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漫长的一夜。
米丝崔丝走后，金属的双层小屋内一时寂静无声。深夜造访的‘贵人’的专断，火种的自我抉择，令旁人无形间生出数缕心灰意冷的失落情绪。这股负面的情绪不断蔓延，直至屋内的人都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谈判的主动权自始至终都牢牢掌握在那位造访者——米丝崔丝的女人手上。原来她与火种早就相识。两人的相识是虽算不上荡气回肠，但终究是漫长的故事，我们在这长话短说。
同米丝崔丝的初次相识是发生在火种第三次外出执行任务的半道儿上。他和他的小队意外从一伙自由民暴徒手中救出了这名比他大八岁的女人。两人接下来的日子算不上罗曼蒂克，米丝崔丝身受重伤，本该被丢弃在路边任其死亡，但火种说服同行的队友暂时不要丢在这个受伤严重，半死不活的可怜自由民女人，他将她抬上车，亲自照料她，在漫长而枯燥的旅途中始终如一。那时，作为医疗手的先生也在这支队伍中，虽极不情愿，但作为好友的他还是在火种的三番劝说下偷偷为她疗伤，直至她逐渐恢复。
路途结束了，她被留在一座有军方驻扎的小镇上，等待去执行秘密任务队伍的凯旋归来。任务顺利完成了，而她却被迫和他们分离。小城是安全的，对自由民来说亦是如此。在离别前，火种东凑西借了一笔不多的现款塞给她，并与她告别。
往后数年，两人再无缘相见。直至火种与先生因4-73的自大狂搅黄了交易，以致任务失败，三人在逃亡中意外被卷入旋涡，掉进这座平民避难所，才再度得以同她相见。而那时的米丝崔丝早已今非昔比，成了这座平民避难所的管理者之一。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她厌倦，机缘巧合下，她委身于一名军方高级军官，成了该人诸多情妇之中的一位。但很快，这个见识多广，顽强不屈且心狠手辣的靓丽女人就从诸多情妇中脱颖而出，成了该高级军官的头号心腹之一。鉴于米丝崔丝在协助该军官管理此平民避难所上所作出的诸多不菲贡献，该军官放心将掌管此平民避难所的大权拱手相让，替他分担重任的同时，他本人也更够抽出足够的时间去专注于军方与地球的美好未来了。
在谈判中，纵使队长等人竭力寻求折衷之法，但显然这次米丝崔丝铁了心，执意要火种留下，她允诺全力帮助除火种之外的所有人安全逃离军方地界，并将期限压缩至三天；她同时允诺，在此滞留期间，众人会得到必要的休息和治疗，以及足够的食物以恢复体能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并不顺利的暗度陈仓。最终，队长等人也仅争取到火种在众人离开前不被带走的折中办法。米丝崔丝同意几人做最后的诀别。
最后的诀别并没令任何人感到高兴，不久就会有一位伙伴永远离开，这是除火种外的另外七人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至于作为幸运儿的火种，他自米丝崔丝走后就好像陷入昏睡的病人般蜷缩在圈椅里，一动也不动，唯有那缓缓起伏的胸膛还能证明他还活着。
依然是队长先开口。
“你真的要留下，火种？”
火种睁开双眼，似乎是想看看谁在和他说话，他目光游离，分辨不清对面之人的脸，他叹了口气，用陈述的口吻说道：“我们不是都谈妥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
“可是——”队长还欲重燃幻念，他舍不得轻易放弃任何非死亡而离开的队友，不管对方是不是自愿或被迫。
