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
那晚的风波表面上没有什么影响，但后续大家再一起学习的时候，蝶衣和樊欣在明里暗里都会抢着和小小坐在一起，阿光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是觉得两个女孩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偷偷和小小问过，小小说自己并不清楚当中的缘由，事实是他完全不敢讲。两个女孩倒是没有追问小小答案，小小觉得那天晚上是不是有些酒精的作用，但他不敢说，再加上随着毕业季的来临，大家的时间基本都在课堂上，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其他的。
于是那个决定，留在了中考之后的第二天。那天小小郑重其事地邀请到两个女孩，三人坐在奶茶店，小小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只可惜我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我觉得现在来说不适合，而且我也不清楚喜欢是什么感觉，对不起，我要拒绝”
听完小小的话，两个女生一同沉默，其实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这些时间一直不愿意相信，可是真的亲耳听到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
“但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小小笑了笑，为了缓和气氛。
“好朋友”两个女生重复了一遍。
站在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小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还没有理解什么是喜欢，所以也不想要浪费女孩的时间。之后择校，蝶衣和樊欣还是一同进入了第三中学，阿光尽管考的很勉强，但也是搭上了末班车。小小考虑了一番，还是准备去第二中学闯一闯，看看那些聪明人是如何学习的，这让梦云很开心，因为距离并没有拉远，而且他们的成绩还差不多，兴许还会在同一个班级。
初中的同学聚会持续了一个星期，大家都在欢声笑语中经历着人生第一次的分别，有些感情颇深的同学之间还会聊起以前的趣事，只是以后距离拉长，情谊还能保持多久就很值得考验了。但是我们的小小，却没有机会参与到其中，整个暑假，他基本都是在病房度过的，因为爷爷糖尿病发作住院了。小小整个假期都在病房里守着爷爷，因为病发突然，父亲工作又太忙实在脱不开身，照顾爷爷的责任就掉在了小小身上。那个夏天，其他的几个伙伴几乎都没有听见小小的消息，仿佛是消失了两个月。
等到开学的一周后，两个学校的一次联动的运动会让这群人聚首时，才发现小小憔悴了许多。身高已经突破了一米八，可是身上的肉却没有跟着长起来，整个人特别消瘦，脸颊都尖了许多。几个人都有问小小出了什么事情，小小却不愿意开口，毕竟这样的事，没有人能够帮忙。
周末，小小照常去到医院送饭，这么些天，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自己的厨艺有了长进，从一开始连饭都蒸不熟到如今能熟练地炒几份小菜，果然苦难才是使人进步的动力所在。
爷爷倒是恢复了许多，只是还需要在医院再多调养一下身体，他对小小来的那么频繁颇有些微词，觉得小小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刻，说着想请护工来照顾，可是小小不愿意，觉得旁人始终不如自己来的强，爷孙俩都替对方考虑，还是爷爷拗不过小小，只能要求他周中不要来，周末就可以。
爷爷吃完饭，小小拿着饭盒准备去开水间洗洗，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蝶衣站在他面前，身穿一套白色无袖连衣裙，露出洁白的肌肤。这是两人自“表白事件”后第一次单独见面，没想到居然是在医院。
“你怎么在这里”蝶衣一脸疑惑。
“爷爷住院了，我来看他”小小晃了晃手里的饭盒。
“严重吗？”蝶衣关切地问道。
“前段时间比较严重，现在恢复正常了”小小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样的病症，远没有好的那一天。
“怪不得上次看到你，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蝶衣说着，眼神停留在他的眼窝，兴许是睡眠不好，最近小小都有了黑眼圈。
“我没事，你怎么来医院了”小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
“我来做个体检，刚刚拿完报告”蝶衣说着，“我能去看看你爷爷吗”。
“可以啊，只是爷爷住院太久，精神不太好”小小怕蝶衣看到爷爷的模样会有些难受。
“没关系”
