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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有时将内心全部想法向萍水相逢的朋友全盘托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这对一向不善言辞的索尔和队长来说同样如此。当晚两人就住在老卡斯特家里,并受到了真正朋友的礼遇。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穿着焕然一新的两人在家庭医生的指引下来到房子后院。后院外是一片大湖,这里正是集市镇的外湖区域。外湖是集市镇外的一片人工大湖,始建于十年前,是由集市镇内最富有的自由民商人筹资挖造。老卡斯特的私人住宅就位于湖滨,后院与粼粼湖水遥相呼应,院内绿植交错,俨然一座绿色的小林。老卡斯特正坐在院内一棵树的树荫下,他背对着后院的门,正在低头沉思。三人窸窣的脚步声吵醒了他,他蓦地回过头来。

    “欢迎,我的朋友们。衣服很合身,啊?请坐,坐下来,不要见外。”他面带笑容的一口气说完这三句话。

    索尔和队长分别在老卡斯特对面的小凳上落座,家庭医生挨着两人也坐了下来。

    “我们——”队长刚要开口,却被屋主人打断了。

    “用过早膳了?那就好,我总是希望拜会我的每个人都能宾至如归。新衣服很合身,这很好。”老卡斯特继续自己未说完的话,显然他不想和两位客人一大早就讨论严肃的事,美好的一天不该这般开头,他索性向两人介绍起自己的家庭医生来,“这是李,我的家庭医生和人生挚友。他的祖父和我的祖父,及我的父亲都关系匪浅。说起前辈就不得不提,他的父亲与我的父亲同为同仇敌忾的战友,早年为了寻求生存之道而奋战。说来有趣,他的祖父和我的祖父早年是为了寻求正义之道而奋战的国际友人。如今‘国家’这个词早已从世界上消失无踪,我和他,这辈子的至交好友,却不知该为何而战斗了。这个世界比过去任何时候都糟糕透顶,我们反倒失去了目标。”

    “为了努力健康地生活,这并非不是伟大目标,老卡。”李在一旁说道。

    “你们瞧,他总是这般乐观,即便全世界的人口只剩下不到一个亿,而因辐射,天灾患病者远超总人数的百分之六十七,他还是这般乐观。这正是我喜欢他的原因,年轻人就该乐观向上嘛!虽然这么说,别看他外表这般年轻,其实我和他的岁数相差不过十岁。我刚五十过半,就衰老得像个耄耋之年的老头,而他看上去却像个二十岁的小娃娃。”老卡斯特声音如洪,边说边开怀大笑,他将脸朝向索尔,笃定地说,“无名的小子,你今年不超过二十吧。”

    “李斯特,”索尔朝老卡斯特伸出友谊之手,胡乱编了个名字。梅丽喜欢古典音乐,四人还在培育所那阵儿,但凡四人单独外出执勤时,她总会在路上放古典乐,她能准确无误地报出每首曲子的作者,以至索尔耳目共染。“我今年快二十三啦,您又猜错了一局。”

    “噢噢噢!干嘛要用‘又’,你真能戳痛别人的短板,”老卡斯特假装忧伤地说,他自然知道‘李斯特’是对方的假名,亦真亦假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又将头转向队长,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呢,你大概不止二十。”

    “达芬奇他当然不止二十,关于这点这您倒是猜对了。”索尔抢口道,替队长圆了谎。

    “唔,唔,唔!看不出,你的业余爱好倒蛮高雅。”老卡斯特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做了个威吓的手势,面前两人对他的防备是出于本能,他索性长驱直入,“说说你俩的请求吧!”

    “我俩兄弟想在近期离开军方管辖范围,但碍于当今形式不容乐观,便心生找个暗道的想法。”索尔试探着说。

    “离开军方管辖范围,瞧瞧这措辞!”老卡斯特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他像这样笑了好一阵,“好吧,我才不管你俩兄弟为什么要甘冒如此大险。暗道我倒是没有,但帮助倒是能稍稍提供一些。不过,话先说前头,我这人虽对朋友有求必应,但我是名副其实的商人,既然你们有意向我寻求帮助,那就来谈谈好处。帮助两个异乡客安然离开军方地界,这对我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可不成。”

    “唔,那恐怕会让您失望了。我俩除了仅剩下的一点现钱外,身上什么也没有,”索尔面带愧色地说,“就连这身衣服,都是您的——”