“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队长。”火种阖上眼睛，他辨认出说话人的口音，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但他了解自己的队长，直到他不会轻易放弃，便轻声叹息道，“米紫青得可怜楚，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唯一的出口就是受军方严控的通向地表的电梯，而想搭乘这部通向地表的电梯，就必须听从她的安排。你不能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带着我们所有人从军方眼皮子底下混上前往地表的门票！纵使真的可行，恐怕早已被列入军方通缉名单的我们八人也不可能瞒过任何生物识别系统的检查，更别说安然无恙地离开军方的地界了！
这是一个死局，队长！正如我若不允诺留下，所有人就会因我而被永远困在这里一样。你需要带领全队安全回到零那儿去，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真相’，这样才能有人转述我的‘死讯’！请放心吧，米丝是个信守诺言的女人，这我知道。我了解她，同我了解你们一般深刻。”
“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回到这片地下的世界来——相聚，长住，唔，之类的。”专家在一旁用略带着羡慕的口吻感叹道，“我并非在信口雌黄，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或许这里正是我们的最好归宿，多少年来，多少战友，兄弟，不皆是如此：要么死在秘密行动的路上，要么选择诈死逃亡——”
“但至少，我们比谁都幸运，因为现在我们有了明确的退路，不是吗？”枪手也规劝道，他同样真心希望队长能够放手，不再纠缠此事，“瞧吧，比起蝮他们，我们未来的退休日子至少会过得更好些，无须当看门的狼犬，也不需提心吊胆，连睡觉也枪不离手。”
“是啊，现在我们有了苟活的希望，而给予我们这一切希望之火的，正是我们的好兄弟火种！”司机也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他也自发加入到用假作醋意横生的话语来劝慰好兄弟的行列中，“放心吧，他的自我大无畏牺牲不会白白浪费，他是开启美好新未来的金钥匙，是寻路的先驱人！”
“他的牺牲——姑且叫这为牺牲吧，既能换到大伙三天的喘息时间，又能得到那位美人允诺的援助，还会在不久的将来，圆了我和你们——永远摆脱零老狗的魔掌的夙愿。”佬块也说道。
“何况，纵使是我，也会这般选择，纵使安然折返，也不会落得平安紫青得可怜场，零恐怕在最终任务宣告失败之际，就已经决定放弃我们这枚棋子，临时取包不过是为了捣毁J仓消除痕迹，顺带送我们归西！他就喜欢玩抹杂保优的鬼把戏！纵使有人侥幸不死，得以折返，将要面对的也不过是另一次筛拔良莠的生死逃亡。他从不收留残废的手下，他的恶毒与冷酷有目共睹，他没有怜悯与宽恕之心。”先生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都受了不轻的伤，而你们却还这般讥笑我！相信我，各位！你，你们，所有人，是不会甘愿长久地留在这里的，这里就是一片压抑的监牢，没有阳光的死牢。”火种出言抗议道，但他的话语里没有埋怨和责备，相反，他的嘴角洋溢着愉快而释怀的笑。
“这可说不准，笨蛋！这可说不准！任谁能窃见未来的动向与发展？任世人或愚钝，或精明，或自负或自卑，无一不会对美好新未来屈尊俯就，甚至为此不惜抛弃他们手头所拥有的一切。”先生反驳道，末了他又补充说：“但可惜的是，他们现在除了照亮前路的火种外，什么都没！”
“哦！该死的，请别再挤兑我了！你们这群最好的混蛋！”火种带着哭腔抗议道。
屋内顿时笑作一团，所有人都过来和圈椅里的火种拥抱吻别，虽然告别的时间还多得是，但谁也不希望失去告别时的喜悦与酸楚之情所带给神经的异样欢愉。
