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北极熊”
174年12月18日，北极圈以南12公里，西北区
“还有多远？”
拉格茜尔坐在救护车后车厢的轮床上，没有安全带，所以她抓着侧门上的扶手。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前面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正紧张地看着车窗外的的萨莉·赫伦。
“1.3公里。”
“数量？”
“至少5只，在这个距离上很难确定。”
他们在说的是一种原生动物，被叫做“北极熊”，是北岛北部的一种肉食动物，贫瘠的土壤和稀少的野生动物练就了它们出色的猎食本领，很不幸的是，人类也被认为是猎物的一部分。早期的殖民者们为了解除它们对定居点的不间断的威胁曾经组织过大规模的猎剿行动，用上了步枪、全地形车，甚至是无人机，但这并没有消灭它们，只是把它们驱赶到了更北的鲜有人居住的地区。
“你确定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不确定。”
“为什么？周围还有人吗？”
“额……你们注意到路面上的车辙印了吗？”
“那不是救援车留下的？”
“不，在我们之前就有了，看上去是大车，卡车或者客运大巴，反正肯定不是小轿车。”
“操。”
敢在这片区域行驶，车上一定有武器，霰弹枪或者猎枪，但这些对付一两只北极熊还可以，只要射的准，完全可以击伤甚至击杀它们。可是5只？拉格茜尔小时候听说过围捕北极熊的事情，曾有一只闯入了利特斯特罗姆附近狩猎的林地，留下了一地尸骨，最后还是20几名猎人再加上配备了热成像的无人机花了整整三天才合力把它击毙。
“PFC约翰森，你可以开得更快一点吗？”
“我们不是本来应该在中午之后就停车充电的吗？”
“不管前面是一辆大巴还是卡车，我们都有义务提供救援。”
“还有这么条规定的吗？”
“是啊，乌普萨拉以北的不成文规矩，这里所有人都必须互相帮助，PDF、自卫队、居民，在北极熊面前大家都是一条战壕里的。”萨莉在屏幕上进入了通讯界面，“我们得试着联系他们，我会在民用频率上呼叫，如果没有回应的话，我们就加速赶上去，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
“正在行驶于西北区12号公路北段，北极圈以南约10公里的车辆请注意，这里是自卫队的救援车辆，该区域内有北极熊正在活动，请提高警惕，若您没有配备武器，请立即联系我们。”
没有回应。萨莉又呼叫了一次。
“约翰森，试着追上去。”
“收到。”
“距离我们只剩1公里远了。”方向盘后的威廉·柯林斯说道。
“2分队全体，战斗准备。”
“收到，上尉。”
拉格茜尔从一边拿起步枪，弹夹是满的，她感觉现在意识很清醒，脑震荡的症状基本上已经消失了。
“求救，求救，这里是205B运输车队，我们遭到了北极熊的袭击，有车辆受到撞击发生侧翻，我们正在试图驱离北极熊，我们有伤员！重复，我们有伤员！”
“哈拉尔！能看到他们的求救信标吗？”萨莉问道。
“可以，他们的位置和我们探测器上北极熊的位置是一样的。”
“数量仍然是5吗？”
“不，现在是4.”
