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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新生和传说

    茧一般指完全变态昆虫蛹期的囊状保护物,通常由丝腺分泌的丝织成,多为黄色或白色,如家蚕和柞蚕的茧。

    在中华文明的历史上,很早就有过对于茧的记载。如《礼记·月令》:“(季春之月)蚕事既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

    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杂说》:“四月,茧既入簇,趋缲。”

    昆虫们正是依靠坚固的茧来保护自己度过脆弱的变态期,最终从幼虫变为成虫的。而如今,服下了大量改造病毒的米雪,也在自己的体表之下构造了一层厚厚的茧衣,在其中孕育着自己的新生。

    这对于柯邻来说是一个极为难得的素材。

    他耐心地等待着,端坐在畸变丑陋的原本叫做“米雪”的肉块前,像一个耐心的渔夫那般等待着自己的收获。

    ‘会是怎样神奇的收获呢?会是再一次见证人类进化的奇迹吗?’他如此期待着。

    他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饥饿,精神上的亢奋让他满足,身体上的需求变得不再重要。终于,在太阳再一次落下的时候,柯邻察觉到了茧内的动静,他兴奋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漫长而折磨意志的等待终于要迎来结局了吗?

    他从被切开的豁口探去,原本温暖而湿润的灰色隔膜如今已经变得干燥,坚硬却缺乏韧性了,就像即将碎裂的蛋壳一样。

    “要出来了!”柯邻兴奋地看着灰色的隔膜,片刻也不曾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接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的生命!

    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将3号和3个新召唤的僵尸召唤到自己的身边。

    它们将会履行保护柯邻的义务,即便在这种时候,可以也没有忘记保护自己。

    然而预想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坚硬的隔膜迟迟没有破开,在最初的悸动之后,预想之中的破壳而出并没有发生,其中的生命气息反而开始衰败下去。

    柯邻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事情果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者说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不是这样顺顺利利的,它注定要充满曲折。

    “是排异反应吗?但是亡者疫苗的效果早就结束了啊!还是说……”他的眼前一亮,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新的生命不可能这么轻易诞生,我能够见证这一幕已经是幸运之神的眷顾,如今命运已经将所有的演员带到高潮的一幕,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了!”

    他按在隔膜上的右手泛起绿色的光辉,在接触到魔力的一瞬间,茧就起了反应,柯邻能够感受到它的欢悦,还有它孕育的生命的感激。这更加坚定了柯邻的信心,他决定用奥术的力量来帮助这个脆弱的生命,“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已经在背后明码标价。我想要看见最后的结果,那就必须展现出我的力量!”蕴含着生机的奥术能量顺着隔膜导入茧的内部。

    果然,正在衰弱的生命气息在这股能量的滋润下停止了衰弱,并有所回升。

    但仅仅只是这样显然并不能满足它的需求,柯邻能够感受到来自茧内部的索取,一个微弱且混沌的意识正在呼唤着他——她还需要更多!

    “是吗!”笑意在柯邻脸上蔓延,他头也不回地命令3号,“去!去把所有的食物取来!”

    3号应声离开,柯邻感受到了茧中声音的饥渴,他明白对方最渴求的东西是什么了——能量。

    实际上柯邻也有些懊恼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遗漏的东西,作为一个新生的生命,她肯定需要大量的物质和能量来完成自己的身躯,而米雪原本的躯体很显然并不能支撑这样的能量消耗。

    无论是畸变的外表还是皮下的丝络和隔膜,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质,那么米雪在仅仅依靠自己身体剩余的物质量,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构造一具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身躯的。

    她最多只能制造一个婴儿般大小的身体,而那不是柯邻希望看见的,他可没有心思去带一个孩子。

    很快,3号便推着一个装满食物的小推车回来了。柯邻没有多说,只是让3号将食物从豁口处倒入畸变的肉块中。

    在食物进入其中之后,柯邻便立刻听见了那个渴求的声音变得兴奋且感激,原本干燥坚硬的隔膜再一次变得湿润柔韧,它的表面凸起,长出粗短的触手,卷住食物将其一点点压入隔膜内部。

