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光与暗并行的世界
响声传出的一瞬间，李空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阿彪仔等人也因为本能反应，齐齐看向了响声传来的方向。
只有这一瞬间的机会，如果现在不果断出击，等阿彪仔几人反应过来后，实际情况将会变得极为难以掌控。
压住内心各种纷乱嘈杂的情绪，李空如大弓拉开，脚掌用力一蹬地面，飞速拉进了自己与阿彪仔的距离。气势如猛虎扑羊，抱着鱼死网破之心一往无前。
短短两秒时间，李空便已经冲破至阿彪仔身旁。借着惯性，左臂手肘禁锢上了阿彪仔脖颈，右拳强力击打他的腹部位置，在其剧痛难耐之际，拖动其身躯后移，调动身体方位。这番操作之下，阿彪仔身体彻底成为了人肉盾牌。面部与腹部身躯，直面对方剩余人员。
当然！这样还不够，永远不要小瞧这些人的狠辣。
事情不出所料。瞬间的强力出击，明眼人都看得出其间的爆发力与技术性。可红绿发反应过来后，并没有感到畏惧。经过起初些许慌乱，尽皆凶恶的看向他，目光如同野兽般凶残。
借着这短暂对峙时间，李空分心瞧了瞧蒋曦情况。这一看之下，差点让他情绪失守，双腿暗感发软。
在消防通道的转角口，黄发青年蒋曦手掌已然血肉模糊残缺不全。身上因为飞溅的鲜血，失去了刚才干净整洁的模样，头发，骷髅项链，休闲衬衫上，满是斑斑血色。而他略显清秀的脸蛋，也因为剧烈的痛苦感，面色变得扭曲可怖。
蒋曦双臂平摊开来，将血肉模糊的双手靠近胸前，彷佛这样能够带来些许心灵慰藉，淡忘肉体上的无边苦楚。所谓十指连心，这种痛彻心扉的触感，对于一个未经大事的二十岁青年而言，无异于地狱般折磨。
他口角唾液横流，眼中泪花飞溅，却也只能无力的嘶吼呐喊：“啊……，疼，好疼，空哥我好疼啊！疼死我了”。痛到剧烈之时，甚至以原地为中心，不断小范围蹦跳着，着实让人感同身受般的不寒而栗。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蒋曦脚下，那四散的把事零件。毋庸置疑，这把把事有问题，关键时刻竟然极为罕见的炸膛了。
李空分神之际，双手力道出现短暂松弛。阿彪仔双目发红，乘此机会断断续续放出了一句狠话。
“别……别管我，干……干他酿的”。
四目相对，红绿发们心有灵犀。本来这种情况，他们迟早也会动手的，只不过阿彪仔发话，让他们少了一层心里负担，行动时能够更加果决。
虽然内心绞痛不已，可是如今事态急转直下，若不能稳定情绪专注于眼前，局面必然十分凶险。这个时候顾虑太多，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不单单是自己，更包括通道内哀嚎的蒋曦。
绿发仔正欲扣动扳机，李空右手覆盖了阿彪仔手持把事的手掌，抢占了先手。只听先后”砰砰“两声，李空射击空了，打在了走廊壁面之上，传出了“叮”的刺耳声响，而绿发仔射击击中了目标，不过好在有阿彪仔这盾牌，击中的是他左腿大腿位置。
不得不说，阿彪仔这类“老人”，某方面来说确实硬气。受到了这般枪击伤害，也咬着牙不吭一声。只是太阳穴上毕露的青筋与汗水，证明了他也并非无碍。
目前形势对李空极为不利。开头的空枪，让他压力倍增，并且其它三个红绿发也已经靠近了他的身旁。
而更糟糕的是，绿发仔貌似发现了他的弱点，也足够狠辣，为了逼迫李空不去理会靠近他的三个红绿发。他竟然抬起把事，瞄准了正在通道口痛苦蹦跳的蒋曦。
这是两难的选择。要么李空瞄准绿发仔，且必须保证下次射击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不然蒋曦将性命堪忧。与之而来所要承担的风险，则是必然会被三个红绿发凶器袭击。
要么他就选择放弃对蒋曦的维护，将对方生命交给上天，赌对方射击不中。自己则以阿彪仔为掩体，先解决三个红绿发小弟近在咫尺的危机，然后再去摆平绿发仔。这样造成的后果，则是蒋曦有极大可能命丧当场。
以绿发仔亡命行为而言，他当然是希望李空选择第一个方案的。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感，让他大脑内的多巴胺分泌爆增，双眼血红色格外醒目，眼白位置的血丝都清晰可见脉络分明。而他那带着癫狂的表情，彷佛在无时无刻述说着一句话语。
