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朝事纷扰，颓然而去
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任敞竟然被扣，刘彻顿时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把气都撒到当初主张和亲的大臣们身上。
“任敞无能，有辱使命，你等昏庸，推波助澜，畏敌怯战，才致匈奴气焰嚣张，无视大汉国威，该当何罪？”
看着群臣一个个低头不语，他直接点了汲黯的名：“汲黯！你平日总是滔滔长论，言之凿凿，今日为何三缄其口？你在沉默什么？是觉得朕很好笑么？”
刘彻讽刺的目光直逼汲黯，站在一旁的狄山汗如雨下，六神无主，他暗暗窥视汲黯，不知内史大人怎样应付又一次狂怒的皇帝。
汲黯面无惧色，坦荡如昔，撩了撩衣袖，举起笏板，准备回答皇帝的问话，却不料张汤插了进来。
刚刚还惊魂未定的张汤从皇帝的声音中判断出，李蔡的风波已经过去，他现在需要把握机遇，既给政敌猛烈一击，又能迎合皇帝的心意。
张汤充满了对汲黯的愤懑：“狄山愚儒，不足以与之论国政。
而汲大人身为内史，位居九卿，却置大局于不顾，违逆圣意，强主和议，现在竟致我大汉国威受损，大臣被扣，依臣看来，汲黯当斩。”
此言一出，大臣中一片哗然，有埋怨张汤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也有人批评汲黯不识时务，锋芒太露。
大家先看了看刘彻，又纷纷把脸转向汲黯。而此时汲黯却分外冷静，似乎皇帝的斥责早在他预料之中，张汤的进言他也不屑一顾，大臣们的议论好像也离他很远。
汲黯老多了，鬓边出现了隐约可见的依稀白发。
可只要他说话，只要他的声音在舌尖上震荡，那眼睛顿时就犀利得让人不敢面对。
他举了举手里的笏板道：“臣以为匈奴出尔反尔，乃蛮夷之性使然，非和亲之错。”
“难道是朕错了？什么和亲没错，这分明就是错了！”
汲黯近前一步，站到与张汤平行的位置，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由。
“政之失误，咎在臣下。前者浑邪王降汉，陛下为彰我国威，想在京畿征集二万辆车马，可官吏又不兑付贳贷，以致民怨沸腾，五百无辜百姓身首异处。
试问御史大夫可曾与陛下分滴水之忧？可曾有一言半语的谏言？这些平庸之辈只会相互推诿，那有一个大气度的？和亲从来不是一件丑事，相反，和亲代表互通有无相互理解，消弥误会与怨愤，它能让和平一直存在，何错之有？”
汲黯冷冷地盯了一眼张汤，话里就充满了讥讽：“御史大人倒是与丞相沆瀣一气，蒙蔽圣听，若说下廷尉诏狱，臣以为第一个该绳之以法的，就是这位巧言令色、鲜仁寡情的张汤大人。
丞相有罪，你又能好到那里去，李敢李大司马可以担当，为何你不能？难道你上过战场？立过一次大功？”
张汤从鼻翼间发出轻蔑的哼声，旋而又怒形于色道：“好个汲黯，名为指责同僚，实则非议陛下，该当何罪？”
张汤看了看身后的赵禹，示意他出班帮腔。
与张汤一起修订汉律的赵禹觉得，李蔡之后，张汤很可能成为丞相的首选，那御史大夫一职又该谁来接替呢？
他迅速做出了回应：“臣也以为，汲黯目无陛下，诽谤朝政，非严惩不能正朝纲。”
朝臣中围绕汲黯的命运，很快分成对立的两派，两派激烈地争论，一时间殿内如麻。
公孙贺、李息等虽然站在汲黯一边，却因为漠北之战中卫青无封无赏的缘故，到现在都在朝堂上硬气不起来了。
他们多希望卫青、霍去病两位大司马能站出来说话，可他们刚刚才为李敢求情便奉了诏命，出殿犒劳从北海班师的将士们去了。
他们也知道刘彻对汲黯的情感，很希望这老头能退一步，认个错，好得到皇帝的谅解，其实，刘彻又何尝不想如此呢？
这么多年相处，他了解汲黯的性格，况且今天廷议的是和亲的是非，他不愿意看到耿介刚直的汲黯身陷囹圄。