    这种奇怪的进食方式有些类似于海星,但柯邻却看得饶有兴致。

    他就像年轻的母亲一样看着触手们一点点将食物压入隔膜内部,感激的声音越发嘹亮,那是新生命为自己存活而发出的欢歌。直到最后,在3号往返了5次之后,才传来一声餍足的叹息。

    灰色的隔膜再度变得平整,然后渐渐干燥并失去水分,她再一次孕育了。

    “你要出来了吗?”柯邻轻声问到,他心中早有预感,因为那个声音已经渐渐沉寂下去,属于一个新生命的潜意识本能正在消退,由米雪的理性和认知塑造的人格正在复苏。

    “咔啦!”在柯邻的期待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灰色的隔膜上裂开一条缝隙,随即一只白嫩的手便从中伸出。

    然后是另一只,接着这两只手扒住缝隙的两边,用力一掰,巨大的茧便破碎了。

    柯邻感到一阵热气从茧中吹出,湿润且温暖,带着淡淡的腥味。他定睛看去,一个外形上和人类一模一样,看起来像是米雪的生物正在看着他。她赤身裸体,毫无任何羞涩,宛如一个新生儿一样观察着这个世界。

    柯邻也在注视着对方,现在的她看上去和初次见面时并无二致,硬要说也只有肤质变好了一些。她白皙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一些透明的液体,那应该是是在类似于羊水之类的东西,在茧内保护着胚胎。

    柯邻对眼前的一幕啧啧称奇,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新生的故人,他有一种神创造凡人的史诗感,他见证了历史。

    他伸出自己仅有的右手,握住米雪的手。

    “回来的感觉如何?”

    米雪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她的精神还不能适应这具身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历这样的破茧重生。

    但是这种不适应只持续了3秒,随着一阵模糊而无法分辨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出,米雪终于说出了她新生之后的第一句话,“您好,父亲。”

    “父亲?”柯邻惊愕地看着米雪,他可以确信对方的意识依旧是原本的那个米雪,但是这种奇怪的亲近感是怎么回事?按照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米雪没有立刻打上来就已经算理智了。

    “是我太过失礼了吗?”米雪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柯邻能够感受到他握住的那只手颤动了一下,“我感觉您的存在让我很舒服,这是在我变成这幅模样之前没有的。”

    “嗯……”柯邻轻轻点头,“不管怎么说,你能回来,就说明我们之间的交易很成功。现在,你先清理一下自己,然后我们再谈,好吗?”

    十分钟后,整理完毕的米雪坐在柯邻的书桌前。

    她穿着柯邻的衣服,略显宽大。白皙的脸颊上不复当初的恐惧,安静地注视着柯邻。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姓名:米雪

    职业:战士(3)

    AC:14(无甲)

    生命:34/34(3D10+12)

    力量:18

    敏捷:16

    体质:18

    智力:13

    感知:15

    魅力:14

    角色能力:

    动作如潮:你可以在短时间内突破极限,以使你在执行一个动作之后执行一个额外的动作。你每次战斗可以使用两次该能力,但不能连续使用它。在战斗结束后恢复所有消耗掉的能力次数。

    双武器战斗风格:使用两把武器战斗时,你可以将相应属性调整值加到第二次攻击的伤害上。

    神话碎片:+1AC,你在任意鉴定失败时,可以将之改变为成功(1/周)。当你升到4级/7级/10级/13级/16级/20级时,该能力提供的额外AC和更改鉴定结果次数将+1。

    神话洗礼:免疫神话残余(末日病毒)的浸染,获得自我愈合3/人物等级(3/日)。

    状态:—

    熟练项:医药,历史,运动,洞察

    熟练盔甲和武器:所有简易武器,所有军用武器,所有盔甲和盾牌

    这便是米雪的属性,虽然柯邻不清楚为什么他现在能够看见米雪的属性,但是毫无疑问,这次破茧重生对于米雪的提升是非常巨大的。

    除了巨额的属性值提升以外,米雪的人物数据和通常3级战士相比缺少了重要的武术范型,也就是所谓的子职业,但是却多出了额外的神话碎片和神话洗礼。

    神话碎片的力量相当强大,随着等级的提升,米雪从这个能力获得的AC收益会越来越高,在这个难以叠加AC的年代,满级高达7点的额外护甲可以说无敌了。

    无论是法术攻击还是物理攻击都难以命中她,这会让她在战斗中取得极大的优势。而另一个修改鉴定结果的能力更为奇妙,在柯邻的印象中,这种能力一般是不提供给玩家的,玩家只能通过少部分能力来获得类似的效果,比如说预言系法师的预知骰。

