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神的倒影
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季雨尝试了心中的想法，但还没等他做出手印，一股极端暴戾狂躁的情绪就冲进了季雨的脑海，这让他只好赶紧停住手中的动作。
不，不···不能这么做，这绝对是禁忌的力量，这是堕落的黑暗魔法师才会考虑的力量，这股力量和自己邪恶的血脉臭味相投，它会引动那种邪恶，拖着自己走向深渊。
那时候，自己就不再是人类了，而是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所以，不能动用这种力量···
天幕巨剑又一次朝着季雨压迫而来，这远比海啸还要可怕，凯尔的力量难以想象，门萨城堡在天幕巨剑一遍又一遍的凌虐下逐渐失去了支撑。
城堡的承重柱内传来砖石碎裂的声音，季雨心中一动，朝着身边粗大的柱子踢去，裂纹遍布石柱，这一击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门萨城堡的房顶轰然倒塌，厚重的石块将三人掩埋，彼此都看不见。
拥有[战争女神的祝福]，石块根本伤害不了凯尔，他很快就从石堆中钻了出来，环顾四周寻找季雨的身影；而耶稣则靠着『庇佑』抵挡住这些天降巨石，甚至连白色的长袍都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然而站在废墟上的凯尔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没有看到季雨。
那个刺客呢？死了？被自己制造的坍塌掩埋了？凯尔不会相信区区落石能够砸死一个半神，更何况单论身体素质那个刺客比半神还要强大。
既然如此，那这名刺客要不是在装死，要么就是躲在缝隙和石块之间，寻找着袭击的机会。
季雨确实在等待机会，他游走在石块和缝隙之间，藏匿着自己的位置。
正面对敌，遇上凯尔和耶稣这两个强大的半神，季雨连一丝胜算都没有，他需要将这里变成自己的主场，变成刺客的主场，这样自己才有机会一击必杀。
和这样两位半神交手，装死是没有用的。凯尔已经再次挥动起手中的天幕巨剑了，蓝色的光幕切割着地面的石块，他要把季雨找出来。
季雨拿出装有静心凉草的铁盒，很有耐心地给自己卷了一根烟，借着身旁倒塌的灯台点燃了烟，静静吸了一口。
朝着身旁弹出烟头，红色的火星冒出的一瞬间就被蓝色的光幕撕得粉碎。
而季雨也在这一瞬间动了，他的身体冲向石块的另一侧，一脚蹬在地上，竟然将脚下的巨石踩成了粉末。
巨大的声音从季雨的身上炸开，即使没有魔法的加持，季雨的速度还是又一次突破了音速。他手持星刃，笔直地刺向凯尔。
季雨的目标既不是喉咙也不是心脏，而是唯一没有[战争女神的祝福]保护的地方，那是凯尔的眼睛。
这种超出理解的速度让凯尔彻底变了脸色，他能明显感受到在神弃之地中刺客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他还是低估了季雨身体的强度，哪怕是没有魔法的加持，仅靠肌肉和神力，季雨依旧能够超越音速。
伴随着一声尖锐到让人头痛欲裂的吼声，星刃迅速逼近着凯尔，像是杀人蜂精准的一蛰，寒芒已经逼近了凯尔的面庞。
一道洁白的光芒钻进了凯尔的脑海，这让他慌乱的意识一下清明了起来，第五个神术：神启，也是最后一个神术，大幅提高使用者的反应速度和思考能力。
能够使用五个神术，凯尔证明了他是秩序天使最眷顾的骑士。他本就是几近圆满的半神，如今在神术的加持下，凯尔的实力无限接近没有神位的秩序天使。
“桎梏！”耶稣轻喝一声，白色的绳索如同藤蔓一样朝着季雨蔓延而去，迅捷地在季雨冲刺的路径上交织成一张蛛网。
这些网很坚韧，但季雨无法再用星刃斩断了，又一脚踩着地上，季雨又给自己加了一把力，他像是一只在黑暗中的飞蛾扑在了蛛网上，而星刃则穿过缝隙，逼近了凯尔的眼睛。
这一刻季雨的脑海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一个念头支配着季雨的动作：杀了他，杀了凯尔，只要杀死凯尔。季雨已经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凯尔。
季雨并不恨凯尔，但这一刻对于屠戮生命的渴望已经彻底占据了季雨的内心，他甚至忘记了凯尔是谁，只是疯狂地想杀死眼前的人而已。
凯尔第一次如此后悔低估一个对手，他的睫毛已经可以感受到死神镰尖的锋锐，但神启强行让他冷静下来，眼前的事物一瞬间变得缓慢如静止，这是因为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思索着一切避免危机的可能。
向左还是向右，不行，都来不及，在神启的指引下凯尔朝后倒下，他要赌季雨的这一刀不会破坏他的大脑。