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军方总部就像科技会的总部一样，充满了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色彩。但与科技会那座科学的圣殿所不同，军方总部就无论过去就普通民众来说，还是当下就流浪四野的自由民来说，都更具有吸引力。索尔不止一次听自称见识多广的自由民亲口讲述有关那个地方的神秘与繁盛。现在他就身处这片土地之下，他的脚踏在坚实的混凝土地面上，在这片被掏空的，广阔的地下世界徜徉。
身上无伤的索尔并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被迫躺在床上，接受医生们的治疗。第二天一早，米丝崔丝就兑现了一部分诺言，她亲自派遣一支医疗小组与携带必要物资的车队同行，从F区出发前往众人所在的P区。必要物资包括大量食物，八张舒适的单人床，盥洗衣物和两套便携式自动加热洗浴装置。八人暂住的小屋内陈设简陋，并不具备盥洗和沐浴等必要设施。索尔不想在嘈杂而拥挤不堪的房间里老实呆着，他悄悄溜了出来，想赶在离开前，尽可能地欣赏这片传说中的地下堡垒。
据科技会内部早期资料显示，军方一共在总部地下建造了四座平民地下避难所，两座军用地下避难所和一座工业地下避难所。军用地下避难所与工业地下避难所因资料欠缺暂且不论，四座平民地下避难所的规模约为四十五平方公里左右，平均建筑高度七百至一千米之间。
但令索尔意外的是，眼下这座避难所并不像早期资料紫青得可怜狭小不堪，它甚至不是一座由无数网格式建筑拼凑起来的密集建筑群。
如今看来，它并不像资料描述中那般拥挤不堪且环境糟糕透顶；仰头望去，建筑高耸直抵穹顶，好似根根巨柱横亘在岩层之间，建筑与建筑间用等粗的横柱式建筑相互连接，连通建筑彼此的同时保证整体坚固程度，但它们并不像蛛网那般密集，而是以不固定的几何模式互相连接；由整片避难所灯火通明，空气也清新怡人，建筑的很多地方通过种植箱的方式栽种了不少地表植物，而给予这些植物必要生长条件的，除了用经过处理的污水灌溉外，军方还通过地表阳光汲取装置将地表的阳光引入地下，让白天也能及时光顾地底世界，给予生命充分的关怀。
该座避难所共分两个区域，索尔所在的区域是P区，P代表‘普通民众’。由渐变霓虹点缀的巨大字母P在沿途建筑上随处可见。索尔先沿着被缕缕阳光点缀的林荫道，在路标的指示下朝地下污水处理厂走去。他们所暂住的金属小屋位于P区边缘较偏僻的区域，这里依然属于地下污水处理厂管理区域。这片区域占地约十平方千米，包括六平方千米的厂房区和四平方千米的绿化区。八人暂住的职工住宿区就包含在绿化区内，绿化区呈新月形包围住厂房区，该区作为地下避难所的重要水源供给，并承担一部分调节净化地下空气质量的作用。
此时此刻，索尔就一个人徜徉在这片被阳光眷顾的绿荫的海洋，在这片绿色的海洋里出其实零星坐落十几间或高或低，大小不一的金属房作为污水处理厂工人的住所，住所远在污水处理厂一公里开外，愈向内行去，愈发现周围被茂密的各类植被所覆盖，遮住了远方的建筑和头顶的混凝土穹顶。
为了充分利用空间和资源，军方设计该避难所的工程师们在设计绿植区时可谓无不用其极，不仅依照植被好阳耐旱或耐旱喜水等生长次序从上至下，从前至后依次排序，分阶段建造悬于空中的各类型种植箱，以充分利用阳光，水分和空间资源；同时，相应的维护模块也会定期为植被进行人工造风，浇灌等必要措施。
此番此景，不禁令索尔回想起他在科技会的生命研究所当临时工时的场面，他依稀记得，在科技会地下深处也有一片广袤无边的植被区，相较生命研究所的植被区，这片植被区实在显得渺小不堪。他伸手抚摸着周围绿色的叶片，禁不住开始想念他曾在生命研究所担任职务的时候，纵使他在里面所从事的工作，无论何时都看起来是那般枯燥无趣，但至少他是与最好的伙伴们在一起生活的。
但如今，他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他继续朝污水处理厂的厂房方向踱去。厂房的轮廓逐渐从茂密的植被间显现出现，黑色的建筑高高耸起，直抵混凝土的穹顶。再行数步，水流阵阵，从远方清晰地传了过来。
