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中考过后，陈月红等来了自己的好消息。她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这个好消息还是陈学友第一个知道的呢。他去镇上上班时打听到的，回来这样对自己的老婆以及在自己店子里闲坐的几人说：“啊呀！有和那个女子可真给她爸妈争气，考上了县一中。那可是咱们县上最好的高中，整个什马中学四百个学生里也只考进十二个！啧啧，真不错！”。他是真心为月红这个女子感到高兴。
这时候，陈有和两口子还在北江苦苦挣扎求生活。今年横镇发生了三起火灾，其中他们所在的下洋村那起火灾中还烧死了三个人。北江政府部门责令各村严查火灾隐患，许多的小作坊为了逃避被关停的下场，纷纷选择停工停产，老板说等过了这阵风声先。谭家英的厂子也关停了，到处都没有事可做。她正焦头烂额，不知道去哪里找票子？许多的人纷纷回了老家，反正也是没事做，留在这里也要开支。谭家英想等等看，看等几天会不会有厂子开，她就好去挣点路费再回去。今年可真是惨淡，她同有和一起才结了一千五百元，除去车费，能剩个一千二吧……。
当两口子准备打电话问问屋里情况时，听到学友老婆同她说女子考上了县重点高中，两人高兴地定了第二天的班车回家。
回到屋里，听到女子的确切消息，谭家英别提多高兴。县重点高中，这得多给自己长脸啊！回来的几天里，周边的人见了她都来与她打招呼，顺便夸夸她的女子懂事。
她去菜市场买菜，胸膛都比往常挺得直。一些平时不怎么来往的的人见了她都会叫住她，夸她女子会读书，她教育得好。这时候她心里觉得之前所受的苦都值得。
兵子老婆这时候正坐在自己门内的方凳上，给一个女人挂水。见谭家英提了一点豆腐从门口经过，她特意别过脸去。她心里想不通，一个赌博鬼的女子怎么会考上一中？哼！考上了又怎么样，她那个赌博鬼爹拿得出学费来？一个屋里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老话说燕子都有一个窝，他们那个连窝都没有的破烂人家，还想供一个高材生出来不成？
这个胖女人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许多。
晚上，谭家英坐在床沿上同陈有和讨论女子以后的问题。“当老师好。当老师舒服，有工资拿。又不用风吹日晒。”谭家英兴致勃勃地说，仿佛女子一定能成为老师。
“是。就当老师。我们房里还没出过教书先生呢。我们女子会是第一个！”陈有和也笑着说到。他现在出门都觉得脸上有光，人家在背后怎么说他，他都知道。他心里想：我是赌博鬼怎么样？我女子将来成为老师，领国家工资，气死你们这些短命鬼！
第二天，正当他心里喜滋滋地蹲在祠堂门口与几个男人抽烟时，坐在旁边打双吊的学贵几人叫来他闲聊。
“有和老弟，来，来。”学贵招了招手。
“老兄，有什么好事呢？”陈有和心里以为学贵一定要祝贺他女子的好事。
“啊呀，听说你女子考上了县一中。这可是好事。不过呢，我听人家说，一中的学费可不低，得五千呢！”。学贵把“五千”两个字提高音量，并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在众人面前张合。
众人听了，张大嘴巴，“哎呀，那么多呢！”
学贵接着说：“哎呀，有和老弟，我都替你愁。这么多的学费去哪里找？再说你供完了高中还有大学。等她大学毕业，又到了嫁人的年纪。要我就不会给去读。”
“就是，就是。老弟你也是听娘子人的话，女子读到初中的都少，你还准备当一辈子孙子供女子上学？”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这样说，说完就别过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学贵这时候又有点自豪地说到，“要是我，根本不会让去读。你看我，四个女子都没读书，在外头打工给我挣票子。她们还不是照样要嫁人。去年冬天，我大女子嫁到岗子上，讲的东西一样不少。我现在新屋也住上了，还有三个女子帮着挣票子，自己屋里只需种点口粮，再栽点蔬菜，日子不晓得多潇洒。”
其他男人纷纷朝学贵投去羡慕的眼光，个个伸出大拇指，说：“还是你老兄会想，安排得妥妥当当。”
陈有和被众人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心里那点小得意瞬间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压力和失落。
他冒冒失失回到屋里，准备同家英说这事。又见女子也在，便不好说。只是点了烟，默不作声地用力吸着。等女子出去摇水的空隙，他才将刚刚听到的说给谭家英听。谭家英听说要五千的学费，一下也慌了神。要去哪里找这么多的票子？
“要不就别去读了。这屋前屋后多少女子都没读书，还不一样嫁人……”陈有和嘟哝到。
还没等他说完，谭家英就激动地压低声音说到：“这样的话说都莫说。你就不怕别个戳你脊梁，说你陈有和没用，孩子会读书也供不起。这正好应了别个的话。读！借票子也要读。要是没考上还没得说，现在考上了不让读，你说别个会不会笑话！”
