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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接近

    薛胥回国后便不间断地应酬,除却偶遇苏铭,与他喝几杯酒以外,所有时间都用在谈合作上。

    见到苏铭时,也见到罗昊。他猜到卢蔓来Z城,姜禾会跟上,没想到罗昊也出现了,还一身西装革履,像是为商业目的而来。就在刚才,他与一位来自闽南的商人交流时才得知,原来罗昊已经不再是书店的老板,而是继承了家族企业,专心致志投入房地产的开发中。

    这场回国的开幕真热闹。

    精神饱满的阿无站在薛胥身边,满面塞满笑容。阿无在国外待了好几年,早就想回国了,可拿人钱财,江老对他亦有恩在前,他从小便老实忠诚,哪怕觉得心里苦也只能不断往下吞,这回名正言顺地回来,他自然喜不自禁。

    酒店内有中餐厅也有西餐厅,阿无理所当然认为这么长时间没回国的薛胥会首选中餐厅,可没想到薛胥居然引着他经过中餐厅,径直朝西餐厅的方向走去。

    阿无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回头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那些保镖们,他们可真沉得住气,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失望,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是吃货吗?难道只有他对薛胥的选择抱有希望吗?他这位老板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回国吃西餐?难道想试试国内的西餐正不正宗吗?这是什么怪逻辑,他无法接受……

    “薛总,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吃中餐吗?”阿无忍不住还是发问了。

    薛胥突然止住脚步,望向阿无;阿无心中一喜,太棒了,他的一句话勾起老板的思乡之情,他们要去吃中餐了,他脑中浮现行行列列的菜名,无论是公费还是自费他都要好好犒劳自己这些年的艰辛。

    可薛胥却只是目光幽幽地扫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队伍,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在别人看来威风凛凛,可就他自己而言,只有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着的桎梏感,他朝前走一步,那些人的步伐便前进一步;他蹲下身,这些人的目光便同时锁定在他的后脑勺。一切归结为两个字:难受。

    即便江老分配过来跟着他的人再多,回到这属于自己的国度,薛胥的心便安放了不少,所有的计划他将有条不紊地推进。他对着阿无淡淡一笑,“我回房间。”

    阿无皱了皱眉,是的,这条路既通向西餐厅,也通向VIP电梯处。阿无知道今晚薛胥虽然没有其他安排,但这个工作狂一般会利用这种时间补充知识库或者通过各种途径查找有价值的藏品、卖家,可这不急于一时半会儿吧?工作狂已然狂了一日,难道没有饥饿感吗?

    “薛总,您就是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身体最重要!”阿无心想:我的身体也很重要啊!

    薛胥却似乎对吃饭这件事没有半点兴致,“我想先回去休息,下午酒喝多了,有点困,你帮我叫份普通的便当就好。”说完,薛胥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

    阿无紧紧跟在薛胥的后方。他知道薛胥从四年前便接受白医生的耐酒度治疗,现已能够保持醉前醉后的统一性,可身体基础是现实的,虽然醉酒已经不会使他乱了思想行为,但存有一些副作用也是可以理解的,故而他深信薛胥的这个解释,“好的,那您早点休息,明天的行程是上午八点钟到拍卖会现场,中午十二点的航班飞加拿大和江老会和。”

    “嗯。”走入电梯口,薛胥沉思了一会儿,语气亲切地对阿无说,“你们这几天辛苦了,一会儿尽管吃美食去,一层有温泉馆、按摩室和娱乐厅,吃喝玩乐都记我账上。”

    阿无觉得这么些年薛胥总算说了句让他身心舒畅的话,当然,他不会被小小的利益蒙蔽而彻底忘记江老的,“我替兄弟们感谢薛总。薛总放心,我们会轮流在您房门口值班,以保证您的安全。”阿无当然不觉得薛胥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危险可言,但这毕竟是江老的吩咐,更何况这是国内,薛胥拥有比往常更多的机会逃离,他不得不按照江老的要求做。

    “嗯。”薛胥没多说什么,只表现出困倦的模样,半依靠在电梯壁上,揉了揉眼睛。

    到达房间所在层数,薛胥一行人刚走出几步,便见罗昊大摇大摆地从长廊尽头走过来。

    罗昊觉得轻松极了,他原以为卢蔓要他做的是与薛胥单独相处,便找个机会将他带离黑衣人团团包围的魔爪之下,于是他不断思想斗争,最终决定暂时牺牲自己换薛胥离开,这样发展的话,姜禾一定会对自己更加敬佩并且深爱的。危险部分他考虑到了,所以他要提前安排好安保,哼,谁没有保镖,他只要肯出钱也有嘛。谁知刚取出手机,他便看见卢蔓发来的讯息。