米丝崔丝走后，金属的双层小屋内一时寂静无声。深夜造访的‘贵人’的专断，火种的自我抉择，令旁人无形间生出数缕心灰意冷的失落情绪。这股负面的情绪不断蔓延，直至屋内的人都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谈判的主动权自始至终都牢牢掌握在那位造访者——米丝崔丝的女人手上。原来她与火种早就相识。两人的相识是虽算不上荡气回肠，但终究是漫长的故事，我们在这长话短说。
同米丝崔丝的初次相识是发生在火种第三次外出执行任务的半道儿上。他和他的小队意外从一伙自由民暴徒手中救出了这名比他大八岁的女人。两人接下来的日子算不上罗曼蒂克，米丝崔丝身受重伤，本该被丢弃在路边任其死亡，但火种说服同行的队友暂时不要丢在这个受伤严重，半死不活的可怜自由民女人，他将她抬上车，亲自照料她，在漫长而枯燥的旅途中始终如一。那时，作为医疗手的先生也在这支队伍中，虽极不情愿，但作为好友的他还是在火种的三番劝说下偷偷为她疗伤，直至她逐渐恢复。
路途结束了，她被留在一座有军方驻扎的小镇上，等待去执行秘密任务队伍的凯旋归来。任务顺利完成了，而她却被迫和他们分离。小城是安全的，对自由民来说亦是如此。在离别前，火种东凑西借了一笔不多的现款塞给她，并与她告别。
往后数年，两人再无缘相见。直至火种与先生因4-73的自大狂搅黄了交易，以致任务失败，三人在逃亡中意外被卷入旋涡，掉进这座平民避难所，才再度得以同她相见。而那时的米丝崔丝早已今非昔比，成了这座平民避难所的管理者之一。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她厌倦，机缘巧合下，她委身于一名军方高级军官，成了该人诸多情妇之中的一位。但很快，这个见识多广，顽强不屈且心狠手辣的靓丽女人就从诸多情妇中脱颖而出，成了该高级军官的头号心腹之一。鉴于米丝崔丝在协助该军官管理此平民避难所上所作出的诸多不菲贡献，该军官放心将掌管此平民避难所的大权拱手相让，替他分担重任的同时，他本人也更够抽出足够的时间去专注于军方与地球的美好未来了。
在谈判中，纵使队长等人竭力寻求折衷之法，但显然这次米丝崔丝铁了心，执意要火种留下，她允诺全力帮助除火种之外的所有人安全逃离军方地界，并将期限压缩至三天；她同时允诺，在此滞留期间，众人会得到必要的休息和治疗，以及足够的食物以恢复体能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并不顺利的暗度陈仓。最终，队长等人也仅争取到火种在众人离开前不被带走的折中办法。米丝崔丝同意几人做最后的诀别。
最后的诀别并没令任何人感到高兴，不久就会有一位伙伴永远离开，这是除火种外的另外七人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至于作为幸运儿的火种，他自米丝崔丝走后就好像陷入昏睡的病人般蜷缩在圈椅里，一动也不动，唯有那缓缓起伏的胸膛还能证明他还活着。
依然是队长先开口。
“你真的要留下，火种？”
火种睁开双眼，似乎是想看看谁在和他说话，他目光游离，分辨不清对面之人的脸，他叹了口气，用陈述的口吻说道：“我们不是都谈妥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
“可是——”队长还欲重燃幻念，他舍不得轻易放弃任何非死亡而离开的队友，不管对方是不是自愿或被迫。
“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队长。”火种阖上眼睛，他辨认出说话人的口音，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但他了解自己的队长，直到他不会轻易放弃，便轻声叹息道，“米紫青得可怜楚，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唯一的出口就是受军方严控的通向地表的电梯，而想搭乘这部通向地表的电梯，就必须听从她的安排。你不能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带着我们所有人从军方眼皮子底下混上前往地表的门票！纵使真的可行，恐怕早已被列入军方通缉名单的我们八人也不可能瞒过任何生物识别系统的检查，更别说安然无恙地离开军方的地界了！
