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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三章 庄周梦蝶

    “老肖,你刚才应该看出来了吧?王洛这小子有慧根、有灵性、有佛缘,是个修佛的好苗子啊!”

    见王洛走远后,修途禅师边夸究着棋盘上的路数,边跟肖道长说道。

    “天庭饱满、山梁挺拔、双目有神、朱唇带勾,面相的确不错!”

    肖道长也感叹道。

    “只不过…”

    修途禅师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难色。

    肖道长见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有些不快地追问道:“只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修途禅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递到肖道长面前。

    “这是我跟王洛的外婆要的。你是这方面的大拿,劳烦你给看看。”

    肖道长接过白纸打开来一看,上面是王洛的生辰八字。

    肖道长撇了修途禅师一眼,只见对方面色沉重,心想这里面的事绝非等闲,立马就双手掐算起来。

    “怎么回事?”

    肖道长居然没算出个结果,然后又重新算了一遍。

    “怎么还是算不出来?修途,你没写错什么吧?”

    “绝对没有!”修途禅师认真地答道。

    “我就不信了!”

    说完,肖道长闭上眼睛连算了十多次,表情也越发凝重。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老肖!实在不行就算了。”

    修途禅师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好友这个样子,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肖道长没有回应,只见他两只手掐算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也在快速地转动着。没一会儿,肖道长原本黝黑的脸庞也转为了紫红色。

    修途禅师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断他,只好焦急地在旁等待。

    终于,肖道长的手停了下来。他慢慢张开了眼睛,眼睛里却布满血丝。

    修途禅师连忙倒了一杯茶给肖道长。

    “老肖,没事吧?”

    肖道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伸出手要去接茶,可刚把茶杯拿在手上,手指突然没了力气,茶杯就掉了下去。

    “不行了,我的手已经脱力了。”

    修途禅师看着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修途,你觉的我的掐算靠谱吗?”

    修途禅师听肖道长这么说觉的很诧异。他印象里的肖道长是个能力出众,修为高深的出家人。他不知道肖道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老肖,你我皆是修行之人,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不然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帮我呢?”

    肖道长点了点头,说道:“我当了四十多年的道士,单单是卜天问卦我就研究了三十六年。今天还真是遇到稀奇事了!”

    “怎么了?你推算出什么了?”

    修途禅师忙问道。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肖道长身上,现在他急需知道答案。

    “一开始我是按照王洛的生辰八字往后推算,可算了几次都没有结果。然后我又试着往前推算…”

    “然后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修途禅师着急地问道。

    “算出来了,算了六次得出六个命数!”

    肖道长说这话的时候牙齿紧咬,眼珠子瞪的都快要蹦出来了。

    修途禅师低着头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上的白纸,喃喃说道:

    “年份、月份、日子、时辰都没有问题,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肖道长耳力极好,就算修途禅师说话声音很是微小也听到了。

    肖道长冷哼一声,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古往今来的人口数量多如海中水滴,可从未听说过有类似的事情。就算有和王洛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姓同名的人,全世界恐怕也有百八千人。莫非…”

    肖道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修途禅师说道:

    “拿你的生辰八字来给我试试!”

    肖道长的语气坚决,不容修途禅师拒绝。

    “这个…老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四岁就出家当和尚了,父母也没来找过我,你说我怎么还会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要不用你的试试看?”

    “我的?你没听说过医者不自医啊?哪有自己给自己算命的?而且吧,算一分命薄一分福,我可不算自己的命。”

    修途禅师:“……”

    “对啊!今天早上我才跟一个假大款算过的啊。他的也没有问题。看来问题不是出在这。”

    “老肖,你看会不会是这个问题?之前你不是跟我讲过用你们的小六壬推算祸福是心里要想着要推算的事,就和西方国家的塔罗牌占卜一样。你是为王洛推算的,那么会不会问题只是在王洛身上?”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然为什么用这套推算法算别人没事,就王洛的这么古怪?”

    说完,肖道长闭起眼睛思考着这其中的原因。

    突然!

    “你这和尚。王洛的生辰八字是你给我的,也是你让我推算的。说!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什么端倪了?”

    肖道长瞪着眼睛看着修途禅师问道。

    修途禅师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也是怕老肖你笑话我才一开始没有说。”

    “笑话?能有什么好笑的。”

    肖道长疑惑道。

    “我们这些学佛之人不像你们悟道之人有掐指会算的本事。但我自幼学佛悟禅三十载,自然也对世间万物有一定的灵感,而我最早有疑惑是源自一个梦。”

    “做梦有什么好笑的?南柯一梦、庄周梦蝶、仙祖一觉三千年。你要说给一个普通人听,他可能会笑话你。可我老肖是普通人吗?得了!别磨磨唧唧的,你梦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修途禅师才说道:“我梦到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痛苦的人,但我看不清他的相貌。

    一开始那个人出现在一片黑暗里,但他全身发着光。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走着,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就这么一直走,走了很久以后他身上的光亮逐渐也就暗淡了下来。

    等那个人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后,眼前的一切又变的亮如白昼,无比清晰。而那个人也从一个黑影变成无数个黑影,而他们依然还在走着。

    有的是在地上走,有的是在半空中走,有的是头朝下在天上走,还有的是从地上垂直往天上走,或者从天上垂直往下面走。但我看见那样的场景不但没有感到一点诡异,反而感觉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的上午,王洛的外公外婆就来到了龙泉寺找我帮忙,我答应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可当王洛住到龙泉寺的当晚,我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最后全部没有继续走了,他们全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看着我,好像再对我说话。而他们说的话只有两个字,帮助。”

    “帮助?是要你帮助他们还是他们要帮助你?”

