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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尸检

    174年12月17日,琼州区,新西雅图市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和大部分这几个街区的公寓一样,连着一个朝南的小阳台,一块电视屏幕装在一面墙上,另一面墙上则挂着两幅可能在房客住进来之前就被摆在上面做装饰品的画,一幅看上去像是乡村油画,另一幅则是幅挺有名的肖像画的复制品。客厅的中央是一个茶几,明显的极简风,和一旁的厨房与餐桌大概是同一个设计师的作品,上面摆着几本书和一个未完工的船模,建造者刚准备开始竖立第一根桅杆。距离茶几不远就是沙发,一共两张,一张双人的和一张单人带扶手椅的。那张双人沙发上盖着一团被子,没拉上的窗帘透进来了外面路灯的光,穿过阳台上的栏杆进到客厅里来,刚好可以让人看清被子上的条纹和图案。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装修得不错的客厅,不像是一个长住于此的人精心装饰过的,可也不至于寒酸或不美观。

    茶几上亮起来一块屏幕上面跳动着05:00的字样,一道传来的还有闹钟的铃声,是一小段吉他的扫弦,然后是一段钢琴独奏。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四处摸索着,先是碰到了空气,然后是茶几的边缘,最后终于找到了正在振动着的手机,关上了闹钟。一个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栗色短发下面的那双褐色眼睛迷惑地扫视着这个世界,随后变成了失望和恼怒。

    安德烈·赫伦坐在了沙发上,用力捶了一下身边的抱枕,不知道是因为起床气还是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看了眼阳台门,外面下雪了,是今年新西雅图的初雪,似乎比往年要早,一般来说,北岛的雪会从12月下旬一直下到第二年的4月底。他站了起来,摇了摇头,看了眼手机上有没有新消息。布拉德·陈警司说明天,不,今天早上9:00要开个全体会议,应该是专案组成立的事情,大概率还会调几个帮手到重案组来。简在1:30的时候问他在哪儿,不过那个点他应该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打开聊天界面,打了句“加班太晚了,就没回来吵醒你”,按下了发送键,刚想锁屏,他又回去加了句“晚上见”。

    安德烈走到后面主卧的门边,敲了敲门,“该起床了!”里面没动静,于是他打开手机,从聊天app里打了找到西尔维·朗埃克的名字,然后按下了语音通话。

    “操你妈的。”门里传来她的声音,“我听到你的闹钟了!”

    “别忘了我们6点和法医约好了。”

    “知道了呢,老爸!”

    “不用谢,公主殿下。”

    要是门开着的话他们一定在互相翻白眼。安德烈回到厨房,拉开冰箱的门,一板鸡蛋、还在盒子里的半个披萨、一盒喝了一半的牛奶和一杯橙汁,对于一个工作时间诡异的重案组警探来说已经不错了,至少那盒牛奶还没过期,披萨盒上写的日期还是昨天而不是三天之前。他拿出一片披萨,甚至没有放进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塞进了嘴里。

    “你是都没刷牙就直接吃披萨了吗?”西尔维把头发凌乱地扎在脑后,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至少去用点漱口水吧。”

    “记得提醒我在你家留个牙刷。”他嘴里还有吃的,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说道。索菲也从自己的窝里爬了出来,在客厅里来回穿梭着。

    “你家里难道没有沙发什么的吗?”她摇摇头,穿过客厅走进了客房边上的卫生间,打开了里面暖色调的灯,“当然我不是想要赶你出去。”

    “简的睡眠很浅,要是我一直半夜回去把她吵醒的话,额……”

    “她又不会杀了你。”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最多是这段时间别想做爱了。”

    “难道那还不够糟吗?”