“这里是约翰森，我已经能够看到他们了。三辆雪地运输卡车，最前面一辆侧翻在路上，一边有一只倒在路边的北极熊，我听到了枪声，目视可以看到至少三只北极熊，正绕着他们快速移动。”
“收到，在他们后面100米的位置停车。”
“明白。”
“拉格妮，”萨莉转过头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上尉。”拉格茜尔回道，“我会准备好救治伤员的。”
救援车横着停在了路中央，柯林斯把救护车停在了它后面。“全体下车！在护目镜上添加北极熊的热能信号，在雪地上它们的热量会很明显。”
拉格茜尔打开侧门下了车，她的靴子踩在快20厘米厚的雪地里，甚至踩不到路面。“柯林斯，你留在车上。”萨莉说道。
“我能帮上忙的。”
“我们不能拿你冒险。”她指了指后车厢，“等在里面。你有枪的对吗？”
“我不确定一把手枪会有什么用。”
柯林斯走过拉格茜尔的身边，上了车，其他人已经在前面等着了，枪声还是在前面不断地响起，但逐渐稀疏，大概是护送车队的自卫队决定节省弹药。
“他们的车上难道没装探测器吗？”哈拉尔背对着太阳，拉格茜尔看不太清他的脸。“连我们这些老古董上都有。”
“也许负责看着的人睡着了。”约翰森在车头处透过瞄准镜看着前面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
“记得我们被派去北面救援的那次吗？我自己就打起了盹，差点没看到。”金钟浩也补充道。拉格茜尔不记得2分队有去过FOB旁边那片树林以北的地方，应该是她和哈拉尔来之前的事情了。
“怎么样？能确认全部4只的位置吗？”萨莉走上前，也举起了步枪。
“我只能确认其中三只。”
“金，你有信号弹吗？”萨莉还在看着前面，信号弹可以吸引北极熊的注意力，运气好的话它们会去追着信号弹跑，就算运气再差至少也能短时间内分散它们的注意力，每个人在基础训练的时候都学过这些。
“在我包里，稍等。”
他拿出信号枪，往里装了一颗信号弹，然后对着200米外的地上开了枪，是颗棕色的，和北极熊最喜欢的本土猎物有着相同的颜色。北极熊们被信号弹吸引住了，其中两只放弃了眼前的车队，去追逐着更为受欢迎的猎物。
“自由射击。”
拉格茜尔瞄准了在后面的那只，这些北极熊的速度是真的很快，虽然体重不轻，但是在雪地上却穿梭自如，根本就没有陷进去。她的护目镜告诉她有西风，所以根据之前的射击弹道修改了推荐方案，她很确定自己击中了不止一次，那只北极熊的速度逐渐减慢，最后倒在了雪地上。前一只的命运也是一样的。
“各位，我们有麻烦了！”约翰森喊道，“它们发现我们了！”
拉格茜尔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过北极熊，它有着十分巨大的脚掌，看起来很瘦，有一只的**有些肿胀，也许这就是它们会选择冒险攻击人类的原因，原本的猎物们因为风暴很可能都躲了起来，而它们需要喂食自己的幼崽。
“射击！射击！射击！”
他们一起对正在飞速冲过救援车和运输车队之间那100米的北极熊火力全开，一定击中了，但还不足以让它，或者说，她，停下来。当距离只剩下不到20米，她都能清楚地看见北极熊鼻孔呼出的热气化成的水雾，他们不约而同地缩到了救援车的后面，但又没有紧贴着车厢，以防救援车和那辆卡车一样侧翻。
它没有侧翻，北极熊跳过了救援车，它好像没注意到后面有救护车，也可能是来不及做出反应，因为它直接摔在了救护车上，自身的重量把那那挡住步枪子弹的后车厢压到变形，他们没有犹豫，尽管其他人很快就打空了步枪弹夹，不得不暂停射击，但约翰森的机枪一直在喷吐火舌，直到北极熊摔在地上，彻底停止了活动。
“柯林斯！”萨莉喊道，“柯林斯还在里面。”
拉格茜尔本能地想和那头北极熊保持距离，可作为医护兵的职责又驱使着她向前迈开脚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一边前进一边继续向它射击，估计已经在它身上倾泻了上百发子弹，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需要20多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和武装无人机来对付仅仅一只尚处幼年的北极熊。
在北极熊的撞击下救护车已经侧翻，侧门被压在地上，他们只能绕到后面，打开了后门，还好后门的变形不太严重，只需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把门拉开。柯林斯倒在里面，躺在原本的墙壁上，轮床压在他身上，他正在用手足无措的茫然眼神看着他们。
