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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见面

    现在站在薛胥房间门口值班的这一轮保镖大多是生面孔,从前帮江老做事,这回被选上跟在阿无身后为薛胥服务。他们对薛胥并不太了解,只大概知道这是位在艺术品投资领域颇有成就的商人。

    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钱人愿意花钱在那些字画、古董上。

    不知谁将走廊上的窗户打开,冷丝丝的风砸进来,这群人穿得虽不算单薄,但毕竟还没吃饭,身体处于饥饿脆弱状态,感应寒冷的程度更加深厚。有位实在受不了的,快步过去将窗户关上,转身时瞥见走廊那头站着一对男女正在卿卿我我,明了地笑了笑,不疾不徐走回队伍中。

    一位厨师模样的高个男人推着餐车朝他们走来,除了一身洁白的制服外,脸上挂着一副遮住大半边脸的白色口罩,光凭那眼睛,根本识不全他完整的模样。

    这是这家酒店对员工的要求,尤其是直接接触食品类。

    最靠近门边的保镖先联系了薛胥,得到许可后,将门打开,让送餐员进门。

    不一会儿,送餐员便推着空荡荡的餐车离开房间。

    望着送餐员离开的背影,门外的保镖们你一句我一句闲聊起来,谁也没发现这过程究竟存在什么异常。

    薛胥推着餐车走到杂物间。其实刚才那位厨师的身形与他并不是完全相像,如果仔细观察,会察觉异样的,可值班的这几人和自己并不太熟悉,又是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下,不会集中注意力考虑这些问题。

    他进入杂物间后,迫不及待将口罩摘下。刚才那位厨师走得匆忙,忘了取新口罩,他不得不戴上这被使用过的二手口罩,虽然中间夹了好几层干净的纸巾,但他还是有种精神上的疙瘩难受感,此时想找卫生间将脸部冲洗干净,可探出头看了一眼位置标示,才发现这层公共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这一路过去风险太大,无奈只能放弃,只好重新戴上口罩,忍耐着朝卢蔓的房间走去。

    窗户被关上后,走廊恢复了温暖。

    薛胥推着餐车走向卢蔓所在的房间,走到门口时,他警觉地朝四周探了探,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伸手按门铃。

    “叮咚”的响声,让他心底无限宁静。

    卢蔓从猫眼里望见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心中起伏不定的山路在一刹那间夷为平地,百转千折后觅得一道笔直的出口,原以为应当心跳加速却在此刻感受到无限的安宁与舒畅。她打开门时,从容自若地还能与他开玩笑,“不好意思,我没有点餐,您送错了?”虽然那是一辆并没有盛放任何食品的餐车。

    见她笑脸盈盈站在门口迎接自己,他“无赖”地将餐车推进屋内,“没点也得吃。”

    她关上门,回头望向急不可耐摘下口罩的他。

    他将口罩放在餐车上,脱掉一身白衣,露出简单的背心短裤,脱掉长靴,换上简素的人字拖后,冲上前搂住她,“蔓蔓,我回来了。”

    卢蔓在他的背心上蹭了蹭,嗅到一股重重的油烟味,她抬起头,还未开口,便听见他说,“我先去冲个澡……”

    罗昊与姜禾下楼吃了饭,回到居住的这层时,罗昊耳朵一动,听见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你把门打开,知道是我,薛胥肯定不睡了。”

    “苏先生,抱歉,我们薛先生说过今晚不接待任何客人。”

    “那是对别人,对我不一样,你进去跟他说一声,我保证他马上开门。”

    姜禾见罗昊眉头一皱,忙问,“听见什么了吗?”

    罗昊拉着她往薛胥房间的方向走去,“薛胥那边可能有情况。”

    姜禾被惊住,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跟着罗昊走过去。

    见到苏铭仍在纠缠的背影,那扇门还未打开,罗昊心底松了一口气,朝他喊了一声,“苏铭。”

    姜禾虽然被罗昊扣在怀里,可浑身都觉得阴凉凉的,手脚止不住颤抖,她担心这一闹牵一发而动全身,卢蔓会被伤害,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事。她太喜欢卢蔓这个朋友的,是以姐姐疼妹妹的形式爱护她的。

    苏铭话说到一半,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望向罗昊,沉了许久的嘴角猛然一提,兴奋道,“诶,这么巧,你也住这层?”他终于放弃薛胥,朝两人走来,目光在姜禾与罗昊的脸上游移,等待介绍。

    罗昊朝他点点头,“这是我未婚妻姜禾。过去我那里喝酒吧?我刚才见过薛胥,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时差没倒过来。”

    苏铭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神情不善的黑衣男人,耸耸肩,确实没打算再挣扎,只是心里对那位兄弟有些怨念,好不容易跨越千山万水来见一面,怎么这么虚弱地倒下来,听说他治好醉酒病症的那一天,他开心得站在天台上大喊他的名字五十遍呢!哎,无奈,只能等下次要他双倍奉还了,苏铭不满地瘪瘪嘴,跟着罗昊离开了。

    罗昊心里何其苦闷,原本计划与姜禾共度良宵,半路拎了这位不情不愿的小子,他心里才叫不情不愿呢!