    她咬着牙刷走了出来,也打开了冰箱门,把披萨盒放在了大理石餐桌上,“你可以换个办公室,比如家庭暴力组,保证可以朝九晚五。”

    “整天听小情侣吵架?那用不着三个月我的照片就在你们的卷宗上了。”安德烈拿出牛奶,倒进了昨天晚上他用过的还泡在水槽里的马克杯,“准能上第二天的西雅图时报头条。”

    “说不定我也在上面了。”她扔过来一包薄荷糖,“或者太平间里也说不定。”

    “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忘了家庭暴力组吧。”

    “那个法医,”西尔维回到卫生间,把牙刷放了回去,“为什么会选早上6点这种阴间的时间来做尸检?”

    “他就是个怪人。”

    “怎么个怪法?”

    “会早上6点天还没亮就把你叫去尸检的那种怪。”安德烈倒了一大把的薄荷糖,“说到这里,你之前去过尸检吗?”

    西尔维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应该?”

    “没去过。”

    他看了眼窗外,雪还在下,看样子今天是不会停了。“一般来说,我们会有个赌局,赌你们新人第一次尸检能坚持到哪个环节。”

    “是嘛?”西尔维看上去完全没有生气,反倒有了精神,她还给索菲也准备了早餐,“详细介绍一下?”

    “嗯……我们把它分为三个阶段,开膛破肚、挖空脏器和开颅取脑,整个四楼都会一起参加赌局,陈警司会保留赌资,还会给出最后的赔率。”

    “我的赔率呢?”

    “噢我不会告诉你这个的。”安德烈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他没找到咖啡机,不过一边的地上有一箱瓶装咖啡,他就毫不客气地拿了一瓶,大口地灌下去。

    “至少你能告诉我你赌了什么吧?”

    他故作神秘地摆摆手,“等结束了就告诉你。”

    警局的规定是在执勤时间之外不允许开走公用的那些SUV,所以他们还是会开西尔维的皮卡先去警局,再找值班的负责车辆管理的警司拿钥匙。

    法医实验室在警局的地下一层,理论上那里是属于新西雅图大学的,只不过建在了警局地下室,所有的法医也都是大学和大学医院里兼职的教授、讲师和病理学医师,他们平时做自己的工作,当警局有了新鲜的尸体进到太平间里,就会给他们发邮件,如果是红球案件,比如他们现在的这起,就轮到值班警监亲自打电话过去,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尸检。

    但是早上6点还是有些过分了。西尔维在警局底层的值班室到了一杯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现在是5:52,下去只需要3分钟,她还能在沙发上窝一会儿,手里拿着杯子还能防止自己睡着。现在在值班室的除了她和安德烈就只有今晚负责接值班电话的三个其他楼层的警探,他们正在屏幕上玩着什么联机游戏,桌上还摊着一盒甜甜圈。

    西尔维放下杯子,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咬了一大口,还说了句“早上好啊各位。”他们三个用抱怨的眼神看着安德烈,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给,他们只能作罢,毕竟她和安德烈两个才是来这里干活的,至少是在现实世界里干活的。

    “该下去了。”安德烈歪着头看了西尔维一眼,“你确定要在尸检之前吃甜甜圈?”

    “怎么了吗?担心我吐在里面?”

    “也不会是第一次有新人吐在里面了。”他对接待台后的值班警官指了指通往地下室的电梯,“只要别吐在尸体上就行。”

    “真的有人吐在过尸体上?”

    “就一次。”他按下下行键,打开了电梯门。“那个人第二天就去别的组报道了。”

    西尔维大声地吞下了手里甜甜圈的残肢。

    地下一层的走廊和上面的不一样,尽管设计师把层高设计得和其他楼层一样,但用哈里斯的话说,“一看到法医实验室那五个字,天花板就一下子把你压窒息了。”在这条被刻意装了额外的照明灯的走廊上,无数个警探曾经对着墙或者地上的瓷砖呕吐,这里也自然而然成了清洁机器人们最常来的地方,现在AI甚至已经会自动在安排了尸检的那个时间点派一台下来守着了。