    预兆:从第2级你选择该学派起,预知未来的片段会时常在你意识中闪过。你在每次完成长休时投两次d20并记下两组骰值。此后,你可以用这两组预知骰骰值中的任意一个,替代任何一次由你,或者由你能看见的Ḁ个生物所进行的攻击检定,豁免检定或属性检定。你必须在相关检定开始前决定是否使用预知骰,且你每回合只能使用一次预知骰。每个预知骰只能使用一次。你完成一次长休后,将失去所有未使用的预知骰。

    虽然预知骰有着种种限制,但依旧是语言法师的看家本领,是他们操控战场和局势的强大手段。

    而传奇生物则有着直接修改鉴定结果的能力,这种强力的手段也是他们传奇实力的体现。如今米雪得到了这样的能力,柯邻甚至不用思考太多,就能预见到她在之后的战斗中如鱼得水,肆意屠杀的形象。

    至于神话洗礼,除了那个还算不错的自我愈合以外,它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告诉柯邻末日病毒的本质——神话残余。

    ‘看来我的世界水很深啊。神话残余这种东西,不管怎么听都比末日病毒要高大上得多。但是这神话残余究竟指的是什么东西,目前还不得而知。是某种神性生物遗留下来的吗?’

    柯邻微微皱起眉头,米雪依旧安静地等待着柯邻从思考中回归,将注意力再度放到她身上。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的安静倒是让柯邻心安不少,毕竟米雪现在已经强过他太多了。

    初步估计,米雪可能只要两刀柯邻就会暴毙。而他手下那些僵尸也不可能拦住对方,所以现在攻守之势对调,应该轮到柯邻害怕了。

    不过柯邻现在是一点恐惧也感受不到,新生的米雪坐在他面前,乖巧地就像一只小猫咪,让人忍不住上去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惹人怜爱,令人心生怜惜。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看着米雪恬静的容颜,柯邻有些疑惑这个姑娘到底在茧中经历了什么,她的能力又是从何而来。似乎她的重生并不是单纯的塑造新的躯体,她在茧中的经历应该比柯邻所想的更为精彩。

    米雪温和地笑着,但柯邻可以看出她正在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情感,“我看见了一个王国的陨落,父亲。”

    “陨落?王国?”柯邻暂时没有去理会米雪奇怪的称呼,他对于米雪所说的事情更感兴趣,“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我非常乐意,父亲。”米雪依旧安静地笑着,她的思绪沉浸在回忆之中,一场奇妙的冒险在她的叙述中呈现在柯邻面前。

    “这是一场奇妙的冒险,父亲。当我在您的注视下失去意识,彻底被无尽的灼热吞没,几乎要失去灵魂的时候,一阵清灵的凉风拂过我的心头。”

    “当我的意识从混沌之中清醒时,我已来到一片古老的土地上。在那里,我有另一个名字——来自瓦里瓦亚的玛莎。在那里,我是一个年轻的,买面包的姑娘。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从一个叫瓦里瓦沙的乡下小地方来到城里的,作为一个优秀磨坊主的父亲厌倦了物料的田园生活,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我和母亲来到这座城市,开了一家面包店。”

    “我的父亲和您不一样,他是一个有着典型八字胡和圆滚滚啤酒肚的面包师傅。因为他做的面包很美味,所以家里的生意一直很好。而我的母亲则是一个典型的乡村妇女,她蓄着年轻时留下来的小麦色长发,比磨盘还要粗壮的腰总是在厨房里晃来晃去。”

    “我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的大嗓门,每当我玩的起性的时候,她总是驱赶走那些围着我的男孩们,就像牧羊人驱赶狼群那样。她喜欢大喊,‘离开我的白天鹅!你们这些狗崽子!’于是那些男孩就露出害怕的表情,纷纷逃走了。”

    “但我并不缺乏玩伴,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人们说的我笑容就像田边的向日葵一样灿烂,但实际上向日葵根本不长在田边。可是男孩们总是这么说,他们红着脸,像怀春的少女一样羞涩地看着我。”

