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暮年归来 2

    第2节

    那是宋秋风记忆里干过最缺德的一件事，趁乞丐醉酒，和吴学兵把乞丐放在门板上。大白天在太阳底下，剥光了乞丐全身的衣服，两个人给洗了澡，剪掉头发，并刮了胡子。最重要的是连下面的体毛也没放过。乞丐是在晚上醒来的，醒来躺在宿舍里。他看见裸光被剃光了的自己，竟然孩子一样委屈的哭了。宋秋风和吴学兵守在门外，听见哭声他们跑进来。乞丐骂他们不是人。吴学兵拿过一面镜子给乞丐，说看看你多久没见过自己的样子了，恐怕连自己都忘了吧？乞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这不是我，我长的不这样。宋秋风问你长的哪样？乞丐说我以前没皱纹，没这么黑。宋秋风问你是谁，乞丐便不在应答。吴学兵给乞丐拿了宋秋风拿来的衣服，说以后你就穿这，或许老了还能有一段黄昏恋，找一个老来伴。宋秋风和吴学兵都没想到乞丐会说谢谢。宋秋风说你要不想回家，就住在这儿给我看石料，买只狗来给你作伴，没事了到县城遛遛狗，转转给你瞅个老伴。

    乞丐是在第二天中午消失的，宋秋风以为是他们了老人的自尊心，才走的。两天后老人回来了，他很高兴，比之前快乐，也有悲伤。宋秋风问去哪了？乞丐说回家。宋秋风问你家在哪？怎么这么快？乞丐说在宋家庄。宋秋风再问是大堂镇的宋家庄吗？乞丐说是的，爸妈，大哥二哥和大姐都不在了，我三十多年没见他们了，人生遗憾……宋秋风问你叫什么名字？乞丐叹息说宋洪基，当年没听爸妈的话犯了法，没想到一走就是就是三十多年，年轻气盛都是错。宋秋风实在不敢相信传说中的小爷爷居然还活着，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宋秋风叫宋洪基小爷爷。宋洪基还有些懵眼问凭什么叫我爷爷？宋秋风说我爷爷是您二哥是宋洪秦吧，我爸叫宋西扬。宋洪基说我大哥叫宋鸿泰，大姐叫宋清洋。宋秋风激动说没想到，咱爷俩就这样相见了……

    那天晚上宋秋风和宋洪基月光煮酒，在石料厂的宿舍门口开诚布公倾心而谈。宋洪基给宋秋风讲自己的故事，讲到情深处自己泪洒当场，悔恨交加怪自己年幼无知少时茫然。正当宋秋风为找到小爷爷高兴的时候，宋洪基却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副石头雕刻的不规则的象棋。

    宋秋风的婚礼开启了林山县酒店婚礼的先河，也开启了婚礼主持的文化。谢存旭又被邀请主持了两场婚礼，虽然报酬没有宋秋风婚礼高，但比当教师时的工资高，赚的轻松。赚了钱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谢存旭自然记得宋秋风的情谊，他第一次请人喝酒，请的是宋秋风和吴学兵。请宋秋风理所当然，请吴学兵有些情通理不通。吴学兵问为什么请我？谢存旭说当年我是坑害宋秋风的帮凶，多亏你拯救带上正道，虽然他自己走可偏路，但也为宋秋风开辟了另一条人生路，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成就不了今天的他，我也得不到帮助，如果说是宋秋风的成功拯救了我，不如说是当年的错误改变了宋秋风的命运、人生思想、以及价值观。宋秋风说是吴师傅把我带上了活路，让我走出去看到了世界，我遇到了吴师傅、张主任、省城的杨主任、居师傅，大家都是好人，从每一个方向帮助我，只怪我开始把好牌打烂了，好在浪子回头的快。谢存旭说如果没有错误的发生，宋秋风不可能是现在的宋秋风，更不可能来找我。宋秋风说那不一定，说不定当时上了大学回来工作了，自己饿不死养不活，大马路上碰见您也帮不了，心有劲而力不足。

    这场感谢的酒，他们说了很多掏心肺腑的话，满满的都是感谢的心意。这是宋秋风听的最温暖的一次，感受颇深。尽兴中宋秋风对谢存旭说谢老师以后我不打算让你跟着我干了，我不帮你了。谢存旭听着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少有灰暗，问宋秋风为什么？宋秋风说我要为你开林山县的第一家婚礼主持，以及可以主持各种活动的公司，还可以收徒弟，你要自己当老板发挥你的水平，不能在埋没自己，市里空间更大，您看您要在哪里发展。谢存旭突然心里开明起来，他意会的笑着说我能管理我自己，但我经营不了公司。宋秋风说婚礼不光是主持，还有现场的包装和讲究，还有拍婚纱照，你可以去广州深圳学习一下，等你在县城站稳脚跟，有人看到前景肯定想拜你为师，还可以收取培训费。当然其他活动的主持人和婚礼司仪不一样，我相信谢老师能总结经验出一套主持人理论技巧知识。谢存旭说我这性格怕是不合适，撑不起大船。宋秋风说性格来源于生活，以前你被工作和生活压迫的抬不起头，即使心中有快乐也释放不出来，现在没有压迫感轻松了，可以如实重负抛开过去了，师娘也是文化人，坐在轮椅上也能发挥自己的能力，夫妻连心齐力断金。谢存旭说你说的我都没想过。宋秋风说我也没想过，只是在广州见过，我是看到林山乃至省城都缺这主持文化，而谢老师有演讲功底，只是从讲台搬到舞台，将自己能力可以尽情的发挥。谢存旭给宋秋风敬酒说还是你思想活跃，看的长远。宋秋风说我也是学而所用，过去你们被剥夺了很多快乐和机会，现在政策好可以补回来，就看谁走在前面，时代不会抛弃把握机会的人。谢存旭说我没钱也没经验，人生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宋秋风说既然我说出来肯定是要帮你的，门店我找，未来一个月你带着师娘去广州学习，人走不出去永远只能当井底之蛙，只有学习后结合自己思想和能力才能看到未来，或许比别人做的更好，就像我就超越了你们两位师傅，最有价值的就是思想，思想有多远就能走多远。吴学兵和谢存旭两人低调的，惭愧的笑。宋秋风又说当然我的投资不是不求回报的，您在后半生中把本钱还给我就行。谢存旭问你不分红吗？宋秋风摇头说或许我以后比你赚的更多。吴学兵问有新的想法和项目？宋秋风说有，但不能告诉你，事半功倍再说。

