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西雅图
新历174年12月14日，新西雅图大区，新西雅图市
新西雅图警局重案组的二级警探安德烈·赫伦在这家琼州区的咖啡店门口停下了车，他并没有急着下车，现在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7、8分钟，他准备听完收音机里的这首歌，乡村音乐一般来说不是他的风格，但是没必要因此错过一段精彩的旋律。
还有一个原因是外面有点冷，车里的暖气才刚刚起作用，他的手还毫无知觉，现在只能放在空调出风口上，耐心地等待血液循环起到该有的效果。今天是他通过带教警探考核，正式带新人的第一天，所以有点格外得兴奋，甚至在闹钟响起之前就早早爬起了床。他和自己分配到的新人约好7：45在这里碰面，吃个早餐先认识一下。这家咖啡店的早餐是琼州区最好的，可以说南岛来的亚裔移民们极大地改善了新西雅图的伙食水平，也算是在琼州区工作的额外优势。
安德烈关上发动机，打开车门，吸了口还不到2摄氏度的空气，他看到前面一个进去的人在门口为他挡着门，便几个大步走了过去，道了声谢。咖啡店里人不少，已经找不到空座位，他想了想之前看的档案，在靠窗的桌子边找到了他的新搭档，她的红头发很好认。
“西尔维·朗埃克？”他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把羽绒服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很高兴认识你。”
“你一定是安德烈·赫伦。”西尔维伸手和他握了握，安德烈打量了一下她，灰色的卫衣，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挂在旁边的椅背上，“我自作主张已经点好了餐。”
“你之前来过？”
她摇摇头。“今天是第一次来。”
安德烈把手机放到桌上，靠上了椅背。“你点了什么？”
“生煎和现磨豆浆。”
“选的不错，这里的生煎是最好的。”他打算趁着生煎还没来，先了解一下她。“所以……你之前在南岛上过学？”
“是的，新苏州的海湾大学，我去读的LLM。”
“你是法学生？”
“嗯。”
“但是你之前一直在卑尔根港？”
“从出生到本科毕业再到实习都在那儿。”
“那你是怎么想到去南岛读硕士的？新西雅图的法学院也很不错啊。”
“你已经看过我的档案了。”西尔维抿了抿嘴，“我爸妈在我读本科的时候就搬去南岛了，所以我就想着，不如也去看看。”
“但是之后没有回西北区，而是到新西雅图来找工作。”
她笑了笑，“当你体验过南岛温暖的冬天，就再也回不去了。”
正说着，服务生就把他们的餐端了过来，安德烈已经认识他了，之前抓到过他在卖毒品，是个好孩子，但是遇到了糟糕的家庭，爸妈都一直在监狱里进进出出。他的这份工作还是安德烈介绍的，现在还会在工作日的晚上去社区大学上课，看起来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不要急着吃生煎，里面的汁水很烫，你可以先咬开一个口子，然后把肉汁吸出来。”
西尔维看了看手里的筷子，直接拿其中一根在生煎上面戳了个洞，安德烈笑了笑，“倒也可以。”
“所以……你不跟我讲一下具体的情况？”
“你想要知道什么？”他喝了口豆浆，是冰的。
“介绍一下重案组？有哪些人，一般怎么工作之类的？”
“人很少，你，我，布拉德·陈警司，我们一般叫他老板或者警司，他是重案组的负责人，利亚姆·哈里斯警探，他是个三级警探，之前是我的带教警探，还有盖尤斯·穆勒，他和你一样是新人，但比你早来一个月，现在在哈里斯警探手下。噢，还有詹妮弗·卡根，她是警局雇的平民，前台、档案都归她管，有人出去的时候还会管通讯。”
“我还以为警局规定只有三级警探才能带新人？”
安德烈叹了口气，“我们人太少了，整个重案组就算加上你们两个新人也才五个警探，所以他们只能破例让我也去参加考试。”
“为什么？”
“为什么人少？”
“对。”
“因为这里不会有多少需要我们出马的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帮着查失踪案，所以也很难有升迁的机会，结果就是现在警校的新生们都一窝蜂地申请了什么经济犯罪组。”他夹起了第一个生煎，“你为什么来重案组？”
“因为我不想去和他们竞争？”
现在的温度正好吃，安德烈满意地享受着熟悉的味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想追求正义这种废话。”
“说实话，我考虑过。”西尔维也吃了她的生煎，安德烈看着她的表情从怀疑到惊讶到满足，“这还真不错。”
“琼州区或许没有那么多能上电视的经济犯罪，但是论吃的，全新西雅图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这里。”
“你为什么选了重案组？”她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生煎，但是好像被烫到了，表情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安德烈忍住不笑，“以后，也许我会告诉你。”
这时有顾客要求服务生把电视的音量调大，他们两个都转过头，新闻里正在放“夜路杀手”的新闻发布会，布拉德·陈警司正在向记者介绍当前的调查进度，安德烈昨天晚上就在那里，只不过他刻意躲开了镜头。
“你们现在在查那个案子？”西尔维问道。
他耸了耸肩。
“这里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谋杀案了，更不要说连环杀人案。”
“是的，新西雅图七年来的第一个连环杀手，平时鸟都不鸟我们一下的副局长这次都亲自跑到我们寒酸的小办公室来坐镇了。”
“等等，现在办公室里有警察副局长？”
