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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临死

    鞭子再次如暴雨般落在她身上。

    她面色苍白,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爹,娘,好疼啊,女儿受不住了,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现在,她倒觉得死是个解脱。可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不索性认罪了呢?

    要不,就认罪吧……

    可她的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那是另一个她自己。那个声音在说:“不可以!你没有做过、你父母没有做过,如何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是恶人诬陷的,如何能承认,如何能向背后的恶人低头?哪怕代价是死,也要把恶人绳之以法啊!”

    不知角绛已受过多少鞭了,她的浑身上下已经不剩哪怕一小块完好的衣裳和皮肤了,通身上下都是鲜红的鲜血浸染,绽开的皮肉可怖而狰狞。

    就在前几日还美丽动人如出水芙蓉的窈窕淑女,现在狼狈不堪远远甚于街角的叫花子。起码叫花子没有受这一顿无休无止的毒打。

    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呢?

    角绛无力地渐渐闭上双眼,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高个子锦衣卫见角绛昏迷,好像手中鞭子是个烫手山芋似的,迅速扔掉。仿佛胳膊十分劳累十分酸疼,活动活动了胳膊,为难道:“头头,手都酸了。”

    小胡子嫌弃地皱眉道:“等醒了再打,走吧,喝一壶去。”

    角家其他人的受审也同一时间进行着,诏狱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嚎和尖叫。

    角父和角母均认了罪,但都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锦衣卫们满意地拿到了签字画押的供状,便将他们扔回囚笼。

    诏狱中黑暗的一个角落里,从狭小窗栅里散落几缕黯淡月光,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其中一人恭敬地汇报诅咒案的进展,另一人默默伫立,听罢,嗤笑道:“这么说,还是没审出结果嘛。”

    那汇报的锦衣卫抬起头来,小心翼翼观察了对方的表情,尴尬地干笑几声,马上应道:“指挥使大人,那卑职就继续审,务必要把案子审个水落石出。但……那角家女儿角绛似乎是个硬骨头啊,怕是会审出人命来……”

    锦衣卫指挥使面目冷然,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了?审出的人命还少吗?为办公案,怕什么?”

    那锦衣卫沉吟一声,犹疑道:“那角家女儿似乎认识李廷尉。她进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李廷尉的外袍;就前两天,李廷尉来送饭给杨御史吃,她也有份呢。卑职怕角绛与李廷尉有私交,若是闹出人命,得罪了李廷尉,那可就……”锦衣卫指挥使与首辅一家人素来交好,探探他的口风总是没错的。

    锦衣卫指挥使胸有成竹道:“放心办案便是。”

    那锦衣卫听了指挥使的回答,放下心来,沉稳道:“是,那卑职告退。”

    后面的几日,锦衣卫换着法子折磨角绛,昏倒了便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醒了便继续用刑,扎针、夹手指、烙铁……都在她身上留下剧痛和伤口。角绛的每一天都在极度煎熬中度过,甚至,她希望自己能死去,这样就不用受那痛苦了。

    而与她一墙之隔的杨卫道,却完全没有受刑。诏狱之外,有人在不遗余力筹谋解救他。

    皇宫内

    皇帝细看着面前的残局深深思索着,殿外太监报道:“陛下,李廷尉求见。”

    皇帝声音浑厚:“准了。”从座上起身,笑吟吟地连跑几步上前迎了李成蹊。

    李成蹊入殿,对皇帝行了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伸手将李成蹊扶起来,开心道:“你总算来了。这是前朝两大名家王淼和彭飞留下的残局,至今无人能解。你快看看有无解法。”

    两人便在棋盘面前坐下,李成蹊凝神思索了半盏茶的时间,在皇帝从没有想到过的一个角落落下一子,道:“陛下,您看,如果这样……”

    皇帝拧眉抚须思索了番,忽而喜上眉头,拊掌大呼道:“是了!这残局解了!朕怎么没有想到落一子在这里呢!”说罢,又似是极其宽慰道:“成蹊,学有所成,你的棋艺如今怕是难逢敌手了。”叹罢,又想到太子,愁上眉头,悲道:“太子昨日又不知从哪弄来一窝野猪,自己捣腾了个铁笼,将那野猪关在铁笼里,废寝忘食地看野猪打架玩。你说他整日好吃懒做、混吃混喝、不学无术,可玩起来真是花样翻新!我总是希望他能够更优秀一些,可那总是不能实现的幻想。说来说去,朕是真羡慕你爹,有你这般的好儿子!”