小小领着蝶衣来到病房，爷爷看到有同学进来，也打起了精神。蝶衣一反常态，非常健谈，和爷爷聊着学校里的事情，说他们以前就是同学，觉得小小很聪明，初中成绩一直都比自己好，而且非常稳定，对朋友也很真诚，尽管身子骨虚弱，但是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孙子，心中还是很高兴，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和其他的病友一起炫耀着。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蝶衣坐着和爷爷聊了两个小时，期间给爷爷倒水切水果，动作非常熟练，爷爷看看女孩，又看了看自家孙子，觉得更高兴了，长辈们都还是看孩子们是否孝顺，尽管是初次见面，但至少这一次蝶衣表现地很好，而且姑娘长得水灵，爷爷倒是挺满意的。
“辛苦你了，陪了爷爷一下午”离开病房，小小决定送蝶衣一程。
“没有啊，爷爷好有意思啊，他还知道那么多古文历史”蝶衣笑着，浅浅的酒窝显露出来。
“他以前是老师，所以这些都还记得不少”小小说，“以前他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拿着戒尺，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师，我小时候没少被他打过”
“那是你自己调皮吧”蝶衣做个鬼脸。
“怎么会，我很乖的”小小觉得有些委屈，为啥是自己调皮呢。
“才不是，你人坏着呢”蝶衣想起他之间的拒绝，只觉得还有些讨厌。
“好吧”小小摊手投降，永远不要和女人争论，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赢。
往后的日子，直到爷爷出院，蝶衣时不时来看看爷爷，也是这样，蝶衣从爷爷口中见识了不一样的小小，小时候很贪玩不愿意回家，所以经常挨鞭子。之前数学成绩不好，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有些记不住，惹得邻居笑话。这些事情，让蝶衣认识到少年也有着“不堪回首”的曾经，她只觉得少年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更加立体，不比之前那样飘在云端，看得见摸不着。
出院之后，小小的爷爷还邀请了蝶衣几次来家中吃饭，以表谢意。当蝶衣看到小小在厨房中忙上忙下的身影时，才明白他之前那种时隐时现的孤独感是从何而来，独立的孩子们都有一段辛酸的历史，从爷爷口中得知他是单亲长大，而且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蝶衣心里想，如果能抱抱这个男孩就好了，明明年纪不大，却学会了处理这些大小事务。
晚餐结束，爷爷让小小出门送送蝶衣。在路上，蝶衣看着小小的身影，轻声问了问。
“小小，你会不时有时候感觉到累”
“累，因为什么？家庭么？”小小回答着，“其实我挺感激这样的经历的，如果没有这些经历，也许到今天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至少现在，我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真的很坚强，小小”蝶衣看着小小，“如果有时候你很难受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帮不上你，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你”小小心中有根弦被触动了，起了阵阵涟漪，只觉得面前的女孩面容格外温柔，让人有些想要靠近。
“不用跟我客气”蝶衣笑了笑。
这段经历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小小感受到了蝶衣温柔体贴的一面，于是两人之间的网上互动也多了起来，时不时会分享彼此身边发现的有趣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打电话聊天，原本只是简单聊几句，后来有几次都打了三、四个小时的电话，挂完电话，小小都能感觉到自己半边面都是发烫的。之前因为爷爷生病而失落的情绪也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小小渐渐开始笑的更多，整个人也愈发的活泼起来。
梦云跟小小不在同一个班级，小小之前因为经常去医院的因素，两个人很少见到面，有时候梦云和小小聊天，会发现小小神色凝重，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最近发现小小又变得开朗了，这样的变化让梦云也跟着开心，尽管不清楚小小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梦云也一样能替小小感到高兴。