“你要赌吗？你要赌吗？……”。
思维速度，正常情况下是远远快于身体行动能力的。只不过一刹那时间，李空便已经大略猜到了对方想法。而这种看似没有一丝技术含量的阳谋，在激烈正面交锋中往往是最为致命的。
因为对于当事人而言，其实从来没有选择。
李空面色如水，此刻进入了一种万物寂静的状态。他无视了三个红绿发手持凶器，意欲嗜人的疯狂表情，哪怕他们只离自己只有短短数米距离。走廊内那撩人心弦的歌声也不闻于耳，眼中只有绿发仔的存在。
扭伤阿彪仔手腕，取把事，抬手，射击。短短数秒时间，一切都已经完成。
只听“砰”的一声，没时间去看结果。
李空将身前的阿彪仔，推向了右边手持钢管迎头而下的小弟，“嘭”，两人头颅剧烈撞击后双双倒地。不敢停歇，他脚底蹬地扭转腰腹，右侧身微蹲，将左后肩位置，留给了手持短匕直刺而来的红发小弟。右手也不含糊，调整位置快速向正面手持西瓜刀挥劈而来的敌人射击。
一声枪响，一声闷哼。
正面手持西瓜刀小弟应声停顿，俯面倒地，而李空左肩背部也被红发小弟刺伤。强忍剧痛，李空右臂一个后手肘击打，先将红发小弟打的踉跄后退，然后转身拿着把事对着面部就是猛烈砸打。“噔噔噔……”，鲜血迎空飞溅，一整猛烈击打过后，红发小弟陷入昏迷。
心急蒋曦如何的李空，匆匆看向绿发仔所在方位。绿发仔胸口受击，无声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得浑圆，癫狂之意至死也没消散。
瞬息之间，转变极为激烈残酷的战斗场面，让蒋曦也暂时忘却了疼痛，眼含担忧看向了李空血流不止的后肩部位。
“空哥！你……你还好吧，嘶……，你背流了好多……好多血。”。
话语断断续续，略显虚弱，中间还有‘嘶’痛声夹杂。
李空快步走到蒋曦身边，看着对方血肉模糊的双手，眼神中满是自责。‘嗤’的一声，便撕开了自己的上衣，将他双手小心包裹了起来。
“我没事！小伤而已，问题不大。你也别担心，现在医术发达，我们找个大医院，肯定能让你双手恢复原样。”。
替蒋曦包裹完双手，李空又撕扯下裤脚一片，缠绕肩膀，草草将自己后肩部位绷紧，减少出血量。
看着棱角分明的身躯上，那纵横密布的刀伤枪痕，蒋曦陷入了沉默。正待李空疑惑时，他略显消沉的问道。
“空哥。我爸……，是不是和你一样，每次都这么危险拼命。“。
对于真正在这条路上走过几年的人而言，蒋曦发问显然有些幼稚与可笑。
在很多人眼中，他们是传说，是战无不胜的神话，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从一无所有的寂寂无名，到略有资历的江湖皆知，这之中所要付出的是什么。
很多人比他们有勇气，也有许多人比他们有能力，还有更多的人比他们有智慧。但为什么近十年过去，留下的故事，只有李空和蒋铭？因为充满勇气的人，倒在了鲁莽的道路上，拥有能力的人，被制衡在江湖的阴谋中，享受智慧的人，迷失在自我的骄傲里。
而他与蒋铭，之所以能冲出重围。是一点点勇气，加一点点能力，再加一点点智慧，最后辅以大部分的运气，才能应运而起。就算如此，蒋铭依旧倒在了这条路上，如果李空当时随之而去，那么这个故事，也将不复存在。
摸了摸蒋曦沾染斑斑血迹的黄发。
“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在这里就是赤裸裸的现实。所以我和你爸，都不希望你走进来。”。低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还有因为疼痛时不时龇牙咧嘴的扭曲神情，李空痛惜而又无奈。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拼命在推开你，你靠的反而越来越近。有时候想想，其实我挺对不起蒋哥的，照顾孩子照顾成这样。”。
仿佛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李空重重给了自己一耳光。脸颊甚至因为用力过度，留下了清晰可见掌印痕迹。
