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刘二
话分两头，再说刘二，他夺了玉簪，心头舒畅，哼着小曲，晃悠到了镇东。
小曲是他从姐夫那听来的，是县里怡红楼头牌苏姑娘最爱唱的曲子，摸出玉簪，刘二嘿嘿一笑，心中想道：“让李寡妇给我唱两句，咱也听听，娘们唱起来是不是真的那么销魂。”
至于难过哭泣的姐姐，谁管她呢，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哭哭啼啼的，怪不得姐夫要去解闷，换作我，也要去。
刘二正高兴着，忽然发现，去路被个木头佛像给挡住了，去李寡妇的家，必然要过这条小道，佛像挡在这，他根本进不去。
“这他娘的，谁的东西，奶奶的，诚心当老子路是不是，给我滚出来。”
没人应答，往来的行人对他躲都来不及，因此刘二骂骂咧咧半天，也不见有人站出来。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没了那帮吆五喝六的小弟，刘二的威风也减了一半，没办法，只能自己来，他撸起两个袖子，抱住佛像，想把它搬到一边去，可他使足了力气，脸都涨红了，愣是没搬动一丝一毫。
“真邪了门啊。”
刘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眼，又伸手拍了拍，发出的声音告诉他里面还是空心的。
这尊佛像不过一人高，刘二心想，它撑死了也就是二十来斤，咋会搬不动呢，娘的，我再试试，不行爷爷就砸了它。
“呸，呸。”
吐了两口唾沫，擦了擦手，刘二抱住佛像，发出了一阵便秘的呻吟。
“累死我了，什么鬼东西。”
喘着粗气，刘二越看这佛像越讨厌，二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搬不动要砸，就肯定要砸，他对准了佛像的肚子，抬腿就是一脚。
今天赶集，镇上的百姓热闹见了不少，可万万没想到，临近正午这个热闹稍稍停歇的时候，会又见了一出活人凌空倒飞的大好戏，惊得手里的碗差点没抓住。
“哎呦，疼死了，疼死我了。”
只见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刘二倒在地上，一会儿捂肚子一会摸屁股，滚来滚去的活像条癞皮狗，几个百姓们憋不住，就捂着嘴偷偷地笑。
就在这时候，边上儿卖烧饼的铺子里，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穿沙弥衣服却没剃度的少年，他像没看见地上的刘二一般，扛起佛像径直离开了。
见正主出现了，刘二也顾不上喊疼了，大叫着你别走就追了上去。
别看少年年纪小，走起路来却是快得很，刘二却是后面屁股疼前面肚子疼，一时间完全走不快。
可他毕竟是混迹多年的地头蛇，抄了几条小道，就追到了少年前面。
“你跑再给我跑啊，小兔崽子。”
刘二指着少年，怒气冲冲地冲向他，可少年还似看不见他一般，一路笔直疾行。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停，两个人就这么紧贴地撞到了一起，一撞之下，右臂顿时吃痛，仿若撞到了一块铁。
刘二爷疼痛难当，先前又受了佛像的鸟气，当下真是恼火到了极处，只想狠狠地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可还没等他张口骂娘，少年却先开口了。
“你撞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钱。”
少年说得是官话，吐字清晰，说话时，一只手指着佛像，一手拽住了刘二的衣服，生怕他跑掉的样子。
而倒在地上的佛像，右脚处竟然掉了一块儿。
刘二被人要钱，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怒反笑。
“你活腻了，找死是不是，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你二爷的名声，敢跟我要钱。”
“我不管你是谁，我是靠右走的，你是靠左走，你是逆行，依着交通法，你得负全责，快赔钱。”
少年不慌不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顿时引得围观众人心中啧啧称奇。
“这憨厚小少年难道是个傻子不成。”
大宋朝确实有这么条规矩，叫“来左去右”，简单点说，就是靠右走，适用极广，无论是县城大道，还是乡野小道，当然这走路的规矩多得很，像什么“少避长”“轻避重”，细算下来，得有十几条。
