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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日

    新历169年7月29日,第一区,新西雅图市

    那本来应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夏天,但是萨莉·赫伦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两个月里发生的一切。

    她想过无数种讲述那段经历的方式,也无数次否定自己的想法,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它们都有着相同的开头,一个毫无特殊之处的晚上。

    那是个足球院赛之后的夜晚,萨莉和她的刚刚一起拿下冠军的队友们在温暖的夏日海风中走向大学外面街上的酒吧,既是去庆祝他们的胜利,也是庆祝期末周的结束和假期的开始。说实话萨莉并不想去这个派对,她知道那天晚上会有很多人聚在那里,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而她已经累了,如果不早点睡第二天起床时会感觉像被打了一顿似的。

    话虽如此,这毕竟是法学院第一次拿到院赛的冠军,就这么翘掉显然是没法过关的。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萨莉还是从地板上坐了起来,随手拿了件T恤和牛仔裤就进了浴室。

    和她想的一样,晚上大学外的街道上充斥着狂欢节的气氛,刚刚放假的所有人好像都同时出了门,叫喊着大笑着横冲直撞。街上还停着两辆巡逻警车,时刻准备把酒喝多了开始争吵打架的人塞进后座,送到警局的监禁室去醒酒,那些比较惨的大概就只能等着救护车来把他们送去两公里外的大学医院了。在漫长的让人只想躲在室内的冬季之后,夏天的到来总是北岛人每年都愿意花上一整周庆祝的头等大事,就像南岛人庆祝他们那里下的第一场,很可能也是唯一一场雪那样。

    萨莉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走,或者说,其他人没有等她就先走了,她站在酒吧门外,看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乐队难得地没有走音,正努力演奏着大部分人耳熟能详的歌来让顾客们找不着调的合唱还不至于把其他人吓走。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挤入人群中找到了她的那群聚在左边那堆座位里的朋友们。

    “萨莉!快过来!”

    “迟到了!去帮我们拿下一轮啤酒!”

    “假期快乐宝贝!”

    萨莉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她不确定自己能把吧台上那一大排的大啤酒杯稳稳地从中间的20来个人中间拿过去,所以她在四处找着一直在酒吧里的那个保安,希望能有个人帮她开个道,吧台后面的店员们显然是不会有空干这种活的,他们调酒的手简直都已经有了残影。

    “萨莉?”

    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就算在不能再吵闹的酒吧里都能一下子分辨出来,她那个无比烦人的又无处不在的弟弟。“嗨安德烈。”

    理论上讲,他只是萨莉法律上的弟弟,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关于这一点,很难说是萨莉的幸运之处还是人生的悲哀。他们的父母欧文和玛丽亚原本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每一次的努力都失败了,于是被人抛弃在急诊室等待室座位上一晚上的却都没在哭,所以直到一个白班的住院医来上班才被发现的萨莉成为了两位著名政治家最新的家庭成员。颇有些讽刺的是,他们才刚刚布置好婴儿房,安德烈就出现在了玛丽亚的子宫里。他们两个看起来还很像,巧合地都有着一头栗色的漂亮头发和褐色的眼睛,因此,没有人猜到他们竟然遗传了不同的基因。

    欧文和玛丽亚倒是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安德烈总是和附近其他的孩子聚在一起,从骑着儿童版自行车在公园里“生死竞速”,到加入同一个儿童足球俱乐部,他和其他人是兄弟,是互相支持的同伴。但是萨莉却总是和其他人起冲突,时不时就参与到某一起打架里,鼻青脸肿地被巡警和急救员们带去医院。倒不是她总喜欢主动挑起打斗,也不是技术太差,只是每次看到有些富家子弟欺负比他们年纪小的其他人,萨莉就会站在他们的最前面,当然,一开始她每次都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围攻而落败于急诊室的那个,可慢慢的,萨莉就有了自己的支持者们,他们自知在强壮方面差人一头,就用各种“疯狂”的想法来反击,随着“冲突”双方逐渐的势均力敌,社区里日渐鸡犬不宁,最后不得不以家长们下场用一次社区大会来结束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在他们上初中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安德烈和萨莉之间的差异越发明显,他们两个都很聪明,但却体现在不同的方面。安德烈在任何考试中都能拿到很高的成绩,但对他来说这就够了,他会在上课的时候看着小说,逃掉他能逃掉的每一节课,参加他被邀请的去的每一个派对。而萨莉总是安静地坐在教室的窗边,她也不怎么听课,总是看着窗外出神,有时候甚至到了坐在旁边的人不得不拿笔戳她的程度,她没什么说得上的朋友,放学后也会参加那些为标准课程已经满足不了的学生们开设的附加课程。他们在学校里都不怎么说话,安德烈觉得和萨莉在一起会让他不那么受欢迎,会让他永远被当作那个怪胎的弟弟,萨莉则懒得搭理他那帮所谓的朋友。

