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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意外

    薛胥与卢蔓躺着聊天时,这边发生了一些事。

    走廊的灯光依旧明亮,夜里的寒风愈加疯狂地肆虐玻璃窗子。

    阿无吃完饭上来值班了,此时靠在墙上吃花生米;几位兄弟正在打牌以打发时间,还有几位正在与远在异国的亲友、恋人闲聊,一群人聚在一块儿交换温暖。

    此时的静谧是常态,可一阵脚步声打破这一常态,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阿无捏紧手中的花生,瞥了兄弟们一眼,众人极快进入状态地将娱乐工具收起来,整齐站为两排。

    一张慈祥和善的脸浮现在众人眼前。来者是白医生,今夜的他穿着一身黑,带着金丝边框的眼睛,褐色瞳孔直直望向前方,脸颊的皱纹没跟上年纪,但也没能全然遮掩沧桑。

    阿无与白医生相识已久,只凭这张脸便不用多加验证,“白医生,您也回国了?”

    白医生含笑颔首,“是的,我临时接到通知要到国内参加一场医学研讨会,团队安排的住宿地点正好在附近酒店。刚才薛胥打电话给我,说他时差没倒过来,又喝了点酒,现在不太舒服,怕发展严重会影响明天的事,让我来看看他。”

    阿无对白医生这番话没有产生一丝怀疑,并不是因为他不热爱多疑,只是白医生这些年帮薛胥治疗的事他一清二楚,看着薛胥一日日好转,阿无对白医生亦是感激敬佩,毕竟他不想要一个随时发疯的领导呀。此时白医生叙述的一切完全符合薛胥今天的情况,他甚至不需要进门向薛胥确认,便让打开门让白医生进屋。

    一打开门,阿无才意识到这门的隔音效果实在优秀,“薛胥”的鼾声几乎是以雷鸣的形式朝外输送,他踮起脚尖,放缓步子朝薛胥走去;白医生跟在阿无的身后,朝屋内四周张望。

    桌面上的晚餐完好无缺,没人动过。

    薛胥的手机并没有按照习惯置放在距离他最近的床头桌上。

    床边摆放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盛放一半的水,此刻透着屋外射进来的光。

    屋内暖烘烘的,空气中混合着清新剂与浓重的食物香味儿,后边的味儿不止是从餐桌上散发出,更从床上那位显然没有进食的男人身上散发而出。

    阿无跟了薛胥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因紧急情况闯进正在熟睡的薛胥屋内过,可他从未听过薛胥打鼾,更别提这么夸张的雷鸣声,他皱着眉头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桌定位在一档的暖灯一瞧,尖叫了一声,“我X,这XX谁?”

    床上的男人睡得极熟,压根没发现床边围着两名同性,自然没预测到随后会围住更多同性,让他梦里的繁华粉碎,舒适的睡眠爆破。一分钟零五秒后,他因被冷水泼身而惊醒。

    “你谁啊?”阿无瞪着眼前睡眼惺忪的男人,努力扼住内心的怒火以及动手的冲动。

    “我……”这位如同在梦游中的厨师不适时地打了个喷嚏,“我好冷。”

    阿无举起手威胁他,“薛胥去哪里了?你再扯东扯西我打到你着火都行。”

    这位厨师先生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确确实实有些融不入现实,竟也不感到惊慌,除了身上的寒冷告诉他自己已离开飞翔的幻境中外,昏暗的灯光与陌生的男人脸庞都比梦境还虚幻,他慢条斯理地抓起一张纸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阿无气得直跺脚,朝外边吼道,“进来四个人,我让你不理人。”

    齐齐的脚步声朝室内靠近,阿无昂着头向床上无视自己的男人示威;白医生赶忙拦住阿无,“别,别,让我来问吧。”

    白医生将自己看上去和蔼而不至于让人生惧的脸凑到昏黄的灯光下,却不知这样将五官神情显得凄凄惨惨,“小伙子,我是薛胥的私人医生,他身体不好,如果没有准时吃药,会出大事,你知道他今晚有没有吃药吗?”

    阿无望着白医生后脑勺那几缕染色不太均匀的头发,为他在这种情况下最先关注病人的服药情况而感动,内心对他的崇敬蓦地冲上云端。

    厨师先生哪里知道这些情况,只能木楞地摇摇头,“不知道啊。”

    白医生脸上的表情微凝片刻,嘴唇有些颤抖地再度张开,“那你知道薛胥去哪里了吗?”

    再次回到这个问题。

    阿无觉得自己准备充足,弟兄到位,气势满溢,是该教训教训这个小子了。

    厨师先生深知若自己继续隐瞒所知道的事会遭到凄惨的待遇,好汉不吃眼前亏,在生命面前,工作只是一股随风飘散的气,于是他抿了抿嘴,开口回答,“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只是按照老板的要求送餐进来,并且让薛先生换上我的衣服离开这里,由我代替他在这休息一夜。”

    白医生忙问,“他说了会回来?”

    厨师先生点点头,“是的,他会在早餐送进屋时回来。”

    阿无对薛胥选择离开这一段时间感到困惑,但出于职业操守,他必须马上向江老汇报这件事,因此没有在这一刻想起白医生进门时说的那番话,自然也没有将逻辑排列清楚:如果薛胥一开始便打算脱离桎梏一夜,早晨才返回房间,为什么会在刚才联系白医生过来看病?