他又喝了一大口豆浆，“至少在这个案子结束前是的，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红球案件，只要这种高关注度的案子一出现，其他所有调查全部靠边站。”
“天哪，这竟然才是我的第一天上班。”
安德烈刚想说句嘲讽副局长什么都不会只能整天让他们交报告的隐喻，他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NSPD的推送强制突破了他设置的免打扰模式。
“发生什么了？”
“等一下。”他拿起手机，是一条发送给所有在琼州区的警探的紧急通知，有人报警说港口的仓库里有人正在开枪，还有海岸巡逻部的警探中枪倒地。
“该走了。”他拿起羽绒服，“有自己人在港口仓库遇袭，需要立即支援。”
“什么？”西尔维也赶忙放下豆浆，拿起羽绒服就站了起来，安德烈注意到她穿了双黑色的靴子，有点像自卫队穿的那种军靴。“我还没去过警局？”
他向服务生做了个手势，示意把餐费记他账上。“你拿到警徽和警察证了吗？”
“是的。”
“那就够了，跟上。”
安德烈径直走向他的SUV，坐上了驾驶座，西尔维也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安全带。”
“我知道。”
他没等西尔维系上安全带就踩下了油门，同时拉响警笛。“调度，重案组警探安德烈·赫伦和西尔维·朗埃克，呼号7A19正在响应，我们在不到4公里外，正在前往现场。”
“收到7A19，请注意，枪手据悉持有至少一把警用配枪，仓库已经开始疏散，但报警人声称有多名安检员此前进入了枪手所在的仓库，但没有离开。自卫队和陈警司正在赶往现场，请到达后注意安全，不要贸然进入。”
“我们知道枪手的名字吗？”
“是的，卡姆勒·泰勒，他是仓库的工作人员，今天正在值班。详细的档案已经发送到了你们的车载电脑上。”
“好的。调度，请直接让救护车到仓库外面和我们汇合，如果情况允许，我们会优先尝试把受伤的巡警撤离现场。”
“因为仓库内存有易燃易爆物品，南区消防站的消防车和救护车已经在赶往现场，预计在15分钟后到达。”
“收到。”
西尔维现在正看着他，“自卫队？”
“NSPD没有特警队，所以自卫队在每个区都驻扎了一个小队，但是他们在靠近市中心区的那里，就算一路鸣笛，过来也得花上至少20多分钟。”
他在限速60的路上已经开到了快100，“听着，一会到了之后，不要急着进去，现实情况和你们在学院里完全不一样，枪手很有可能有人质，我们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什么都不要做。第一要务是保证人质的安全。”
“你之前处理过这种情况吗？”
“8个月前有个人在抢汽车充电站的时候被我们包围在里面，他当时有两个人质，充电站的工作人员和另一个在里面的上班族。”
“然后呢？你们把他们救出来了吗？”
“最早到的外聘巡警想逞英雄，他在自卫队和警探们到之前就踹开了门。”
“然后？”
“他死了，那个工作人员想趁乱夺走他的猎枪，但是也被打了一枪。”
“天哪。”
“所以一会儿一定要听我指挥好吗？”
“当然。”
他瞥了眼西尔维，有些惊讶地发现她看上去相当的镇定，完全不像是第一次遇到类似情况的新人，还在用手搁着头看窗外。“你有AR-15的使用执照吗？”
“我通过考核了。”
“后备箱里有两把，2倍瞄准镜加上激光，弹夹里有30发5.56毫米。应该和你在学院靶场里的差不多。”
“学院里的还有握把。”
“后备箱里的也有。”
前面是一个红灯，但是安德烈看到两边没车就冲了过去，坐在车里都能听到电机的电噪音。前面就是港口的入口，守在门口的两辆外聘巡警的巡逻车为他们让开了路。安德烈之前来过仓库，他还是菜鸟的时候有过一个案子，货船的船员试图在集装箱里走私毒品，在交货的时候被埋伏着的警探们抓了个正着。所以他知道C仓库在哪里。他开到第一个岔路口右转，然后在前面的第二座仓库前停下了车。
“调度，7A19便衣警察已经到达现场，请通知其他单位，我们持有AR-15，正在确保现场周边安全。”
“收到，增援正在路上，请注意安全。”
安德烈打开车门，12月的海风打在了他的脸上，从羽绒服没拉到顶的领口处灌下去，让他冷的直发抖。前面大概100多米就是海水，路上堆满了各种颜色的集装箱，高大的集装箱起重机因为疏散的关系全都停在怪异的姿势，好像在催促他们动作快一点，不要影响这些物资被准时送上即将前往卑尔根港、新苏州港和两岛之间的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宇航中心的远洋货轮。
他往后备箱走过去，身后还有一辆跟着一起进来的巡逻警车，两个外聘巡警刚刚关上车门，手枪已经拿在手里，他们只是停在警车旁边，没有往前走。安德烈打开后备箱，把羽绒服脱下来扔进去，然后套上防弹背心，再穿上印着巨大的NSPD黄色字样的防雨夹克。他也递给了西尔维一套，她正在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之前和他搭档的那个警探和她差不多高，问题不大。
最后是两个箱子里的AR-15，安德烈打开箱子，把弹夹推进去，上了膛，再打开激光瞄准器，把枪背到肩上后，他看了看西尔维需不需要帮助，但是她拿枪的样子很熟练，谁需要帮助还真不好说。
“看起来你对AR-15很熟悉嘛。”
“算是吧。”她含糊地回答道，目光已经移到了仓库上。
“准备好了？”
西尔维点了点头，“是的，长官。”
“不用叫我长官，叫我安德烈就行。”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带教警探。”
安德烈没有理她，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后关上了后备箱门。“我们先连上仓库区里的摄像头系统。”
他输入自己的密码，调取了港口仓库区的实时监控画面，再选中C仓库，把里面6个摄像头的实时图像显示在屏幕上。在最左边的画面上可以看到有个港口工作人员一边拿着枪指着排成一排的4个安检员和那个靠在几个箱子上，正按着伤口的警探，一边在内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