“我以为你们让我待在车上是因为这里比较安全。”他开玩笑地说道。
拉格茜尔松了口气，还在开玩笑是个好现象。约翰森和金钟浩帮她搬开了轮床，哈拉尔和萨莉·赫伦还在外面警戒着。“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腿有点疼。”
拉格茜尔看了眼，他的左侧小腿的裤子上有些血，她拿起掉在地上的一把手术剪，剪开了他的裤管。
“我的老天啊。”约翰森不由自主地说道。
拉格茜尔看到了裸露在外的骨头，和正在出血的伤口。她戴上手套，腿上还有脉搏。柯林斯一定是刚从撞击中缓过神来，他逐渐开始感觉到了疼痛，忍不住大叫起来，大概已经用上了他的全部力气。
“稍等一下，我现在给你打吗啡。”
“他的情况怎么样？”萨莉在通讯里问道。
“骨折，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肯定是没法走路了。”拉格茜尔说道，“轮床也完蛋了，我们得把他搬到救援车上去。”
“你们先待着，我们还不知道最后那一只北极熊在哪里。”
前面传来人类的惨叫，拉格茜尔抬起头，意识到那是从车前面的通讯里传出来的，是前面运输车队里的人，还不止一个，她很确定至少有两个不同的喊叫声，再加上柯林斯，天哪。
“现在我们知道了。”
“金，你还有信号弹吗？”
“是的，还有两枚棕色的。”
“你把信号枪给约翰森，我们需要他的机枪。”
“收到。”
“拉格妮，留在这里，确保他不会死。”
“我会的。”她没有抬头，而是专心处理柯林斯的小腿。
“告诉我你不会把它截掉。”柯林斯说道，“我需要我的腿。”
“我会尽力的，但是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妥善的处理的话……”
“不要把它截掉！保证我这一点！”
“你知道我什么都不能保证，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的情况下。”拉格茜尔看了眼柯林斯，他害怕了，还很疼。“你需要再来一点吗啡吗？”
“好的，谢谢你。”他还在喘着粗气。
她听到了信号弹的声音，然后是枪声。“嘿！他们会搞定的。”金钟浩对她说道，“先别去想他们。”
“好的。”
但是她能做的也不是很多，用固定器固定小腿，开始给柯林斯静脉注射抗生素。他需要手术来清创，但她不是一个骨科医生，她只是个刚读完医学院，然后在深溪城的训练营学过一些创伤急救的医护兵，训练只要求她保持伤员稳定，然后将伤员带回最近的医疗中心。可这附近最接近医疗中心的，是这辆侧翻了且药品和器材散落一地的救护车。
“我能帮什么忙吗？”金钟浩问道。
她摇摇头，“什么都帮不了，他需要医院，和专业的医生。”
“可是这里没有，想想办法。”
“我现在只能尽可能保持他体征的稳定，我不是骨科医生，我也没做过手术，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就去外面帮他们，我会陪着他。”金钟浩一定看出了她的焦虑。“这里只有你有个医学学位，我们已经失去够多人了。”
拉格茜尔摘掉手套，扔到外面的雪地里。她背上背包，拿起步枪走下了车。枪声已经停息，耳机里没有更多的惨叫，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车旁边的北极熊绝对是死透了，连呼吸都没有，它的爪子看着异常的锋利，车厢都差点被戳穿。她小步跑到救援车边，探出头。三个穿着人民保卫军雪地制服的人正在运输车之间搜索着，现在三辆车全翻了，有一辆的车厢门还被撞开，里面的货物散落在地上，大都是些纸箱，也许他们会有急救箱，说不定能找到些可以做个简单手术的器材。她一步一步走在中间的雪地上，那第四只北极熊倒在路的左边，还在喘着气，但已经没法再站起来，萨莉一定是觉得没必要再浪费已为数不多的弹药。
“这里是埃里克松，我正在过来，你们有找到任何急救箱吗？”
“还没有。柯林斯怎么样了？”萨莉的声音还有些喘，“你能处理吗？”
“他需要手术，而我不会做骨科手术。”
“可以移动吗？”
“可以，但他的伤口迟早会感染，就算给他用了抗生素，他还是需要尽快做手术。”
“我知道了。我们会留意急救箱的。”
这些运输车都是重型的雪地车，不是那种普通的卡车，是那种车厢外面额外装了一层装甲的，就算是北极熊的利刃也没能造成多大损害，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放下稳定架，不然也就不会出现侧翻这种结局。可惜了，这些才是他们在这种极北之地需要的车辆。