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出于对学生的关怀，并且响应教育局的响应，准备和第三中学一起合办一场校园俱乐部特色文化节，两所学校的学生们一起参与到其中，将各自俱乐部的特色展示出来。蝶衣和樊欣两个很高兴，因为这就意味着和小小有见面的机会了，他们本身也是舞蹈社团的成员，可以作为代表去参观第二中学，日子很快定了下来，在周三。那天早上，蝶衣和樊欣坐着大巴来到第二中学，下车的时候便看到了小小，然后，是他身旁的梦云。
两个人穿着第二中学特制的校服，男生是深蓝色休闲西装外套白色衬衣以及深蓝色西裤，女生则是和男生同款色系的衬衣加短裙。两个人站在年级主任背后，看上去倒是颇为般配。
“欢迎三中的校友来我校参观”老师们互相握手执意，二中的老师代表向其他人介绍了小小和梦云，他们作为校园大使将会陪同进行参观。至于为什么会推选成为校园大使，倒是有一个小插曲，原本学校是选择了梦云和另外一个男生，只不过梦云坚持说小小如果参加的话她才愿意，后面学校不得不更换人员，得知消息的小小只能苦笑，这样的工作怎么轮到他。梦云的心思则是借着工作的名义和小小相处，因为平时见面的机会太少了，二中校风比较严，发现学生早恋就会上纲上线，于是私下里接触也不多，这一次刚好拿到这个机会，梦云正是开心的时候。
但是看看三中老师背后的身影，梦云觉得有些高兴不起来，情敌上门，还一次来双份，梦云想了想，突然暗中踢了小小一脚，小小不明所以，还以为梦云有事，小声问怎么了，可是梦云踢完之后就没有了下文，让小小郁闷了一阵。反观对面两个女生，倒是非常高兴，樊欣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还很大方地说认识小小，之前也是校友，老师们倒是很开心，至少这样两边学生们也可以说上话，蝶衣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小小身上。
他们一开始参观的是第二中学的礼堂，那里是话剧团的基地，二中的话剧团是学校的“扛把子”社团，年年在市级、省级比赛夺得大奖，这一次参观安排，也是特地安排先对场地参观，后续进行表演。一行人走上台进行参观，不愧是省级重点中学，礼堂的音响、地板、灯光这些设施都是重金打造，众人都很羡慕，并且设有候场的候场厅，通过背景板后面的通道就可以过去。
因为光线稍暗，楼梯也比较多，蝶衣下楼的时候，左脚一下踏空，人顺势就要翻了下去，小小原本站在蝶衣身前，蝶衣这一摔，不偏不倚，整个人压在了小小身上，小小身上陡然多了重量，反应却很迅速，整个人撑起来，双腿暗暗使劲，倒是止住了蝶衣的下坠趋势，其他都被吓了一跳，只看到蝶衣整个人挂在小小身上，整个人揣着粗气，像是吓得不轻，小小则是撑起身子，把蝶衣扶了起来。
“没事吧”小小问着，他刚刚只是出于本能反应，还好接住了。
“没，没事”这么多人看着，蝶衣整张脸涨得通红，却没有第一时间起身。
“额，没事就好，这里光线不好，要注意一些”小小松开手，他觉得现在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人群中，梦云和樊欣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看到彼此眼中有些怒意，却没有表达出来。
其他人倒是关心地问了问蝶衣的情况，所幸没有摔下去，只是蝶衣准备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却发觉左脚的脚踝一阵刺痛，整个人停住身子。
“怎么了”小小一直观察着。
“好，好像扭到了”刚刚情急之下踏空的那脚是碰到了台阶的边缘处，惯性作用下扭伤了左脚。
“我送你去医务室，梦云，麻烦你带大家继续参观了”说着便把蝶衣的一只手架在自己肩膀上，扶着蝶衣就开始往外走。梦云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点点头，因为她看到了小小眼里的关切，不知怎么的，现在突然有些心酸。
一路上，小小稳稳地扶着蝶衣，不断确认着她是否能走得动，架着她半边胳膊，实际上是托着了她一半的体重。蝶衣从来没有和男生这么亲密过，更别提这个人是小小，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找不到适合的言语来形容。
去到医务室，小小不停地和医生确认伤势重不重，医生看他着急的样子调笑道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都明目张胆了，小小却是没有直接否认，只是关系伤势如何，结果蝶衣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后续医生确认小小只是轻微的扭伤，并不严重，抹一点药膏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得到医生肯定答复的小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还好没什么事，要不然你以后怎么跳舞”小小心有余悸。
“怪我自己不小心”反倒是蝶衣安慰着小小。
“那个灯光不太好，就那一块不太明亮，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摔跤”小小神情有些不满。