这是一个死局，队长！正如我若不允诺留下，所有人就会因我而被永远困在这里一样。你需要带领全队安全回到零那儿去，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真相’，这样才能有人转述我的‘死讯’！请放心吧，米丝是个信守诺言的女人，这我知道。我了解她，同我了解你们一般深刻。”
“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回到这片地下的世界来——相聚，长住，唔，之类的。”专家在一旁用略带着羡慕的口吻感叹道，“我并非在信口雌黄，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或许这里正是我们的最好归宿，多少年来，多少战友，兄弟，不皆是如此：要么死在秘密行动的路上，要么选择诈死逃亡——”
“但至少，我们比谁都幸运，因为现在我们有了明确的退路，不是吗？”枪手也规劝道，他同样真心希望队长能够放手，不再纠缠此事，“瞧吧，比起蝮他们，我们未来的退休日子至少会过得更好些，无须当看门的狼犬，也不需提心吊胆，连睡觉也枪不离手。”
“是啊，现在我们有了苟活的希望，而给予我们这一切希望之火的，正是我们的好兄弟火种！”司机也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他也自发加入到用假作醋意横生的话语来劝慰好兄弟的行列中，“放心吧，他的自我大无畏牺牲不会白白浪费，他是开启美好新未来的金钥匙，是寻路的先驱人！”
“他的牺牲——姑且叫这为牺牲吧，既能换到大伙三天的喘息时间，又能得到那位美人允诺的援助，还会在不久的将来，圆了我和你们——永远摆脱零老狗的魔掌的夙愿。”佬块也说道。
“何况，纵使是我，也会这般选择，纵使安然折返，也不会落得平安紫青得可怜场，零恐怕在最终任务宣告失败之际，就已经决定放弃我们这枚棋子，临时取包不过是为了捣毁J仓消除痕迹，顺带送我们归西！他就喜欢玩抹杂保优的鬼把戏！纵使有人侥幸不死，得以折返，将要面对的也不过是另一次筛拔良莠的生死逃亡。他从不收留残废的手下，他的恶毒与冷酷有目共睹，他没有怜悯与宽恕之心。”先生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都受了不轻的伤，而你们却还这般讥笑我！相信我，各位！你，你们，所有人，是不会甘愿长久地留在这里的，这里就是一片压抑的监牢，没有阳光的死牢。”火种出言抗议道，但他的话语里没有埋怨和责备，相反，他的嘴角洋溢着愉快而释怀的笑。
“这可说不准，笨蛋！这可说不准！任谁能窃见未来的动向与发展？任世人或愚钝，或精明，或自负或自卑，无一不会对美好新未来屈尊俯就，甚至为此不惜抛弃他们手头所拥有的一切。”先生反驳道，末了他又补充说：“但可惜的是，他们现在除了照亮前路的火种外，什么都没！”
“哦！该死的，请别再挤兑我了！你们这群最好的混蛋！”火种带着哭腔抗议道。
屋内顿时笑作一团，所有人都过来和圈椅里的火种拥抱吻别，虽然告别的时间还多得是，但谁也不希望失去告别时的喜悦与酸楚之情所带给神经的异样欢愉。
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军方总部就像科技会的总部一样，充满了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色彩。但与科技会那座科学的圣殿所不同，军方总部就无论过去就普通民众来说，还是当下就流浪四野的自由民来说，都更具有吸引力。索尔不止一次听自称见识多广的自由民亲口讲述有关那个地方的神秘与繁盛。现在他就身处这片土地之下，他的脚踏在坚实的混凝土地面上，在这片被掏空的，广阔的地下世界徜徉。