“调度，这里是7A19，请注意，枪手有包括受伤的警探在内的5名人质，位置为仓库的西北侧。以及，我们能否看到仓库内部电脑的画面？”
“收到，7A19，不，我们无法读取内部电脑的内容，仓库管理系统为了防止外部攻击时不联网的。现在能否让消防车和救护车进入仓库区？”
“仓库外是安全的，你可以让他们进来，但是不要超过停在里面的巡逻警车。”
“收到，救护车预计在5分钟后到达。”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西尔维指着那个警探靠着的箱子，可以看到上面有易爆品的警示标志。“我们能拿到仓库的储存清单吗？”
“稍等。”安德烈拿出手机，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嗨詹妮弗，早上好，我现在在港口那个枪击案的现场，你能要到C仓库里所有货物的清单吗？可以？好，请尽快。”
“有什么想法吗？”他问道。
西尔维还在专心地看着摄像头的画面，“这间仓库有60米长，40米宽，最接近枪手的那扇门被用杆子锁住了，但是如果我们从另一侧进去的话……我们的视线会被堆着的货物挡住，而枪手也会知道我们来了。”
“所以结论是？”
“我们从顶上进去。”她指着上面第三幅画面里的一间在二层的办公室，“我们可以从外面的窗户进到那间办公室里。”
“没必要这么急，现在等着自卫队来就行，我们可以先往里打个电话，开始交流。”
这时笔记本屏幕上的几个摄像机画面都停止了更新。
“发生什么了？”
安德烈笑了起来，“那个混蛋是在关闭监控探头。”
“他可以从里面做到？”
“如果里面的系统和警局的一样的话，只要切断网络就行，摄像头还在运转，但是没法把数据传输出来。”他用讽刺的语气说道，“为了省预算什么都干得出来。”
西尔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给步枪上了膛。“这次该让我去试试那个办公室了吧？我们肯定会需要知道里面的情况的。”
安德烈赶忙先叫住她，“等一下！这种行动得先得到警司的批准。”
“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个菜鸟？”
她不耐烦地摇着头，“那就快点，里面那个警探看上去撑不了太久，等自卫队过来磨磨蹭蹭地制定好方案，他早就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安德烈走开两步，给重案组的队长布拉德·陈警司打了电话。“警司？是的，我在现场，现在有个问题，我们需要能看到里面的实时画面，但是枪手把监控给断了。是的，我们现在有个方案，就是有点……夸张……你现在有仓库的平面图吗？二层有个办公室，在仓库的另一头，我们觉得可以从窗户进到那里，应该不会被发现……我知道，这么做很有风险，但是我们没法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开门把机器人送进去……好，但是……警司，这是现在最可行的办法，我会给他打电话来分散注意力……是吗？好的！谢谢你，警司。”
他给西尔维竖了个大拇指，她已经戴上了车里的头盔和随身摄像机。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你去，我来给他打个电话，尽可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好的。”
她可真有胆量，安德烈想到，正常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吓到躲车里就很好了。他决定不去担心西尔维该怎么上二楼的问题，外墙上大概有消防楼梯吧。他找到C仓库的电话号码，从笔记本上打过去，确保正在录音以及所有正在过来的单位都能听到，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已经就在外面了。
“西尔维，你就位了吗？”
“我在窗外，没锁，我随时可以进去。”
就像他要求的那样，消防队和急救队都等在巡警的后面，他挥手示意让他们关掉警笛，不然西尔维一开窗里面的枪手就能听出异常来。
“我现在打电话，你可以进去了。”
“收到。”
他等着枪手接起电话，一声、两声……
“泰勒先生？我是……”
“你是警察吗？”
“是的，先生，我是NSPD重案组的安德烈·赫伦警探。你现在还好吗？”
“那个中枪的警探看上去不太好，你叫救护车来了吗？”
“是的，你能详细一点描述一下他的状况吗，先生？”安德烈向后面的救护队挥手，让他们过来。他感觉不太对，对于一个刚刚枪击了一个警探，还把4个安检员劫持为人质的人来说，他也太过于冷静了。
“腹部中弹，但是他呼吸有些困难，我觉得可能是气胸，但是我不是医生。”
“没关系，泰勒先生，我这里有NSFD的急救员，你可以把他送出来吗？我想我们都不希望他就这样失血过多吧？”
“我没那么蠢，赫伦先生。”
办公室里的詹妮弗·卡根发来了仓库那一区域的物资清单，上面显示是建筑材料，目的地为卑尔根港，订购人是西北建筑公司，用途一栏写着“卑尔根港机场扩建工程”。
“我们可以送一个机器人进来，你把那位警探放在上面，我们会把他带出来，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着，警探……赫伦，我们现在的对话正在被录音吗？”
什么？“额……是的，先生？”
“这座仓库内的A区2层的货物原本定于在今天被装上运往卑尔根港的船，运货单上写的是建筑材料，但是实际上都是些军工产品，枪、导弹，还有其他很多，全他妈是自卫队的东西，你明白了吗？”
“是的。”
笔记本屏幕上有画面了，西尔维把她带去的随身摄像头放在了办公室的窗台上，角度不错，能看到枪手，他靠在人质对面的墙上，正拿着枪指着他们。
“我告诉了这些安检员们，但是他们让我闭嘴，我拒绝了，然后他们叫来了一个海岸巡逻部门的警探，威胁要把我逮捕还是什么的。”