“好啦，我没事，你别生气了”蝶衣笑出声，小小这么紧张她很意外，却也很开心。
“来，我帮你上药”说着打开医生给的喷雾。
“别，我，我自己来吧”蝶衣脸又红了，她觉得今天可能是自己脸红最多的一天。
“不用客气，我之前学过一点点按摩手法，保准你药到病除”小小没给蝶衣拒绝的机会，手上涂着药就给蝶衣抹上了，蝶衣靠在床上，别过脸，不敢看他。
小小接触到蝶衣的时候，只感觉到她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非常紧张。小小倒不含糊，开始回忆起自己以前给爷爷按摩时的手法，慢慢揉了起来。渐渐地，小小发现之前阿光说的没错，的确是个大长腿，不过天地良心，倒不是小小趁人之危，只是白晃晃的大腿在面前，小小一时间也有些口干舌燥。蝶衣慢慢缓过神，时不时偷看小小两眼。过了半晌，蝶衣感觉到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便让小小休息休息。小小起身洗手，又返回屋内坐在旁边，坐在床边看着蝶衣。两个人一时无话，就只是沉默地看着彼此。
“谢谢你！”蝶衣出言感谢。
“不用客气”小小笑了笑，“之前你去医院陪我爷爷聊天，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要不是你在，其实我觉得那段时间挺难熬的”。
“你太客气了，其实因为那时候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所以…”蝶衣解释着。
“谢谢你陪我度过那段时光”小小打断蝶衣，眼神中有些让蝶衣不太能明白的东西。
“不用跟我说谢谢，只要你高兴，就好”蝶衣摇摇头，不希望小小跟她说谢谢，因为那代表礼貌和疏离。
“好，那我就不说了”小小点点头，这个女孩总是以最不引入注目的姿态陪着自己。最近有些时候，小小时不时地会想到眼前的女孩，想起她的画，她生病时候的娇嗔，想起那时候陪着爷爷聊天的她嘴角的浅笑。小小只觉得，心里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只是可惜不能继续参观了”因为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很遗憾，蝶衣心里说。
“没关系，等你好了之后，我再带你参观”小小说，“什么地方都带你走一遍”。
“真的吗”蝶衣的眼眸开始闪烁。
“真的”小小点头。
“那去其他地方呢”蝶衣开始想要跟更贪心一些。
“其他地方？什么地方啊”小小问。
“现在暂时没想好，只是想要去的地方，都想和你一起去”说完之后，似乎是自己觉得这句话太过暧昧。她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之前小小已经拒绝了自己一次，但是刚刚那番话可不又是第二次的告白么。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听到第二次的拒绝。
“好啊”小小笑着回答，听到这话的蝶衣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你之前让我好好考虑一下，现在我想说的是，我这个人很笨，也不浪漫，但是我愿意学着去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小的眼神无比坚定。
眼前的女孩，因为之前的突发事情还有些狼狈，头发有几根因为疼痛出汗贴在了额头上，脸上的神情一半害羞一半惊喜。刚刚的疼痛没有让她掉一滴眼泪，如今眼眶却已经泛红。
“我愿意”声音有些颤抖。
“那，今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小小笑着，帮她撩开沾在眉间的发丝。
“嗯，第一天”没有闪躲，蝶衣一如当时表白时那般勇敢。
没有提前的预定计划，只是因为随着日常生活的接触，一个人的身影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渐渐地占据了自己的心扉。起初只是感动，过后慢慢变成感激，再然后，随着彼此之间越来越了解，两个人都能卸下伪装，更真实轻松地面对彼此。尽管从没有思考过什么是爱情，但是身在其中的人一定会明白，因为那几次回眸中的悸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就是那个她。
梦云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副情侣模样。尽管已经猜到了结果，但骨子里的骄傲还不允许她就这样转身离开。
“怎么样，没事了吧”梦云故意不看小小，只是盯着蝶衣。
“没事了，多谢关心”蝶衣看向梦云，小学同班时候的她就已经有些出众，如今更是清丽动人，之前听闻过小小和她之间的传闻，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如今从梦云眼中，她见到了似曾相识的眼神，那个眼神，是那天樊欣见到自己当面告白小小时的目光。
“没事就好，有小小在，那我就先回去了”梦云点点头，撑着脸笑了笑。