季雨的身体已经被坚韧的白色绳索捆住了，但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那种开心就好像是孩童看见了玩具，但他分明正在用屠刀收割生命。
星刃的刀尖最终刺入了战争女神的眼睛，凯尔的闪避还是太迟，一串血液从眼眶喷出，落在星刃的刀身上，犹如一颗颗鲜红的宝珠。
凯尔踉跄着退后，他捂住流血不止的左眼，星刃轻松刺穿了他的眼球，甚至割伤了他眼眶的软骨，但最终季雨没能把星刃送进凯尔的大脑。
凯尔咬紧牙关，用天幕巨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他看着这个无名刺客，仅剩的右眼既有惊恐也有佩服。
这个似乎是刚刚成为半神的英俊刺客，是他遇到过最危险的敌人，冷静的计算和不择手段的攻击只差一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但他终究没能杀死自己，蛛网缠住了飞舞的蛾子，季雨被大网彻底困住，只有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手中的星刃依旧不染纤尘。
季雨的眼睛，那双黄金般的眼瞳，让凯尔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这双眼睛中有比恶魔更加刻毒的光在闪烁，还有一丝不甘，似乎是因为没能把自己拉进深渊。
凯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是可怕的眼睛，或许他真的是从深渊中逃出来的恶魔，他不是来找奥德公爵的，而是来向秩序天使和天使的仆人复仇的。
不过幸好，恶魔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季雨被束缚在耶稣操控的绳网之间，理智逐渐重新回到了季雨的脑海，他开始了习惯性的思索，搏命的一次袭击没有取掉凯尔的性命，那对于自己而言，绝境就变成了死境。
怎么办，该怎么办···季雨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星刃握在手中，但是没办法挣脱这些坚韧的绳索。星刃的穿梭也已经在刚刚的突刺中用掉了，虽然只需要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能够再次使用，但凯尔不会给自己再次溜走的机会了。
如果能用魔法···如果能用魔法，这些该死的绳索根本就困不住自己，大可以一把火烧个精光，然后再往凯尔的眼窝中补一刀。
可是这里是该死的神弃之地，这里不能用魔法，因为那个什么狗屁的秩序天使，他说自己不能和众神沟通，于是众神就真的遗弃了自己。
如果不能够和神交换献祭那自己该向谁祈求···
那只能是···
“神的倒影。”
······
“深渊中的恶魔，以及地狱中的魔鬼，就是神的倒影；深渊和地狱，即是世界的倒影。”——《南方诸神史》·第三卷
······
“该走了，戴因斯，目标已经现身了，是你和我的老朋友：凯尔，还有一个半神，不知道是谁。”比尔换上了黑袍，靠在墙壁上，看着戴因斯在街巷的角落里写写画画。
“稍等。”戴因斯用黑色的裹布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的身材看上去很瘦小，但是声音却意外的浑厚。
“不要耽误了陛下的事情。”比尔抽出匕首，斩断了一滴落下的雨水。
这把乌黑的匕首有着宝石般的光泽，而事实上这把匕首确实是由一种名叫夜空石的宝石雕琢而成，这种宝石坚硬而沉重，能够轻易斩断大多数材料。
“完成了。”戴因斯用平静浑厚的声音回答比尔，就好像刚刚只是蹲下捡起了钱包。
而比尔看着戴因斯身后留下的紫黑色法阵，瞳孔猛地一缩。
“···你还真是够畜生的。”比尔冷冷地道。
“不过是将可以利用的东西利用起来罢了。”戴因斯一点也不为比尔的批评生气，他拍了拍手上的紫黑色粉末，语气轻松。
“士兵和平民的灵魂，也是可以利用的东西吗？”比尔道，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但逐渐调转方向的黑色匕首却代表了他的想法。
“想要成就一些事情，就总得牺牲一些东西。”戴因斯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开比尔指向自己的匕首，朝着街道上走去。
比尔默默看着戴因斯的背影，甩掉匕首上的雨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紫黑色的法阵，眼中透过一丝不忍。
跟上戴因斯的步伐，两人朝着门萨城堡走去，但比尔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他停了下来，看向戴因斯。
戴因斯果然也停了下来，他的眼中透过恐惧和兴奋的复杂情绪，像是看到一些古老恐怖的存在。