连番的打击以及痛苦，终于将蒋曦从幻想拖回了现实。而不善表达内心的李空，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更是让蒋曦彻底崩溃。
他眼中泪水狂涌，鼻涕横流，内心更是五味陈杂。
“我错了，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大，也不该不听你劝，我是真蠢，也是真该死。哼……嗯……，我以后一定改，听你……听你的，好好读书。”。
夹杂着抽搐的哭泣声，蒋曦在生死一遭中，终于明白了父亲与李空的心意。
昏暗狭小的廉价出租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霉气味道，常人自然会感觉到不舒服。而一身白蓝色校服装扮的黑色碎发少年，正伏笔于室内唯一的书桌上，专注而又高效的做着课外习题。
父亲和空哥已经一星期没有回来了，这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少年并不担心，因为他们迟早会回来，就和以前一样。
但这次有所不同，李空扶着墙回来，坐在床边，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
“以后我照顾你。”。
从这天开始，他们住的房子越来越大，他的零用钱也越来越多，但他的内心却越加愤怒。
就这样？就一句‘我照顾你’。
你走的洒脱，我呢？我怎么办？他逃课，他厮混，他与道上的朋友相交莫逆。
道上的朋友奉承他，尊敬他，说父亲和空哥是勇士，是传奇。所以他也想试试，没理由父亲和空哥行，自己却不行。
你们偏不要，我就一定要去试试。
黄发，骷髅项链，他尽力的去靠近他们，却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直到好兄弟今天递来一把把事，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没有故事啊！
他恍然大悟，或许就差这点事了，并暗暗兴奋，期待着万众瞩目的时刻到来。
确实万众瞩目，如同小丑一样，被利用却浑不自知。要不是空哥担心他没把事会不安全，今天这局就成了。
他其实并不蠢，甚至还很聪明，不然以前动则年级第一的名次从何而来？只是父亲和空哥在前，他更愿意相信江湖道义才是这条路上的最重要事物。
所以对“好兄弟”推心置腹，少了那防备之心。
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
今天的遭遇，让蒋曦见识到了江湖的狠辣与无情。把事的问题，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天真与幼稚，故事越是光鲜与亮丽，背后的肮脏与黑暗便愈加污秽不堪。
如果再不醒悟，那他就是真的愚蠢了。
蒋曦想到这，便想告知李空把事的问题，提醒对方注意防备：“空哥，这把事是张强……。”。
“嘿！都趴下了，就这几个小瘪三还想弄余爷我。还得是咱小李啊，果然忠勇智全，武力无双。安逸，真是安逸，哈哈哈……”。
李空对蒋曦的态度转变感受极为明显，心里欣喜之余，也耐心听着对方交代把事问题。看着地下散落的零件，以及其间些许飘零的黄沙，他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蒋曦话才说一半，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秃头胖子，便大摇大摆的插话而来。
这就是他们老大余杭，人送外号‘余老二’。许是听外面一阵交锋后没了动静，便探头看了看，发现情况极好，便带着两个小弟屁颠屁颠的出来了，那样子好不威风。
来到近前，两个小弟毕恭毕敬的问了好，眼神中带着崇拜之色。而余杭看到受伤的李空，也赶紧关切道：“哎哟！小李啊。你这背怎么又受伤了啊，余爷我心疼啊。等下去老刘那仔细瞧瞧，账全挂集团，再领二十万好好休养一下。”。
随后，又撇了撇倒在血泊中的绿发仔等人，以及他们手中把事。眼睛眯了眯，活脱脱一老鼠模样。