可是谁也不会拿它当作律法来使，更别说是对着刘二这种泼皮，而且这个逆行又是个什么规矩，劳什子的交通法又是个东西，在场的人你问我我问你，都是未曾听说。
“什么狗屁逆行，放你娘的屁。”
“我娘从来不放屁，我看你娘才放屁。”
“你个嘴刁的小崽子，我打死你。”
刘二着实给气着了，扒拉开少年的手，轮起胳膊就要抽他耳光，顺便再踹几脚，踹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围观众人大惊，这少年不过十一二岁，虽是长得高大，却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让刘二打几下，恐怕小命得丢一半儿。
一想到接下来的场面，几个妇人就不忍去看。
“哎，哎，哎呦。”
这个叫声却不像是少年，放开手一瞧，只见刘二捂着脸，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
“怎么回事？”
看到的人也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刘二动手打人，一眨眼怎么他捂着喊疼呢。
“我听到了，你想打人是不是。”
少年忽然发问，问的非常点认真，他双目有神，刘二有些不敢直视，但在旁人瞧来，却觉得，他好像瞧得是刘二那双手。
“怎么了，打你怎么了。”
不可丢了威风，刘二爷只好挺起腰杆，但想起刚才也发生过怪异的事情，心中不免有点慌，说话声也尖细了几分。
“哦豁，明白了，打得他娘认不出来那种。”
少年忽然展现了一抹和善的笑容，伸出手指着刘二说道：“那就打吧。”
话音刚落，刘二鼓鼓地肚子忽然就挨了自己一拳，疼得他弯下了腰，接着是左脸颊右脸颊，左眼右眼，噼里啪啦，大脸像面破鼓，被自己扇得晕头转向。
没错，就是自己。
刘二的左手右手忽然间就变成了别人的，使劲朝着自己的脸扇，打得又狠又凶，一度失去了控制。
就是再傻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这泼皮这次是要吃大亏了，百姓们嘴上不说，心中乐开了花。
刘二疼得厉害，两只手却不依不饶，啪啪啪，又扇了几下，方才停住了，他如蒙大赦，急忙跪地求饶。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不爽道：“靠，又失效了，这抠门的老和尚，就不能让我爽够一分钟吗。”
“一点法力一时爽，法力大成一直爽。”
“唉，修真练道，漫漫长路啊。”
没了神通，少年倒也不慌，蹲下来又认真地说道：“来来来，瞧一瞧，看看他娘还认得出不。”
“认不出了，认不出了，我娘，就是我......我祖宗都肯定是认不出来了。”
刘二牙齿被打掉了两个，说话漏风，听起来颇为滑稽。
百姓们忍不住想要叫好，多少年了，早就盼望着有人收拾这个恶霸了。
“嗯，好像是认不出了，不过刘二爷，您看我这佛像，我师父可说了，佛像就是命根，要是坏了……”
“赔，我赔我赔。”
不等少年说完，刘二呼啦啦从怀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粗一看，就知道没多少，他出门一般不带钱，看上什么就明抢，刚刚抢的两串钱又给了小弟，因此就只有寒碜的几十文。
“我师父可说了，佛像要卖两百两，这点钱……”
“还有还有，我家里还有钱，我回去拿，还有这簪子，这簪子也值钱。”
刘二颤颤巍巍地举着簪子，小心翼翼看着少年，这个场面，百姓早不知盼望了多少年了，几个小伙看着少年，忍不住出声为他叫好。
刘二听见，想要看看是哪几个大胆的，好日后报复，可少年两道目光，像利剑一样盯着自己，让他紧张的动也不敢动。
“这簪子嘛，我先拿着，你回家去拿上两百两银子，到乾明寺送给我师父，就当买了佛像，你看怎么样。”
“小的愿意买，两百两，我回家去拿。”
刘二想要拔腿开溜，可又不敢，生怕腿脚也变得不听使唤，自己踹自己几脚，他低垂着眼眉，等着少年发话。
“那好，你赶快去拿银子，记住了啊，天黑前见不到银子，我师父可是要恼火的，他老人家要是发了怒，那可了不得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拿银子去，这就去。”
刘二连滚带爬跑得飞快，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围观的百姓顿时爆出长久不衰的叫好声。
“承认，承认，各位见笑了。”
少年谦虚地抱了几拳，扛起佛像，消失在了街头巷尾，众人议论纷纷，打心底里痛快，只有一个卖油郎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