    西尔维有点紧张,即使她明显在努力掩盖这一点,但是安德烈还是看得出来。又有谁会不紧张呢?就算是在重案组待得最久的陈和哈里斯也都会有下来尸检前的怪癖,警司有一个抽屉里放满了薄荷糖,每次从法医实验室回来他都会不停地往嘴里塞糖,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把那鬼地方的味道全部从嘴里去掉”,而哈里斯一直会直接把那天他穿的所有衣服全部洗掉。安德烈听哈里斯说穆勒前两次下去之后都没吃下一顿饭,也很正常,他第一次的时候试图装成一幅毫无反应的样子,和哈里斯一起去到一个街区外的一家总是坐着警察的小餐馆,要了一个芝士汉堡套餐,结果他盯着那个汉堡怎么也咬不下去,好像他的味觉和嗅觉从没从警局的地下一层出来似的。

    当然,所有人都有极限,陈和哈里斯虽然可以在看完尸检的半小时后就在餐馆大快朵颐,但他们在面对一些比较特殊的尸体时还是会中途离开,比如陈从来不会去看小于12岁的尸体的尸检,哈里斯在开颅的钻头钻入颅骨之前就会转身离开。去看尸检的体验是如此糟糕,以至于在决定是否接案子时警探们常常会以不去看尸检作为主动揽下案子的条件。

    安德烈在门口刷了ID,这应该是唯一一扇他不会主动挡着让西尔维先进的门。在里面刺眼的灯光之下,三个人已经站在了尸检台的周围,文森特·鲍曼的尸体正毫无遮掩地被放在上面。新西雅图大学医院的病理学医师约纳坦·佩雷斯博士正拿着手术刀,他有些不耐烦地在踩着节拍,大概是在哼着歌,旁边的两个住院医师一个拿着照相机,另一个则在手边放着台笔记本,他们也都戴着手套,随时准备协助佩雷斯。在尸检台的一侧还有大量的仪器,它们会把文森特·鲍曼身体内的一切都如实地汇报给三名医师和警探们。

    “你们差一点就迟到了。”佩雷斯对他们说道,“鲍曼先生可不希望我们等着。”

    “鲍曼先生什么都不希望,因为他已经归西了。”安德烈也戴上手套和口罩,然后递给西尔维一套。

    “我已经听说你这次带菜鸟来了,赫伦警探。”

    没等安德烈介绍,西尔维就主动往前走了一步,“佩雷斯博士,我是朗埃克警探,很荣幸见到您本人。”

    佩雷斯看上去竟然有些惊讶,“怎么说呢,我这才意识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变成个名人。”

    “我在大学的法医学课上学了不少您的案例。”

    “你在新西雅图读的大学?”

    “不,在卑尔根港。”

    “噢,你是西北区人?”佩雷斯向他的住院医师们点了点头,开始了准备工作,“西北区可没有太多谋杀。”

    “所以我现在在新西雅图。”

    “所以,朗埃克警探,你和赫伦警探第一个在现场发现了鲍曼先生,是这样吗?”

    “是的。”

    “我已经看过你们在现场拍的照片了,但是你最好还是先讲一遍发现鲍曼先生时他的样子,这样我才会知道需要去找什么。”

    “好的,我们上到卧室,没有找到鲍曼先生,于是我打开了主卧里卫生间的门,而鲍曼先生就倒在里面,坐在墙边,血已经开始流在了地上。”

    “有尸僵吗?”

    “我没有注意到有。”

    “但是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他被打了十几发,根本没必要检查了。”

    “所以你没检查?”

    “不,我检查了,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意识。”

    佩雷斯在尸体的胸口划了一个Y字,从肩关节一直沿着中线到胸部的中部,“再描述一下你们发现时他的姿势。”

    “鲍曼先生背靠着一面墙壁坐在地上,双手摊在两侧的地上,两腿伸直,头歪向一侧。”

    “你可以尝试推测一下凶手的作案手法吗?”佩雷斯抬起头,打趣式地看了西尔维一眼,“说一下你的想法就行。”

