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为什么
窗外蝉鸣疯叫，世界静默无声。
胸膛里那个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沉默。我在盛夏的艳阳下腐烂，空气中干燥的火药将我掩埋，最后奏响葬礼的哀乐。
污浊的河水缓缓流向滞涩的河口，在太阳的炙烤下能否撑过这个夏季？一点一点流出浸入泥土，到不了近在咫尺的水塘，虽然那里同样污浊。黑色的，艰难摆动鱼尾，在这样肮脏池子里挣扎，不知哪天就会死去，变成池底烂泥。池底的泥越积越深，越加污浊，像被丢弃的婴儿，在无情烈日下自生自灭。
漆黑的夜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月亮，荡漾着层层灰光。难道，人间的炮火掩埋了它？
新闻报道了这次事件，幸存者七名，只有一名患者活了下来。那对临床的夫妇被挖了出来，他们拥抱着彼此直到子弹射穿身体。我在废墟里发疯的模样被人拍下，引起了世界人民的愤怒和同情。该国相关政府终于出手处理，但兵团已在该地发展数年，双方交锋不下。我的国家派来飞机接国人回家。
我抱着她被同行的国人围住，嘴里说不尽的宽慰。我一一道了谢，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的。
这里我没有住处，我去了张奶奶家，可是那里已经换了人家。刚打算走，转身遇见张黎，他说猜到我回来会到这来。
“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他把烟伸给我“额...我就是客套一下，说顺嘴了，别放心上。”
“谢谢。”我谢绝了他的烟。
他给自己点了一根，招呼灵儿去拿两瓶酒。
“这时候，谁又能过得有多好。”他看了会儿桌上的骨灰盒“张奶奶去世了。”
“去年九月，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她。”
“别一句话都不说，知道你闷但也不能哑巴啊。有句话叫...忧愁烦恼总能过，无须...无须心上添石头。”他把酒塞进我手里，然后起身照顾孩子睡觉。
“人总要往前看的，没什么是一定过不去的。你看我，失业都两个月了不一样活着。”他在我身边坐下，拿起另一瓶酒就开始吹“来来来，终于有人能和我一起喝了，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疯一次！”
我不想喝，起身去够桌上的盒子。
“你离了她一秒是能死啊？”他截下我的手“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没想到又是个死人。”
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红：“酒量这么差，还是别喝了。”
他哈哈大笑：“我酒量是差，倒要看看你酒量能有多好。”
他不由分说开始灌我，虽然大半都撒在了身上。
“喝！给老子喝下去！”我突然记起，那个男人每次喝醉发酒疯也会灌我酒。
那些记忆已经那么久远，好像是已经发生在上辈子的事，以至于现在想起都是蒙着厚重的灰尘。
我躲开他，靠在一旁猛地咳嗽，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我想到了儿时遭受的屈辱和和那段漆黑充满恐惧的楼道，在楼层上有一个手里举着刀的男人，我曾喊过他爸爸。
我看着眼前亮晃晃的灯，看见了灯下那个看书的年轻女人。她永远低着头含着一抹微笑，摇抬头便被光遮去了大半张脸。
“去找她吧。”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她抛下了我！她不是神，如果她是，为什么她不能带我走？
我连她在哪，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能救你吗？神仙能救活一个凡人吗？
“大男人哭什么哭？”张黎拉起我的衣领“还没哭够，你本来就知道她是会先走的。”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怒视着他“你有爱的人吗？如果有一天他们都死了，你还能这么轻飘飘说一句你都知道吗？”
他好像很生气却又松开拳头：“都是小孩子脾气。还爱不爱，如果连饭都吃不上，谁会在乎什么爱不爱。”
“我是快三十了还活得跟狗屎一样。”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无辜和委屈涌上心头“但我还没死，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爱的自由，有感到悲伤快乐的自由。是谁剥夺我这个权力？是谁规定得人二十之后就要压抑情感？这都是为什么这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难道长大就没有了情感？就不能有情感？难道爱一个人，关心一个人，为不幸感到悲伤就是小孩子脾气吗？是谁规定，长大就要麻木？！”
“我们是人，我们是活着的人，你难道不爱小灵，你难道不爱奶奶，你难道不渴望有父母妻儿的疼爱？渴望爱和爱别人难道只是孩子的特权？为什么这个世界越来越冷漠，难道我们允许这个世界有爱了吗？我们允许自己有爱了吗？”
泪水越加汹涌，但我的心却愈加明朗，世界在我的眼里逐渐清晰。
是的。为什么我们不允许自己去爱别人呢？为什么我们要压抑自己的委屈和悲伤呢？即便这个世界再差，即便我们的生活不尽如意，可我们是怀着一颗鲜活的心来到这世界的。无论我们如何压抑对幸福的渴望，我们还是像出生时一样渴望着。
我们也许活在世界底层，但我们的心是不受限制的，是即使受尽一切灾难也可以追求美好的。
我们不必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觉得害怕吃亏，不必因为渴望被爱而觉得孩子气，不必因为想去爱一人而感到“成年人的羞愧”，不必因为悲伤痛苦而认为自己弱懦，也不必因为开心而后怕。因为这是我们作为一个有心的人，而有的权利和自由，这是我们生来便有的他人无法夺走的，不因身份年龄性别所区分的。
生活要我们闭嘴，却无法封闭我们作为一个人而拥有的心。