    暑假之后,欧文和玛丽亚把他们送去了不同的高中,安德烈换上他崭新的贵的吓人的正装校服,坐着他们家司机的黑色轿车去了一个在郊外的寄宿制私立高中,那里号称是北岛精英的摇篮,也充斥着富豪与有影响力的人物的子女。萨莉本来也是要去那里的,欧文和玛丽亚想给她最好的教育,但是她不愿意,她自己坚持要去公立高中,玛丽亚花了一整个夏天不停地试图说服她公立学校的教育质量不能满足她的需要,每当这时她就会耸耸肩,说她本来也没打算靠听课来学习。也许是因为这样她就能避开安德烈,只在周末见到他,她也不会是那个他不愿意坐在一起吃午饭的怪胎姐姐。

    颇为讽刺的是,萨莉反倒是那个过的如鱼得水的人。大家都忙着过自己的日子,她不去招惹别人,其他人也懒得理她,反倒是在翘掉水课去图书馆的时候遇上了几个还聊得来的朋友,她第一次被邀请去了其他人的派对(而不是因为和安德烈有着相同的名字而被一起发到了短信),一个在树林里的没人住的破旧别墅,不是那种会被当作鬼屋编出各种故事的破旧,只是单纯的没有人住,市政府早就把它列在了改造列表里,所以也没人去管理,他们在里面架起音箱,用震耳欲聋的音量放着正常情况下会让邻居报警的疯狂音乐,大口灌着已经满了带来的啤酒,最后不知怎么的就睡在了天知道怎么出现在里面的床垫上。第二天周六她一头乱发,一脸宿醉样地坐公交车回家后,玛丽亚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用避孕套了吗”,噢,还有安德烈震惊的眼神,她在浴室里一想到他的表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疯狂笑着,以至于连欧文都敲着门问她有没有事。

    安德烈那时候和不少同学有矛盾,他似乎不再是最受欢迎的那个人,有一天欧文和玛丽亚都被叫去了他的学校,回来之后他们告诉萨莉那天安德烈被人从头泼了一盆水,那帮人还放肆地嘲笑着他的样子,安德烈作为赫伦家的一员,自然做了他的尊严和骄傲要求他做的事情:他一拳打断了那个拿着水盆的人的鼻梁,还没弄断自己手上的骨头。好在对方的父母也不愿意把这事闹大,他们没有提起指控,安德烈只是被停了一周课。那天晚上萨莉没去打扰他,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只会想扔着手上有的所有东西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所以还说服了欧文和玛丽亚给他一点空间。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萨莉拎着背包下楼,发现安德烈正坐在客厅的窗前,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的树林,她看出了他的愤怒和失望。“关于昨天晚上,谢了。”安德烈说道。萨莉回了句没什么,她烤了两片吐司,递给安德烈一片,“我们出去兜一圈吧。”她提议道。安德烈犹豫了,他当然犹豫了,他们两个上一次自愿地一起出去还是初一的时候。“你不用上课吗?”他怀疑地问。“不会有老师告我状的,他们只会以为我又去图书馆了。”她大声地咬了口烤吐司,“难不成你准备在家里待一个礼拜?”

    那天他们骑车去了不远处的海边,整整25公里,从家门外树林的小道,到郊区安静的马路,最后飞驰在海岸边的海滨观光道上,他们骑得一身是汗,买了冰激淋和游客一起坐在沙滩上,听着海浪的声音,还有远处渡轮的鸣笛。“我以前真的是个混蛋。”安德烈突然说道,“我很抱歉。”萨莉笑了,“你确实是个混蛋,但我也是个怪胎。”安德烈又去买了两大杯那种插着吸管的纸杯可乐,“我只是想要其他人喜欢我,并不是真的觉得你是个怪胎,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很乐意回到以前,坐你旁边一起吃午饭。”“我原谅你。”萨莉看着那些在海上蹦跳着的快艇,“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做,真的。”她站起身,“想要去坐坐看那些渡轮吗?”“去哪儿?”安德烈问道。“嗯……南部区怎么样,我听说热那亚港今天有个什么音乐节。”“爸妈会气死的。”“正是如此。”她笑着说道。

    在渡轮上他们站在甲板尾部吹着海风,安德烈告诉了她在他的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萨莉毫不留情地帮他一起用自己听到过的每一个脏词骂着那些无趣的蠢货,顺带还挖苦了一通安德烈在初中干的那些事。看着渡轮的尾迹,他们第一次聊了互相的生活,安德烈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课余活动,萨莉的疯狂派对和那群平时一起翘课看书休息日连线玩游戏的朋友。“你是从哪里把他们找出来的?”安德烈一边笑一边说着,“美丽新世界吗?”“说不定呢。”然后就是又一轮的停不下来的大笑。有乘务员来问他们成年了吗,他们合力把他唬到以为他们两个都是新西雅图大学的学生。事后自然是少不了又一阵无情的嘲讽。

