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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宋秋河之死 4

    三天后省建筑队的技术员赵同舟和工程师徐世财进入林山县,宋秋风秋亲自带领丈量和实地考察。县运输队招工的五十名工人全部到齐,经过简单研讨,徐世财给工人们讲了施工要求。柴兴全亲自带队听从徐世财吩咐,安排工人进场,按照距离分布人数。一切准备就绪,在宋秋风按响帕萨特喇叭之后,动工礼炮想起,工人们对解放路路面开始进行挖掘。作为林山县第一个好大市政的工程,人们充满好奇和期待,纷纷都路上围观。县政府的领导们也在办公室的窗子里,窃窃自喜的观看,等待崭新的板油马路在县城铺展开来。县长郭昌说都没想到要这么干,宋秋风想到了,还是有点能耐,有真本事。程立兵说最关键的是他能请来省城建筑局的人,亲自压阵,您一把手县长恐怕都不行。现场郭昌说论气魄和胆识,我们谁都不如这年轻人。

     活干了一天,宋秋风嫌人手慢,让柴兴全再招五十人。李怀裕说不能扩招,路面的挖掘工作必须和后续的拉石方筛石子,架设炒油锅同时进行。宋秋风说明天就开始拉石方,招一批人,一部分拉一部分筛,前后期两不误。谢存旭说雇的人多了,工资支出就大。宋秋风说既然是赔钱,就不顾一切把工程干完干好,赔多少都是赔。谢存旭问人多了,吃饭怎么解决?宋秋风说多烧几口锅,每天馒头炖菜,顿顿带肉,我已经铁了心赔到底。吴学兵说这么慷慨的老板,谁都愿意跟着。谢存旭说分配的部门多了,管理人手不够。宋秋风对人员管理进行分配,他说总指挥是李怀主任,整个道路的施工省队负责,找石方拉石方归吴师傅负责,工人的招聘分功管理县大队负责,谢老师负责食堂和后勤全面协调,我负责找场地总协调,柴主任和吴师傅不能白干,工资另算,财务归我媳妇管。李怀说筛石子还得专人负责。宋秋风稍作顿思说人我找。

    宋秋风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二哥宋秋河,因为宋秋河在石料厂干过,也因为他想把二哥找过一起赚点钱,二则通过二哥与父亲和大哥更进一步缓和关系。宋秋风的心思王明月懂得,她问宋秋风是不是想叫二哥来?宋秋风说知我者媳妇也。王明月说你的想法是对的,给自己找一个机会,也是给爸和大哥一个台阶。宋秋风说就怕我爸不同意二哥跟我出来。王明月说找妈说点好话,再说你爸也没以前那么恨你了,只要大哥不挡着就行。宋秋风说把大嫂也叫来,到食堂帮忙,工资双份。王明月点头说同意。

    第二天宋秋风和王明月回家,按照前夜商量的找父亲和二哥商量,王明月负责拉拢宋秋风母亲,大嫂让二哥去叫。等他们回到家才发现事情并没与自己想象的艰难,因为父亲和大哥不在家。宋秋风和王明月跟母亲说了县城马路硬化的工程,想让二哥和大嫂到工地挣钱的想法。父亲不在家,母亲爽快的同意了宋秋风和王明月的建议,让二哥和大嫂跟着去县城。大嫂到来一听宋秋风的话,脸上和心里一样乐呵,直截了当答应说你大哥等我回来给他说,妈把饭做上就成。谁也没有想到宋秋河这次进城会是他人生的终结点,有去无回直接加剧了宋秋风与父亲和大哥之间矛盾以及隔阂的加深,甚至可以说绝对仇恨的建立。也导致母亲深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直到含恨而终。美好从期望开始,从一个高度走向了另一个绝对。

    宋秋风和王明月把二哥和大嫂安排到自己家住,王明月回了娘家。

    宋秋风找到张明峰要筛石子和沥青存放的场地,张明峰说县城外只要你能看到的空地,随便用,想用多少用多少。宋秋风再问您真能做主吗?伤不起啊。张明峰说你不是不开工吗?宋秋风说唱给您听的,我就喜欢赔钱赚吆喝。张明峰说别把自己说的多么伟大。宋秋风说得来,您损我也好,扁我也好,现在已经站坑边了,您就眼睁睁等我跳进去再爬出来吧。