胸膛里那个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沉默。我在盛夏的艳阳下腐烂，空气中干燥的火药将我掩埋，最后奏响葬礼的哀乐。
污浊的河水缓缓流向滞涩的河口，在太阳的炙烤下能否撑过这个夏季？一点一点流出浸入泥土，到不了近在咫尺的水塘，虽然那里同样污浊。黑色的，艰难摆动鱼尾，在这样肮脏池子里挣扎，不知哪天就会死去，变成池底烂泥。池底的泥越积越深，越加污浊，像被丢弃的婴儿，在无情烈日下自生自灭。
漆黑的夜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月亮，荡漾着层层灰光。难道，人间的炮火掩埋了它？
新闻报道了这次事件，幸存者七名，只有一名患者活了下来。那对临床的夫妇被挖了出来，他们拥抱着彼此直到子弹射穿身体。我在废墟里发疯的模样被人拍下，引起了世界人民的愤怒和同情。该国相关政府终于出手处理，但兵团已在该地发展数年，双方交锋不下。我的国家派来飞机接国人回家。
我抱着她被同行的国人围住，嘴里说不尽的宽慰。我一一道了谢，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的。
这里我没有住处，我去了张奶奶家，可是那里已经换了人家。刚打算走，转身遇见张黎，他说猜到我回来会到这来。
“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他把烟伸给我“额...我就是客套一下，说顺嘴了，别放心上。”
“谢谢。”我谢绝了他的烟。
他给自己点了一根，招呼灵儿去拿两瓶酒。
“这时候，谁又能过得有多好。”他看了会儿桌上的骨灰盒“张奶奶去世了。”
“去年九月，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她。”
“别一句话都不说，知道你闷但也不能哑巴啊。有句话叫...忧愁烦恼总能过，无须...无须心上添石头。”他把酒塞进我手里，然后起身照顾孩子睡觉。
“人总要往前看的，没什么是一定过不去的。你看我，失业都两个月了不一样活着。”他在我身边坐下，拿起另一瓶酒就开始吹“来来来，终于有人能和我一起喝了，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疯一次！”
我不想喝，起身去够桌上的盒子。
“你离了她一秒是能死啊？”他截下我的手“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没想到又是个死人。”
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红：“酒量这么差，还是别喝了。”
他哈哈大笑：“我酒量是差，倒要看看你酒量能有多好。”
他不由分说开始灌我，虽然大半都撒在了身上。
“喝！给老子喝下去！”我突然记起，那个男人每次喝醉发酒疯也会灌我酒。
那些记忆已经那么久远，好像是已经发生在上辈子的事，以至于现在想起都是蒙着厚重的灰尘。
我躲开他，靠在一旁猛地咳嗽，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我想到了儿时遭受的屈辱和和那段漆黑充满恐惧的楼道，在楼层上有一个手里举着刀的男人，我曾喊过他爸爸。
我看着眼前亮晃晃的灯，看见了灯下那个看书的年轻女人。她永远低着头含着一抹微笑，摇抬头便被光遮去了大半张脸。
“去找她吧。”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她抛下了我！她不是神，如果她是，为什么她不能带我走？
我连她在哪，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能救你吗？神仙能救活一个凡人吗？
“大男人哭什么哭？”张黎拉起我的衣领“还没哭够，你本来就知道她是会先走的。”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怒视着他“你有爱的人吗？如果有一天他们都死了，你还能这么轻飘飘说一句你都知道吗？”
他好像很生气却又松开拳头：“都是小孩子脾气。还爱不爱，如果连饭都吃不上，谁会在乎什么爱不爱。”
“我是快三十了还活得跟狗屎一样。”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无辜和委屈涌上心头“但我还没死，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爱的自由，有感到悲伤快乐的自由。是谁剥夺我这个权力？是谁规定得人二十之后就要压抑情感？这都是为什么这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难道长大就没有了情感？就不能有情感？难道爱一个人，关心一个人，为不幸感到悲伤就是小孩子脾气吗？是谁规定，长大就要麻木？！”
“我们是人，我们是活着的人，你难道不爱小灵，你难道不爱奶奶，你难道不渴望有父母妻儿的疼爱？渴望爱和爱别人难道只是孩子的特权？为什么这个世界越来越冷漠，难道我们允许这个世界有爱了吗？我们允许自己有爱了吗？”
泪水越加汹涌，但我的心却愈加明朗，世界在我的眼里逐渐清晰。
是的。为什么我们不允许自己去爱别人呢？为什么我们要压抑自己的委屈和悲伤呢？即便这个世界再差，即便我们的生活不尽如意，可我们是怀着一颗鲜活的心来到这世界的。无论我们如何压抑对幸福的渴望，我们还是像出生时一样渴望着。
我们也许活在世界底层，但我们的心是不受限制的，是即使受尽一切灾难也可以追求美好的。
我们不必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觉得害怕吃亏，不必因为渴望被爱而觉得孩子气，不必因为想去爱一人而感到“成年人的羞愧”，不必因为悲伤痛苦而认为自己弱懦，也不必因为开心而后怕。因为这是我们作为一个有心的人，而有的权利和自由，这是我们生来便有的他人无法夺走的，不因身份年龄性别所区分的。
生活要我们闭嘴，却无法封闭我们作为一个人而拥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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