“然后你们起了冲突？”
“他先拔出枪来指着我的！”
“先生？发生什么了？”
“我在这里已经工作了11年了，我有妻子，我有两个女儿……”
“先生？”
“那只是本能反应！我之前在自卫队服役过4年，我以前是个中士，我学过怎么夺枪，当时我还觉得肯定用不到这种花哨玩意儿……你去翻我档案，你们那些狗屁电脑里肯定什么都有。”
又来了几辆车，安德烈看到了布拉德·陈警司，他从第一辆车的驾驶座上跑了过来，甚至没有关门。“我能理解，先生，当时你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你的身体对威胁做出了回应，但是你本不想伤害他。”
“是的！就是这样！”
“我理解，但现在有一名警探有生命危险，且不论是谁的错，或者有没有人真的有错，我们现在都应该试着去救他的命，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屏幕上弹出西尔维的信息：我这里有射击方案。安德烈看了眼陈警司，又看了眼电脑屏幕，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但是我要怎么确定你们不会趁着机器人进来的时候把自卫队送进来？我知道你们那些标准应对方案，妈的，我不会上当的，我不想让这个警探去死，所以我们现在要商量出一个协议，再找个能有权力批准这种协议的人来，好吗？检察官，警长，他妈的谁都行！”
又是一条消息：受伤人质的状况很不好，需要立即行动。安德烈看着陈，等待他的决定，现在自卫队仍然在路上，要是一味遵守规章，那个警探的命就很可能保不住了。
陈示意他继续拖延时间，同时他拿出手机，在和谁打着电话。
“好的，泰勒先生，我的警司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我会确保你会和他说上话的，好吗？现在我需要你去查看一下那个警探的情况，要是他死了，我们就很难达成什么协议了，你能理解吗？正当防卫是一回事，但是要是他死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能保证你会让我和你的警司直接谈吗？”
“是的，泰勒先生，我保证。”
“那他现在在哪儿？”
“他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很快就会到的。”
“多快？”
“大概10分钟。你能再查看一下那个警探的状况吗？我可以让急救员来和你通话。”
“去打电话给你他妈的警司！”
“好的，好的，我现在去……”
“我现在就有射击方案。”西尔维重复道。而陈也很快给出了“执行”的指令。
枪声。尽管在仓库外面，但是安德烈还是很确定他听到的就是枪声。耳机里传来西尔维的声音。“目标已倒下。现场已安全。”
他转过头，陈警司带着急救队冲进了仓库的门，他们手里还拿着担架。“各单位请注意，警方已开火，请急救队和值班警长立即前往现场。”
“各单位注意，这里是重案组布拉德·陈警司，枪手已倒下，我重复，枪手已经倒下，胸部两处枪伤，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意识。我需要第二辆救护车立即到达现场。”
一般来说警方射击造成死亡会很麻烦，光是文书就得填上个一整天，还得接受专门成立的委员会的反复检查。不过这次人质事件已经被上面定性为恐怖袭击，所以没人去烦西尔维，她只是要在委员会的检查结束之前强制休息，现在也和安德烈一起靠在车上。大量巡警和鉴证公司的人已经把这地方塞满了，警灯不停地在闪烁，警戒线外已经聚集起了不少的媒体，看起来还未被抓捕归案的连环杀手已经正式输给了恐怖袭击的港口工人。
“恐怖袭击？”西尔维摇着头，“这怎么会是恐怖袭击？”
“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安德烈说道，“上面一定是拿到了其他的信息，足以认定那个工作人员是在进行或者曾在计划进行恐怖袭击，而且他也确实提到了枪和导弹。”
她把手插在防雨夹克的口袋里，“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本来想进行恐怖袭击，但是被安检员抓了个正着，最后不得不枪杀了那个警探？”
“只是一种可能。”
“你是那个和他对话的人，你觉得他听起来像是准备进行恐怖袭击的人吗？”
“说实话？我不觉得，但是我从来没和恐怖分子打过交道。”他皱了皱眉头，“有谁会想在新西雅图搞恐怖袭击？那群撒旦崇拜者？”
“崇拜者不是好几年前就被自卫队和人民保卫军清除干净了？”
安德烈也听说过那些事，撒旦崇拜者是个原本活跃在中部山区和北部的极端宗教组织，起初大家都把他们当邪教看待，直到他们在意外攻入西北区的利特斯特罗姆镇之后大肆屠杀，之后就被长期交火的自卫队和PDF联手追击。“你真的觉得他们被清理干净了？”
“我不知道。你呢？”
“我一直觉得这种人总是会存在的，总有些人无法适应这个社会，于是选择相信这种东西，什么在和行星联盟交战的那个种族就是救世主、上帝，或者什么其他类似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们只是为自己的疯狂找了个理由，来合理化他们的行为。”
他把重心从右脚换到左脚，“算是吧。”
“我们会拿到这个案子吗？”她转过头来看着他，头发依然扎在后面，“如果他们认定我那枪没问题的话？”
“我想我们也摆脱不掉了。陈警司、哈里斯警探和穆勒还有那个连环杀手的案子要破，这个案子又是个十足的烂摊子。”
“烂摊子？”
“发出的恶臭足以把整个新西雅图的每一个警探全部熏走，最后只能扔给重案组。”
“为什么？”
安德烈把双臂抱在胸前，“只要有政治因素掺合到一个案子里去，那个案子就会变的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烂，更不要说这次的还牵涉到军火和自卫队。”
“所以？”