    那段冒险的结局可不如音乐节有趣,他们的消费记录很快就被新西雅图的警局一路追查,引发了两个巡警试图闯入在街上庆祝狂欢节的人群把他们找出来,却不得不申请两套全新制服的故事。萨莉和安德烈笑完就主动从街边走过去“自首”,还伸出双手让巡警把他们铐上,说想听一遍逮捕人的时候说的那些警告。当然,巡警们虽然很气但只是骂着把他们送去了机场,欧文和玛丽亚买了当晚的机票命令他们立刻回来,然后就把他们一起禁足了一整周。萨莉放学一回家就会和安德烈一起看着那些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地球电影,还用打印机把那些海报打出来,贴满了房间。他们凌晨叫的披萨险些吵醒刚刚睡下的欧文和玛丽亚。是的,除了一模一样的栗色头发和褐色眼睛之外,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从某个角度讲,他们是幸运的,他们在闹出什么无法原谅对方的事情前就理解了这一点。他们没必要做对方想要的那个人,接受对方本来的样子就行。

    巧合的是,原本没有商量过的两个人都申请了新西雅图大学的法学院,至少这一次,他们是一起去新西雅图东郊的那所大学的,每个月回家的那周都是开那辆欧文淘汰下来的旧轿车,周五晚上或者周六上午萨莉开回来,周日晚上安德烈开去。

    “恭喜!”安德烈拿起他的那杯龙舌兰,“我还在现场看了你的比赛。”

    “噢,”萨莉还是没找到那个保安在哪里,难道是在外面?“那你看到……”

    “你被罚下场?当然。”他大笑起来,“你要知道,当时我们可都在为你鼓掌呢。”

    “我听到了,朋友。”她决定让安德烈来当保安的替补,“看到这些啤酒了吗?我需要找个人帮我一起拿。”

    他有些夸张地摇了摇头,“我手里有东西了,抱歉啊。”

    “嗨!你看到那里那个人了吗?”

    安德烈果然看向了她指着的门口,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的龙舌兰到了萨莉的手里,他还没来得及让发出的声音形成任何一个有含义的单词或句子,整杯酒就滑入了萨莉的食道。

    “现在你有手了呢。”

    安德烈对她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她的手段也太卑劣了,“行吧。”他们一人报了6瓶啤酒,大喊着“借过!”来盖过震耳欲聋的背景噪音,然后又跑了一轮,这才让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瓶还满着的。“嘿!你就是安德烈·赫伦,对吧?”

    “对。”

    “你看到萨莉下午那次了吗?噢那简直太帅了,就商院的那个蠢货,一个离地飞铲就铲在莉亚的小腿上,那个智障裁判还没给红牌,然后萨莉就一下子冲过去,一把就把那个蠢货推到地上还滚了两圈,然后再把队长袖标甩在了嘴里还含着哨子的裁判脸上。”

    “她直接把那哨子打嘴里的好吧!”

    安德烈展开了他的反击,从萨莉手里夺走了她的啤酒,赢得了一句他听了无数次的脏话,“相信我,如果那不是已经到了伤停补时而且你们领先的话,她会直接带你们罢赛的。”

    “为萨莉三呼万岁!”

    萨莉已经预感到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糟糕后果,“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忍那群智障唱的那玩意儿的,我得出去一下。”她重新又挤过人群,到吧台前再要了一瓶啤酒,确保它还是冰的,然后拿着啤酒回到了门外,她喘着气,看到安德烈还和她那群朋友们在一起,笑着,她很确定她们早就醉了,不过她已经不想管了。

    她沿着街道往前走,到了桥边,她每天早上跑步都会经过这座桥,不过早上可不会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等着看落日。她差点忘了,今天有一次日偏食,用殖民飞船命名的1号卫星“亚特兰蒂斯”即将遮挡住太阳的60%,听说还有一些南岛人特地飞到北面来看。

    “萨莉!”

    她转过头,是简·劳埃德,安德烈的……算了,她不是很搞得清楚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晚上好,简!”

    “晚上好!”她也过来一起靠在栏杆上,“日偏食?”

    “是的,还没开始。”她喝了口啤酒,北岛原产的味道没错了,“安德烈在里面。”

    “我知道。”

    “他还在和我那帮整天喜欢喝醉的朋友们聊着什么。”

    “我需要担心吗?”

    “当然不用。”萨莉笑了,“我看着他高中的时候分分合合了17次,他和你是认真的,我可以保证。”

    “真的吗?”