    哦……原来只是要确认薛胥这次出现是不是被别人所迫。如果是,卢蔓马上离开,不让自己成为薛胥的威胁;如果不是,那她便安心等待见面。

    这不一定要独处嘛,罗昊相信自己即便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也可以办到。

    窗外月华如练,室内灯光明亮。罗昊昂着头,目不转睛地望向薛胥,行走的方向也是毫不绕弯地朝前走去,就在快接近目标时,他才放缓脚步,朝薛胥大笑,以热情掩饰拙劣的演技,“小胥啊,这么巧啊,下午见你的时候可只喝了一杯酒,不够,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一定要再大醉一场。”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苏铭附体了。

    罗昊一把抱住薛胥,在他耳边“呵呵”“嘿嘿”了一阵。

    薛胥当然会了意,带着罗昊进房里。

    阿无跟在两人身后,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悄声吩咐,“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那人回答,“好,马上。”

    一切尽收入罗昊耳中,他微微一笑,撩了撩细碎的刘海,跟薛胥勾肩搭背走入房间之中。

    长廊另一头的房间内,窗子紧闭,暖气在房中拥抱,连橙黄的光都显得十分温暖。

    卢蔓与姜禾盘腿坐在地毯上。

    姜禾不留一丝刘海地将头发盘成一个圈,显得精明干练,可此处并不需要她的稳重,全然可以尽情惬意享受自由自在的时光,她靠在床垫边沿,微抬起头,“罗昊以前挺成熟的,反倒是现在越来显出孩子气,我本以为他远离舒适的书店老板生活转而被企业光芒笼罩,会变得更深沉、远离地面。”

    卢蔓静静地望着姜禾,几根细碎的头发落在脸上,她没有伸手拨开,任由它们轻轻拂过她,留下淡淡的痒痒的余感。

    姜禾的眼皮微微一垂,“后来我想明白了。事实上,我没有猜错,他确实变了,在世俗的挤压下改变了方向,但我们见到的却不同,因为他只把那副模样留在名利场,那里的折磨越丰盛,他在我们面前就越想纯真地活着,以此保留他不得不流逝的曾经。”

    一万人有一万种生活方式,她尊重任何一种。

    卢蔓心底不由一触,她与薛胥分开那么多年,他是否在名利场走过一遭?

    刚才,她上网查询明天那场拍卖会的具体信息,才知其中的拍品底价都高得令人瞠目结舌,顺着这思路她输入薛胥的外文名,才发现原来这些年,薛胥于她没看见的世界里早已茁壮成长,枝繁叶茂到足以遮蔽她的一年四季。

    一种从未萌芽的恐慌在此刻猝然滋生便迅速繁衍,蔓延于她身体每一寸。她知道他在异国,知道他在学习,知道他会成长,所以她等待、进取、追求,却从未想过他在短短的几年奋斗成了如今的模样。

    是的,这几年的分离对于两人来说无限漫长,可对于薛胥取得的成就而言,这几年连奠基的时间都不够。

    这些评论是从各领域前辈,毫不夸张地体现的:

    “当见到这位中国人的名字出现在XXX排行榜时,我认为他已经年过半百。”

    “太不可思议了!著名教授刘X称这是迄今为止他教学过的在最短时间内掌握知识与能力的学生,连他本人都自愧弗如,随后,他谈起当初差点错失这位学生的故事。”

    “这位知名的艺术投资者以当初买入的十倍价格卖出十幅画,这竟只是开始……”

    当初薛胥的成就在A市仅是一棵略显茁壮的树,如今的薛胥已在国内外画出纵横的树丛领域,展开一段全新的事业篇章。

    这是她爱的男人,从始至终唯一爱的男人。

    她无法想象为了走到这一步,他究竟经受多少磨难,若痛苦有个总和,分担在那几年的每个数字都显得无比沉重,可怕的这一刻并不是明亮的结局,而极有可能只是喘息的过度,甚至是负担愈加沉重的某个拐点。

    未知造就的慌乱使她心乱如麻。

    阿无收到站在屋外的人传来的讯息,确认这位名叫罗昊的男人是个地产商,私下有收藏字画的习惯,心里宽松了些。做他这行的人,虽然管的就是事,但也怕极了出事,毕竟他是按月领工资,而不是按项目结算,当然想平平和和、稳稳当当地过日子。

    罗昊站在薛胥这间房的酒架前,赞叹道,“住在同一层楼,为什么待遇差这么多?”

    薛胥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忙了一天,身体有些倦,但思想是精神的,他还有计划没完成,打算喝杯咖啡提神再进行计划中的事。

    罗昊挑了瓶酒,坐到暖灯倾洒的会客座位上,没急着打开,只微微抬起头,神色失落地望向薛胥,“兄弟,有件事,想请你帮帮我。”他目光真挚诚恳,还有些可怜兮兮,一副若被拒绝,就要泪如雨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