只要他能识时务，知进退，收敛身上的傲气，不为主张将他治罪的人提供口实，他就可以寻找台阶了结此事。
可眼前这位汲大人，哪里有认错的迹象呢？他身体挺得板直，头扬得老高，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依旧在那里掰着指头历数元朔以来朝政的弊端。
刘彻听着听着，脸色由涨红转为蜡黄，又由蜡黄转为铁青，继而由铁青渐渐泛白。
张汤和赵禹等人交头接耳，准备再次启奏，发起对汲黯的弹劾。
公孙贺、李息的心悬到了半空，那种紧张丝毫不亚于临战前的气氛。
“陛下啊！请您大开圣恩，赦过汲黯吧！他是无罪的！”
两人正这样想着，就听见一声怒吼：“闭嘴，罢了！”
紧接着，刘彻将手中的竹简“砰”的摔在地上。
随之，便有一批大臣应声跪倒在地，齐声喊道：“臣请杀了汲黯。”
“杀了汲黯。”
……
在这一片喧嚣声中，公孙贺、李息的声音是多么的弱小。
站在一旁的包桑吃惊地看着跪倒在殿内的群臣，仓皇地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接下来，是雷霆之前恐惧的寂静。谁都知道，汲黯的命运系于一人。
主杀者和主赦者，都迫切想从刘彻那里听到自己希望听到的声音。
时间一丝丝地流走，大家的心却在一点点地紧缩。
在众人的心中，好像时间静止了，空气也停止流动了。
可许久之后，他们却从刘彻的口中听到了两个字：“退朝！”
接着包桑跟着喊道：“退朝……”
尖细的声音终于给这个凝固的时刻带来了一点活气，等到大家抬起头来时，皇帝已经走了。
张汤等人彼此看着对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颓然地垂下两只硕长的胳膊，朝着殿外走去。
汲黯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看了看御案，眼睛湿润了，看来陛下还是念旧情的。
“任敞无能，有辱使命，你等昏庸，推波助澜，畏敌怯战，才致匈奴气焰嚣张，无视大汉国威，该当何罪？”
看着群臣一个个低头不语，他直接点了汲黯的名：“汲黯！你平日总是滔滔长论，言之凿凿，今日为何三缄其口？你在沉默什么？是觉得朕很好笑么？”
刘彻讽刺的目光直逼汲黯，站在一旁的狄山汗如雨下，六神无主，他暗暗窥视汲黯，不知内史大人怎样应付又一次狂怒的皇帝。
汲黯面无惧色，坦荡如昔，撩了撩衣袖，举起笏板，准备回答皇帝的问话，却不料张汤插了进来。
刚刚还惊魂未定的张汤从皇帝的声音中判断出，李蔡的风波已经过去，他现在需要把握机遇，既给政敌猛烈一击，又能迎合皇帝的心意。
张汤充满了对汲黯的愤懑：“狄山愚儒，不足以与之论国政。
而汲大人身为内史，位居九卿，却置大局于不顾，违逆圣意，强主和议，现在竟致我大汉国威受损，大臣被扣，依臣看来，汲黯当斩。”
此言一出，大臣中一片哗然，有埋怨张汤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也有人批评汲黯不识时务，锋芒太露。
大家先看了看刘彻，又纷纷把脸转向汲黯。而此时汲黯却分外冷静，似乎皇帝的斥责早在他预料之中，张汤的进言他也不屑一顾，大臣们的议论好像也离他很远。
汲黯老多了，鬓边出现了隐约可见的依稀白发。
可只要他说话，只要他的声音在舌尖上震荡，那眼睛顿时就犀利得让人不敢面对。
他举了举手里的笏板道：“臣以为匈奴出尔反尔，乃蛮夷之性使然，非和亲之错。”
“难道是朕错了？什么和亲没错，这分明就是错了！”
汲黯近前一步，站到与张汤平行的位置，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由。