    白医生的额头上已沁出冷汗,他瞥了阿无一眼,却见阿无急急忙忙掏出手机向远在异国他乡的江老汇报此事,但阿无汇报的内容里并没有提到有关“白医生”的任何事。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这是他遇上麻烦时通常会浮现的反应,但心底却是紧密续接下一步计划的,外表或许有些慌乱,但内心沉着冷静,这是他多年来铸就的功底。

    挂掉电话后,阿无才挠着头望向他,“白医生,薛先生让您过来为他治病,是否留了地址?”阿无对白医生的理由深信不疑,他实在想不出一位妙手回春的老医生除了出于善良外,会因其他理由深夜来见病人。

    白医生苦苦一笑,一切自然得毫无缝隙,“他好像说了,但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一场同行举办的会议现场,身边太吵没听见具体房号,只听见楼层,我想着等到这层楼肯定会见到你,就没重复询问。”

    阿无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忽然打了个响指,这一浅声打破夜的静寂以及房内暂时的苦闷,“我有一个想法,”大概是这突如其来的事发让他自责得突破了极限,虽然电话内的江老一副了然的样子并没有责怪,只让他们等着白天薛胥回来再说吧,可他内心依旧对此愧疚不安,发誓无论如何要在今夜找出他的薛老板来,“如果只是换个地方睡觉,他没必要离开这里,一定是有其他人与其他事让他想脱离我们的控制,人的因素更有可能,因为没有什么事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解决。既然要在明天早晨回来,他不会走太远,对的,他很有可能就在这间酒店!”阿无觉得自己在今天用尽了余生的智慧,下半辈子有可能要成为傻子。

    白医生当然在第一时间朝这个方向思考,但他希望自己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找到薛胥,并带走他,所以故作迷惘,不提点向来看上去智商不高的阿无,没想到阿无今天居然出人意料地长智慧了。

    阿无喃喃自语,“一间间房间找不现实,不如从薛先生认识的人下手,我知道有个叫苏铭的,还有今天那个罗昊。”他昂起头,目光一闪,“对,就是那个罗昊。”

    白医生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阿无一溜烟跑了出去,跟在他后面的弟兄有留在原地看管厨师的,也有急急跟着冲出去的,整个过程中阿无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可他们之间的默契毫无缝隙。白医生愣愣看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被监管的人,大胆抬起步子朝外走去。

    阿无在几个钟头前调查罗昊时已记下他的房间号,都在同一层,他轻而易举找到此处。

    说是敲门也好,说是撞门也好,阿无的手劲击在罗昊的门上,剧烈的声响使他浑身有精神,以至于他太过沉浸于其中而忘了门铃为何物。走廊上的灯像是被这震动弄得摇摇曳曳,窗外的冷风趴在窗户上张望室内的动静,见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转头便又溜走了。

    罗昊这屋子内的人恰巧还没睡。一身酒气的罗昊懒懒地拉开门,屋内正在摇骰子的苏铭抬眸朝门口望去;姜禾正在看漫画,沉浸在漫画的世界中谁也不想理,她深信巨大的风浪也能被这两位爷们儿挡在沙滩上,她可以继续徜徉于幻想的世界。

    阿无见苏铭在,罗昊在,更加坚信薛胥在里面,他想起江老的语气,便十分客气地询问道,“罗先生,请问薛先生在吗?是这样的,加拿大那边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他给个答复。”

    罗昊虽然满身酒味,但意识却清晰得不得了,他听见身后戛然而止的翻页声便知道姜禾惊住了,他有必要抚平未婚妻的心,于是他嘴角轻轻一勾,自然而毫无破绽,“薛先生?今天早些时候我和他分开后,就没有联系了,怎么会来我这里找他?”

    阿无嘴角略微抽搐,他不相信并认为这件事有些棘手。

    罗昊大大方方地转身侧对着他,并做出邀请他入内的姿势,“这房间里就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你尽管找,但不准吓到我老婆。”

    阿无欠了欠身,没有再多做推辞,跨步进了房内。这房里不大不小,要藏个人不容易,要在顷刻间逃走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他终于相信自己判断错误了。

    姜禾虽然依旧双手捧着书,一副专心致志而不受任何干扰的高冷模样,然而实际上心里已乱成一团粉碎。她对卢蔓的事总是比对自己的事更加容易紧张不安。

    阿无道歉并离开后,苏铭打了个酒隔,站起身,“没人打扰我还真不知道这么晚了,兄弟,我明早还要布置现场呢,先走了,改天再约。”

    罗昊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走进房间才安心返回。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姜禾焦急地跳下床,将宝贝的漫画书扔到一旁,伸手胡乱摸寻手机;慌乱中,一直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她甩开那只手,匆匆忙忙要继续寻找手机,“我得赶紧联系蔓蔓。”

    罗昊想让她放松些,可见她这样,深知无望了,便理智地埋头帮她找手机,最终在被她扔到一旁随意翻盖着的书下终于找到目标。

    姜禾抓着慌乱中落在脸上的刘海,手便这么静止着不整理也不松开,焦急的目光集中在手机号码键上,手指迅速按下一号紧急联系人键,她在心中默念:卢蔓快接电话,卢蔓快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