“找到一个！”哈拉尔在通讯里说道，“但是我不确定这用不用得上，看上去还不如一般人放在家里的药箱。”
“也许自卫队有预算削减吧。”约翰森笑着说道。
拉格茜尔看到最近的那辆车的车厢里有个士兵还活着。“有个活着的！”看样子他很幸运，没有下车，他的兄弟们被北极熊的爪子撕扯后的样子可不怎么好看，其中有一个没被拦腰撕成两半都是个奇迹。
她爬上车，拉开上面副驾驶侧的车门，然后小心地踩在仪表盘旁边，下到车内。她看了眼他胸前的军衔标志，一条杠。“一等兵，你能听到我吗？”
“一等兵？”
那个士兵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一定看到了她的制服，一下子抖了一下。“放松，一等兵，我是来帮你的。我叫埃里克松，我是一名医护兵。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他没能说话，但眼睛里透露着恐惧，拉格茜尔知道他还记得。
“不要试着点头，不要试着动。我得先给你套上护颈，好吗？”
他显然是没法同意的，拉格茜尔小心地拉开拉链，他的脖子上插着一小片玻璃碎片，她之前没注意到，原来这些卡车的玻璃不是防弹玻璃？
这个样子是没法用护颈了，要是颈部或者脊椎有损伤也只能是听天由命。前挡风玻璃虽然没完全碎，但也已经摇摇欲坠，她伸腿踹开了玻璃，然后尽可能地用靴子清理了碎片。
“我现在要把你移出去好吗？在这里面我没法帮到你。”
“没有找到其他生还者。”哈拉尔说道。“我们这就来帮你。”
拉格茜尔没有等其他人，她解开士兵身上的安全带，自己先出去，然后拉着他的腿把他也拉到外面。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车上，甚至连安全带都还系着？她原本以为他是比较聪明的那个，知道在不确定北极熊位置的时候车里面更加安全，但是现在她开始觉得他是害怕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出去帮他的同伴。
她刚准备检查有没有其他伤口，车里的通讯仪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
“……运输车队205B，收到请回话。”
“……运输车队205B，你是否可以收到？”
“赫伦同志！”她对正在走过来的萨莉喊道，“这辆车的车载通讯还能用，有人在试图联系他们！”
“……运输车队205B请注意，这里是雷克雅未克前线作战基地，我们已收到你的求救信号，我们已经通知正在乌普萨拉的自卫队前往你的位置救援。重复，已收到你的求救信号，正在派遣位于乌普萨拉的自卫队前往救援……”
“刚刚说的是不是乌普萨LS莉问道，她的靴子踩在碎玻璃上，却因为雪地的关系没有什么声音。
“我想是的。”拉格茜尔说道，“我们应该回复吗？”
“不，他们会分析通话的，到时候就会知道不是他们自己人在说话。”
“乌普萨拉……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人是来追我们的？”
“这是唯一的解释。”
她没找到士兵身上有任何其他外在的伤口，暂时也没有内出血的迹象。“我不确定这片玻璃有多深，他需要X光和CT，很可能划破了气管。”
“换句话说，你也帮不了他。”
拉格茜尔咽了咽口水。“是的，我也帮不了他，如果贸然拔出来可能会有危险。”
“但是现在他也没有生命危险。”
“是的。”
哈拉尔和约翰森也走了过来。“金，你可以听到我们吗？”
“是的，我可以听到。”
“好的，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自卫队的人正在过来，而且这些不是FOB雷克雅未克来的，他们是专门来找我们的，所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问题是一看到那辆利特斯特罗姆消防局的救护车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来过这里，里面的血迹也可以告诉他们我们有伤员，还伤的不轻。”
“所以他们知道我们就在附近。”
“是的。”萨莉看了眼说话的哈拉尔，“因此我认为，即使现在继续前往目的地已经不再可能。就算我们能全部挤上救援车，自卫队派来的无人机也会很快发现我们，若是如此还继续前往目的地的话，只会暴露我们回去的地方。”
“所以我们会去哪里？”拉格茜尔问道，“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