“还有！伤好后，把事还是带着贴身跟着我。以前余爷觉得安全，怕带这玩意不方便谈生意，这是我疏忽了。”。或许是担心李空心有芥蒂，余杭又补充道：“你可别多想啊”。
“都听你的，老大。只是小曦这手，您能不能托托关系，找个大医院看看。”。李空拜托到。
瞧了瞧蒋曦双手，又瞄了瞄地下散落的把事零件。虽然不知具体，但余杭内心已经大致有数，笑呵呵说道：“大外甥的事不就我的事嘛！回头给你个电话，你自己说，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说完，感觉晦气的余杭也不想在此逗留，转身迈向消防通道准备离去。
与蒋曦错身而过时，还善意拍了拍了对方肩膀。
“大外甥，不是余爷多嘴，你还是让小李省省心吧！”。
蒋曦低头沉默不语，浑身因为疼痛剧烈颤抖，嘴角渗出的血迹格外明显。李空也一阵皱眉，但此时有求于人，便没有多说。
正待余杭眼角得意，准备离去时。
“开枪！”。
走廊瘫倒在地的阿彪仔，扭过头，面目狰狞恶狠狠的对着李空等人喊道。
而在其身下本来被覆盖的钢管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根钢管在阿彪仔身下做伪装。
其真身！早已悄悄爬到绿发仔身边，拿起把事，瞄准了余杭。
跟在余杭后面的两位小弟，连忙左右跳开。本就露出破绽的余杭，受击范围更大了。
离余杭还有几米距离的李空，已然来不及救援，只能飞速冲向绿发仔方位，逼迫对方放弃射击。
“砰”
“咔”
先是一声枪响，后是飞速奔至钢管小弟身边，对着脑袋的强力侧踢。
待钢管小弟昏迷，李空回头看向余杭方位。只是一眼，便让他双目所见一切晃动坍塌，世间所有颜色尽皆寂灭，只剩黑白无声。
余杭没有大碍。只是脸色有些许惊恐，眼神狠辣无比。
有事的是另一个人，被其拉在身前的孩子。
先是震惊与不解，随后是留恋与遗憾，再然后是后悔与可惜。种种纷杂情绪，短短瞬间从其眼中流露而出，其间包含了太多太多，可最后也只能化作微微一笑，满是歉意的看向李空。
待余杭松开双手，身前之人双膝跪地，眼神暗淡渐渐无光，上半身缓慢倾斜瘫倒在地上。
那是，
蒋曦啊！
阿彪仔等人也因为本能反应，齐齐看向了响声传来的方向。
只有这一瞬间的机会，如果现在不果断出击，等阿彪仔几人反应过来后，实际情况将会变得极为难以掌控。
压住内心各种纷乱嘈杂的情绪，李空如大弓拉开，脚掌用力一蹬地面，飞速拉进了自己与阿彪仔的距离。气势如猛虎扑羊，抱着鱼死网破之心一往无前。
短短两秒时间，李空便已经冲破至阿彪仔身旁。借着惯性，左臂手肘禁锢上了阿彪仔脖颈，右拳强力击打他的腹部位置，在其剧痛难耐之际，拖动其身躯后移，调动身体方位。这番操作之下，阿彪仔身体彻底成为了人肉盾牌。面部与腹部身躯，直面对方剩余人员。
当然！这样还不够，永远不要小瞧这些人的狠辣。
事情不出所料。瞬间的强力出击，明眼人都看得出其间的爆发力与技术性。可红绿发反应过来后，并没有感到畏惧。经过起初些许慌乱，尽皆凶恶的看向他，目光如同野兽般凶残。
借着这短暂对峙时间，李空分心瞧了瞧蒋曦情况。这一看之下，差点让他情绪失守，双腿暗感发软。
在消防通道的转角口，黄发青年蒋曦手掌已然血肉模糊残缺不全。身上因为飞溅的鲜血，失去了刚才干净整洁的模样，头发，骷髅项链，休闲衬衫上，满是斑斑血色。而他略显清秀的脸蛋，也因为剧烈的痛苦感，面色变得扭曲可怖。
蒋曦双臂平摊开来，将血肉模糊的双手靠近胸前，彷佛这样能够带来些许心灵慰藉，淡忘肉体上的无边苦楚。所谓十指连心，这种痛彻心扉的触感，对于一个未经大事的二十岁青年而言，无异于地狱般折磨。
他口角唾液横流，眼中泪花飞溅，却也只能无力的嘶吼呐喊：“啊……，疼，好疼，空哥我好疼啊！疼死我了”。痛到剧烈之时，甚至以原地为中心，不断小范围蹦跳着，着实让人感同身受般的不寒而栗。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蒋曦脚下，那四散的把事零件。毋庸置疑，这把把事有问题，关键时刻竟然极为罕见的炸膛了。
李空分神之际，双手力道出现短暂松弛。阿彪仔双目发红，乘此机会断断续续放出了一句狠话。
“别……别管我，干……干他酿的”。