    宋秋河被安排料理石场,主要工作是统计车次,安排原石、净石、废石的分类存放。对于石料筛选过滤的要求,李怀裕和徐世财亲自给宋秋河指点,安排制定每一个环节以及验收标准。宋秋河怕记不住,用笔记本记下来。宋秋风说第一次见二哥认真,挺有模有样。宋秋河说还有鼻子有眼,老三的事能不认真么。大嫂云鹅被安排到厨房摘菜、洗菜、打帮手。大嫂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干了一天累的腰酸腿痛手抽筋,回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宋秋风说不比扛锹搂䦆头的轻松吗?大嫂说种地累了困了屁股一拽就坐下去了,食堂大师傅老撵我。宋秋风说你不懂就必须被人撵着,等你孰能生巧去撵别人。大嫂说我会蒸馒头做面条。宋秋风说食堂和家里不一样,还是好好学学,等你能独当一面了,给你一个案头干,工资再加。大嫂说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就委屈的干吧。宋秋风说谁能委屈您,不要以为是我大嫂就拈轻怕重,大师傅要撵你我可不拦着。大嫂说放心,你大嫂不是给你拖后腿的人,不会做事我还不会来事吗。宋秋风说这我相信。

    省建筑局的工程车一来,工程进度马上加快,一百人半个月挖了一半的马路攒起来的土,被装载机轻轻松松三天全部装上车拉出。宋秋风看着满眼都是喜庆,干活的人感叹抢饭碗的来了,挖土都不让人干。

    李怀裕说以后种地都不用人了。宋秋风问李怀工程车什么时候淘汰,给我留一台。李怀说你是想把整个林山县城的马路都修了?宋秋风说就是这么想的,修好了我每天开车转一圈,喇叭永远不松手。剩下的半条路,工程车一天挖掉了三分一。一百人一半被裁撤到了筛石场,一半的一半跟随徐世财带走,只留四分之一给工程车打下手。宋秋风说辛亏没再招人,否则怎么好意思送走。

    宋秋河是在正式开始铺路基的时候出事的,那个时候是整个工程的关键时期。因为加大了石方的运输,柴兴全帮宋秋风从市运输队借调了三辆车。加上省城送沥青的车,宋秋河的统计工作忙的不可开交。但他苦中作乐,整天笑嘻嘻的。因为有活干心里踏实,能挣钱更有干劲。

    那一天卸沥青和石方的车前后一起进了场地,宋秋河先卸完沥青再去监查石方。石方卸到最后太阳都回家了,最后一辆拉石车上到石碓上后倒着卸车,看不清了路。司机招呼宋秋河到车后面看路,宋秋河便走到车后去。他在拉石车的正后方,正当车倒到位的时候宋秋河犯了病口吐白沫倒在了石碓下。司机没有听到宋秋河叫停,凭经验在后轮胎下陷的时候停下了车。然后倒车后确定了距离,拉开卸斗的操作杆。一车石料噼里啪啦从车上卸下,宋秋河被埋在了石料堆里。卸完石料司机喊宋秋河,没有应答,以为宋秋河临时有事走开了。他相信一车石料谁也不会赖账,等待第二天和宋秋风对账交票。