    “于是我便知道我是美丽的,我是受到大家喜爱的。但是随着我跟随父亲和母亲搬到城市里,童年对我而言便是过去的东西了。”

    “在克雅达,也就是我和我家人居住的城市里,到了一定年岁孩子们就要去上学,男孩是12岁,女孩是11岁。在我搬到城中的第二年,我就被送到市中心的国立学校学习,在这个国家,教育是一项公共事业,王都的国王似乎对此极为上心,在我听到过有关于王都的种种传闻中,国王似乎是一个非常重视教育的人。在学校里,我们学习的东西并不复杂,除了一些基本的文字和常识以外,只有武术和魔法是必须认真对待的。”

    “但是魔法课往往只开设两个月,在新生入学之后的头两个月里。之后展露出魔法才能的学生会得到国家的资助,不仅免除所有学费,还能每月领取一些零花钱,他们人数稀少,通常会被编成一个班,穿得也和我们不一样。这些人在未来大多数会成为高贵的施法者,即便是在魔法教育如此普及的地方,魔法依旧是一项稀有的东西,它并不比王都的使者更为常见。实际上,我唯一见过的魔法就是王都特使在市中心宣读国王命令时亮起的明光。”

    “我并没有魔法的才能,因此我和大多数玩伴一起进入了普通班,在那里,我学会了一个战士应该学会的东西。”

    “学习的生涯并不漫长,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已经从学校毕业1年了。只有魔法班和特别优秀的学生会被强制要求去王都读大学,其他不合格的人只能通过缴纳高额学费的方式进入大学。父亲虽然很希望我能出去见见世面,但是家中的情况并不足以让我如此挥霍。他似乎对此感到抱歉,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沮丧,但亲情让我们对彼此都隐瞒了这个事实。”

    “于是我回到家中,一边帮家里经营面包店,一边等待着自己的婚姻。漂亮的姑娘终究是要嫁人的,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在我16岁成年之后,就有不少人登门求婚,但无论他们给出的条件多么优异,父亲总是一口拒绝。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父亲只是摇摇头,沉闷地揉着面。每当这时候,他就变得不再像一个普通的面包师傅,而是某些恐怖的东西。我很难清楚地描述出那种感觉,这或许源自于我浅陋的见闻。”

    “我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平凡而安静地继续下去。但父亲却越来越不安,他似乎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却从来不愿意和母亲还有我分享。我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心急如焚,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我17岁生日后的3天,灾难发生了。我很难向您形容当时发生的事情,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只能说那就像天穹坠落了一般,漆黑的夜空被巨大的火球点亮,所有人都在惊呼,所有人都在窜逃,秩序在此刻崩碎,文明在此后消亡。劫火自天穹落尽,我在黑夜之中看见了太阳,它落入西南方向的王都,随后万物都开始闪耀。我听见一阵炽热的爆鸣,永恒的寂静,疼痛,死亡,宁静。我看见父亲脸上的惊恐,母亲眼中的慌乱,他面色愁苦地看着我,嘴唇翕动,我无法听见他的声音,那巨大的爆鸣永久地摧毁了我的听觉,我只能通过他嘴角的颤抖分辨出他的语言——‘奥的天坠’。我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确定这个单词所指的食物,在这个凄美的名字背后,究竟背负了怎样的痛苦?我看见自己的胸膛开始灼烧,随后我的视线开始变得黑暗。”

    “王国毁灭了,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后,我的意识便的残缺不全。我依稀记得自己在黑暗的大地上游荡,克雅达的死难者们未能堕入冥河,他们当中清醒的那些升入高空,成为追忆故土的精魂,而我们这样的混沌者则潜入大地深处,化作永困死亡的邪灵。”

    “在我意识混沌的那段时间,我或许作恶了。因为我看见生者开始追杀我。我遵循着本能逃亡,但混沌的意识让我无法将其做到最好,最后,我看见一柄闪耀着银光的大剑切开了我的身体,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最后的死亡。当冰冷的银剑切开我的身体时,我便听见了您的声音。父亲,您说,我到底是破茧重生的米雪,还是死后还魂的玛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