小曲是他从姐夫那听来的，是县里怡红楼头牌苏姑娘最爱唱的曲子，摸出玉簪，刘二嘿嘿一笑，心中想道：“让李寡妇给我唱两句，咱也听听，娘们唱起来是不是真的那么销魂。”
至于难过哭泣的姐姐，谁管她呢，一个妇道人家，整天哭哭啼啼的，怪不得姐夫要去解闷，换作我，也要去。
刘二正高兴着，忽然发现，去路被个木头佛像给挡住了，去李寡妇的家，必然要过这条小道，佛像挡在这，他根本进不去。
“这他娘的，谁的东西，奶奶的，诚心当老子路是不是，给我滚出来。”
没人应答，往来的行人对他躲都来不及，因此刘二骂骂咧咧半天，也不见有人站出来。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没了那帮吆五喝六的小弟，刘二的威风也减了一半，没办法，只能自己来，他撸起两个袖子，抱住佛像，想把它搬到一边去，可他使足了力气，脸都涨红了，愣是没搬动一丝一毫。
“真邪了门啊。”
刘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眼，又伸手拍了拍，发出的声音告诉他里面还是空心的。
这尊佛像不过一人高，刘二心想，它撑死了也就是二十来斤，咋会搬不动呢，娘的，我再试试，不行爷爷就砸了它。
“呸，呸。”
吐了两口唾沫，擦了擦手，刘二抱住佛像，发出了一阵便秘的呻吟。
“累死我了，什么鬼东西。”
喘着粗气，刘二越看这佛像越讨厌，二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搬不动要砸，就肯定要砸，他对准了佛像的肚子，抬腿就是一脚。
今天赶集，镇上的百姓热闹见了不少，可万万没想到，临近正午这个热闹稍稍停歇的时候，会又见了一出活人凌空倒飞的大好戏，惊得手里的碗差点没抓住。
“哎呦，疼死了，疼死我了。”
只见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刘二倒在地上，一会儿捂肚子一会摸屁股，滚来滚去的活像条癞皮狗，几个百姓们憋不住，就捂着嘴偷偷地笑。
就在这时候，边上儿卖烧饼的铺子里，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穿沙弥衣服却没剃度的少年，他像没看见地上的刘二一般，扛起佛像径直离开了。
见正主出现了，刘二也顾不上喊疼了，大叫着你别走就追了上去。
别看少年年纪小，走起路来却是快得很，刘二却是后面屁股疼前面肚子疼，一时间完全走不快。
可他毕竟是混迹多年的地头蛇，抄了几条小道，就追到了少年前面。
“你跑再给我跑啊，小兔崽子。”
刘二指着少年，怒气冲冲地冲向他，可少年还似看不见他一般，一路笔直疾行。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停，两个人就这么紧贴地撞到了一起，一撞之下，右臂顿时吃痛，仿若撞到了一块铁。
刘二爷疼痛难当，先前又受了佛像的鸟气，当下真是恼火到了极处，只想狠狠地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可还没等他张口骂娘，少年却先开口了。
“你撞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钱。”
少年说得是官话，吐字清晰，说话时，一只手指着佛像，一手拽住了刘二的衣服，生怕他跑掉的样子。
而倒在地上的佛像，右脚处竟然掉了一块儿。
刘二被人要钱，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怒反笑。
“你活腻了，找死是不是，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你二爷的名声，敢跟我要钱。”
“我不管你是谁，我是靠右走的，你是靠左走，你是逆行，依着交通法，你得负全责，快赔钱。”
少年不慌不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顿时引得围观众人心中啧啧称奇。
“这憨厚小少年难道是个傻子不成。”
大宋朝确实有这么条规矩，叫“来左去右”，简单点说，就是靠右走，适用极广，无论是县城大道，还是乡野小道，当然这走路的规矩多得很，像什么“少避长”“轻避重”，细算下来，得有十几条。
可是谁也不会拿它当作律法来使，更别说是对着刘二这种泼皮，而且这个逆行又是个什么规矩，劳什子的交通法又是个东西，在场的人你问我我问你，都是未曾听说。