    老卡斯特被这番话彻底逗乐了,他笑得那般彻底,笑得面红耳赤,笑得就连身旁的家庭医生也不得不伸手制止。

    “不,不,李斯特小家伙,请你听我把话说完——”他勉强止住笑,断断续续地说,“我是商人,利益至上。但你瞧,我是个喜欢投机倒把的商人,狠下赌注的赌徒,这就意味着——我不介意欠款,你可以先欠着,以后再还。”

    “可万一,以后我们再无见面的机会呢?”索尔也笑了,笑得很狡黠。

    “噢,我诚实的小朋友!我们会有见面机会的,不论现在,还是未来。”老商人认真地说。

    五天后。

    “索尔,接着!”队长将到手的钥匙抛给索尔,“我缺了一只眼后,总感觉看什么东西都像平面,这次由你驾车,你的驾驶技巧总不该比枪法还差吧?”

    队长的调侃逗乐了彼此。索尔准确无误地接住抛过来的钥匙。

    “放心吧,队长!”他自夸地在另一头嚷道,“我是驾驶的老手,开车的行家,到时候你会发现,我的驾驶技术不比——谁差。”

    “拭目以待。”队长拉开车门,率先钻进车内,两人默契地规避了那本该呼之欲出的名字。

    车驶离小巷,平稳地穿过喧嚣的大街,驶出集市镇,踏上前往边境检查站的笔直大道。较之平日熙熙攘攘,宛如泥河的笔直大道,如今大道上一马平川,看不到一个行人,偶有出境的车迅速驰过。索尔让车提速,他不想在这片土地上再多待一刻。较之归心似箭的索尔,队长反倒沉稳得多,他降下车窗,索性将手肘搭在窗外,侧身感受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热浪。他心知,自己毕竟与索尔不同,或许自己从今往后,将再也无机会踏上军方的地界。他摸了摸自己那只仅剩空洞眼窝的右眼,不禁暗自神伤。零不会允许身残者继续留在情报部,失去右眼的他也将不再适合情报工作。或许零会善待自己吧!毕竟像他这样的‘老兵’,已然所剩不多了。

    越野车行很快就循着笔直大道行驶到了终点,随着前方边境检查站的建筑愈来愈清晰,路上的车也逐渐变多。索尔不断让车减速,并入前方行驶缓慢的车流之中。并非每辆车都是幸运的,在两人的车随车流缓缓移动时,不断有车的主人从检查站掉头折返,显然他们出境的理由不够充分,不足以打动边境检查的大兵予以放行。索尔的手情不自禁地去摸上衣口袋,里面藏着老卡斯特送给他的通信证,此番情景,口袋内的通信证也不能压制住他愈发紧张的心绪了。

    “不行换我开?”身畔的队长出声道,他笑容满腹。

    “那倒不必,前头的车走得太慢了,真叫人焦心。”索尔嘟囔道,不禁涨红了脸。

    “这我知道,但你不能总撵着别人屁股开,深呼吸,放宽心,我们会安全回家的。”队长宽慰道。

    索尔这才勉强踩了几下刹车,让自己的车头尽量离前面行驶缓慢的前车的屁股远一些。

    待车又向前行驶一段距离后,两人才发现本一条路的边境检查站被临时格栅分隔成了十余个出口,每个出口皆重兵把守,有专门负责检查车辆的检查员和盘问车内司机乘客的盘查员,只消一个步骤稍现端倪,该车就会被命令原路折返。通过核查的车辆在庞大的车队中仅占少数,不断有车辆在荷枪实弹的军方大兵的威胁下被迫掉头,沿着大道原路折返。

    “形势不容乐观啊!”索尔又忍不住出声抱怨。

    “放宽心,小子。”队长破天荒没在话语里加‘索尔’二字。他也紧张得够呛,只是在不断强撑罢了。

    “边防检查!摇下车窗!跟随指引!就地熄火!”待车头出现在边境检查站附近画有分割线的位置时,驻守在该处的军方士兵立即向两人喊话。

    两人降下全部车窗,索尔让车平稳地跟在前面一辆车的屁股后面,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行至近旁,他在路口引导员的指挥下将车向旁边空出的检查位挪去,待车驶入地面预定范围时,他将发动机熄火。随着两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越野车的后轮被地面升起的自动锁车扣牢牢锁住,四名全副武装的军方大兵分别拉开了车的前后四扇门。两人双手半举着,在盘查员的示意下缓缓走下车。两人先被反扣着双手牢牢抵在车头,任由军方大兵搜查两人的全身。这是检查的必要步骤之一。