从梦云进到房间到走出房间，小小没有出声，像是想起了之前跟她说过的大话——学习重要，如今已然打破誓言，也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梦云都没有跟小小联络过，因为梦云找不到合适的身份、话题跟小小说起，只是突然无比希望他能坚持当初的决定。
于是那个决定，留在了中考之后的第二天。那天小小郑重其事地邀请到两个女孩，三人坐在奶茶店，小小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只可惜我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我觉得现在来说不适合，而且我也不清楚喜欢是什么感觉，对不起，我要拒绝”
听完小小的话，两个女生一同沉默，其实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这些时间一直不愿意相信，可是真的亲耳听到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
“但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小小笑了笑，为了缓和气氛。
“好朋友”两个女生重复了一遍。
站在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小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还没有理解什么是喜欢，所以也不想要浪费女孩的时间。之后择校，蝶衣和樊欣还是一同进入了第三中学，阿光尽管考的很勉强，但也是搭上了末班车。小小考虑了一番，还是准备去第二中学闯一闯，看看那些聪明人是如何学习的，这让梦云很开心，因为距离并没有拉远，而且他们的成绩还差不多，兴许还会在同一个班级。
初中的同学聚会持续了一个星期，大家都在欢声笑语中经历着人生第一次的分别，有些感情颇深的同学之间还会聊起以前的趣事，只是以后距离拉长，情谊还能保持多久就很值得考验了。但是我们的小小，却没有机会参与到其中，整个暑假，他基本都是在病房度过的，因为爷爷糖尿病发作住院了。小小整个假期都在病房里守着爷爷，因为病发突然，父亲工作又太忙实在脱不开身，照顾爷爷的责任就掉在了小小身上。那个夏天，其他的几个伙伴几乎都没有听见小小的消息，仿佛是消失了两个月。
等到开学的一周后，两个学校的一次联动的运动会让这群人聚首时，才发现小小憔悴了许多。身高已经突破了一米八，可是身上的肉却没有跟着长起来，整个人特别消瘦，脸颊都尖了许多。几个人都有问小小出了什么事情，小小却不愿意开口，毕竟这样的事，没有人能够帮忙。
周末，小小照常去到医院送饭，这么些天，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自己的厨艺有了长进，从一开始连饭都蒸不熟到如今能熟练地炒几份小菜，果然苦难才是使人进步的动力所在。
爷爷倒是恢复了许多，只是还需要在医院再多调养一下身体，他对小小来的那么频繁颇有些微词，觉得小小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刻，说着想请护工来照顾，可是小小不愿意，觉得旁人始终不如自己来的强，爷孙俩都替对方考虑，还是爷爷拗不过小小，只能要求他周中不要来，周末就可以。
爷爷吃完饭，小小拿着饭盒准备去开水间洗洗，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蝶衣站在他面前，身穿一套白色无袖连衣裙，露出洁白的肌肤。这是两人自“表白事件”后第一次单独见面，没想到居然是在医院。
“你怎么在这里”蝶衣一脸疑惑。
“爷爷住院了，我来看他”小小晃了晃手里的饭盒。
“严重吗？”蝶衣关切地问道。
“前段时间比较严重，现在恢复正常了”小小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样的病症，远没有好的那一天。
“怪不得上次看到你，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蝶衣说着，眼神停留在他的眼窝，兴许是睡眠不好，最近小小都有了黑眼圈。
“我没事，你怎么来医院了”小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
“我来做个体检，刚刚拿完报告”蝶衣说着，“我能去看看你爷爷吗”。
“可以啊，只是爷爷住院太久，精神不太好”小小怕蝶衣看到爷爷的模样会有些难受。
“没关系”
小小领着蝶衣来到病房，爷爷看到有同学进来，也打起了精神。蝶衣一反常态，非常健谈，和爷爷聊着学校里的事情，说他们以前就是同学，觉得小小很聪明，初中成绩一直都比自己好，而且非常稳定，对朋友也很真诚，尽管身子骨虚弱，但是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孙子，心中还是很高兴，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和其他的病友一起炫耀着。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蝶衣坐着和爷爷聊了两个小时，期间给爷爷倒水切水果，动作非常熟练，爷爷看看女孩，又看了看自家孙子，觉得更高兴了，长辈们都还是看孩子们是否孝顺，尽管是初次见面，但至少这一次蝶衣表现地很好，而且姑娘长得水灵，爷爷倒是挺满意的。