他叹了口气，“相信我，这个案子破不了。”
新西雅图警局重案组的二级警探安德烈·赫伦在这家琼州区的咖啡店门口停下了车，他并没有急着下车，现在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7、8分钟，他准备听完收音机里的这首歌，乡村音乐一般来说不是他的风格，但是没必要因此错过一段精彩的旋律。
还有一个原因是外面有点冷，车里的暖气才刚刚起作用，他的手还毫无知觉，现在只能放在空调出风口上，耐心地等待血液循环起到该有的效果。今天是他通过带教警探考核，正式带新人的第一天，所以有点格外得兴奋，甚至在闹钟响起之前就早早爬起了床。他和自己分配到的新人约好7：45在这里碰面，吃个早餐先认识一下。这家咖啡店的早餐是琼州区最好的，可以说南岛来的亚裔移民们极大地改善了新西雅图的伙食水平，也算是在琼州区工作的额外优势。
安德烈关上发动机，打开车门，吸了口还不到2摄氏度的空气，他看到前面一个进去的人在门口为他挡着门，便几个大步走了过去，道了声谢。咖啡店里人不少，已经找不到空座位，他想了想之前看的档案，在靠窗的桌子边找到了他的新搭档，她的红头发很好认。
“西尔维·朗埃克？”他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把羽绒服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很高兴认识你。”
“你一定是安德烈·赫伦。”西尔维伸手和他握了握，安德烈打量了一下她，灰色的卫衣，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挂在旁边的椅背上，“我自作主张已经点好了餐。”
“你之前来过？”
她摇摇头。“今天是第一次来。”
安德烈把手机放到桌上，靠上了椅背。“你点了什么？”
“生煎和现磨豆浆。”
“选的不错，这里的生煎是最好的。”他打算趁着生煎还没来，先了解一下她。“所以……你之前在南岛上过学？”
“是的，新苏州的海湾大学，我去读的LLM。”
“你是法学生？”
“嗯。”
“但是你之前一直在卑尔根港？”
“从出生到本科毕业再到实习都在那儿。”
“那你是怎么想到去南岛读硕士的？新西雅图的法学院也很不错啊。”
“你已经看过我的档案了。”西尔维抿了抿嘴，“我爸妈在我读本科的时候就搬去南岛了，所以我就想着，不如也去看看。”
“但是之后没有回西北区，而是到新西雅图来找工作。”
她笑了笑，“当你体验过南岛温暖的冬天，就再也回不去了。”
正说着，服务生就把他们的餐端了过来，安德烈已经认识他了，之前抓到过他在卖毒品，是个好孩子，但是遇到了糟糕的家庭，爸妈都一直在监狱里进进出出。他的这份工作还是安德烈介绍的，现在还会在工作日的晚上去社区大学上课，看起来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不要急着吃生煎，里面的汁水很烫，你可以先咬开一个口子，然后把肉汁吸出来。”
西尔维看了看手里的筷子，直接拿其中一根在生煎上面戳了个洞，安德烈笑了笑，“倒也可以。”
“所以……你不跟我讲一下具体的情况？”
“你想要知道什么？”他喝了口豆浆，是冰的。
“介绍一下重案组？有哪些人，一般怎么工作之类的？”
“人很少，你，我，布拉德·陈警司，我们一般叫他老板或者警司，他是重案组的负责人，利亚姆·哈里斯警探，他是个三级警探，之前是我的带教警探，还有盖尤斯·穆勒，他和你一样是新人，但比你早来一个月，现在在哈里斯警探手下。噢，还有詹妮弗·卡根，她是警局雇的平民，前台、档案都归她管，有人出去的时候还会管通讯。”
“我还以为警局规定只有三级警探才能带新人？”
安德烈叹了口气，“我们人太少了，整个重案组就算加上你们两个新人也才五个警探，所以他们只能破例让我也去参加考试。”
“为什么？”
“为什么人少？”
“对。”
“因为这里不会有多少需要我们出马的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帮着查失踪案，所以也很难有升迁的机会，结果就是现在警校的新生们都一窝蜂地申请了什么经济犯罪组。”他夹起了第一个生煎，“你为什么来重案组？”
“因为我不想去和他们竞争？”
现在的温度正好吃，安德烈满意地享受着熟悉的味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想追求正义这种废话。”
“说实话，我考虑过。”西尔维也吃了她的生煎，安德烈看着她的表情从怀疑到惊讶到满足，“这还真不错。”
“琼州区或许没有那么多能上电视的经济犯罪，但是论吃的，全新西雅图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这里。”
“你为什么选了重案组？”她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生煎，但是好像被烫到了，表情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安德烈忍住不笑，“以后，也许我会告诉你。”
这时有顾客要求服务生把电视的音量调大，他们两个都转过头，新闻里正在放“夜路杀手”的新闻发布会，布拉德·陈警司正在向记者介绍当前的调查进度，安德烈昨天晚上就在那里，只不过他刻意躲开了镜头。
“你们现在在查那个案子？”西尔维问道。
他耸了耸肩。
“这里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谋杀案了，更不要说连环杀人案。”
“是的，新西雅图七年来的第一个连环杀手，平时鸟都不鸟我们一下的副局长这次都亲自跑到我们寒酸的小办公室来坐镇了。”
“等等，现在办公室里有警察副局长？”
他又喝了一大口豆浆，“至少在这个案子结束前是的，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红球案件，只要这种高关注度的案子一出现，其他所有调查全部靠边站。”