    宋秋风找宋秋河核对石料和沥青的总数,等了一晚上没等到。他不知道宋秋河的交际,心想或许跟工友吃饭喝酒去了,只要不犯病就好。一觉醒来宋秋河还没有回来,到了工地也没见到。宋秋风问询了在场的工人,大家都没见到,没有人和宋秋河吃饭喝酒。筛石料的工人在石碓上捡到了宋秋河的账本和票据薄,宋秋风感到了紧张,他最担心最怕的事情发生。宋秋风召集所有的人找宋秋河,认识的人家里,县城大大小小的门面店里,巷巷道道,石料厂的角角落落。一百多人找宋秋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宋秋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召集所有工人开会,询问最后见到宋秋河的人。县大队的卡车拉来了第一趟石料,司机找宋秋河卸料。喊了没人应,工人说宋秋河不在。前夜最后卸料的司机找宋秋河核对数据,宋秋风问什么时候卸的车?司机说天刚黑下来,我倒车他还在,帮我看车就不见人,我以为他有急事回去了就没找。宋秋风用最担心的心态,排除最糟糕的可能。他让司机带路到卸石料的地方,距离发现账本和票据薄不到三米的距离。石碓上还遗落着宋秋河记账的圆珠笔。宋秋风问司机最后看见宋秋河在什么位置?司机说我让他倒车后面帮我看,就在没看见他的人。

    宋秋风害怕宋秋河会在石料下面,他带着恐慌恐惧让工人们扒石料堆。石料堆爬开一层,没有宋秋河。工人们向宋秋风道喜说没有。宋秋风说继续挖,把最后一车石料全挖开,挖到下面最先挖出一只脚。宋秋风听到挖到脚的声音,感到五雷轰顶。他催促赶快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向父亲和母亲交代。宋秋河整个人的尸体被挖出来的时候是仰面躺着的,嘴上还留有白沫。宋秋风心头一颤,知道是癫痫发作倒下被埋掉的。工人们把宋秋河抬到医院,医生摸了一下让抬出去,说尸体凉了死了都一晚上了,神仙也救不过来。宋秋风求医生把宋秋河的尸体摆平摆正,医生拒绝了,说时间太长弄不好。宋秋风知道尸体摆不正无法入棺,更不能下葬。按照风俗没结婚的人不能入土,只能当野鬼扔出去。宋秋风也知道不能这么做。最后他把二哥宋秋河的遗体暂放在了县医院的太平间,让清洗了尸体穿上崭新的衣服。

    宋秋风没有勇气向父亲和母亲告知二哥的死讯,宋秋河的尸体便一直停在县医院的太平间。宋秋风整个人一直处在焦虑当中,工程的事全部有王明月打理,李怀裕负责。经过五天的忧郁,反复争渡。宋秋风决定回家请罪,纸里包住火,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没了,时间长了没音讯怎么能不令人怀疑。而且找宋秋河整个县城翻了一遍,也就是整个林山县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工地死了人。张明峰也亲自问了话,宋秋风如实的说。张明峰为宋秋风出具了一份事故认定书,宋秋风说没用,不管什么情况,都是死在了我手里。

    宋秋风在宋秋河死后的第六天回家里报二哥宋秋河的死讯,吴学兵开车作陪。宋秋风不要王明月跟去,王明月说你爸气急了不让你说话,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你说不出口,我说。宋秋风没有同意王明月的建议,因为王明月已经怀孕,宋秋风怕父亲的情绪会伤害到王明月。

    宋秋风回到家,父亲宋西扬虽然没有主动说话,但可以从言行举止上看出他是同意了让二哥和大嫂跟自己出去挣钱。宋秋风和吴学兵进到屋里,宋西扬亲自去泡茶,宋秋风说爸,不倒了,您把妈叫一下,给你们说件事。宋西扬听了宋秋风的话,放下暖瓶,出门去叫。母亲到来,父亲宋西扬出去叫宋秋君。母亲看出宋秋风心里有事,她的知觉告诉他宋秋风到来是因为宋秋河。问了两遍,宋秋风都说是不懂行,干活累的。母亲问你二哥和大嫂怎么样?宋秋风挺好,已经顺手了。

    大哥宋秋军到来,还是生硬的问云鹅什么时候回来?宋秋风说还得三四个月。宋秋军问叫我来什么事?宋秋风说正好今天有点空,想叫你们到城里一起吃饭。宋秋军说不稀罕,让云鹅早点回来给我做饭。母亲说老三也是一片心意,差不多了,至于吗?父亲宋西扬没表态,背着手出了屋。母亲追问,父亲说听你的。母亲说老三有心,老大也得去。宋秋军见父亲不在反驳,也没了抵制的理由。说我回去洗洗,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