“辛苦你了，陪了爷爷一下午”离开病房，小小决定送蝶衣一程。
“没有啊，爷爷好有意思啊，他还知道那么多古文历史”蝶衣笑着，浅浅的酒窝显露出来。
“他以前是老师，所以这些都还记得不少”小小说，“以前他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拿着戒尺，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师，我小时候没少被他打过”
“那是你自己调皮吧”蝶衣做个鬼脸。
“怎么会，我很乖的”小小觉得有些委屈，为啥是自己调皮呢。
“才不是，你人坏着呢”蝶衣想起他之间的拒绝，只觉得还有些讨厌。
“好吧”小小摊手投降，永远不要和女人争论，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赢。
往后的日子，直到爷爷出院，蝶衣时不时来看看爷爷，也是这样，蝶衣从爷爷口中见识了不一样的小小，小时候很贪玩不愿意回家，所以经常挨鞭子。之前数学成绩不好，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有些记不住，惹得邻居笑话。这些事情，让蝶衣认识到少年也有着“不堪回首”的曾经，她只觉得少年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更加立体，不比之前那样飘在云端，看得见摸不着。
出院之后，小小的爷爷还邀请了蝶衣几次来家中吃饭，以表谢意。当蝶衣看到小小在厨房中忙上忙下的身影时，才明白他之前那种时隐时现的孤独感是从何而来，独立的孩子们都有一段辛酸的历史，从爷爷口中得知他是单亲长大，而且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蝶衣心里想，如果能抱抱这个男孩就好了，明明年纪不大，却学会了处理这些大小事务。
晚餐结束，爷爷让小小出门送送蝶衣。在路上，蝶衣看着小小的身影，轻声问了问。
“小小，你会不时有时候感觉到累”
“累，因为什么？家庭么？”小小回答着，“其实我挺感激这样的经历的，如果没有这些经历，也许到今天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至少现在，我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真的很坚强，小小”蝶衣看着小小，“如果有时候你很难受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帮不上你，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你”小小心中有根弦被触动了，起了阵阵涟漪，只觉得面前的女孩面容格外温柔，让人有些想要靠近。
“不用跟我客气”蝶衣笑了笑。
这段经历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小小感受到了蝶衣温柔体贴的一面，于是两人之间的网上互动也多了起来，时不时会分享彼此身边发现的有趣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打电话聊天，原本只是简单聊几句，后来有几次都打了三、四个小时的电话，挂完电话，小小都能感觉到自己半边面都是发烫的。之前因为爷爷生病而失落的情绪也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小小渐渐开始笑的更多，整个人也愈发的活泼起来。
梦云跟小小不在同一个班级，小小之前因为经常去医院的因素，两个人很少见到面，有时候梦云和小小聊天，会发现小小神色凝重，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最近发现小小又变得开朗了，这样的变化让梦云也跟着开心，尽管不清楚小小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梦云也一样能替小小感到高兴。
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出于对学生的关怀，并且响应教育局的响应，准备和第三中学一起合办一场校园俱乐部特色文化节，两所学校的学生们一起参与到其中，将各自俱乐部的特色展示出来。蝶衣和樊欣两个很高兴，因为这就意味着和小小有见面的机会了，他们本身也是舞蹈社团的成员，可以作为代表去参观第二中学，日子很快定了下来，在周三。那天早上，蝶衣和樊欣坐着大巴来到第二中学，下车的时候便看到了小小，然后，是他身旁的梦云。
两个人穿着第二中学特制的校服，男生是深蓝色休闲西装外套白色衬衣以及深蓝色西裤，女生则是和男生同款色系的衬衣加短裙。两个人站在年级主任背后，看上去倒是颇为般配。