“天哪，这竟然才是我的第一天上班。”
安德烈刚想说句嘲讽副局长什么都不会只能整天让他们交报告的隐喻，他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NSPD的推送强制突破了他设置的免打扰模式。
“发生什么了？”
“等一下。”他拿起手机，是一条发送给所有在琼州区的警探的紧急通知，有人报警说港口的仓库里有人正在开枪，还有海岸巡逻部的警探中枪倒地。
“该走了。”他拿起羽绒服，“有自己人在港口仓库遇袭，需要立即支援。”
“什么？”西尔维也赶忙放下豆浆，拿起羽绒服就站了起来，安德烈注意到她穿了双黑色的靴子，有点像自卫队穿的那种军靴。“我还没去过警局？”
他向服务生做了个手势，示意把餐费记他账上。“你拿到警徽和警察证了吗？”
“是的。”
“那就够了，跟上。”
安德烈径直走向他的SUV，坐上了驾驶座，西尔维也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安全带。”
“我知道。”
他没等西尔维系上安全带就踩下了油门，同时拉响警笛。“调度，重案组警探安德烈·赫伦和西尔维·朗埃克，呼号7A19正在响应，我们在不到4公里外，正在前往现场。”
“收到7A19，请注意，枪手据悉持有至少一把警用配枪，仓库已经开始疏散，但报警人声称有多名安检员此前进入了枪手所在的仓库，但没有离开。自卫队和陈警司正在赶往现场，请到达后注意安全，不要贸然进入。”
“我们知道枪手的名字吗？”
“是的，卡姆勒·泰勒，他是仓库的工作人员，今天正在值班。详细的档案已经发送到了你们的车载电脑上。”
“好的。调度，请直接让救护车到仓库外面和我们汇合，如果情况允许，我们会优先尝试把受伤的巡警撤离现场。”
“因为仓库内存有易燃易爆物品，南区消防站的消防车和救护车已经在赶往现场，预计在15分钟后到达。”
“收到。”
西尔维现在正看着他，“自卫队？”
“NSPD没有特警队，所以自卫队在每个区都驻扎了一个小队，但是他们在靠近市中心区的那里，就算一路鸣笛，过来也得花上至少20多分钟。”
他在限速60的路上已经开到了快100，“听着，一会到了之后，不要急着进去，现实情况和你们在学院里完全不一样，枪手很有可能有人质，我们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什么都不要做。第一要务是保证人质的安全。”
“你之前处理过这种情况吗？”
“8个月前有个人在抢汽车充电站的时候被我们包围在里面，他当时有两个人质，充电站的工作人员和另一个在里面的上班族。”
“然后呢？你们把他们救出来了吗？”
“最早到的外聘巡警想逞英雄，他在自卫队和警探们到之前就踹开了门。”
“然后？”
“他死了，那个工作人员想趁乱夺走他的猎枪，但是也被打了一枪。”
“天哪。”
“所以一会儿一定要听我指挥好吗？”
“当然。”
他瞥了眼西尔维，有些惊讶地发现她看上去相当的镇定，完全不像是第一次遇到类似情况的新人，还在用手搁着头看窗外。“你有AR-15的使用执照吗？”
“我通过考核了。”
“后备箱里有两把，2倍瞄准镜加上激光，弹夹里有30发5.56毫米。应该和你在学院靶场里的差不多。”
“学院里的还有握把。”
“后备箱里的也有。”
前面是一个红灯，但是安德烈看到两边没车就冲了过去，坐在车里都能听到电机的电噪音。前面就是港口的入口，守在门口的两辆外聘巡警的巡逻车为他们让开了路。安德烈之前来过仓库，他还是菜鸟的时候有过一个案子，货船的船员试图在集装箱里走私毒品，在交货的时候被埋伏着的警探们抓了个正着。所以他知道C仓库在哪里。他开到第一个岔路口右转，然后在前面的第二座仓库前停下了车。
“调度，7A19便衣警察已经到达现场，请通知其他单位，我们持有AR-15，正在确保现场周边安全。”
“收到，增援正在路上，请注意安全。”
安德烈打开车门，12月的海风打在了他的脸上，从羽绒服没拉到顶的领口处灌下去，让他冷的直发抖。前面大概100多米就是海水，路上堆满了各种颜色的集装箱，高大的集装箱起重机因为疏散的关系全都停在怪异的姿势，好像在催促他们动作快一点，不要影响这些物资被准时送上即将前往卑尔根港、新苏州港和两岛之间的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宇航中心的远洋货轮。
他往后备箱走过去，身后还有一辆跟着一起进来的巡逻警车，两个外聘巡警刚刚关上车门，手枪已经拿在手里，他们只是停在警车旁边，没有往前走。安德烈打开后备箱，把羽绒服脱下来扔进去，然后套上防弹背心，再穿上印着巨大的NSPD黄色字样的防雨夹克。他也递给了西尔维一套，她正在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之前和他搭档的那个警探和她差不多高，问题不大。
最后是两个箱子里的AR-15，安德烈打开箱子，把弹夹推进去，上了膛，再打开激光瞄准器，把枪背到肩上后，他看了看西尔维需不需要帮助，但是她拿枪的样子很熟练，谁需要帮助还真不好说。
“看起来你对AR-15很熟悉嘛。”
“算是吧。”她含糊地回答道，目光已经移到了仓库上。
“准备好了？”
西尔维点了点头，“是的，长官。”
“不用叫我长官，叫我安德烈就行。”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带教警探。”
安德烈没有理她，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后关上了后备箱门。“我们先连上仓库区里的摄像头系统。”
他输入自己的密码，调取了港口仓库区的实时监控画面，再选中C仓库，把里面6个摄像头的实时图像显示在屏幕上。在最左边的画面上可以看到有个港口工作人员一边拿着枪指着排成一排的4个安检员和那个靠在几个箱子上，正按着伤口的警探，一边在内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