“什么狗屁逆行，放你娘的屁。”
“我娘从来不放屁，我看你娘才放屁。”
“你个嘴刁的小崽子，我打死你。”
刘二着实给气着了，扒拉开少年的手，轮起胳膊就要抽他耳光，顺便再踹几脚，踹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围观众人大惊，这少年不过十一二岁，虽是长得高大，却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让刘二打几下，恐怕小命得丢一半儿。
一想到接下来的场面，几个妇人就不忍去看。
“哎，哎，哎呦。”
这个叫声却不像是少年，放开手一瞧，只见刘二捂着脸，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
“怎么回事？”
看到的人也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刘二动手打人，一眨眼怎么他捂着喊疼呢。
“我听到了，你想打人是不是。”
少年忽然发问，问的非常点认真，他双目有神，刘二有些不敢直视，但在旁人瞧来，却觉得，他好像瞧得是刘二那双手。
“怎么了，打你怎么了。”
不可丢了威风，刘二爷只好挺起腰杆，但想起刚才也发生过怪异的事情，心中不免有点慌，说话声也尖细了几分。
“哦豁，明白了，打得他娘认不出来那种。”
少年忽然展现了一抹和善的笑容，伸出手指着刘二说道：“那就打吧。”
话音刚落，刘二鼓鼓地肚子忽然就挨了自己一拳，疼得他弯下了腰，接着是左脸颊右脸颊，左眼右眼，噼里啪啦，大脸像面破鼓，被自己扇得晕头转向。
没错，就是自己。
刘二的左手右手忽然间就变成了别人的，使劲朝着自己的脸扇，打得又狠又凶，一度失去了控制。
就是再傻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这泼皮这次是要吃大亏了，百姓们嘴上不说，心中乐开了花。
刘二疼得厉害，两只手却不依不饶，啪啪啪，又扇了几下，方才停住了，他如蒙大赦，急忙跪地求饶。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不爽道：“靠，又失效了，这抠门的老和尚，就不能让我爽够一分钟吗。”
“一点法力一时爽，法力大成一直爽。”
“唉，修真练道，漫漫长路啊。”
没了神通，少年倒也不慌，蹲下来又认真地说道：“来来来，瞧一瞧，看看他娘还认得出不。”
“认不出了，认不出了，我娘，就是我......我祖宗都肯定是认不出来了。”
刘二牙齿被打掉了两个，说话漏风，听起来颇为滑稽。
百姓们忍不住想要叫好，多少年了，早就盼望着有人收拾这个恶霸了。
“嗯，好像是认不出了，不过刘二爷，您看我这佛像，我师父可说了，佛像就是命根，要是坏了……”
“赔，我赔我赔。”
不等少年说完，刘二呼啦啦从怀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粗一看，就知道没多少，他出门一般不带钱，看上什么就明抢，刚刚抢的两串钱又给了小弟，因此就只有寒碜的几十文。
“我师父可说了，佛像要卖两百两，这点钱……”
“还有还有，我家里还有钱，我回去拿，还有这簪子，这簪子也值钱。”
刘二颤颤巍巍地举着簪子，小心翼翼看着少年，这个场面，百姓早不知盼望了多少年了，几个小伙看着少年，忍不住出声为他叫好。
刘二听见，想要看看是哪几个大胆的，好日后报复，可少年两道目光，像利剑一样盯着自己，让他紧张的动也不敢动。
“这簪子嘛，我先拿着，你回家去拿上两百两银子，到乾明寺送给我师父，就当买了佛像，你看怎么样。”
“小的愿意买，两百两，我回家去拿。”
刘二想要拔腿开溜，可又不敢，生怕腿脚也变得不听使唤，自己踹自己几脚，他低垂着眼眉，等着少年发话。
“那好，你赶快去拿银子，记住了啊，天黑前见不到银子，我师父可是要恼火的，他老人家要是发了怒，那可了不得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拿银子去，这就去。”
刘二连滚带爬跑得飞快，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围观的百姓顿时爆出长久不衰的叫好声。
“承认，承认，各位见笑了。”
少年谦虚地抱了几拳，扛起佛像，消失在了街头巷尾，众人议论纷纷，打心底里痛快，只有一个卖油郎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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