四目相对，红绿发们心有灵犀。本来这种情况，他们迟早也会动手的，只不过阿彪仔发话，让他们少了一层心里负担，行动时能够更加果决。
虽然内心绞痛不已，可是如今事态急转直下，若不能稳定情绪专注于眼前，局面必然十分凶险。这个时候顾虑太多，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不单单是自己，更包括通道内哀嚎的蒋曦。
绿发仔正欲扣动扳机，李空右手覆盖了阿彪仔手持把事的手掌，抢占了先手。只听先后”砰砰“两声，李空射击空了，打在了走廊壁面之上，传出了“叮”的刺耳声响，而绿发仔射击击中了目标，不过好在有阿彪仔这盾牌，击中的是他左腿大腿位置。
不得不说，阿彪仔这类“老人”，某方面来说确实硬气。受到了这般枪击伤害，也咬着牙不吭一声。只是太阳穴上毕露的青筋与汗水，证明了他也并非无碍。
目前形势对李空极为不利。开头的空枪，让他压力倍增，并且其它三个红绿发也已经靠近了他的身旁。
而更糟糕的是，绿发仔貌似发现了他的弱点，也足够狠辣，为了逼迫李空不去理会靠近他的三个红绿发。他竟然抬起把事，瞄准了正在通道口痛苦蹦跳的蒋曦。
这是两难的选择。要么李空瞄准绿发仔，且必须保证下次射击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不然蒋曦将性命堪忧。与之而来所要承担的风险，则是必然会被三个红绿发凶器袭击。
要么他就选择放弃对蒋曦的维护，将对方生命交给上天，赌对方射击不中。自己则以阿彪仔为掩体，先解决三个红绿发小弟近在咫尺的危机，然后再去摆平绿发仔。这样造成的后果，则是蒋曦有极大可能命丧当场。
以绿发仔亡命行为而言，他当然是希望李空选择第一个方案的。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感，让他大脑内的多巴胺分泌爆增，双眼血红色格外醒目，眼白位置的血丝都清晰可见脉络分明。而他那带着癫狂的表情，彷佛在无时无刻述说着一句话语。
“你要赌吗？你要赌吗？……”。
思维速度，正常情况下是远远快于身体行动能力的。只不过一刹那时间，李空便已经大略猜到了对方想法。而这种看似没有一丝技术含量的阳谋，在激烈正面交锋中往往是最为致命的。
因为对于当事人而言，其实从来没有选择。
李空面色如水，此刻进入了一种万物寂静的状态。他无视了三个红绿发手持凶器，意欲嗜人的疯狂表情，哪怕他们只离自己只有短短数米距离。走廊内那撩人心弦的歌声也不闻于耳，眼中只有绿发仔的存在。
扭伤阿彪仔手腕，取把事，抬手，射击。短短数秒时间，一切都已经完成。
只听“砰”的一声，没时间去看结果。
李空将身前的阿彪仔，推向了右边手持钢管迎头而下的小弟，“嘭”，两人头颅剧烈撞击后双双倒地。不敢停歇，他脚底蹬地扭转腰腹，右侧身微蹲，将左后肩位置，留给了手持短匕直刺而来的红发小弟。右手也不含糊，调整位置快速向正面手持西瓜刀挥劈而来的敌人射击。
一声枪响，一声闷哼。
正面手持西瓜刀小弟应声停顿，俯面倒地，而李空左肩背部也被红发小弟刺伤。强忍剧痛，李空右臂一个后手肘击打，先将红发小弟打的踉跄后退，然后转身拿着把事对着面部就是猛烈砸打。“噔噔噔……”，鲜血迎空飞溅，一整猛烈击打过后，红发小弟陷入昏迷。
心急蒋曦如何的李空，匆匆看向绿发仔所在方位。绿发仔胸口受击，无声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得浑圆，癫狂之意至死也没消散。
瞬息之间，转变极为激烈残酷的战斗场面，让蒋曦也暂时忘却了疼痛，眼含担忧看向了李空血流不止的后肩部位。
“空哥！你……你还好吧，嘶……，你背流了好多……好多血。”。
话语断断续续，略显虚弱，中间还有‘嘶’痛声夹杂。
李空快步走到蒋曦身边，看着对方血肉模糊的双手，眼神中满是自责。‘嗤’的一声，便撕开了自己的上衣，将他双手小心包裹了起来。
“我没事！小伤而已，问题不大。你也别担心，现在医术发达，我们找个大医院，肯定能让你双手恢复原样。”。
替蒋曦包裹完双手，李空又撕扯下裤脚一片，缠绕肩膀，草草将自己后肩部位绷紧，减少出血量。
看着棱角分明的身躯上，那纵横密布的刀伤枪痕，蒋曦陷入了沉默。正待李空疑惑时，他略显消沉的问道。
