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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落庭下,草木影斑驳。

    尽管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儿,但都很明白这个从落日坐到现在的男人心事重重。

    人走人离。

    油灯挑枝,数落着桌上桌下酒精的罪状。酒气醺醺,脸上透着红光。手上仍一杯,又一杯。

    浩淼在对座静静候着。

    玉轮中天的三更时,酒吧里还零散着不眠人,大多自饮自酌,觥筹交错间,心意碎了满地,只剩得月光拾起。

    浩淼并不陪酒,虽然他也好喝了两口。但眼下情意横流的罗布让他十分有趣,难怪都说酒后吐真言,一醉解千愁。这玲琅之间当真是万辞不就,只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么瞅着罗布酒胆凛凛,一身胡乱,怵的狂野。嘴上却喃喃细语,哼着七零八落的歌:

    雨季献给大地

    岁月献给季节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我的父母..

    白云献给草场

    ..

    我不停的问

    不停的想

    不停的找

    ..

    长路献给远方

    可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

    江河献给海洋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我的朋友

    愀愀然,拨人心弦。只能以酒写意,对月当歌。仿若扶摇巧云间,置身夜墨海,不知天在水,清梦压星河。

    待到啾鸣渐起,晨光露窗。那一串数不尽的思念就随着风漪故乡。

    睡眼惺忪,头转左,转右。不见伤心人。

    罗布推着弹药向甲板的储资箱,颇平静。好像和身边百来号水手一样,在开拔海峡的战舰上,等待命运的归宿。

    他撞见彼岸盛开的郁金香,应是母亲得意的园馨。风拂起她的娇瓣,煜自盛开。铁网栅笼的钩痕,一曲一折,它拐到的风雪夜,聘骋着良驹的风姿,远离了爱作的古堡。

    心惭,载罪。可他依旧眷恋着那个授勋冕下的可爱之人,她在众阶之上唱响骊歌,是终身不悔的侍奉,为皇室披荆斩棘,旌旗不倒,献出全部,去守护荣耀。

    可他知道,他要守护的不只是这个国家,而是她。

    很顺利,他成为了贴身侍卫。去见证,她的天真烂漫,怀抱着蓝色的梦。把斗大的宣纸,涂满了颜色,编织成鲸鱼的模样,畅游在无边界的漓海里。她跟他说,她要在大大的鲸鱼船里去远方流浪。

    他欣然,愿作生死伴。恰是那艘红船白帆凯旋之日,船员各得其所,其中一位被暗中挑选进殿。高高瘦瘦的却有着狼的犀利,脖颈上深深的凹痕,却天鹅一样昂着,像是在展现美丽的翅膀。

    此后,他陷入了漩涡般的迷梦。青云直上九万里,化作一场空。

    在西都的渡口,他郁郁地走上一艘不知船,何名,何首,何处游。

    只是在一声汽鸣中,他遥遥望见天边云雾蒸腾,巨鲸身出若虹。

    一日无事,可为神仙。走在大屿小岛的山涧行潦中,有复得返自然的惬意。市集隔着几个丘,掩映在一派郭野。卡蒂的心简直要跃到与云齐天了。

    没有不融的皑皑雪,没有潮冷的刺骨风,人们说话热热切切的,连带着整个空气都跳动着生气。这家撬个椰子,那家问个可可,阅鉴着玲琅满目的小玩意,挑个形如椰子的,又纠结那海螺状,总归是各色贝类,索性就全包了拿回去重铸。

    和煦之间,艳阳折出炙的光,清青悉渐,蔚远的蓝。兴尽后,只觉得热得惫,想在海边乘凉。抿着悦劲,一溜烟儿地捉住一棵大芭蕉,中意。便痛痛快快地躲进荫塘里。

    然而没有云,天空被洗的净爽,清远神怡,海盛着这样的画布,自然也是澈得挑不出一丝杂色。两面同舒远,天涯无海尺。相与兹衷尽,惟心念一人。

    那呼唤声,忽隐忽现,似远似近,如同山壁回音,强弱渐渐,却不觉忧扰,若海风拂柔,清波漾身,舒泰不已,也叫人念念相与。

    浩淼说要寻声究竟。

    当时月夜朦胧,海风怡人,正美梦好眠的她被弄醒,发脾气地埋怨,也不顾他如何体己,只顾沉沦温床了。

    卡蒂嘴巴嘟了起来。

    只记得他抚慰一句好生休息。说罢,就乘着月色清风离去。

    他干嘛不任性些就拖拽着自己同去。

    说来,他帮了这么多忙,虽然是船长执意带上船,可似乎也心甘情愿,没声没息的又很照顾人,哼,做得比那些礼教侍者还绅士,怎么一点男人的强蛮都没有么!

    这么胡思乱想着,往事像胶卷放映般占列,黏稠的蜜盈满了胸腔,渐渐听不见呼吸。

    雾携山而蔓,环岛而罩,随行雨声簌簌,云垂葳蕤。难见天明。

    寒露湿重,航迹逶迤百里,浩淼已经能听辨较细的音源处了。在茫灰雾海,浪推船,如石砾在滩,方位不可估量。只得并着一口气,桨划左右,浪旖摇曳,水糊在脸上,恍若置身另一片光景。浑浑沉沉,直到船侧沙坑近尺深,他才意识到着陆了。

    漾远悠歌再次临栖耳畔时,感觉很近了。循声觅迹,雨水打湿的滩头,透着石黑的泥泞,落下各处的浅印,像是天籁的音符,声息之间,浩淼穿出雾幕。一岩高立,壘为塔状。可见之处,白纱翩翩,走近,蜷抱孤伶之形,与往无二别。

    声息渐歇,余音仍萦。他不自觉地鼓起掌来,作为天地的赞美。少女歌者扬起了头,整片海域的云群似乎听号而浮,泱泱散去,洒下一片韵光。

    好疏的眉,如同笔画点点。眼距略宽,琼鼻笠立,显得清朗。耳翎少收,若是只看脸型,倒是极像书中描绘的修女。

    她注视着风雨无阻的少年,欣慰地抹了一丝笑意。从崖头掉落下来,把接者砸了个沙坑满怀。

    阳光驱着阴影,又是洋蔚一片。看着安睡怀中的修女,浩淼实在没心气在起一个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