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天

    “抱歉，我不是有意把你吵醒的。”我收回手。

    “没事，我本来就睡得浅。”她坐起身“我能亮灯吗？”

    “当然，这是你的家。”我还是蹲在床边，看着她。

    灯亮了。

    我想她看清了我的模样——一张普通男子面容。

    “你醒了多久？”我垂下眼，目光停在她的右手小臂。

    “大概从你进门开始。”

    她看见了。

    “所以你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狼？”

    “嗯。用你们的语言，我们大概被称作‘狼人’。”

    “你是在看我的手吗？”

    我抬起眼，看见她正端着自己的右手。

    “是这个伤疤吗？”她向我展示那块咬痕，带着笑意说“这是以前被一只...小狗咬的，很多年了。”

    她看向我“它毛发是...蓝色的？唔，太久了，我有些忘了。”

    她记错了，是灰黑色的。

    “你不怕吗？”

    在82年前，我曾想过告诉她我的另一模样，但总怕吓着她。毕竟传说常有，但真正见到总不会淡定。况且我人类的模样并不出众，与她比起来更是判若云泥。

    “一般情况下，狼可能会更吓人，我不也没怕。”她歪头看了我一会儿，微笑着说“你经常这样吗？”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裸裸的身体。

    “抱歉抱歉。”我急忙往床尾挪去“平时我不会在人前改变的，也会穿衣服。”

    “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她起身从床上下来“你要是需要衣服的话，那就跟我来吧。”

    “哦，对了。”她回过头“要是不习惯的话，那床被子你可以拿去。”

    我不习惯？

    我裹着那床满是她气味的薄被跟着她进了二楼的另一个房间。

    占据这间房大片面积的是两个柜子。一个是摆满各种药物的药柜。

    她打开另一个柜子，里面满是衣物，有女性的衣物，也有男性的。

    “我看你跟他差不多高。”她盯着衣服看了会，又转过头来看我“但我估计你穿不了。”

    我跟着她下了楼，回到那间我最初醒来的房间。

    裹着那床薄被。

    她站在门口，指着里面的衣柜“那里有各种型号的衣服，左半边是男装，你自己去换吧。”

    我打开衣柜，里面都是适合现在既秋天穿的，抽屉里有贴身穿的衣物，甚至还有鞋袜。一眼看去，这里还有孩子，老人穿的衣服。衣服很普通，但确实如她所说，任何型号都有。

    虽然我早就知道，从我认识她开始，就有这样一个为别人准备的衣柜。

    但这次，衣柜却为我打开了。

    ……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大厅里，我看向正要上楼的她。

    “我吗？”她转过身微笑着说“周天。”

    “我叫周天！”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她说自己的名字。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为什么要知道？”她看着我的身后“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但还是要小心点。”

    “祝你好运。”她补充道。

    “如果我无处可去了，可以跟在你身边吗？”我望着她的后背。

    “随便。”

    “我叫林泓。”

    “嗯，知道了。”

    她上楼了，但灯并没熄，只是暗了些。

    我重回到一楼的房间，白天还觉得普普通通的房间在我的眼里又变得独特起来。

    这间房里本就有一床防尘被，但我只是紧紧抓着那床忘记还给他的薄被的一角。

    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并不凉，况且我现在正觉得既激动又满足。

    “明天再还给她吧。”

    积压了数十年的疲倦像座大山向我压来，又在她的气味中变得温柔缠绵。

    我在这温柔中沉沉地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