“我不能告诉你们。”
“即使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行？”
“是的。”萨莉摇着头，“我们必须步行离开这里，我不能告诉你们目的地是什么，但是我认为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求援的时候了，哈拉尔，我得用一下你的通讯仪，其他人去准备转移伤员，把雪地野外生存的装备全部带上，我们可能得在外面待上一两天了。”
哈拉尔指了指地上的这个自卫队士兵。“他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们带他一起走。”萨莉说道，“不管是PDF还是自卫队，他都是一条生命。”
拉格茜尔抬起头，目之所及全是雪原，大概几公里外有几座小山，他们筋疲力尽，还缺少物资，水、食物、药品，什么都不够，更何况万一再来一场风暴的话，他们都会冻死在外面。
“我们可以把救援车的电池拆下来，再拆一台取暖器。”她一边给士兵打吗啡一边说着，“这里的晚上会很难熬。”
“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北极熊等着我们。”拉格茜尔用眼神示意哈拉尔闭嘴，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里可没有人可以听到你的叫喊。”约翰森讽刺地说道，“欢迎来到北极圈。”
“还有多远？”
拉格茜尔坐在救护车后车厢的轮床上，没有安全带，所以她抓着侧门上的扶手。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前面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正紧张地看着车窗外的的萨莉·赫伦。
“1.3公里。”
“数量？”
“至少5只，在这个距离上很难确定。”
他们在说的是一种原生动物，被叫做“北极熊”，是北岛北部的一种肉食动物，贫瘠的土壤和稀少的野生动物练就了它们出色的猎食本领，很不幸的是，人类也被认为是猎物的一部分。早期的殖民者们为了解除它们对定居点的不间断的威胁曾经组织过大规模的猎剿行动，用上了步枪、全地形车，甚至是无人机，但这并没有消灭它们，只是把它们驱赶到了更北的鲜有人居住的地区。
“你确定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不确定。”
“为什么？周围还有人吗？”
“额……你们注意到路面上的车辙印了吗？”
“那不是救援车留下的？”
“不，在我们之前就有了，看上去是大车，卡车或者客运大巴，反正肯定不是小轿车。”
“操。”
敢在这片区域行驶，车上一定有武器，霰弹枪或者猎枪，但这些对付一两只北极熊还可以，只要射的准，完全可以击伤甚至击杀它们。可是5只？拉格茜尔小时候听说过围捕北极熊的事情，曾有一只闯入了利特斯特罗姆附近狩猎的林地，留下了一地尸骨，最后还是20几名猎人再加上配备了热成像的无人机花了整整三天才合力把它击毙。
“PFC约翰森，你可以开得更快一点吗？”
“我们不是本来应该在中午之后就停车充电的吗？”
“不管前面是一辆大巴还是卡车，我们都有义务提供救援。”
“还有这么条规定的吗？”
“是啊，乌普萨拉以北的不成文规矩，这里所有人都必须互相帮助，PDF、自卫队、居民，在北极熊面前大家都是一条战壕里的。”萨莉在屏幕上进入了通讯界面，“我们得试着联系他们，我会在民用频率上呼叫，如果没有回应的话，我们就加速赶上去，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
“正在行驶于西北区12号公路北段，北极圈以南约10公里的车辆请注意，这里是自卫队的救援车辆，该区域内有北极熊正在活动，请提高警惕，若您没有配备武器，请立即联系我们。”
没有回应。萨莉又呼叫了一次。
“约翰森，试着追上去。”
“收到。”
“距离我们只剩1公里远了。”方向盘后的威廉·柯林斯说道。
“2分队全体，战斗准备。”
“收到，上尉。”
拉格茜尔从一边拿起步枪，弹夹是满的，她感觉现在意识很清醒，脑震荡的症状基本上已经消失了。
“求救，求救，这里是205B运输车队，我们遭到了北极熊的袭击，有车辆受到撞击发生侧翻，我们正在试图驱离北极熊，我们有伤员！重复，我们有伤员！”
“哈拉尔！能看到他们的求救信标吗？”萨莉问道。
“可以，他们的位置和我们探测器上北极熊的位置是一样的。”
“数量仍然是5吗？”
“不，现在是4.”