“欢迎三中的校友来我校参观”老师们互相握手执意，二中的老师代表向其他人介绍了小小和梦云，他们作为校园大使将会陪同进行参观。至于为什么会推选成为校园大使，倒是有一个小插曲，原本学校是选择了梦云和另外一个男生，只不过梦云坚持说小小如果参加的话她才愿意，后面学校不得不更换人员，得知消息的小小只能苦笑，这样的工作怎么轮到他。梦云的心思则是借着工作的名义和小小相处，因为平时见面的机会太少了，二中校风比较严，发现学生早恋就会上纲上线，于是私下里接触也不多，这一次刚好拿到这个机会，梦云正是开心的时候。
但是看看三中老师背后的身影，梦云觉得有些高兴不起来，情敌上门，还一次来双份，梦云想了想，突然暗中踢了小小一脚，小小不明所以，还以为梦云有事，小声问怎么了，可是梦云踢完之后就没有了下文，让小小郁闷了一阵。反观对面两个女生，倒是非常高兴，樊欣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还很大方地说认识小小，之前也是校友，老师们倒是很开心，至少这样两边学生们也可以说上话，蝶衣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小小身上。
他们一开始参观的是第二中学的礼堂，那里是话剧团的基地，二中的话剧团是学校的“扛把子”社团，年年在市级、省级比赛夺得大奖，这一次参观安排，也是特地安排先对场地参观，后续进行表演。一行人走上台进行参观，不愧是省级重点中学，礼堂的音响、地板、灯光这些设施都是重金打造，众人都很羡慕，并且设有候场的候场厅，通过背景板后面的通道就可以过去。
因为光线稍暗，楼梯也比较多，蝶衣下楼的时候，左脚一下踏空，人顺势就要翻了下去，小小原本站在蝶衣身前，蝶衣这一摔，不偏不倚，整个人压在了小小身上，小小身上陡然多了重量，反应却很迅速，整个人撑起来，双腿暗暗使劲，倒是止住了蝶衣的下坠趋势，其他都被吓了一跳，只看到蝶衣整个人挂在小小身上，整个人揣着粗气，像是吓得不轻，小小则是撑起身子，把蝶衣扶了起来。
“没事吧”小小问着，他刚刚只是出于本能反应，还好接住了。
“没，没事”这么多人看着，蝶衣整张脸涨得通红，却没有第一时间起身。
“额，没事就好，这里光线不好，要注意一些”小小松开手，他觉得现在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人群中，梦云和樊欣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看到彼此眼中有些怒意，却没有表达出来。
其他人倒是关心地问了问蝶衣的情况，所幸没有摔下去，只是蝶衣准备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却发觉左脚的脚踝一阵刺痛，整个人停住身子。
“怎么了”小小一直观察着。
“好，好像扭到了”刚刚情急之下踏空的那脚是碰到了台阶的边缘处，惯性作用下扭伤了左脚。
“我送你去医务室，梦云，麻烦你带大家继续参观了”说着便把蝶衣的一只手架在自己肩膀上，扶着蝶衣就开始往外走。梦云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点点头，因为她看到了小小眼里的关切，不知怎么的，现在突然有些心酸。
一路上，小小稳稳地扶着蝶衣，不断确认着她是否能走得动，架着她半边胳膊，实际上是托着了她一半的体重。蝶衣从来没有和男生这么亲密过，更别提这个人是小小，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找不到适合的言语来形容。
去到医务室，小小不停地和医生确认伤势重不重，医生看他着急的样子调笑道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都明目张胆了，小小却是没有直接否认，只是关系伤势如何，结果蝶衣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后续医生确认小小只是轻微的扭伤，并不严重，抹一点药膏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得到医生肯定答复的小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还好没什么事，要不然你以后怎么跳舞”小小心有余悸。
“怪我自己不小心”反倒是蝶衣安慰着小小。
“那个灯光不太好，就那一块不太明亮，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摔跤”小小神情有些不满。
“好啦，我没事，你别生气了”蝶衣笑出声，小小这么紧张她很意外，却也很开心。
“来，我帮你上药”说着打开医生给的喷雾。
“别，我，我自己来吧”蝶衣脸又红了，她觉得今天可能是自己脸红最多的一天。
“不用客气，我之前学过一点点按摩手法，保准你药到病除”小小没给蝶衣拒绝的机会，手上涂着药就给蝶衣抹上了，蝶衣靠在床上，别过脸，不敢看他。