“你也感受到了？凯尔的气息？”比尔感到无比震惊，怎么会，凯尔又一次展露了他的气息，难道他和“刺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不···不···我···我感受到了···黑彻的气息···”戴因斯的声音兴奋到颤抖起来，这是那位地狱之主的气息，那是他做梦都想侍奉的神之倒影，是他无数次试图祈求的让众神都恐惧的存在。
“黑彻？你疯了吧？”比尔难以置信地看着戴因斯，他无法想象黑彻的气息会出现在这里，这简直荒谬，但戴因斯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戴因斯疯了。
“不，是黑彻的气息，就是他。”戴因斯脸上的表情近乎狂喜，他奔跑了起来，却被比尔一把拉住。
“那个‘刺客’可能还活着，戴因斯，”比尔对着戴因斯摇摇头，眼神深邃，道：“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很难给陛下一个完美的交代。”
戴因斯看着远处的门萨城堡，眼中流露犹豫和挣扎的神色。但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和比尔一起停了下来。
他也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是自己真的感知出现了问题，这黑彻的气息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相比起戴因斯的犹豫，比尔几乎快压制不住内心的震惊了，那个陛下口中的“诱饵”和“刺客”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竟然可以和凯尔战斗这么久。他真的如陛下所说没有达到半神实力吗？如果他活了下来，陛下就不怕他的报复吗？
然而纷乱的思绪并不能扰乱比尔，他相信这个刺客不会在凯尔手下撑住多久，凯尔的气息依旧强盛，甚至另外一个半神也充沛如初，至于还有一股微弱的气息，比尔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估计那名刺客就算是再强也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气息出现了一瞬间，便再一次消失了，但比尔没有急着去和凯尔交手，他打算再等等，直到那名刺客彻底死掉，虽然这样很没有道义，但在陛下的计划中他本就应该死掉。
戴因斯的嘴里还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这个一直保持着古井无波的男人此时像是失去了理智，他口中喃喃道：
“地狱和深渊，即是世界的倒影。”
······
季雨终于向那股力量妥协了，禁忌又怎样？邪恶又怎样？众神不接受我的祷告，我只能去祈求魔鬼。
凯尔举起了手中的天幕巨剑，对准了季雨的脑袋，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自己为大意付出的代价也已经够大了，是时候结束这名刺客的性命了。
季雨被束缚在绳索中的左手正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捏着一个瓶子，瓶子中装着硫磺燃烧的烟气，那是使用魔法『烟身』的材料，而季雨使用的手印和之前完全不同，像是倒转了过来，这一次的交换并不再连接火神，而是和地狱相连。
天幕巨剑斩断了绳索后从一片烟雾中穿过，季雨又一次溜走，这让凯尔的脸色十分难看。
而远处的耶稣却瞪大了眼睛，两道鲜红的泪痕从他的眼中流出，接着是鼻子和耳朵。这是感知的危害，作为主教他所有的感知应该用来感受神的慈祥和伟力，但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自己和地狱相连，炽热的岩浆灼烧着自己的皮肤，黑彻坐在漆黑的王座上，向他发出审判。
这是肆虐的感受，一瞬间毁灭了耶稣的嗅觉、触觉和视觉，他稳住手中的绳索，睁开被血液模糊的眼睛寻找刺客的位置。
他不知道那个人做了什么，但他分明感受到自己操控的神弃之地竟然在刚刚一瞬间出现了破碎的痕迹，这是神制定的法则，本就不存在实体，怎么会有碎裂的可能？
究竟是什么力量，动摇了这片神弃之地，难道真的是黑彻降临了。
在化为烟雾的一瞬间，季雨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跟之前使用『烟身』时到达的满是硫磺和火焰的世界不同，这片世界更加狂暴残酷，岩浆如海浪般奔涌，拍打在脚下的石块上，远处一道巨大的赤红色身影从漆黑的王座上站起，正凝望着自己。
而随之而来的是那股极度暴虐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一瞬间占领了季雨的脑海，季雨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就好像是听见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带着赤红纹路的黑色鳞片沿着季雨的皮肤蔓延，逐渐蔓延到全身，季雨的手掌变得更加宽大，如同烧红的铁块的利爪代替了指甲。