“这里是约翰森，我已经能够看到他们了。三辆雪地运输卡车，最前面一辆侧翻在路上，一边有一只倒在路边的北极熊，我听到了枪声，目视可以看到至少三只北极熊，正绕着他们快速移动。”
“收到，在他们后面100米的位置停车。”
“明白。”
“拉格妮，”萨莉转过头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上尉。”拉格茜尔回道，“我会准备好救治伤员的。”
救援车横着停在了路中央，柯林斯把救护车停在了它后面。“全体下车！在护目镜上添加北极熊的热能信号，在雪地上它们的热量会很明显。”
拉格茜尔打开侧门下了车，她的靴子踩在快20厘米厚的雪地里，甚至踩不到路面。“柯林斯，你留在车上。”萨莉说道。
“我能帮上忙的。”
“我们不能拿你冒险。”她指了指后车厢，“等在里面。你有枪的对吗？”
“我不确定一把手枪会有什么用。”
柯林斯走过拉格茜尔的身边，上了车，其他人已经在前面等着了，枪声还是在前面不断地响起，但逐渐稀疏，大概是护送车队的自卫队决定节省弹药。
“他们的车上难道没装探测器吗？”哈拉尔背对着太阳，拉格茜尔看不太清他的脸。“连我们这些老古董上都有。”
“也许负责看着的人睡着了。”约翰森在车头处透过瞄准镜看着前面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
“记得我们被派去北面救援的那次吗？我自己就打起了盹，差点没看到。”金钟浩也补充道。拉格茜尔不记得2分队有去过FOB旁边那片树林以北的地方，应该是她和哈拉尔来之前的事情了。
“怎么样？能确认全部4只的位置吗？”萨莉走上前，也举起了步枪。
“我只能确认其中三只。”
“金，你有信号弹吗？”萨莉还在看着前面，信号弹可以吸引北极熊的注意力，运气好的话它们会去追着信号弹跑，就算运气再差至少也能短时间内分散它们的注意力，每个人在基础训练的时候都学过这些。
“在我包里，稍等。”
他拿出信号枪，往里装了一颗信号弹，然后对着200米外的地上开了枪，是颗棕色的，和北极熊最喜欢的本土猎物有着相同的颜色。北极熊们被信号弹吸引住了，其中两只放弃了眼前的车队，去追逐着更为受欢迎的猎物。
“自由射击。”
拉格茜尔瞄准了在后面的那只，这些北极熊的速度是真的很快，虽然体重不轻，但是在雪地上却穿梭自如，根本就没有陷进去。她的护目镜告诉她有西风，所以根据之前的射击弹道修改了推荐方案，她很确定自己击中了不止一次，那只北极熊的速度逐渐减慢，最后倒在了雪地上。前一只的命运也是一样的。
“各位，我们有麻烦了！”约翰森喊道，“它们发现我们了！”
拉格茜尔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过北极熊，它有着十分巨大的脚掌，看起来很瘦，有一只的**有些肿胀，也许这就是它们会选择冒险攻击人类的原因，原本的猎物们因为风暴很可能都躲了起来，而它们需要喂食自己的幼崽。
“射击！射击！射击！”
他们一起对正在飞速冲过救援车和运输车队之间那100米的北极熊火力全开，一定击中了，但还不足以让它，或者说，她，停下来。当距离只剩下不到20米，她都能清楚地看见北极熊鼻孔呼出的热气化成的水雾，他们不约而同地缩到了救援车的后面，但又没有紧贴着车厢，以防救援车和那辆卡车一样侧翻。
它没有侧翻，北极熊跳过了救援车，它好像没注意到后面有救护车，也可能是来不及做出反应，因为它直接摔在了救护车上，自身的重量把那那挡住步枪子弹的后车厢压到变形，他们没有犹豫，尽管其他人很快就打空了步枪弹夹，不得不暂停射击，但约翰森的机枪一直在喷吐火舌，直到北极熊摔在地上，彻底停止了活动。
“柯林斯！”萨莉喊道，“柯林斯还在里面。”
拉格茜尔本能地想和那头北极熊保持距离，可作为医护兵的职责又驱使着她向前迈开脚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一边前进一边继续向它射击，估计已经在它身上倾泻了上百发子弹，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需要20多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和武装无人机来对付仅仅一只尚处幼年的北极熊。
在北极熊的撞击下救护车已经侧翻，侧门被压在地上，他们只能绕到后面，打开了后门，还好后门的变形不太严重，只需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把门拉开。柯林斯倒在里面，躺在原本的墙壁上，轮床压在他身上，他正在用手足无措的茫然眼神看着他们。
“我以为你们让我待在车上是因为这里比较安全。”他开玩笑地说道。
拉格茜尔松了口气，还在开玩笑是个好现象。约翰森和金钟浩帮她搬开了轮床，哈拉尔和萨莉·赫伦还在外面警戒着。“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腿有点疼。”
拉格茜尔看了眼，他的左侧小腿的裤子上有些血，她拿起掉在地上的一把手术剪，剪开了他的裤管。
“我的老天啊。”约翰森不由自主地说道。