小小接触到蝶衣的时候，只感觉到她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非常紧张。小小倒不含糊，开始回忆起自己以前给爷爷按摩时的手法，慢慢揉了起来。渐渐地，小小发现之前阿光说的没错，的确是个大长腿，不过天地良心，倒不是小小趁人之危，只是白晃晃的大腿在面前，小小一时间也有些口干舌燥。蝶衣慢慢缓过神，时不时偷看小小两眼。过了半晌，蝶衣感觉到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便让小小休息休息。小小起身洗手，又返回屋内坐在旁边，坐在床边看着蝶衣。两个人一时无话，就只是沉默地看着彼此。
“谢谢你！”蝶衣出言感谢。
“不用客气”小小笑了笑，“之前你去医院陪我爷爷聊天，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要不是你在，其实我觉得那段时间挺难熬的”。
“你太客气了，其实因为那时候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所以…”蝶衣解释着。
“谢谢你陪我度过那段时光”小小打断蝶衣，眼神中有些让蝶衣不太能明白的东西。
“不用跟我说谢谢，只要你高兴，就好”蝶衣摇摇头，不希望小小跟她说谢谢，因为那代表礼貌和疏离。
“好，那我就不说了”小小点点头，这个女孩总是以最不引入注目的姿态陪着自己。最近有些时候，小小时不时地会想到眼前的女孩，想起她的画，她生病时候的娇嗔，想起那时候陪着爷爷聊天的她嘴角的浅笑。小小只觉得，心里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只是可惜不能继续参观了”因为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很遗憾，蝶衣心里说。
“没关系，等你好了之后，我再带你参观”小小说，“什么地方都带你走一遍”。
“真的吗”蝶衣的眼眸开始闪烁。
“真的”小小点头。
“那去其他地方呢”蝶衣开始想要跟更贪心一些。
“其他地方？什么地方啊”小小问。
“现在暂时没想好，只是想要去的地方，都想和你一起去”说完之后，似乎是自己觉得这句话太过暧昧。她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之前小小已经拒绝了自己一次，但是刚刚那番话可不又是第二次的告白么。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听到第二次的拒绝。
“好啊”小小笑着回答，听到这话的蝶衣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你之前让我好好考虑一下，现在我想说的是，我这个人很笨，也不浪漫，但是我愿意学着去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小的眼神无比坚定。
眼前的女孩，因为之前的突发事情还有些狼狈，头发有几根因为疼痛出汗贴在了额头上，脸上的神情一半害羞一半惊喜。刚刚的疼痛没有让她掉一滴眼泪，如今眼眶却已经泛红。
“我愿意”声音有些颤抖。
“那，今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小小笑着，帮她撩开沾在眉间的发丝。
“嗯，第一天”没有闪躲，蝶衣一如当时表白时那般勇敢。
没有提前的预定计划，只是因为随着日常生活的接触，一个人的身影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渐渐地占据了自己的心扉。起初只是感动，过后慢慢变成感激，再然后，随着彼此之间越来越了解，两个人都能卸下伪装，更真实轻松地面对彼此。尽管从没有思考过什么是爱情，但是身在其中的人一定会明白，因为那几次回眸中的悸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就是那个她。
梦云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副情侣模样。尽管已经猜到了结果，但骨子里的骄傲还不允许她就这样转身离开。
“怎么样，没事了吧”梦云故意不看小小，只是盯着蝶衣。
“没事了，多谢关心”蝶衣看向梦云，小学同班时候的她就已经有些出众，如今更是清丽动人，之前听闻过小小和她之间的传闻，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如今从梦云眼中，她见到了似曾相识的眼神，那个眼神，是那天樊欣见到自己当面告白小小时的目光。
“没事就好，有小小在，那我就先回去了”梦云点点头，撑着脸笑了笑。
从梦云进到房间到走出房间，小小没有出声，像是想起了之前跟她说过的大话——学习重要，如今已然打破誓言，也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梦云都没有跟小小联络过，因为梦云找不到合适的身份、话题跟小小说起，只是突然无比希望他能坚持当初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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