额头上逐渐长出两个黑色透红的双角，这双角就像是双角兽的角的缩小版，这种角绝不会生长在神圣的生物身上。
此时此刻的季雨，除了面孔，已经彻底被这种坚固的鳞片覆盖。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巨龙和人的混血，但远比记载的要更加狰狞。
暴虐的力量涌动在身体内，而同样暴虐的情绪也取代了季雨的良知，季雨依旧保持着理智，但这是疯狂的理智，只用来思考怎么杀戮。
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中，从烟身中现行，他看着眼前的凯尔，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看到季雨的凯尔像是被冻住了，凯尔从没见过这种怪物，就好像是地狱中的魔鬼真的爬出了地狱，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季雨的那双眼睛，已经彻底不再压抑对杀戮的渴望，凶毒至极。
『？？』、『？？』、『？？』，季雨通过同样的方法给自己使用了增益魔法，这些魔法的名字出现在季雨的心中，但季雨不认识那些文字，那似乎是地狱的文字，充满了暴戾和黑暗的气息。
和神给予的魔法不一样，地狱给予的魔法给季雨带来极大的痛苦，然而效果也更加强大，季雨并不怕痛苦，痛苦让他兴奋无比，他咧嘴大笑，嘲讽凯尔的懦弱。
朝着凯尔飞扑过去，季雨的速度已经快到凯尔根本看不清楚，凯尔本能地后退，但穿梭加快了季雨接近的速度。季雨直接用左手的利爪抓在了凯尔的胸前。
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坚不可摧的[战争女神的祝福]在利爪面前脆弱的像纸糊的一般，季雨的利爪直接破坏了属于女神祝福的那一部分，留下的伤口如同被高温熔化。凯尔觉得胸前似乎燃烧了起来，巨大的力量让他飞了出去。
然而季雨并没有放过他，凯尔慌忙中挥动手中的天幕巨剑，而季雨甚至没有闪躲，他一手握住了蓝色的光幕，一手扼住了凯尔的喉咙。
凯尔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到了季雨的表情，那是即将掠夺生命时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不···不能这么做，这绝对是禁忌的力量，这是堕落的黑暗魔法师才会考虑的力量，这股力量和自己邪恶的血脉臭味相投，它会引动那种邪恶，拖着自己走向深渊。
那时候，自己就不再是人类了，而是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所以，不能动用这种力量···
天幕巨剑又一次朝着季雨压迫而来，这远比海啸还要可怕，凯尔的力量难以想象，门萨城堡在天幕巨剑一遍又一遍的凌虐下逐渐失去了支撑。
城堡的承重柱内传来砖石碎裂的声音，季雨心中一动，朝着身边粗大的柱子踢去，裂纹遍布石柱，这一击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门萨城堡的房顶轰然倒塌，厚重的石块将三人掩埋，彼此都看不见。
拥有[战争女神的祝福]，石块根本伤害不了凯尔，他很快就从石堆中钻了出来，环顾四周寻找季雨的身影；而耶稣则靠着『庇佑』抵挡住这些天降巨石，甚至连白色的长袍都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然而站在废墟上的凯尔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没有看到季雨。
那个刺客呢？死了？被自己制造的坍塌掩埋了？凯尔不会相信区区落石能够砸死一个半神，更何况单论身体素质那个刺客比半神还要强大。
既然如此，那这名刺客要不是在装死，要么就是躲在缝隙和石块之间，寻找着袭击的机会。
季雨确实在等待机会，他游走在石块和缝隙之间，藏匿着自己的位置。
正面对敌，遇上凯尔和耶稣这两个强大的半神，季雨连一丝胜算都没有，他需要将这里变成自己的主场，变成刺客的主场，这样自己才有机会一击必杀。
和这样两位半神交手，装死是没有用的。凯尔已经再次挥动起手中的天幕巨剑了，蓝色的光幕切割着地面的石块，他要把季雨找出来。
季雨拿出装有静心凉草的铁盒，很有耐心地给自己卷了一根烟，借着身旁倒塌的灯台点燃了烟，静静吸了一口。
朝着身旁弹出烟头，红色的火星冒出的一瞬间就被蓝色的光幕撕得粉碎。
而季雨也在这一瞬间动了，他的身体冲向石块的另一侧，一脚蹬在地上，竟然将脚下的巨石踩成了粉末。
巨大的声音从季雨的身上炸开，即使没有魔法的加持，季雨的速度还是又一次突破了音速。他手持星刃，笔直地刺向凯尔。