身上无伤的索尔并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被迫躺在床上，接受医生们的治疗。第二天一早，米丝崔丝就兑现了一部分诺言，她亲自派遣一支医疗小组与携带必要物资的车队同行，从F区出发前往众人所在的P区。必要物资包括大量食物，八张舒适的单人床，盥洗衣物和两套便携式自动加热洗浴装置。八人暂住的小屋内陈设简陋，并不具备盥洗和沐浴等必要设施。索尔不想在嘈杂而拥挤不堪的房间里老实呆着，他悄悄溜了出来，想赶在离开前，尽可能地欣赏这片传说中的地下堡垒。
据科技会内部早期资料显示，军方一共在总部地下建造了四座平民地下避难所，两座军用地下避难所和一座工业地下避难所。军用地下避难所与工业地下避难所因资料欠缺暂且不论，四座平民地下避难所的规模约为四十五平方公里左右，平均建筑高度七百至一千米之间。
但令索尔意外的是，眼下这座避难所并不像早期资料紫青得可怜狭小不堪，它甚至不是一座由无数网格式建筑拼凑起来的密集建筑群。
如今看来，它并不像资料描述中那般拥挤不堪且环境糟糕透顶；仰头望去，建筑高耸直抵穹顶，好似根根巨柱横亘在岩层之间，建筑与建筑间用等粗的横柱式建筑相互连接，连通建筑彼此的同时保证整体坚固程度，但它们并不像蛛网那般密集，而是以不固定的几何模式互相连接；由整片避难所灯火通明，空气也清新怡人，建筑的很多地方通过种植箱的方式栽种了不少地表植物，而给予这些植物必要生长条件的，除了用经过处理的污水灌溉外，军方还通过地表阳光汲取装置将地表的阳光引入地下，让白天也能及时光顾地底世界，给予生命充分的关怀。
该座避难所共分两个区域，索尔所在的区域是P区，P代表‘普通民众’。由渐变霓虹点缀的巨大字母P在沿途建筑上随处可见。索尔先沿着被缕缕阳光点缀的林荫道，在路标的指示下朝地下污水处理厂走去。他们所暂住的金属小屋位于P区边缘较偏僻的区域，这里依然属于地下污水处理厂管理区域。这片区域占地约十平方千米，包括六平方千米的厂房区和四平方千米的绿化区。八人暂住的职工住宿区就包含在绿化区内，绿化区呈新月形包围住厂房区，该区作为地下避难所的重要水源供给，并承担一部分调节净化地下空气质量的作用。
此时此刻，索尔就一个人徜徉在这片被阳光眷顾的绿荫的海洋，在这片绿色的海洋里出其实零星坐落十几间或高或低，大小不一的金属房作为污水处理厂工人的住所，住所远在污水处理厂一公里开外，愈向内行去，愈发现周围被茂密的各类植被所覆盖，遮住了远方的建筑和头顶的混凝土穹顶。
为了充分利用空间和资源，军方设计该避难所的工程师们在设计绿植区时可谓无不用其极，不仅依照植被好阳耐旱或耐旱喜水等生长次序从上至下，从前至后依次排序，分阶段建造悬于空中的各类型种植箱，以充分利用阳光，水分和空间资源；同时，相应的维护模块也会定期为植被进行人工造风，浇灌等必要措施。
此番此景，不禁令索尔回想起他在科技会的生命研究所当临时工时的场面，他依稀记得，在科技会地下深处也有一片广袤无边的植被区，相较生命研究所的植被区，这片植被区实在显得渺小不堪。他伸手抚摸着周围绿色的叶片，禁不住开始想念他曾在生命研究所担任职务的时候，纵使他在里面所从事的工作，无论何时都看起来是那般枯燥无趣，但至少他是与最好的伙伴们在一起生活的。
但如今，他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他继续朝污水处理厂的厂房方向踱去。厂房的轮廓逐渐从茂密的植被间显现出现，黑色的建筑高高耸起，直抵混凝土的穹顶。再行数步，水流阵阵，从远方清晰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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