拉格茜尔看到了裸露在外的骨头，和正在出血的伤口。她戴上手套，腿上还有脉搏。柯林斯一定是刚从撞击中缓过神来，他逐渐开始感觉到了疼痛，忍不住大叫起来，大概已经用上了他的全部力气。
“稍等一下，我现在给你打吗啡。”
“他的情况怎么样？”萨莉在通讯里问道。
“骨折，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肯定是没法走路了。”拉格茜尔说道，“轮床也完蛋了，我们得把他搬到救援车上去。”
“你们先待着，我们还不知道最后那一只北极熊在哪里。”
前面传来人类的惨叫，拉格茜尔抬起头，意识到那是从车前面的通讯里传出来的，是前面运输车队里的人，还不止一个，她很确定至少有两个不同的喊叫声，再加上柯林斯，天哪。
“现在我们知道了。”
“金，你还有信号弹吗？”
“是的，还有两枚棕色的。”
“你把信号枪给约翰森，我们需要他的机枪。”
“收到。”
“拉格妮，留在这里，确保他不会死。”
“我会的。”她没有抬头，而是专心处理柯林斯的小腿。
“告诉我你不会把它截掉。”柯林斯说道，“我需要我的腿。”
“我会尽力的，但是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妥善的处理的话……”
“不要把它截掉！保证我这一点！”
“你知道我什么都不能保证，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的情况下。”拉格茜尔看了眼柯林斯，他害怕了，还很疼。“你需要再来一点吗啡吗？”
“好的，谢谢你。”他还在喘着粗气。
她听到了信号弹的声音，然后是枪声。“嘿！他们会搞定的。”金钟浩对她说道，“先别去想他们。”
“好的。”
但是她能做的也不是很多，用固定器固定小腿，开始给柯林斯静脉注射抗生素。他需要手术来清创，但她不是一个骨科医生，她只是个刚读完医学院，然后在深溪城的训练营学过一些创伤急救的医护兵，训练只要求她保持伤员稳定，然后将伤员带回最近的医疗中心。可这附近最接近医疗中心的，是这辆侧翻了且药品和器材散落一地的救护车。
“我能帮什么忙吗？”金钟浩问道。
她摇摇头，“什么都帮不了，他需要医院，和专业的医生。”
“可是这里没有，想想办法。”
“我现在只能尽可能保持他体征的稳定，我不是骨科医生，我也没做过手术，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就去外面帮他们，我会陪着他。”金钟浩一定看出了她的焦虑。“这里只有你有个医学学位，我们已经失去够多人了。”
拉格茜尔摘掉手套，扔到外面的雪地里。她背上背包，拿起步枪走下了车。枪声已经停息，耳机里没有更多的惨叫，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车旁边的北极熊绝对是死透了，连呼吸都没有，它的爪子看着异常的锋利，车厢都差点被戳穿。她小步跑到救援车边，探出头。三个穿着人民保卫军雪地制服的人正在运输车之间搜索着，现在三辆车全翻了，有一辆的车厢门还被撞开，里面的货物散落在地上，大都是些纸箱，也许他们会有急救箱，说不定能找到些可以做个简单手术的器材。她一步一步走在中间的雪地上，那第四只北极熊倒在路的左边，还在喘着气，但已经没法再站起来，萨莉一定是觉得没必要再浪费已为数不多的弹药。
“这里是埃里克松，我正在过来，你们有找到任何急救箱吗？”
“还没有。柯林斯怎么样了？”萨莉的声音还有些喘，“你能处理吗？”
“他需要手术，而我不会做骨科手术。”
“可以移动吗？”
“可以，但他的伤口迟早会感染，就算给他用了抗生素，他还是需要尽快做手术。”
“我知道了。我们会留意急救箱的。”
这些运输车都是重型的雪地车，不是那种普通的卡车，是那种车厢外面额外装了一层装甲的，就算是北极熊的利刃也没能造成多大损害，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放下稳定架，不然也就不会出现侧翻这种结局。可惜了，这些才是他们在这种极北之地需要的车辆。
“找到一个！”哈拉尔在通讯里说道，“但是我不确定这用不用得上，看上去还不如一般人放在家里的药箱。”
“也许自卫队有预算削减吧。”约翰森笑着说道。
拉格茜尔看到最近的那辆车的车厢里有个士兵还活着。“有个活着的！”看样子他很幸运，没有下车，他的兄弟们被北极熊的爪子撕扯后的样子可不怎么好看，其中有一个没被拦腰撕成两半都是个奇迹。
她爬上车，拉开上面副驾驶侧的车门，然后小心地踩在仪表盘旁边，下到车内。她看了眼他胸前的军衔标志，一条杠。“一等兵，你能听到我吗？”
“一等兵？”
那个士兵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一定看到了她的制服，一下子抖了一下。“放松，一等兵，我是来帮你的。我叫埃里克松，我是一名医护兵。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他没能说话，但眼睛里透露着恐惧，拉格茜尔知道他还记得。
“不要试着点头，不要试着动。我得先给你套上护颈，好吗？”
他显然是没法同意的，拉格茜尔小心地拉开拉链，他的脖子上插着一小片玻璃碎片，她之前没注意到，原来这些卡车的玻璃不是防弹玻璃？