    “别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嗯……说实话,我不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你觉得你不知道。”

    桥上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她们背过身去,看到血橙色的夕阳的一角出现了黑影,还在不断扩大。

    “哇哦。”

    “应该带个望远镜过来的。”

    “还得加上巴纳德膜。”

    “安德烈是我的第一次……嗯……尝试认真。”

    “噢。”

    萨莉的啤酒还剩下最后三分之一,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又挤又吵还有安德烈的地方,所以干脆开始剥瓶子上的标签。

    “你的期末怎么样?”

    “我觉得我的物权法完蛋了。”

    “大家都这么觉得。”

    “那个光头教授会捞的,对吧?”

    “我觉得我那卷子都捞不起来。”

    “别夸张了。”

    “他竟然真的出了‘邻居果树上的果子掉到了我家院子里,我能要回来吗’这题。”

    “还给了一整页的空白。”

    “简直疯了。”

    “你得去来一杯。”

    “我知道。”

    “去吧,安德烈还在等着呢。”

    “萨莉,那个人怎么样?”

    她顺着简的眼神望过去,她在看着一个……正靠着桥对面栏杆的拿着手机横着屏幕,一会儿看着屏幕一会儿看看日偏食的感觉差不多年龄的男生。

    “我不知道,看着挺可爱的。”

    “去吧。”

    “什么?”

    “他旁边现在没有人,抓住机会啊,萨莉!”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向了酒吧的大门。

    萨莉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啤酒,看了看两边,没有车,她走下人行道,跨过了桥面。他和她差不多高,可能稍高一些,金色的头发不长也不短,还有点卷,看着像天生的。

    “嗨!”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嗨!”

    萨莉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象棋?”

    “你玩过吗?”

    “现在偶尔也会玩一两局。”

    他把手机递给她,“给个建议?”

    什么?萨莉把空瓶子放在栏杆上,拿过手机,看了大概两三分钟,而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日偏食,妈的,她也是来看日偏食的,怎么就研究起了一局象棋?

    “尼姆佐维奇防御?”

    “布雷耶变例。”

    “我会把F兵往前进一格到F5。”

    “你看上去需要再来一瓶啤酒。”

    “确实。”

    “我是马克斯。”

    “萨莉。”她现在能看到他脸上的雀斑,很淡,所以之前没注意到。

    “我去帮你拿一瓶。”

    他就这样把自己的手机留在了她,一个刚刚认识,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酒吧,拉开门,为后面的两个人挡着门,过了大概一分钟就重新走出门,手上多了两瓶酒。萨莉这才意识到她在看他,而日偏食已经到了最大阴影面积的时候。

    “你的啤酒。”他的T恤上多了一滩像是红酒的污渍。

    “谢谢你。”她接过啤酒,“你的手机。”

    “噢。”马克斯直接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再见尼姆佐维奇,再见布雷耶。

    “所以……你是来看日偏食的?”

    “算是吧。”他喝着啤酒,含糊地回答道。

    “你在哪个学院?”

    “嗯……事实上,我已经毕业了,今天是回来和几个朋友聚一聚的。”

    “那你的朋友们呢?”

    “哈,我也想知道。”他突然在空中就放开了瓶子,好在啤酒瓶没有碎,只是顺着桥的坡度向下冲刺着,还往外流淌着啤酒,形成了一长条不断延伸的轨迹。他们两个都大笑起来。

    “你在太空工作?”

    “刚回来。”

    “殖民飞船上的实验室还是中转空间站?”

    “行星联盟舰队。”

    “噢。”

    中转空间站实际上是行星联盟为两岛建的,在他们占领这颗行星之前大家都忙着建设和发展殖民地,谁也没去关心太空上的事情,就连殖民飞船都处在半废弃的状态,上面一度只剩下不到50个人在做着各种实验,连两个自转环都关上了。原本是计划把飞船改造成空间站的,但是最后还是新建了一个,所有被征召前往行星联盟舰队的人都会在空间站上进行一年多的培训和三个月的试航。

    “你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两年前,我刚完成一次派驻,所以现在有两个月的假期。”

    “结果你的朋友们在你回来的第一天就放了你鸽子?”

    “嗯……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放了我鸽子。”

    他看上去好像还在犹豫,“放弃吧,兄弟,你被放鸽子了。”

    “去他妈的,看起来你说的没错。”

    萨莉把剩下的半瓶啤酒递给马克斯,这次他稳稳地拿住了。“你准备就这么继续等下去?”

    “我再给他们两分钟。”

    “之后呢?”

    “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别的计划吗?”

    “嘿,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马克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向她伸出了手。“诺伊曼,马克斯·诺伊曼。”

    她接过他伸出的手,“晚上好,马克斯。我是萨莉·赫伦。很高兴认识你。”

    要是能重新选择一次,她还是会跟着他而不是回到酒吧吗?嗯……她知道自己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