    以为小爷爷到村里去了，等了两天没回来，到村里去打听才得知，小爷爷并没有回去。他知道小爷爷又走了，只是小爷爷还有很多故事没讲，他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

    宋村的人只有少数老人在提醒下才能想起宋洪基，三十多年不见，即使见了也可能一眼认不出。因为宋洪基的妻子和唯一的儿子在宋洪基被判刑几年后相继罹难，宋家家谱也没有了他那支脉。

    宋秋风进村打听宋洪基的事儿，却没有回自己家，他只是让王明月和吴学兵拿了些礼物去敬自己的心意。但被父亲拒绝了，宋西扬不想跟宋秋风有任何关系，更不想沾宋秋风的光，决意已然。他把王明月和吴学兵拿去的礼物，在他们刚出门后便扔出了门外。王明月站在宋家门外，为宋秋风为自己难过。宋西扬是在后来从村里被宋秋风打听过的老人口中的得知小叔宋洪基没有死，宋秋风见过，他没再去多问，默默的装在了心里化为感叹。知道此生无缘，注定遗憾。

    宋秋风以为县高官万云生是和自己侃大山，因为作为小生的自己不敢恭维领导能对自己随意说的话当真还负责，更何况是林山县的一把手。突然有一天他接到万云生秘书的电话，说要他去参加县政府会议。宋秋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对秘书说我不是你们政府的领导，我是宋秋风，您打错了？秘书说我找的就是宋秋风，赔钱也要修马路的宋秋风，卡着帕萨特轿车的宋秋风。宋秋风说那就没错，是我，领导是要兴师问罪吗？秘书说请你喝茶。

    参加会议的只有宋秋风一个外员，其他的都是县政府领导。宋秋风被邀请到最前排，开会第一讲有书记万云生发言，他向在场的所有领导介绍宋秋风，说今天我们邀请到的是我们林山县最有活力最有担当能力，最有魄力的年轻企业家宋秋风，他能赔钱敢赔钱为我们林山县修第一条现代化道路，说明他对自己的家乡很有感情，他能在广州赚到钱，锲而不舍的回到林山，说明他是非常爱林山。我们要支持这样年轻有为，有思想有胆识有远见有抱负的人在我们林山建厂办企业，赚我们林山的钱，为灵山人民赚钱，服务好我们林山。钱谁都会赚，但能报效家乡的人太少，捉心可见。

    大会足足开了一早晨，所有议题都是围绕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围绕林山的发展进行。会议是有万云生书记亲自主持的，方向是鼓励更多私人发家致富，支持有能力有梦想的干部下海创业，带动林山发展。万云生强调在经济领域，我们不能过于保守，呆在不犯错误的圈子里，不能犯点错误就打压处罚，任何事任何人都要心有底气的卖出第一步，才能引导更多的人走出去。虽然相关政策不是很明朗，也没有前车之鉴，但我们必须自己摸着石头过河，这样才能走在前列，占领先机。发展就是要打破常规、立本创新，学习先进的，甩掉落后的沉浮包袱。人民有钱了，才能过好生活，才能活跃市场，造就良性循环的发展气氛。国家有号召我们就要积极响应，走得太快和突破必然要犯错误，导致失败。但我们要不怕失败，勇于纠正错误，敢于担当，敢于和过去说不。我们要突破自身约束，到先进地区学习经验，学习方法，量身定做属于自己的发展道路。

    万云生最后演讲说要致富先修路，路不通哪都到不了哪都去不了，有再好的东西也卖出去，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那不就成围城了。过去修城墙是为了抵御外侵，保护城民。现在我们不能再保留城墙观念，因为现在迎来的新时代，不可能再被欺负了。所以要发展经济，造福人民。

    万云生要求宋秋风担当起林山开疆扩土修建马路的主力军，有困难尽管说，只要县政府能解决的问题，各部门单位无条件配合，解决不了的直接找自己。宋秋风说我没经验。万云生说我也没经验，满嘴胡说，我们就是要学会吹牛，然后变为现实，那就是我们的超前思想就是决心。宋秋风说领导这么支持我，我不能拒绝，成功失败都跟着走。万云生说我果然没看错，是匹好马。宋秋风说您是伯乐。

    在万云生书记的支持和鼓励下宋秋风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公司地址就选在了石料厂上。首先修了几间办公室和圈了可以停放车辆的院墙。名字叫风月建筑公司。这个名字是王明月起的，林山县的人们理解为风花雪月，说宋秋风这是开的流氓公司。为此县高官万云生还专门问起，宋秋风做了解释后，万云生笑着说完全可以叫秋月建筑公司。宋秋风说人爱出名猪怕壮，越臭的名字越响亮，煮烂的肉才香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