季雨的目标既不是喉咙也不是心脏，而是唯一没有[战争女神的祝福]保护的地方，那是凯尔的眼睛。
这种超出理解的速度让凯尔彻底变了脸色，他能明显感受到在神弃之地中刺客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他还是低估了季雨身体的强度，哪怕是没有魔法的加持，仅靠肌肉和神力，季雨依旧能够超越音速。
伴随着一声尖锐到让人头痛欲裂的吼声，星刃迅速逼近着凯尔，像是杀人蜂精准的一蛰，寒芒已经逼近了凯尔的面庞。
一道洁白的光芒钻进了凯尔的脑海，这让他慌乱的意识一下清明了起来，第五个神术：神启，也是最后一个神术，大幅提高使用者的反应速度和思考能力。
能够使用五个神术，凯尔证明了他是秩序天使最眷顾的骑士。他本就是几近圆满的半神，如今在神术的加持下，凯尔的实力无限接近没有神位的秩序天使。
“桎梏！”耶稣轻喝一声，白色的绳索如同藤蔓一样朝着季雨蔓延而去，迅捷地在季雨冲刺的路径上交织成一张蛛网。
这些网很坚韧，但季雨无法再用星刃斩断了，又一脚踩着地上，季雨又给自己加了一把力，他像是一只在黑暗中的飞蛾扑在了蛛网上，而星刃则穿过缝隙，逼近了凯尔的眼睛。
这一刻季雨的脑海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一个念头支配着季雨的动作：杀了他，杀了凯尔，只要杀死凯尔。季雨已经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凯尔。
季雨并不恨凯尔，但这一刻对于屠戮生命的渴望已经彻底占据了季雨的内心，他甚至忘记了凯尔是谁，只是疯狂地想杀死眼前的人而已。
凯尔第一次如此后悔低估一个对手，他的睫毛已经可以感受到死神镰尖的锋锐，但神启强行让他冷静下来，眼前的事物一瞬间变得缓慢如静止，这是因为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思索着一切避免危机的可能。
向左还是向右，不行，都来不及，在神启的指引下凯尔朝后倒下，他要赌季雨的这一刀不会破坏他的大脑。
季雨的身体已经被坚韧的白色绳索捆住了，但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那种开心就好像是孩童看见了玩具，但他分明正在用屠刀收割生命。
星刃的刀尖最终刺入了战争女神的眼睛，凯尔的闪避还是太迟，一串血液从眼眶喷出，落在星刃的刀身上，犹如一颗颗鲜红的宝珠。
凯尔踉跄着退后，他捂住流血不止的左眼，星刃轻松刺穿了他的眼球，甚至割伤了他眼眶的软骨，但最终季雨没能把星刃送进凯尔的大脑。
凯尔咬紧牙关，用天幕巨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他看着这个无名刺客，仅剩的右眼既有惊恐也有佩服。
这个似乎是刚刚成为半神的英俊刺客，是他遇到过最危险的敌人，冷静的计算和不择手段的攻击只差一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但他终究没能杀死自己，蛛网缠住了飞舞的蛾子，季雨被大网彻底困住，只有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手中的星刃依旧不染纤尘。
季雨的眼睛，那双黄金般的眼瞳，让凯尔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这双眼睛中有比恶魔更加刻毒的光在闪烁，还有一丝不甘，似乎是因为没能把自己拉进深渊。
凯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是可怕的眼睛，或许他真的是从深渊中逃出来的恶魔，他不是来找奥德公爵的，而是来向秩序天使和天使的仆人复仇的。
不过幸好，恶魔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季雨被束缚在耶稣操控的绳网之间，理智逐渐重新回到了季雨的脑海，他开始了习惯性的思索，搏命的一次袭击没有取掉凯尔的性命，那对于自己而言，绝境就变成了死境。
怎么办，该怎么办···季雨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星刃握在手中，但是没办法挣脱这些坚韧的绳索。星刃的穿梭也已经在刚刚的突刺中用掉了，虽然只需要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能够再次使用，但凯尔不会给自己再次溜走的机会了。
如果能用魔法···如果能用魔法，这些该死的绳索根本就困不住自己，大可以一把火烧个精光，然后再往凯尔的眼窝中补一刀。
可是这里是该死的神弃之地，这里不能用魔法，因为那个什么狗屁的秩序天使，他说自己不能和众神沟通，于是众神就真的遗弃了自己。
如果不能够和神交换献祭那自己该向谁祈求···
那只能是···
“神的倒影。”