这个样子是没法用护颈了，要是颈部或者脊椎有损伤也只能是听天由命。前挡风玻璃虽然没完全碎，但也已经摇摇欲坠，她伸腿踹开了玻璃，然后尽可能地用靴子清理了碎片。
“我现在要把你移出去好吗？在这里面我没法帮到你。”
“没有找到其他生还者。”哈拉尔说道。“我们这就来帮你。”
拉格茜尔没有等其他人，她解开士兵身上的安全带，自己先出去，然后拉着他的腿把他也拉到外面。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车上，甚至连安全带都还系着？她原本以为他是比较聪明的那个，知道在不确定北极熊位置的时候车里面更加安全，但是现在她开始觉得他是害怕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出去帮他的同伴。
她刚准备检查有没有其他伤口，车里的通讯仪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
“……运输车队205B，收到请回话。”
“……运输车队205B，你是否可以收到？”
“赫伦同志！”她对正在走过来的萨莉喊道，“这辆车的车载通讯还能用，有人在试图联系他们！”
“……运输车队205B请注意，这里是雷克雅未克前线作战基地，我们已收到你的求救信号，我们已经通知正在乌普萨拉的自卫队前往你的位置救援。重复，已收到你的求救信号，正在派遣位于乌普萨拉的自卫队前往救援……”
“刚刚说的是不是乌普萨LS莉问道，她的靴子踩在碎玻璃上，却因为雪地的关系没有什么声音。
“我想是的。”拉格茜尔说道，“我们应该回复吗？”
“不，他们会分析通话的，到时候就会知道不是他们自己人在说话。”
“乌普萨拉……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人是来追我们的？”
“这是唯一的解释。”
她没找到士兵身上有任何其他外在的伤口，暂时也没有内出血的迹象。“我不确定这片玻璃有多深，他需要X光和CT，很可能划破了气管。”
“换句话说，你也帮不了他。”
拉格茜尔咽了咽口水。“是的，我也帮不了他，如果贸然拔出来可能会有危险。”
“但是现在他也没有生命危险。”
“是的。”
哈拉尔和约翰森也走了过来。“金，你可以听到我们吗？”
“是的，我可以听到。”
“好的，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自卫队的人正在过来，而且这些不是FOB雷克雅未克来的，他们是专门来找我们的，所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问题是一看到那辆利特斯特罗姆消防局的救护车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来过这里，里面的血迹也可以告诉他们我们有伤员，还伤的不轻。”
“所以他们知道我们就在附近。”
“是的。”萨莉看了眼说话的哈拉尔，“因此我认为，即使现在继续前往目的地已经不再可能。就算我们能全部挤上救援车，自卫队派来的无人机也会很快发现我们，若是如此还继续前往目的地的话，只会暴露我们回去的地方。”
“所以我们会去哪里？”拉格茜尔问道，“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
“我不能告诉你们。”
“即使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行？”
“是的。”萨莉摇着头，“我们必须步行离开这里，我不能告诉你们目的地是什么，但是我认为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求援的时候了，哈拉尔，我得用一下你的通讯仪，其他人去准备转移伤员，把雪地野外生存的装备全部带上，我们可能得在外面待上一两天了。”
哈拉尔指了指地上的这个自卫队士兵。“他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们带他一起走。”萨莉说道，“不管是PDF还是自卫队，他都是一条生命。”
拉格茜尔抬起头，目之所及全是雪原，大概几公里外有几座小山，他们筋疲力尽，还缺少物资，水、食物、药品，什么都不够，更何况万一再来一场风暴的话，他们都会冻死在外面。
“我们可以把救援车的电池拆下来，再拆一台取暖器。”她一边给士兵打吗啡一边说着，“这里的晚上会很难熬。”
“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北极熊等着我们。”拉格茜尔用眼神示意哈拉尔闭嘴，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里可没有人可以听到你的叫喊。”约翰森讽刺地说道，“欢迎来到北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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