“政之失误，咎在臣下。前者浑邪王降汉，陛下为彰我国威，想在京畿征集二万辆车马，可官吏又不兑付贳贷，以致民怨沸腾，五百无辜百姓身首异处。
试问御史大夫可曾与陛下分滴水之忧？可曾有一言半语的谏言？这些平庸之辈只会相互推诿，那有一个大气度的？和亲从来不是一件丑事，相反，和亲代表互通有无相互理解，消弥误会与怨愤，它能让和平一直存在，何错之有？”
汲黯冷冷地盯了一眼张汤，话里就充满了讥讽：“御史大人倒是与丞相沆瀣一气，蒙蔽圣听，若说下廷尉诏狱，臣以为第一个该绳之以法的，就是这位巧言令色、鲜仁寡情的张汤大人。
丞相有罪，你又能好到那里去，李敢李大司马可以担当，为何你不能？难道你上过战场？立过一次大功？”
张汤从鼻翼间发出轻蔑的哼声，旋而又怒形于色道：“好个汲黯，名为指责同僚，实则非议陛下，该当何罪？”
张汤看了看身后的赵禹，示意他出班帮腔。
与张汤一起修订汉律的赵禹觉得，李蔡之后，张汤很可能成为丞相的首选，那御史大夫一职又该谁来接替呢？
他迅速做出了回应：“臣也以为，汲黯目无陛下，诽谤朝政，非严惩不能正朝纲。”
朝臣中围绕汲黯的命运，很快分成对立的两派，两派激烈地争论，一时间殿内如麻。
公孙贺、李息等虽然站在汲黯一边，却因为漠北之战中卫青无封无赏的缘故，到现在都在朝堂上硬气不起来了。
他们多希望卫青、霍去病两位大司马能站出来说话，可他们刚刚才为李敢求情便奉了诏命，出殿犒劳从北海班师的将士们去了。
他们也知道刘彻对汲黯的情感，很希望这老头能退一步，认个错，好得到皇帝的谅解，其实，刘彻又何尝不想如此呢？
这么多年相处，他了解汲黯的性格，况且今天廷议的是和亲的是非，他不愿意看到耿介刚直的汲黯身陷囹圄。
只要他能识时务，知进退，收敛身上的傲气，不为主张将他治罪的人提供口实，他就可以寻找台阶了结此事。
可眼前这位汲大人，哪里有认错的迹象呢？他身体挺得板直，头扬得老高，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依旧在那里掰着指头历数元朔以来朝政的弊端。
刘彻听着听着，脸色由涨红转为蜡黄，又由蜡黄转为铁青，继而由铁青渐渐泛白。
张汤和赵禹等人交头接耳，准备再次启奏，发起对汲黯的弹劾。
公孙贺、李息的心悬到了半空，那种紧张丝毫不亚于临战前的气氛。
“陛下啊！请您大开圣恩，赦过汲黯吧！他是无罪的！”
两人正这样想着，就听见一声怒吼：“闭嘴，罢了！”
紧接着，刘彻将手中的竹简“砰”的摔在地上。
随之，便有一批大臣应声跪倒在地，齐声喊道：“臣请杀了汲黯。”
“杀了汲黯。”
……
在这一片喧嚣声中，公孙贺、李息的声音是多么的弱小。
站在一旁的包桑吃惊地看着跪倒在殿内的群臣，仓皇地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接下来，是雷霆之前恐惧的寂静。谁都知道，汲黯的命运系于一人。
主杀者和主赦者，都迫切想从刘彻那里听到自己希望听到的声音。
时间一丝丝地流走，大家的心却在一点点地紧缩。
在众人的心中，好像时间静止了，空气也停止流动了。
可许久之后，他们却从刘彻的口中听到了两个字：“退朝！”
接着包桑跟着喊道：“退朝……”
尖细的声音终于给这个凝固的时刻带来了一点活气，等到大家抬起头来时，皇帝已经走了。
张汤等人彼此看着对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颓然地垂下两只硕长的胳膊，朝着殿外走去。
汲黯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看了看御案，眼睛湿润了，看来陛下还是念旧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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