陈有和一下被激怒了，他撂下一句，“给读那就你一个人负责。”。之后，他就阴着脸出了门。
留在屋里的谭家英没空理他，脑子里发愁学费的问题。借是没地方借的，别说没有，就是有，人家也不会借这么多的票子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谭家英一夜没睡，后来她想，“我就不相信，学费会要这么多。”。她决定明天打个电话到娘屋里去，一个是提前说一下借票子的事，二个是想让她妈去问问学费的事。
她娘屋里前两年花了四万块在县城边上买了一座民宅。离那个学校不远，几公里就到了。说不定可以叫她爸骑车找去问问。
打定这个主意后，谭家英的心放了一些下来，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她就到学友店子里给她妈去了一个电话。她妈在电话里答应叫她爸去打听。她这才安下心来等着。
天黑的时候，她妈的电话就来了。她妈告诉她，自己考上的，学费是八百块；要是没考上的，想进去读就得花五千。
谭家英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当即就回到屋里将情况告诉了陈有和。并打算让他同自己一起去割席草。陈有和事后想想自己确实不该那么说，当下同意了一起去挣学费。
第二日，谭家英带着陈月红坐上了往县城的班车。她这趟的目的是找她妈借五百块钱，并打算让女子在娘屋里借住。
谭家英同她妈侧坐在正厅堂的饭桌上说着她的打算。她妈本来不是很愿意，说女子读了初中就可以了，眼下要想办法把她那个锒锒当当的家过好一点。
谭家英见这情况，便轻轻地说：“我那个时候就是没读到书，出去外边像瞎子一样。为了这个，不晓得吃了多少亏。”
她妈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扯出一丝尴尬的笑，说，“也做得。就依你的。”
陈月红这时候坐在门口的院子里张着耳朵听着。她心里是不愿意住在外婆家的。外婆因为对爸爸不满意，连带不是很喜欢自己俩姐弟，这是她知道的。
当天下午，当她走出外婆的门，去等车的时候。她轻轻地告诉她妈，“我不想住在外婆屋里。还是每个礼拜都回羊山吧。”
“回羊山来回得二十块钱呢，你又晕车。住外婆屋里也一样。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顺便帮着做点事。”谭家英这样对陈月红说。
陈月红知道屋里为了让自己上这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回到羊山没几天，谭家英就同陈有和一起坐上了去割草席的班车。
这时候，陈有和两口子还在北江苦苦挣扎求生活。今年横镇发生了三起火灾，其中他们所在的下洋村那起火灾中还烧死了三个人。北江政府部门责令各村严查火灾隐患，许多的小作坊为了逃避被关停的下场，纷纷选择停工停产，老板说等过了这阵风声先。谭家英的厂子也关停了，到处都没有事可做。她正焦头烂额，不知道去哪里找票子？许多的人纷纷回了老家，反正也是没事做，留在这里也要开支。谭家英想等等看，看等几天会不会有厂子开，她就好去挣点路费再回去。今年可真是惨淡，她同有和一起才结了一千五百元，除去车费，能剩个一千二吧……。
当两口子准备打电话问问屋里情况时，听到学友老婆同她说女子考上了县重点高中，两人高兴地定了第二天的班车回家。
回到屋里，听到女子的确切消息，谭家英别提多高兴。县重点高中，这得多给自己长脸啊！回来的几天里，周边的人见了她都来与她打招呼，顺便夸夸她的女子懂事。
她去菜市场买菜，胸膛都比往常挺得直。一些平时不怎么来往的的人见了她都会叫住她，夸她女子会读书，她教育得好。这时候她心里觉得之前所受的苦都值得。
兵子老婆这时候正坐在自己门内的方凳上，给一个女人挂水。见谭家英提了一点豆腐从门口经过，她特意别过脸去。她心里想不通，一个赌博鬼的女子怎么会考上一中？哼！考上了又怎么样，她那个赌博鬼爹拿得出学费来？一个屋里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老话说燕子都有一个窝，他们那个连窝都没有的破烂人家，还想供一个高材生出来不成？
这个胖女人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许多。
晚上，谭家英坐在床沿上同陈有和讨论女子以后的问题。“当老师好。当老师舒服，有工资拿。又不用风吹日晒。”谭家英兴致勃勃地说，仿佛女子一定能成为老师。
“是。就当老师。我们房里还没出过教书先生呢。我们女子会是第一个！”陈有和也笑着说到。他现在出门都觉得脸上有光，人家在背后怎么说他，他都知道。他心里想：我是赌博鬼怎么样？我女子将来成为老师，领国家工资，气死你们这些短命鬼！
第二天，正当他心里喜滋滋地蹲在祠堂门口与几个男人抽烟时，坐在旁边打双吊的学贵几人叫来他闲聊。
“有和老弟，来，来。”学贵招了招手。
“老兄，有什么好事呢？”陈有和心里以为学贵一定要祝贺他女子的好事。