    沐浴后的卢蔓与薛胥卧在偌大的洁白的床上。两人聊起不少事,有些蜻蜓点水般触及,有些深入详尽。

    卢蔓没有提起当初到母亲曾支教过的学校时发觉的事实。薛胥骗她,她可以理解,母亲嫁人生子的谎言远好过客死他乡的事实,然而这究竟是事实,她与事实之间的距离竟只是这么一段不长不短的路。她停留、询问、理解,当地有几位老师都认识她的母亲,他们告诉她,那位美好的女子在一年夏季因染上疾病而逝世,后来有位自称为“女婿”的男子前来带走她的骨灰。她回来后,只消向瞿承打听几句,便知道薛胥将卢母的墓碑安置在哪。

    一切没有漏洞,她被包裹在编织精妙的虚构中,因为她过于信任薛胥,所以未曾想过这中间一旦有一环出现问题,便会换了结局。

    可她太过清楚明白所有一切都归结于他对她的爱,所以她甚至产生不予戳穿的念头,难过不是自己的,是他们共享的,正如此刻的幸福流露在两人身上一般,这便是他们的爱情。

    薛胥在她耳边轻声道出他所谓的计划,只是个框架,他还没详细说,室内的电话忽然响起。

    卢蔓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姜禾他们房里的。”她接起电话,眉头一皱,“找薛胥?”她将电话递给薛胥。

    薛胥接起电话后与罗昊聊了一会儿,并没有说出去什么太关键的词,在这过程中,卢蔓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薛胥已经挂断电话了。

    卢蔓爬上床,钻到他的怀里,眼里是甜甜的爱意,随口问他,“怎么了?”

    薛胥温柔地摸着她的发,微微一笑,“没什么,让我明天帮他买幅画。”

    卢蔓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转而对刚才的事集中注意力,“那计划真的可以吗?”

    薛胥苦苦一笑,“蔓蔓,我不知道,就连我们能不能做到我都无法确定。”

    卢蔓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片刻,抬起眸望向他,“我想要你自由,我不希望你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受另外一个人的控制,你要去哪里都行,但应该尊重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见我一面都跟……偷情似的。”

    他们是合法夫妻,心中唯有对方的合法夫妻,可如今竟连见一面都要偷偷摸摸的,真是滑稽。

    薛胥对卢蔓心怀愧疚,若不是自己当时太过轻信江老,傻乎乎地到江家赴约,享用一顿看似亲情满溢的晚餐,还以为能够和平解决抄袭的事,却没想到将自己与卢蔓共同赔了进去,他伸手捧着卢蔓的脸,坚定道,“蔓蔓,抄袭的事,我已经拟好了解决的方案。”

    卢蔓一惊,皱了皱眉,“胥胥,你不知道江若衫发声明的事吗?”

    薛胥脸上浮现的诧异证实卢蔓的猜测。

    “我们分开的第一个新年前,江若衫公开发表道歉信,承认自己抄袭的事,这件事当时比作品本身还火热,网友们分为两方意见,后来,出版公司按照约定处理。”

    薛胥确实不知道事情发展成如今的模样,这几年他几乎沉浸在自己的时间里,未曾过问江若衫的喜怒哀乐,作为舅舅,他显得淡漠,但也同样是因为作为名义上的舅舅,他不想与江若衫走得太近。他想起回国前江若衫的来电,但这件事推后再论,现在是需要珍惜分分秒秒的相处时间。

    薛胥在她额头亲吻了一口,“嗯,我知道了。蔓蔓,你太老实,版权保护的工作一定要提前做好,你呀,这几年不知道又瞎签了多少合同,等我回到你身边,马上把你签过来替你安排未来的发展。”

    卢蔓想给薛胥一个惊喜,并没有马上告诉他自己与姜禾、罗昊合作即将成立公司的事,这是她默默进行许久的计划,她是法定代表人;姜禾投了一笔钱,只想换个新环境创作,没其他要求;罗昊压根是给钱不要权。

    薛胥见她嘴角含着笑意,自己也不自觉笑了。他将头部往卢蔓的方向靠了靠,忽然之间觉得有些晕眩,几乎是倒回了沙发上。

    卢蔓见他莫名摔了一下,又想起今天罗昊说的酒精,便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难受吗?”

    薛胥牵强一笑,“放心,我已经治好了……”

    可正是这“喝酒”二字勾起他的回忆,这种感觉确实像是从前喝酒后即将醉酒前的怪异感觉,晕眩,头部沉重,可他知道今天的计划,因此没有喝太多酒。

    “胥胥……?”卢蔓见他眼皮沉重得像要合上,心想他一定累得不行,“你睡会儿,别担心,我在你身边。”

    薛胥努力将眼皮撑开,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下拉,原先知觉还是残存的,他知道自己回国了,卢蔓在身边,他们终于再见。

    再然后,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阴暗了。

    卢蔓见他彻底闭上眼睛,心微一惊慌,多疑心让她不自觉伸出手指搁在他的鼻子下,呼吸均匀;她靠在他的怀里,听他平稳规律的心跳声。一切状似安好,不过是他在长途跋涉后体力不支倒头就睡罢了。

    她伸手将床头灯关闭,不敢睡,亦舍不得睡,明天分别后,再见不知何时,她要用尽一切在他身边的时间好好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