地冲出来,必惹得龙颜大怒。李成蹊拧眉看向皇上。

    果然,皇上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冷冷瞟了穆勒一眼,道:“哦?爱卿是在教朕怎么做皇帝?”

    瞬时,朝堂上众位大臣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被皇帝迁怒,纷纷蹑手蹑脚离开。

    穆勒抬头觑了皇帝一眼,看见皇帝似笑非笑的模样,也开始害怕了。昨天听到杨卫道入诏狱的消息,便连夜去看了他,见他独自坐在牢房里准备慷慨赴死的模样,心中酸楚极了。头脑一热,便不管不顾,冒失谏言。现在皇帝要问罪于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没有听李成蹊的话,太过莽撞。情急之下使劲扣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微臣不敢!陛下恕罪!”

    皇帝冷冷瞟了穆勒一眼,看向一旁候着的冷汗直冒的锦衣卫指挥使,正想示意他处置穆勒。刚欲开口,李成蹊举步向皇帝和穆勒走过来,笑道:“陛下,一个月未见,陛下竟越发精神矍铄了!”

    皇帝看到李成蹊,脸上的冰冷无情瞬间转换成了慈祥和欣赏,处罚的事情抛在脑后,满面笑容对李成蹊招手,温声道:“哎呀,成蹊,昨日才回来吧?”

    趴在地上磕头的穆勒脸和脖子满满是汗,但好歹松了口气。

    李成蹊走近,对皇帝行了礼,笑道:“陛下,微臣确是昨日回来。算算,这次也是去了一个月了。一个月没有和陛下下棋,微臣手都痒了。微臣可有这等荣幸,能陪陛下下两局棋?”

    众所周知,当今陛下棋艺绝高、难逢敌手,又极其嗜好下棋。自恃棋艺不错的臣子中,不乏想要亲近皇帝之人,便毛遂自荐与陛下下棋。皇帝屡屡欣然应邀,一局棋毕,却往往面目转冷,深觉未曾尽兴、索然无味。只因众臣的棋艺虽属尚佳,比起皇帝毕竟相形见绌,在十步之内就会落了下风。此时众臣不免冷汗涔涔、如坐针毡,而不出半盏茶时间,往往输得片甲不留。

    满朝文武中,唯李成蹊能与他平分秋色。因而,陛下只将李成蹊一人视为棋友,常常邀李成蹊切磋一番。或赢或输,也是有趣。这也是李成蹊常伴圣驾的原因之一。

    李成蹊出公差这一个月来,皇帝苦于下棋无人作陪,正是满心烦躁。李成蹊此言正中皇帝下怀,皇帝顿觉身心舒畅,眉开眼笑道:“好侄儿,走,咱们去乾清宫下。”

    李成蹊知道皇帝对穆勒的怒意已经被自己成功转移了,皇帝虽不会再问罪,但也会对跪着的穆勒置之不理。若穆勒没得到皇帝的旨意,便只能跪在这里磕头不能离开。

    趁着皇帝笑吟吟望着自己,李成蹊侧目看向穆勒,似乎有些为难,好像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皇帝看在眼里,顺着李成蹊的视线看向穆勒,冷哼一声,冷冷道:“滚。”

    穆勒惶恐地道:“微臣遵旨!”便麻利地滚了下去。

    穆勒得以全身而退。李成蹊的目的达到了,眉间真正舒展开来。

    在皇宫御花园内,皇帝同李成蹊一边走着、一边谈笑风生,好不融洽。

    皇帝和李成蹊穿过莲池上的长廊。那是幼时李成蹊总与太子一起奔跑玩耍的长廊。

    皇帝和李成蹊走过假山林。那是幼时李成蹊陪同太子、公主玩抓迷藏时留下阵阵欢笑的假山林。

    皇帝和李成蹊从百花丛路过。花丛中的花儿,公主极是喜爱,每天悉心照料,而幼时的太子则喜欢恶作剧地作弄它们。

    ……

    李成蹊的童年,是在这座皇宫中度过。皇宫中的处处,都有太子、公主和李成蹊的回忆。

    严格来说,是8岁以后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