“啊呀，听说你女子考上了县一中。这可是好事。不过呢，我听人家说，一中的学费可不低，得五千呢！”。学贵把“五千”两个字提高音量，并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在众人面前张合。
众人听了，张大嘴巴，“哎呀，那么多呢！”
学贵接着说：“哎呀，有和老弟，我都替你愁。这么多的学费去哪里找？再说你供完了高中还有大学。等她大学毕业，又到了嫁人的年纪。要我就不会给去读。”
“就是，就是。老弟你也是听娘子人的话，女子读到初中的都少，你还准备当一辈子孙子供女子上学？”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这样说，说完就别过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学贵这时候又有点自豪地说到，“要是我，根本不会让去读。你看我，四个女子都没读书，在外头打工给我挣票子。她们还不是照样要嫁人。去年冬天，我大女子嫁到岗子上，讲的东西一样不少。我现在新屋也住上了，还有三个女子帮着挣票子，自己屋里只需种点口粮，再栽点蔬菜，日子不晓得多潇洒。”
其他男人纷纷朝学贵投去羡慕的眼光，个个伸出大拇指，说：“还是你老兄会想，安排得妥妥当当。”
陈有和被众人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心里那点小得意瞬间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压力和失落。
他冒冒失失回到屋里，准备同家英说这事。又见女子也在，便不好说。只是点了烟，默不作声地用力吸着。等女子出去摇水的空隙，他才将刚刚听到的说给谭家英听。谭家英听说要五千的学费，一下也慌了神。要去哪里找这么多的票子？
“要不就别去读了。这屋前屋后多少女子都没读书，还不一样嫁人……”陈有和嘟哝到。
还没等他说完，谭家英就激动地压低声音说到：“这样的话说都莫说。你就不怕别个戳你脊梁，说你陈有和没用，孩子会读书也供不起。这正好应了别个的话。读！借票子也要读。要是没考上还没得说，现在考上了不让读，你说别个会不会笑话！”
陈有和一下被激怒了，他撂下一句，“给读那就你一个人负责。”。之后，他就阴着脸出了门。
留在屋里的谭家英没空理他，脑子里发愁学费的问题。借是没地方借的，别说没有，就是有，人家也不会借这么多的票子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谭家英一夜没睡，后来她想，“我就不相信，学费会要这么多。”。她决定明天打个电话到娘屋里去，一个是提前说一下借票子的事，二个是想让她妈去问问学费的事。
她娘屋里前两年花了四万块在县城边上买了一座民宅。离那个学校不远，几公里就到了。说不定可以叫她爸骑车找去问问。
打定这个主意后，谭家英的心放了一些下来，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她就到学友店子里给她妈去了一个电话。她妈在电话里答应叫她爸去打听。她这才安下心来等着。
天黑的时候，她妈的电话就来了。她妈告诉她，自己考上的，学费是八百块；要是没考上的，想进去读就得花五千。
谭家英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当即就回到屋里将情况告诉了陈有和。并打算让他同自己一起去割席草。陈有和事后想想自己确实不该那么说，当下同意了一起去挣学费。
第二日，谭家英带着陈月红坐上了往县城的班车。她这趟的目的是找她妈借五百块钱，并打算让女子在娘屋里借住。
谭家英同她妈侧坐在正厅堂的饭桌上说着她的打算。她妈本来不是很愿意，说女子读了初中就可以了，眼下要想办法把她那个锒锒当当的家过好一点。
谭家英见这情况，便轻轻地说：“我那个时候就是没读到书，出去外边像瞎子一样。为了这个，不晓得吃了多少亏。”
她妈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扯出一丝尴尬的笑，说，“也做得。就依你的。”
陈月红这时候坐在门口的院子里张着耳朵听着。她心里是不愿意住在外婆家的。外婆因为对爸爸不满意，连带不是很喜欢自己俩姐弟，这是她知道的。
当天下午，当她走出外婆的门，去等车的时候。她轻轻地告诉她妈，“我不想住在外婆屋里。还是每个礼拜都回羊山吧。”
“回羊山来回得二十块钱呢，你又晕车。住外婆屋里也一样。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顺便帮着做点事。”谭家英这样对陈月红说。
陈月红知道屋里为了让自己上这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回到羊山没几天，谭家英就同陈有和一起坐上了去割草席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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