“空哥。我爸……，是不是和你一样，每次都这么危险拼命。“。
对于真正在这条路上走过几年的人而言，蒋曦发问显然有些幼稚与可笑。
在很多人眼中，他们是传说，是战无不胜的神话，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从一无所有的寂寂无名，到略有资历的江湖皆知，这之中所要付出的是什么。
很多人比他们有勇气，也有许多人比他们有能力，还有更多的人比他们有智慧。但为什么近十年过去，留下的故事，只有李空和蒋铭？因为充满勇气的人，倒在了鲁莽的道路上，拥有能力的人，被制衡在江湖的阴谋中，享受智慧的人，迷失在自我的骄傲里。
而他与蒋铭，之所以能冲出重围。是一点点勇气，加一点点能力，再加一点点智慧，最后辅以大部分的运气，才能应运而起。就算如此，蒋铭依旧倒在了这条路上，如果李空当时随之而去，那么这个故事，也将不复存在。
摸了摸蒋曦沾染斑斑血迹的黄发。
“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在这里就是赤裸裸的现实。所以我和你爸，都不希望你走进来。”。低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还有因为疼痛时不时龇牙咧嘴的扭曲神情，李空痛惜而又无奈。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拼命在推开你，你靠的反而越来越近。有时候想想，其实我挺对不起蒋哥的，照顾孩子照顾成这样。”。
仿佛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李空重重给了自己一耳光。脸颊甚至因为用力过度，留下了清晰可见掌印痕迹。
连番的打击以及痛苦，终于将蒋曦从幻想拖回了现实。而不善表达内心的李空，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更是让蒋曦彻底崩溃。
他眼中泪水狂涌，鼻涕横流，内心更是五味陈杂。
“我错了，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大，也不该不听你劝，我是真蠢，也是真该死。哼……嗯……，我以后一定改，听你……听你的，好好读书。”。
夹杂着抽搐的哭泣声，蒋曦在生死一遭中，终于明白了父亲与李空的心意。
昏暗狭小的廉价出租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霉气味道，常人自然会感觉到不舒服。而一身白蓝色校服装扮的黑色碎发少年，正伏笔于室内唯一的书桌上，专注而又高效的做着课外习题。
父亲和空哥已经一星期没有回来了，这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少年并不担心，因为他们迟早会回来，就和以前一样。
但这次有所不同，李空扶着墙回来，坐在床边，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
“以后我照顾你。”。
从这天开始，他们住的房子越来越大，他的零用钱也越来越多，但他的内心却越加愤怒。
就这样？就一句‘我照顾你’。
你走的洒脱，我呢？我怎么办？他逃课，他厮混，他与道上的朋友相交莫逆。
道上的朋友奉承他，尊敬他，说父亲和空哥是勇士，是传奇。所以他也想试试，没理由父亲和空哥行，自己却不行。
你们偏不要，我就一定要去试试。
黄发，骷髅项链，他尽力的去靠近他们，却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直到好兄弟今天递来一把把事，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没有故事啊！
他恍然大悟，或许就差这点事了，并暗暗兴奋，期待着万众瞩目的时刻到来。
确实万众瞩目，如同小丑一样，被利用却浑不自知。要不是空哥担心他没把事会不安全，今天这局就成了。
他其实并不蠢，甚至还很聪明，不然以前动则年级第一的名次从何而来？只是父亲和空哥在前，他更愿意相信江湖道义才是这条路上的最重要事物。