    西尔维一直在盯着佩雷斯正拿着组织剪的手,他小心地避开了所有的枪眼。“鲍曼先生并没有意识到凶手已经在他的家里,他换上睡袍,准备洗个澡,床上放着一套运动服,而垃圾桶里有汉堡店的包装纸,现在还没有检测结果,但我觉得他在中午吃完汉堡之后去跑了个步,回来后刚准备洗澡。凶手在他在卫生间时走进了卧室,没有找到鲍曼,于是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鲍曼转过生面对凶手,就在这时凶手站在卧室里开了枪。”

    “这样就可以解释脑后的瘀伤了。”佩雷斯看了眼安德烈,“赫伦警探,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安德烈摇摇头,并没有走上前去,他很清楚下一步就要把体内的器官一个个取出来检验和承重了。“我觉得朗埃克警探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佩雷斯拿起骨锯,打开了开关,安德烈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电锯切割骨头的声音让他的胃很不舒服,再加上断肋器……

    佩雷斯的一个助手拿来了荧光剂之类的东西,警探们从没问过,但是每次注射这些玩意儿之后子弹在尸体内的运行轨迹就会一清二楚,全部展现在一边的一块屏幕上。“找到你了!”佩雷斯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明显十分兴奋,“噢这么多点二二的子弹,简直在鲍曼先生身上开了几条高速公路。”

    “不好意思?”西尔维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警探,你知道对人体威力最大的口径是什么吗?不是九毫米,也不是越大越好,什么点44只会钻个大洞,然后直接从身体另一端穿出去。可是点二二,乖乖,它们会把你的胸腔完成弹弹球,在肋骨和器官之间反复折腾,看上去就那么一小个射入口,实际上早就把什么胰脏、肝脏、肾脏全都伤一遍,而这位鲍曼先生中了12发!”

    安德烈觉得他发出了一声欢呼,佩雷斯是如此激动,以至于他完全没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西尔维的脸色逐渐惨白,他在记录了所有能确认的子弹轨迹后,拿出了心脏,然后是两肺……“看这颗弹头,它在我们亲爱的鲍曼先生里玩了次碰碰车!看到了吗?先是穿过左肺,然后碰到后面的肋骨,弹回来,又从二尖瓣旁边擦过去,又撞上……”

    “警探,你没事吧?”那个在笔记本上不时记录下佩雷斯口述结论的住院医师问道。

    “我没事,只是……”

    “朗埃克警探,要吐的话请出去。”佩雷斯头都没抬一下,他的双手还在鲍曼的胸腔里捣鼓着。

    “放心好了,佩雷斯医生,我不会吐的,至少不会因为这味道吐。”

    佩雷斯耸耸肩,“那就请自便了。”

    西尔维看完了尸检的全过程,其实在佩雷斯确定致死原因,并问了所有要问的问题之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但是西尔维一直站在那里,甚至看着他们揭下头骨,把大脑取了出来,佩雷斯对着他们说着大脑切上去就像是果冻之类的话,还和一个住院医师讨论着他们最喜欢的果冻的口味,用尽比喻来描述。

    “甜甜圈怎么样了?在胃里还待得住吗?”安德烈半开玩笑地打开了通向走廊的门。

    西尔维再也没忍住,她弯下腰,吐在了走廊的瓷砖上。

    “噢,我很抱歉……”安德烈看着她把早餐还给了这个世界,“不过对于一个菜鸟来说,你已经算是破纪录了。”

    “是吗?”西尔维扶着墙,小声地问道,她拿出张纸巾清理了嘴边的呕吐物,然后也扔给了清理机器人。

    “之前重案组新人的最高纪录是坚持到佩雷斯说大脑像果冻那一阵子。”

    “那个疯子对每个新人都会来一通?”

    “是的。”安德烈安慰般地笑了笑,按下电梯。“恭喜,你是第一个第一次下来就坚持到最后的。”

    “所以谁赢了?”

    他们走进电梯,“你还想着那个赌局?”

    “是啊。”她脸色还是不太好,“到底谁赢了?”

    “我赢了。”电梯门开了,安德烈让西尔维先走出去。“我是唯一一个赌你能坚持完的。”

    “恭喜。”她指指门,示意要出去喘口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坚持完?”