    “情况不容乐观,啊?”在被抵住脊背接受搜查的队长还有心情和对方套近乎。

    “上头规定,我们也没折,请各位配各。”一旁正在用生物检测仪扫描二人的检查员回应道,从车停的那一刻索尔就将事先准备好的通信证递了上去,经反复确认,通信证是真实有效,大兵们手上的力道也小了些。

    “能理解,能理解。谢谢!”当负责控制住索尔的大兵放开他被反锁的双臂时,他揉着肩膀忙不迭地道谢。

    “有问题吗?”盘查员对车尾的检查员大声询问。

    “没有!”检查员抬手示意可以放行。

    锁住车后轱的锁车扣自动张开,盘查员将那张通信证递还给两人。

    “好吧,祝两位一路顺风,去荒草镇的路可不大太平。”他示意两人可以离开。

    “等等!”索尔正要发动引擎驶离边防口,这时对面检查口的一个军官跑了过来,他径直拦在车头前叫停了即将驶离的越野车。索尔只好再度停车熄火。

    “你们要去荒草镇,啊?这可不轻松。”军官不急不缓地踱步来到副驾驶的位置,他一双锐眼仔细打量着车内的队长和索尔。

    “是的,大人,还要走上很长一段路哩!”索尔故作轻松地回复。

    “那倒是,前路不平坦,前线汇报去往荒草镇的路上总有些变异的怪物袭击沿途的旅人。”军官显然没找到自己认为的东西,表情稍稍有些失望。

    “我们能应付得来,大人。”队长不卑不亢地说。

    “我没看到武器,你们总该带上几支威力不逊的手枪防身才对。”军官挑了挑眉。

    “路上再买吧,不行就硬闯,总会有办法的。”索尔接口道。

    “唔,那倒也是这么一回事。那么一路顺风。”军官向两人抬手告别。

    “再见!大人!”索尔再次发动引擎,越野车缓缓地驶离了检查站,他本打算让车慢慢向前再开一阵,再全速前进。然而,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一排军方士兵突然从检查站那尚未完全关死的大门钻了出来,他们举起枪,径直向着前面缓缓行驶的越野车发动了猛烈地袭击。

    霎时间枪声迭起,子弹像冰雹般撞在车屁股上,也亏这是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第一轮射击除了打碎了后车窗玻璃外,没有对越野车和车内人造成实质伤害。回过神来的索尔立刻一脚油门,逃也似地朝前冲去。他不知带该向哪个方向跑,本能地将车开进戈壁中,试图借此甩掉身后紧随而至的武装无人机和军方车队。

    他的车技果然了得,向前拼命逃窜了一阵后,他抓住时机将车头甩进一旁的石林中。越野车在他的操控下,在或狭长,或拥挤,或乱石林立的荒漠石林中快速逃窜了许久后,身后的车队和武装无人机逐渐消失无踪。在最危险时,武装无人机编队一度与越野车并辔而行,子弹像雨点,密密麻麻地飞射而来;索尔连续转打方向盘,让车身时而靠惯性横向挪移,时而猛地蹭向旁边的岩壁,带起一片尘埃,再找机会撞碎离车最近的武装无人机。至于后面的车队,它们根本摸不到越野车的屁股,很快就迷失在乱石丛生的石林中。虽屡屡遇险,他终于还是让自己和队长逃离了危险,现在越野车正平稳地向前疾驰,身后是怪石嶙峋的石林,身前那错综复杂的石群同样一眼望不到边。

    当后视镜再也看不见追兵,他立刻靠边停车,他之所以急切是因为自驾车逃跑开始,身畔的队长就没说一句话。不论他刚才如何大叫大嚷,身畔人都一言不发。这不符合常理!

    车停了,队长一动不动。索尔蓦地产生了可怕的想法。他颤抖地伸出手去,去轻轻触摸了一下对方的脖颈,凉的。索尔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差点哭出声来,他将对方的头缓缓抬起,又蓦地手一哆嗦将其撇开——在队长的额头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赫然有一颗血洞。血洞周围的皮肤被烧焦了,是穿甲弹造成的,难怪始终也没流下一滴血。索尔在副驾驶的靠背处找到了子弹击穿的孔,那枚穿甲弹径直击穿了越野车的后挡板,穿过副驾驶的靠背,钻进他的头部,再从前额穿出,又在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留下一枚小洞。

    他死了,或许早在越野车遭到第一轮攻击时,就被军方的狙击手一枪射穿了脑袋。

    阵阵热浪自远而近,刮起漫天黄沙,热浪滚滚而至,从破损的车窗和弹孔钻进车内,蒸发了索尔眼角血与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