“调度，这里是7A19，请注意，枪手有包括受伤的警探在内的5名人质，位置为仓库的西北侧。以及，我们能否看到仓库内部电脑的画面？”
“收到，7A19，不，我们无法读取内部电脑的内容，仓库管理系统为了防止外部攻击时不联网的。现在能否让消防车和救护车进入仓库区？”
“仓库外是安全的，你可以让他们进来，但是不要超过停在里面的巡逻警车。”
“收到，救护车预计在5分钟后到达。”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西尔维指着那个警探靠着的箱子，可以看到上面有易爆品的警示标志。“我们能拿到仓库的储存清单吗？”
“稍等。”安德烈拿出手机，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嗨詹妮弗，早上好，我现在在港口那个枪击案的现场，你能要到C仓库里所有货物的清单吗？可以？好，请尽快。”
“有什么想法吗？”他问道。
西尔维还在专心地看着摄像头的画面，“这间仓库有60米长，40米宽，最接近枪手的那扇门被用杆子锁住了，但是如果我们从另一侧进去的话……我们的视线会被堆着的货物挡住，而枪手也会知道我们来了。”
“所以结论是？”
“我们从顶上进去。”她指着上面第三幅画面里的一间在二层的办公室，“我们可以从外面的窗户进到那间办公室里。”
“没必要这么急，现在等着自卫队来就行，我们可以先往里打个电话，开始交流。”
这时笔记本屏幕上的几个摄像机画面都停止了更新。
“发生什么了？”
安德烈笑了起来，“那个混蛋是在关闭监控探头。”
“他可以从里面做到？”
“如果里面的系统和警局的一样的话，只要切断网络就行，摄像头还在运转，但是没法把数据传输出来。”他用讽刺的语气说道，“为了省预算什么都干得出来。”
西尔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给步枪上了膛。“这次该让我去试试那个办公室了吧？我们肯定会需要知道里面的情况的。”
安德烈赶忙先叫住她，“等一下！这种行动得先得到警司的批准。”
“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个菜鸟？”
她不耐烦地摇着头，“那就快点，里面那个警探看上去撑不了太久，等自卫队过来磨磨蹭蹭地制定好方案，他早就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安德烈走开两步，给重案组的队长布拉德·陈警司打了电话。“警司？是的，我在现场，现在有个问题，我们需要能看到里面的实时画面，但是枪手把监控给断了。是的，我们现在有个方案，就是有点……夸张……你现在有仓库的平面图吗？二层有个办公室，在仓库的另一头，我们觉得可以从窗户进到那里，应该不会被发现……我知道，这么做很有风险，但是我们没法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开门把机器人送进去……好，但是……警司，这是现在最可行的办法，我会给他打电话来分散注意力……是吗？好的！谢谢你，警司。”
他给西尔维竖了个大拇指，她已经戴上了车里的头盔和随身摄像机。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你去，我来给他打个电话，尽可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好的。”
她可真有胆量，安德烈想到，正常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吓到躲车里就很好了。他决定不去担心西尔维该怎么上二楼的问题，外墙上大概有消防楼梯吧。他找到C仓库的电话号码，从笔记本上打过去，确保正在录音以及所有正在过来的单位都能听到，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已经就在外面了。
“西尔维，你就位了吗？”
“我在窗外，没锁，我随时可以进去。”
就像他要求的那样，消防队和急救队都等在巡警的后面，他挥手示意让他们关掉警笛，不然西尔维一开窗里面的枪手就能听出异常来。
“我现在打电话，你可以进去了。”
“收到。”
他等着枪手接起电话，一声、两声……
“泰勒先生？我是……”
“你是警察吗？”
“是的，先生，我是NSPD重案组的安德烈·赫伦警探。你现在还好吗？”
“那个中枪的警探看上去不太好，你叫救护车来了吗？”
“是的，你能详细一点描述一下他的状况吗，先生？”安德烈向后面的救护队挥手，让他们过来。他感觉不太对，对于一个刚刚枪击了一个警探，还把4个安检员劫持为人质的人来说，他也太过于冷静了。
“腹部中弹，但是他呼吸有些困难，我觉得可能是气胸，但是我不是医生。”
“没关系，泰勒先生，我这里有NSFD的急救员，你可以把他送出来吗？我想我们都不希望他就这样失血过多吧？”
“我没那么蠢，赫伦先生。”
办公室里的詹妮弗·卡根发来了仓库那一区域的物资清单，上面显示是建筑材料，目的地为卑尔根港，订购人是西北建筑公司，用途一栏写着“卑尔根港机场扩建工程”。
“我们可以送一个机器人进来，你把那位警探放在上面，我们会把他带出来，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着，警探……赫伦，我们现在的对话正在被录音吗？”
什么？“额……是的，先生？”
“这座仓库内的A区2层的货物原本定于在今天被装上运往卑尔根港的船，运货单上写的是建筑材料，但是实际上都是些军工产品，枪、导弹，还有其他很多，全他妈是自卫队的东西，你明白了吗？”
“是的。”
笔记本屏幕上有画面了，西尔维把她带去的随身摄像头放在了办公室的窗台上，角度不错，能看到枪手，他靠在人质对面的墙上，正拿着枪指着他们。
“我告诉了这些安检员们，但是他们让我闭嘴，我拒绝了，然后他们叫来了一个海岸巡逻部门的警探，威胁要把我逮捕还是什么的。”
“然后你们起了冲突？”
“他先拔出枪来指着我的！”
“先生？发生什么了？”