······
“深渊中的恶魔，以及地狱中的魔鬼，就是神的倒影；深渊和地狱，即是世界的倒影。”——《南方诸神史》·第三卷
······
“该走了，戴因斯，目标已经现身了，是你和我的老朋友：凯尔，还有一个半神，不知道是谁。”比尔换上了黑袍，靠在墙壁上，看着戴因斯在街巷的角落里写写画画。
“稍等。”戴因斯用黑色的裹布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的身材看上去很瘦小，但是声音却意外的浑厚。
“不要耽误了陛下的事情。”比尔抽出匕首，斩断了一滴落下的雨水。
这把乌黑的匕首有着宝石般的光泽，而事实上这把匕首确实是由一种名叫夜空石的宝石雕琢而成，这种宝石坚硬而沉重，能够轻易斩断大多数材料。
“完成了。”戴因斯用平静浑厚的声音回答比尔，就好像刚刚只是蹲下捡起了钱包。
而比尔看着戴因斯身后留下的紫黑色法阵，瞳孔猛地一缩。
“···你还真是够畜生的。”比尔冷冷地道。
“不过是将可以利用的东西利用起来罢了。”戴因斯一点也不为比尔的批评生气，他拍了拍手上的紫黑色粉末，语气轻松。
“士兵和平民的灵魂，也是可以利用的东西吗？”比尔道，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但逐渐调转方向的黑色匕首却代表了他的想法。
“想要成就一些事情，就总得牺牲一些东西。”戴因斯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开比尔指向自己的匕首，朝着街道上走去。
比尔默默看着戴因斯的背影，甩掉匕首上的雨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紫黑色的法阵，眼中透过一丝不忍。
跟上戴因斯的步伐，两人朝着门萨城堡走去，但比尔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他停了下来，看向戴因斯。
戴因斯果然也停了下来，他的眼中透过恐惧和兴奋的复杂情绪，像是看到一些古老恐怖的存在。
“你也感受到了？凯尔的气息？”比尔感到无比震惊，怎么会，凯尔又一次展露了他的气息，难道他和“刺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不···不···我···我感受到了···黑彻的气息···”戴因斯的声音兴奋到颤抖起来，这是那位地狱之主的气息，那是他做梦都想侍奉的神之倒影，是他无数次试图祈求的让众神都恐惧的存在。
“黑彻？你疯了吧？”比尔难以置信地看着戴因斯，他无法想象黑彻的气息会出现在这里，这简直荒谬，但戴因斯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戴因斯疯了。
“不，是黑彻的气息，就是他。”戴因斯脸上的表情近乎狂喜，他奔跑了起来，却被比尔一把拉住。
“那个‘刺客’可能还活着，戴因斯，”比尔对着戴因斯摇摇头，眼神深邃，道：“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很难给陛下一个完美的交代。”
戴因斯看着远处的门萨城堡，眼中流露犹豫和挣扎的神色。但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和比尔一起停了下来。
他也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是自己真的感知出现了问题，这黑彻的气息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相比起戴因斯的犹豫，比尔几乎快压制不住内心的震惊了，那个陛下口中的“诱饵”和“刺客”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竟然可以和凯尔战斗这么久。他真的如陛下所说没有达到半神实力吗？如果他活了下来，陛下就不怕他的报复吗？
然而纷乱的思绪并不能扰乱比尔，他相信这个刺客不会在凯尔手下撑住多久，凯尔的气息依旧强盛，甚至另外一个半神也充沛如初，至于还有一股微弱的气息，比尔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估计那名刺客就算是再强也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气息出现了一瞬间，便再一次消失了，但比尔没有急着去和凯尔交手，他打算再等等，直到那名刺客彻底死掉，虽然这样很没有道义，但在陛下的计划中他本就应该死掉。
戴因斯的嘴里还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这个一直保持着古井无波的男人此时像是失去了理智，他口中喃喃道：
“地狱和深渊，即是世界的倒影。”
······
