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关于她

    “我叫周天，你叫什么？小狗？”

    “你的家在哪？是这片草原吗？”

    “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我在这待太久了。”

    我叫林泓。

    可是我们只是一起待了不到三个月...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我掉进了漆黑的深渊，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为什么丟下我？？！

    因为我是一只狼吗？

    我蓦然睁开眼，跳下床，发觉整间屋子变高了。

    我不知何时换成了狼的模样。

    旧的衣服不知去哪了，我换了新的，然后打开房门。

    她坐在昨天的那个位置，翻看着书，听见声响就扭头看了眼。

    现在已经是午后了。

    “我睡了多久？”

    “你发烧了，昏睡了两天。”她淡淡地说“好在你醒了，不然我要想办法请兽医。”

    “抱歉。”

    “没事，就是会麻烦点。”她合上书，向我看来“如果你要在这住的话，需要搬到楼上去。”

    “那间满是药水的房间吗？”我想起那些刺鼻的药水。

    她似乎也觉得不妥，便低下眸思考。

    “其实我不需要房间的，我们一族更习惯用狼的身体，所以只要有一块地板就行。”

    “行。”她再次看向我“那你记得先把衣服脱下来，不然太费衣服了。”

    “...好。”

    她有时候会出去给人打工，我当然也会陪着她。她力气大，便到工地去搬运钢材、水泥，很多男人都没有她搬得多。这样的活其实已经不多了，而且辛苦，但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一般来说，她一干就会干满一个月，这一个月她不会回家，只是在工厂随便睡一晚，或者不睡。攒够了钱，她就会回家。其实她并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出门，这个房子又是朋友给她住的，花销几乎为零。而她赚的钱，不过是用于增补一楼的衣物和更换二楼的药水，再买一些人类的书。所以出门打工的日子其实很少，可能一年或两年才一次。

    有一位女性有时会来这住上几日，看上去与她一般大。她说那是她的朋友。

    这七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而她的容貌也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感觉就像她被时间遗忘了。

    她受伤的那只手，伤口过了两年才愈合，又花了三年时间变淡消失。

    我很想问一问，问清楚这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可我怕，会打破这样平静的生活，她会再次消失。再说，我的存在也并不合理。我好像没有立场去问她。

    但有好几次，我几乎就要问出口，她也一定看了出来。因为那时她用一双平静的眼睛看着我，包容了我的冒失，也抚平了我的疑虑。

    时间好像只在她那双只占人体几百分之一的眼睛里留下了痕迹。几乎是直觉与显然，我觉得她一定在这世上活了很久了。久到她的眼里装下了世间千百年的变化，久到她眼里的万物沉淀下来，已不剩什么。

    有时候我会以为她在看我，看过去时却只见她看着天空，草木，远处或近处。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在看我的同时，也在看天空，草木，远处或近处。

    她会同我说话，说笑，大多时间还是看书。所幸，我并不活泼，也就不觉得沉闷。

    我甚至会想，她既然已经活了那么久，又这么爱看书，那这世间的书是不是已经被她看遍了？

    我会和她一块看书，在她的床边睡觉休息，在她睡后看着她。

    我有些庆幸，她与大多数人不一样，有着更长的寿命，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