“我在这里已经工作了11年了，我有妻子，我有两个女儿……”
“先生？”
“那只是本能反应！我之前在自卫队服役过4年，我以前是个中士，我学过怎么夺枪，当时我还觉得肯定用不到这种花哨玩意儿……你去翻我档案，你们那些狗屁电脑里肯定什么都有。”
又来了几辆车，安德烈看到了布拉德·陈警司，他从第一辆车的驾驶座上跑了过来，甚至没有关门。“我能理解，先生，当时你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你的身体对威胁做出了回应，但是你本不想伤害他。”
“是的！就是这样！”
“我理解，但现在有一名警探有生命危险，且不论是谁的错，或者有没有人真的有错，我们现在都应该试着去救他的命，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屏幕上弹出西尔维的信息：我这里有射击方案。安德烈看了眼陈警司，又看了眼电脑屏幕，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但是我要怎么确定你们不会趁着机器人进来的时候把自卫队送进来？我知道你们那些标准应对方案，妈的，我不会上当的，我不想让这个警探去死，所以我们现在要商量出一个协议，再找个能有权力批准这种协议的人来，好吗？检察官，警长，他妈的谁都行！”
又是一条消息：受伤人质的状况很不好，需要立即行动。安德烈看着陈，等待他的决定，现在自卫队仍然在路上，要是一味遵守规章，那个警探的命就很可能保不住了。
陈示意他继续拖延时间，同时他拿出手机，在和谁打着电话。
“好的，泰勒先生，我的警司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我会确保你会和他说上话的，好吗？现在我需要你去查看一下那个警探的情况，要是他死了，我们就很难达成什么协议了，你能理解吗？正当防卫是一回事，但是要是他死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能保证你会让我和你的警司直接谈吗？”
“是的，泰勒先生，我保证。”
“那他现在在哪儿？”
“他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很快就会到的。”
“多快？”
“大概10分钟。你能再查看一下那个警探的状况吗？我可以让急救员来和你通话。”
“去打电话给你他妈的警司！”
“好的，好的，我现在去……”
“我现在就有射击方案。”西尔维重复道。而陈也很快给出了“执行”的指令。
枪声。尽管在仓库外面，但是安德烈还是很确定他听到的就是枪声。耳机里传来西尔维的声音。“目标已倒下。现场已安全。”
他转过头，陈警司带着急救队冲进了仓库的门，他们手里还拿着担架。“各单位请注意，警方已开火，请急救队和值班警长立即前往现场。”
“各单位注意，这里是重案组布拉德·陈警司，枪手已倒下，我重复，枪手已经倒下，胸部两处枪伤，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意识。我需要第二辆救护车立即到达现场。”
一般来说警方射击造成死亡会很麻烦，光是文书就得填上个一整天，还得接受专门成立的委员会的反复检查。不过这次人质事件已经被上面定性为恐怖袭击，所以没人去烦西尔维，她只是要在委员会的检查结束之前强制休息，现在也和安德烈一起靠在车上。大量巡警和鉴证公司的人已经把这地方塞满了，警灯不停地在闪烁，警戒线外已经聚集起了不少的媒体，看起来还未被抓捕归案的连环杀手已经正式输给了恐怖袭击的港口工人。
“恐怖袭击？”西尔维摇着头，“这怎么会是恐怖袭击？”
“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安德烈说道，“上面一定是拿到了其他的信息，足以认定那个工作人员是在进行或者曾在计划进行恐怖袭击，而且他也确实提到了枪和导弹。”
她把手插在防雨夹克的口袋里，“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本来想进行恐怖袭击，但是被安检员抓了个正着，最后不得不枪杀了那个警探？”
“只是一种可能。”
“你是那个和他对话的人，你觉得他听起来像是准备进行恐怖袭击的人吗？”
“说实话？我不觉得，但是我从来没和恐怖分子打过交道。”他皱了皱眉头，“有谁会想在新西雅图搞恐怖袭击？那群撒旦崇拜者？”
“崇拜者不是好几年前就被自卫队和人民保卫军清除干净了？”
安德烈也听说过那些事，撒旦崇拜者是个原本活跃在中部山区和北部的极端宗教组织，起初大家都把他们当邪教看待，直到他们在意外攻入西北区的利特斯特罗姆镇之后大肆屠杀，之后就被长期交火的自卫队和PDF联手追击。“你真的觉得他们被清理干净了？”
“我不知道。你呢？”
“我一直觉得这种人总是会存在的，总有些人无法适应这个社会，于是选择相信这种东西，什么在和行星联盟交战的那个种族就是救世主、上帝，或者什么其他类似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们只是为自己的疯狂找了个理由，来合理化他们的行为。”
他把重心从右脚换到左脚，“算是吧。”
“我们会拿到这个案子吗？”她转过头来看着他，头发依然扎在后面，“如果他们认定我那枪没问题的话？”
“我想我们也摆脱不掉了。陈警司、哈里斯警探和穆勒还有那个连环杀手的案子要破，这个案子又是个十足的烂摊子。”
“烂摊子？”
“发出的恶臭足以把整个新西雅图的每一个警探全部熏走，最后只能扔给重案组。”
“为什么？”
安德烈把双臂抱在胸前，“只要有政治因素掺合到一个案子里去，那个案子就会变的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烂，更不要说这次的还牵涉到军火和自卫队。”
“所以？”
他叹了口气，“相信我，这个案子破不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