    肖道长认真问道。

    他当道士这些年遇到过无数令人匪夷所思的古怪经历,所以一听修途禅师这么说就知道这个梦绝对不简单。

    修途禅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不知道!我平日里都是帮别人解梦,可我自己的梦却自己都解不出来,说起来真是可笑。”

    “那个黑影你觉的是王洛吗?”

    “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应该是一个男人。”

    肖道长一直在运行小周天调理着自己的气血。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

    “的确棘手。不管是把这个梦正着解还是反着解,好像都不能解释的通。

    俗话说,梦是心头想。可你这个梦前无源后无根,显然没有半点欲望在其中。梦如果不是心头所想,那唯一能解释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么?”

    “这个梦是一条信息!”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他们都在深思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肖道长随手拿起一颗棋子在棋盘上敲击着,好像这样的动作可以让他的思路更清晰一样。他边敲着棋子嘴里边念叨着:

    “搞的跟庄周梦蝶似的。难不成王洛这小子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这个世界只是他的一个梦?”

    这本是肖道长无心的一句唠叨,修途禅师却好像被这句话提醒到了什么。

    “老肖,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那个事吗?就是小千世界那个?”

    肖道长回忆了一下,随后噢了一声。

    “噢!你的意思是说王洛也去过别的小千世界?不可能吧,那就是佛经里的记载。何况连你这个和尚都没去过,他就一普通人就更没可能了。”

    修途禅师拉住肖道长的手,认真地说道:“但这不就是你为什么算不出来王洛命理最好的解释了吗?”

    一向伶牙俐齿的肖道长这时候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我们经常听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这大千世界的全称为:三千大千世界,是佛教中很重要的一个空间概念。另外,这里的三千不是指三千个,而是指三个千。

    按照佛教的说法,一个大千世界等于一千个中千世界,而一个中千世界等于一千个小千世界,这就被称为三千大千世界。又因为佛把一个银河系称为小千世界,所以我们所在的世界是无数个小千世界中的其中一个。

    按照民间流传的故事,古代有一些道行高深的修士知道自己的寿限将至或有大难时就会摆阵作法,然后躲到其他的小千世界里。这样,黑白无常来到阳间就找不到这个修士。等黑白无常走后,修士又回来。这个时候,修士的寿命就可以延长五年到十年。

    但是只要是去过别的小千世界的人都会留下一个特征,那就是命理无法被推算出来。

    “可能吧!人寿不过百十来载,恐怕能解释这一切都就只有神了。”

    肖道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的很是不甘心。

    “那我们现在还能干什么?”肖道长问修途禅师。

    “不知道,接着下棋?”

    “好!”

    话音刚落,肖道长和修途禅师立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嘻嘻哈哈下起棋来。

    现实中的修行者修炼最高水平并不是为了得道成仙、长生不老,而是能感知到宇宙和自然的召唤,并心平气和地去面对。所谓菩萨畏因,凡人畏果,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既然已知不可为,又何必执着呢?

    王洛离开凉亭后就一直在打喷嚏,走在石阶路上的时候还差点因此摔跤。

    “不是说高处不胜寒吗?怎么在山顶上的时候都还没事,现在下了山倒还感冒了?”

    这个时候也到了饭点,王洛干脆就直奔斋堂。可刚走到斋堂门口就遇到了弘愿小和尚,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馒头、花卷等斋食。

    “小师傅,你这是去送外卖啊?”

    王洛笑嘻嘻地问道。

    “什么啊!我这是去凉亭给师傅和道长送斋饭。最近他们都在一起下棋,一般师傅要到下午点才会下山。”

    “好好好!那你先去吧,辛苦小师傅了。”

    和弘愿道别后,王洛独自走进食堂。

    中午的斋饭很是丰盛。除了馒头、面包这些早上吃剩的面点外,还有各种炒菜。只不过都是豆腐、土豆、白菜、胡萝卜之类的蔬菜,没有半点荤腥。

    王洛跟厨房要了一个塑料袋,然后拿了两个花卷装到里面。

    “小伙子,你不在这里吃啊?你试试看新炒的菜,很好吃的。”

    问话的是牛爷爷,他看王洛不吃这里的炒菜,以为是他对自己的手艺不满意。

    王洛连忙笑着解释道:

    “我还要回去看书学习呢,弄两个花卷就行。”

    其实王洛哪是要回去看书啊,他只是怕吃完饭后大家伙儿都有事情做,而自己又只得呆呆地看着。与其到时候尴尬,不如现在就找个地方躲着。

    虽然他也想吃炒菜,可炒菜哪有面子重要啊?只好拿了两冷花卷打发一下肚子了。

    可惜这次王洛失算了,因为僧人们天不亮就要起床做功课了,所以用完午斋后便暂时不用干活,众僧会午睡上两个小时。

    王洛提着塑料袋回到“储藏室”,洗完手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冷花卷咬了一大口。

    “俗话说一热抵三鲜,早上热着吃和现在冷着吃果然口感差了好多。”

    嘴上这么说,可还是三口两口把一个花卷吃了进去。

    王洛坐在床边,用带来的湿纸巾把手上擦干净后,拿起了摆在旁边的那几页《长虫山闲谈集》翻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