    李成蹊静静听着,想到太子整日的荒唐行径,亦是无可奈何,只避重就轻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太子虽不重学问,然即便是贪玩些,亦不过是少年心性,无可厚非。陛下没有注意,太子实则宅心仁厚,有为帝者的宽宏大量。他这一点,也正是学了陛下的好榜样啊。”

    皇帝抓住了李成蹊话语的重点,笑道:“朕,宅心仁厚?宽宏大量?”

    李成蹊不卑不亢,头头是道地解释道:“陛下在位二十余年,从不兴兵挑起战端,进攻别国,只为百姓休养生息,而不欲生灵涂炭,这是其一;别国常年扰我国边疆,陛下感念守疆将士身先士卒、保家卫国之忠,从来尽量给他们提供足量的军资,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这是其二;当朝言官进谏频繁,虽确然是在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他们往往言辞激烈,甚至有时不顾陛下龙颜,而陛下即便当时生气,亦从未当真革了谁的职、要了谁的命,过后也总是感念他们的担当和忠心,这是其三。其实,言官们敢于顶撞龙颜大胆直言进谏,难道不正是因为他们知道陛下宽宏大量吗?试想,若这宝殿上坐着的是暴君昏君,还有哪位言官敢说那些逆耳的忠言?”

    皇帝何尝听不明白李成蹊此番话的劝谏之意?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李成蹊说的是对的,钱款应该留作军资,杨卫道应该被释放出狱。可当时那可恶的杨卫道老儿在群臣面前把自己大骂一番,让自己是颜面扫地,自己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思及此,皇帝又是气上心头,气冲冲拍案道:“直言进谏也就罢了,可那杨卫道老儿总当着群臣的面前侮辱朕,朕是真想杀了这个乡巴佬!”

    李成蹊立马下拜。皇帝站起躬身去扶,道:“好侄儿这是要做什么?”

    李成蹊答道:“英明的天子才有正直的大臣。如今卫御史这样正直,正说明陛下的英明,微臣怎么能不向陛下祝贺呢!”

    纵是有天大的火气,此刻也尽消了。皇帝思索了番,终是愿意下了这个台阶,叹了口气,道:“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杨御史是朕的镜子,朕怎么能不感念呢?成蹊,走吧,随朕去迎杨御史出狱。”

    李成蹊点头称是,落后皇帝一步出殿,他步履沉稳、背脊挺直,伸手往额头上一抹,手上便沾了细汗。

    诏狱内

    角绛前几天的一身鲜血已干涸成黑色,这天新伤渗出的血又鲜红地晕染,黑色红色片片斑驳,很有几分可怖。角绛身形本就瘦弱,自从被锦衣卫逮捕,除了上回蹭李成蹊的那一顿饭,没有其他的食物。短短数天过去,她看起来更是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刚又被毒打了一顿,她晕倒在地上,一张本来白净的小脸沾上了血渍和灰土,脏兮兮的连她爹娘都很难认出她来。

    锦衣卫并没有耐心等她苏醒,一块烧红的烙铁毫不怜香惜玉地烫在角绛的背上,痛得角绛虚弱转醒。

    小胡子锦衣卫例行公事般问道:“还是不说?”

    角绛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不疼的,她已动弹不得了。她无力地牵了牵嘴角,一字一字道:“我们没有做过。”这声音极度嘶哑,角绛几乎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这个声音像死亡的声音。

    已经刑讯多日,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不松口认一个字。小胡子已经彻底地不耐了,淡淡道:“上油锅!你这个死女人,冥顽不灵,本官已不愿意审你了。今日你若认罪,这案子就结了;今日你还是不认,就让这沸腾的油锅送你最后一程!”

    角绛无力地闭上双眼。再睁眼,已经被扛到刑具面前。那是一个巨型的火炉,和一口又大又深的黑锅——放进去爬不出来的那么深。

    黑锅内扑出一阵阵的热烟,可见里面的油已经沸腾了。小胡子瞪了角绛一眼,下了最后通牒:“说不说?”

    死到临头,角绛冷冷一笑,扯着嗓子大声道:“我不认。早知审案无非是刑讯逼供,早知锦衣卫麻木不仁。只是奉劝你们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苍天饶过谁?”这话配上她此刻如地狱里传来的沙哑的声音,着实有几分瘆人。

    各锦衣卫面面相觑了一番,很是觉得角绛现在的模样颇有几分似那厉鬼。

    难得碰见如此硬的骨头。小胡子叱道:“下锅!”

    角绛闭了双眼,任由上前来的那两名锦衣卫将自己扛起来向油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