    “嗯……”迎面走来两个巡警和一个明显吸了毒还在嗨的年轻人,他们毫不客气地推着这位瘾君子去向后面的看守所。“其实是因为你很熟悉AR-15,至少你看上去用得很熟练,不是一般警探会有的样子,所以我觉得你大概在自卫队或者其他单位待过。”

    “然后就对尸体什么的麻木了?”西尔维讽刺地笑着,“我来之前还听说重案组才是这种地方呢。”

    “确实如此。”安德烈陪她站在门外无障碍通道的栏杆旁边。

    “赢了多少?”

    “大概300块吧。”

    “哇哦。”

    “我不会请客的,别想了。”

    “噢,要不是你出了门还在跟我说那些甜甜圈什么的狗屁,我是不会吐的。”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本来的目的呢?”

    “操你妈。”

    “请注意语言,朗埃克警探。”

    “去你的,这可是重案组,这里天天看这种场面还不让说脏话,那还不得整天跳楼。”

    安德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是我派去港口查封那几箱装备的巡警。”

    “发生什么了?”

    他皱了皱眉头,“他们发信息来说自卫队的人守在那里,不让他们进去。”

    “什么?你给巡警检察官的证明了吗?”

    “我当然给了。”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西尔维深吸了一口气,几片雪花飘到了她的头发上,“我没事了。”

    “那就走吧,我们去一趟。车上有瓶水,你还有路上这点时间可以缓一缓。”

    其实安德烈并不知道车上有没有水,昨天他把车停在停车场时还有一瓶没开过的,而晚上也不太有可能有人开过。好在他猜的没错,西尔维一口喝下去了一半,可是好像就连喝水都让她感觉恶心。

    “我以前见过尸体,你知道吗?”她看着窗外,“还不止一次,但是那个佩雷斯,他真的让我感觉恶心,他好像把尸体当成玩具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他是个怪人。”

    巡警没有夸张,港口门口现在停着两辆自卫队的装甲车,还有手持步枪的士兵在里面巡逻,四个巡警在和门口守着的几个士兵争论着,其中一个还在挥舞着一个平板,大概显示着检察官简·劳埃德为他们开具的许可证书。

    “听着,兄弟,我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让你们进去的。”一个中士对走上前的安德烈和西尔维说道,“就算你让警察局长来都没有。”

    “你们的命令是谁下达的?”安德烈问道,他示意几个有些激动的巡警先冷静一下。“这是个正在调查的刑事案件,自卫队对此没有管辖权。”

    “我的中尉给了我命令,我就要执行它,就这么简单,有没有管辖权我也不知道。”

    “你们拦在这里是阻碍司法机关,你要知道我们可以把你们全都逮捕了对吧?”

    “随你便吧,但我不能违背我的命令。”

    安德烈摇了摇头,他让巡警们继续守在门口。“看样子你的威胁没什么效果。”西尔维说道。

    “是的,他们比起被关进去更怕违反命令。”

    “所以现在怎么办?”

    他耸耸肩,“什么都干不了,我们先回去开那个什么专案组的会议,正好副局长也会到,等他们扯完废话我们就把这烂摊子扔给他们解决好了。”

    “但是天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西尔维指着门里的仓库和装卸区,集装箱起重机们正在不停地工作着,“等我们解决说不定船都开走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安德烈拉开车门。

    “什么意思?”

    “以前这种事情也发生过两次,就两三年前的事,一个案子牵涉到自卫队,我们带着队就要去搜查,然后被自卫队举着枪拦在外面,等最后进去里面早就被清干净了。”

    “那你们就任由他们这么做?”西尔维也上了车,“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司法程序,不是吗?”

    安德烈启动发动机,“法律高于任何人,但行星联盟舰队和自卫队除外。”

    “什么?我还以为那是开玩笑说的。”

    “噢,相信我,这可不是玩笑,这是经验之谈。”

    他踩下油门,驶向警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