季雨终于向那股力量妥协了，禁忌又怎样？邪恶又怎样？众神不接受我的祷告，我只能去祈求魔鬼。
凯尔举起了手中的天幕巨剑，对准了季雨的脑袋，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自己为大意付出的代价也已经够大了，是时候结束这名刺客的性命了。
季雨被束缚在绳索中的左手正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捏着一个瓶子，瓶子中装着硫磺燃烧的烟气，那是使用魔法『烟身』的材料，而季雨使用的手印和之前完全不同，像是倒转了过来，这一次的交换并不再连接火神，而是和地狱相连。
天幕巨剑斩断了绳索后从一片烟雾中穿过，季雨又一次溜走，这让凯尔的脸色十分难看。
而远处的耶稣却瞪大了眼睛，两道鲜红的泪痕从他的眼中流出，接着是鼻子和耳朵。这是感知的危害，作为主教他所有的感知应该用来感受神的慈祥和伟力，但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自己和地狱相连，炽热的岩浆灼烧着自己的皮肤，黑彻坐在漆黑的王座上，向他发出审判。
这是肆虐的感受，一瞬间毁灭了耶稣的嗅觉、触觉和视觉，他稳住手中的绳索，睁开被血液模糊的眼睛寻找刺客的位置。
他不知道那个人做了什么，但他分明感受到自己操控的神弃之地竟然在刚刚一瞬间出现了破碎的痕迹，这是神制定的法则，本就不存在实体，怎么会有碎裂的可能？
究竟是什么力量，动摇了这片神弃之地，难道真的是黑彻降临了。
在化为烟雾的一瞬间，季雨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跟之前使用『烟身』时到达的满是硫磺和火焰的世界不同，这片世界更加狂暴残酷，岩浆如海浪般奔涌，拍打在脚下的石块上，远处一道巨大的赤红色身影从漆黑的王座上站起，正凝望着自己。
而随之而来的是那股极度暴虐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一瞬间占领了季雨的脑海，季雨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就好像是听见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带着赤红纹路的黑色鳞片沿着季雨的皮肤蔓延，逐渐蔓延到全身，季雨的手掌变得更加宽大，如同烧红的铁块的利爪代替了指甲。
额头上逐渐长出两个黑色透红的双角，这双角就像是双角兽的角的缩小版，这种角绝不会生长在神圣的生物身上。
此时此刻的季雨，除了面孔，已经彻底被这种坚固的鳞片覆盖。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巨龙和人的混血，但远比记载的要更加狰狞。
暴虐的力量涌动在身体内，而同样暴虐的情绪也取代了季雨的良知，季雨依旧保持着理智，但这是疯狂的理智，只用来思考怎么杀戮。
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中，从烟身中现行，他看着眼前的凯尔，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看到季雨的凯尔像是被冻住了，凯尔从没见过这种怪物，就好像是地狱中的魔鬼真的爬出了地狱，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季雨的那双眼睛，已经彻底不再压抑对杀戮的渴望，凶毒至极。
『？？』、『？？』、『？？』，季雨通过同样的方法给自己使用了增益魔法，这些魔法的名字出现在季雨的心中，但季雨不认识那些文字，那似乎是地狱的文字，充满了暴戾和黑暗的气息。
和神给予的魔法不一样，地狱给予的魔法给季雨带来极大的痛苦，然而效果也更加强大，季雨并不怕痛苦，痛苦让他兴奋无比，他咧嘴大笑，嘲讽凯尔的懦弱。
朝着凯尔飞扑过去，季雨的速度已经快到凯尔根本看不清楚，凯尔本能地后退，但穿梭加快了季雨接近的速度。季雨直接用左手的利爪抓在了凯尔的胸前。
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坚不可摧的[战争女神的祝福]在利爪面前脆弱的像纸糊的一般，季雨的利爪直接破坏了属于女神祝福的那一部分，留下的伤口如同被高温熔化。凯尔觉得胸前似乎燃烧了起来，巨大的力量让他飞了出去。
然而季雨并没有放过他，凯尔慌忙中挥动手中的天幕巨剑，而季雨甚至没有闪躲，他一手握住了蓝色的光幕，一手扼住了凯尔的喉咙。
凯尔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到了季雨的表情，那是即将掠夺生命时发自内心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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