所以对“好兄弟”推心置腹，少了那防备之心。
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
今天的遭遇，让蒋曦见识到了江湖的狠辣与无情。把事的问题，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天真与幼稚，故事越是光鲜与亮丽，背后的肮脏与黑暗便愈加污秽不堪。
如果再不醒悟，那他就是真的愚蠢了。
蒋曦想到这，便想告知李空把事的问题，提醒对方注意防备：“空哥，这把事是张强……。”。
“嘿！都趴下了，就这几个小瘪三还想弄余爷我。还得是咱小李啊，果然忠勇智全，武力无双。安逸，真是安逸，哈哈哈……”。
李空对蒋曦的态度转变感受极为明显，心里欣喜之余，也耐心听着对方交代把事问题。看着地下散落的零件，以及其间些许飘零的黄沙，他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蒋曦话才说一半，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秃头胖子，便大摇大摆的插话而来。
这就是他们老大余杭，人送外号‘余老二’。许是听外面一阵交锋后没了动静，便探头看了看，发现情况极好，便带着两个小弟屁颠屁颠的出来了，那样子好不威风。
来到近前，两个小弟毕恭毕敬的问了好，眼神中带着崇拜之色。而余杭看到受伤的李空，也赶紧关切道：“哎哟！小李啊。你这背怎么又受伤了啊，余爷我心疼啊。等下去老刘那仔细瞧瞧，账全挂集团，再领二十万好好休养一下。”。
随后，又撇了撇倒在血泊中的绿发仔等人，以及他们手中把事。眼睛眯了眯，活脱脱一老鼠模样。
“还有！伤好后，把事还是带着贴身跟着我。以前余爷觉得安全，怕带这玩意不方便谈生意，这是我疏忽了。”。或许是担心李空心有芥蒂，余杭又补充道：“你可别多想啊”。
“都听你的，老大。只是小曦这手，您能不能托托关系，找个大医院看看。”。李空拜托到。
瞧了瞧蒋曦双手，又瞄了瞄地下散落的把事零件。虽然不知具体，但余杭内心已经大致有数，笑呵呵说道：“大外甥的事不就我的事嘛！回头给你个电话，你自己说，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说完，感觉晦气的余杭也不想在此逗留，转身迈向消防通道准备离去。
与蒋曦错身而过时，还善意拍了拍了对方肩膀。
“大外甥，不是余爷多嘴，你还是让小李省省心吧！”。
蒋曦低头沉默不语，浑身因为疼痛剧烈颤抖，嘴角渗出的血迹格外明显。李空也一阵皱眉，但此时有求于人，便没有多说。
正待余杭眼角得意，准备离去时。
“开枪！”。
走廊瘫倒在地的阿彪仔，扭过头，面目狰狞恶狠狠的对着李空等人喊道。
而在其身下本来被覆盖的钢管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根钢管在阿彪仔身下做伪装。
其真身！早已悄悄爬到绿发仔身边，拿起把事，瞄准了余杭。
跟在余杭后面的两位小弟，连忙左右跳开。本就露出破绽的余杭，受击范围更大了。
离余杭还有几米距离的李空，已然来不及救援，只能飞速冲向绿发仔方位，逼迫对方放弃射击。
“砰”
“咔”
先是一声枪响，后是飞速奔至钢管小弟身边，对着脑袋的强力侧踢。
待钢管小弟昏迷，李空回头看向余杭方位。只是一眼，便让他双目所见一切晃动坍塌，世间所有颜色尽皆寂灭，只剩黑白无声。
余杭没有大碍。只是脸色有些许惊恐，眼神狠辣无比。
有事的是另一个人，被其拉在身前的孩子。
先是震惊与不解，随后是留恋与遗憾，再然后是后悔与可惜。种种纷杂情绪，短短瞬间从其眼中流露而出，其间包含了太多太多，可最后也只能化作微微一笑，满是歉意的看向李空。
待余杭松开双手，身前之人双膝跪地，眼神暗淡渐渐无光，上半身缓慢倾斜瘫倒在地上。
那是，
蒋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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