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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 贩肉郎君

    城中西市口有一屠户姓李名来,虽干的是杀猪贩肉的买卖,整日与菜刀墩子为伍,样貌倒是十分的俊俏。

    街坊四邻见了无不夸其面冠如玉、相貌堂堂。要不是身着旧衣破衫,不然也是个翩翩公子模样。

    早些年,这李来的老爹也是靠着祖上留下的屠猪手艺积攒了一笔可观的积蓄。

    可就在李来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时候交了几个狐朋狗友,沾染上赌瘾败光了家里的财产,后又因醉酒闹事失手杀了一个人,就一个人连夜跑出了城,从此了无音讯,没人再知道他的踪迹。本就败落的李家也就只剩下了孤儿寡母两人相依为命。

    好在这李来从小就知道孝顺老娘,在家没少帮着干活,也听老娘的话,使得母子二人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也算和睦幸福。

    长大后的李来倒也勤勤恳恳、安分守己,日子也算过得去。

    这李来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一门拿手绝技。

    什么绝技?使刀使的好!

    手中一把祖传三代的杀猪刀用的炉火纯青,你管他要三两肉,就决不少你半钱油。只要说好了要多少肉,李来一刀下去保证就是多少肉,丝毫不多分毫不少。

    李来这门手艺在整个西市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男女老少都爱来他这里买肉,顺便目睹一下这贩肉郎君的风采。

    这天,镇子上的媒婆王妈妈照例又来到了李来的肉摊前。

    王妈妈虽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可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神态谄媚。

    “李郎啊,王妈妈我瞅着你这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还不急着成个家啊?

    东街米铺陈掌柜的掌上明珠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的真心,莫要辜负了王妈妈的一片好心啊!”

    王妈妈边说身子边往李来身上靠了靠。她还朝着李来摇着小扇子,好似是要把身上的胭脂气都吹到李来鼻子里。

    李来闻惯了血腥味,胭脂水粉的味道只会让他闻的头疼,便向后退了几步。

    “多谢王妈妈的好意,可惜了我身无富贵,家无厚田,只怕高攀不上陈掌柜的千金。”

    倒也的确如此,李来虽做着屠猪贩肉的生意,但这也是与他人共同经营。卖完了肉,自己就只有一半的利益,再给当地官府纳了税收,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两银子。

    王妈妈又继续劝道:

    “怕甚?

    陈掌柜说了,不要你家的彩礼,只要入了陈家做个上门赘婿就好。

    人家里家大业大的,不图你有什么本事,只要帮陈家开枝散叶就好。”

    李来还是摇摇头。

    “那我家老娘怎么办?

    陈掌柜一向势利,只怕我入了他陈家以后免不了日日要遭人白眼。

    我倒是可以忍,可要我老娘受这份委屈我可不答应。”

    王妈妈顿时哑口,李来说的倒也的确有理。

    陈掌柜从来对达官显贵都是低头哈腰,对穷人则没有好脸色。

    像李来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穷小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只奈何自家女儿长相实属差强人意,大户人家看不上,才只好找个普通人家的小子来做上门女婿。

    俗话说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既然都要从普通人家里挑了,不如就从中选一个最俊俏的。

    李来作为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后生自然也就成了陈掌柜的心中首选,只要李来入了陈家成了赘婿,多少也能让陈掌柜脸上挽回些面子。

    李来得知自己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给看上了时,一开始还很是得意,可再听说对方是东街米铺的陈大小姐心头立马就是一百的不乐意。

    有当太子的命,可惜不是太子。

    长相俊俏的人难免时常会有孤芳自赏的矛盾感受。

    即向往着被世人爱戴,又厌弃着世间的俗气眼光。

    即悲悯自己获不得真爱,却又贪恋着美丽年轻的肉体。

    李来不排斥当个显赫人家的东床快婿,过着吃喝不愁,美人相伴的逍遥日子。

    可有像陈掌柜这样的老丈人,陈小姐这样的夫人,即使满足了吃喝不愁的条件,李来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每次王妈妈来为陈家说亲,李来也总以不让老母亲受委屈为由提出拒绝。

    王妈妈见李来还是不愿意松口答应,便白了李来一眼,小声咒骂着离去。

    一旁以买手艺为生的莽撞大汉见王妈妈走远了,才嬉皮笑脸地向李来打趣道:

    “贩肉小郎君,东街陈家是这里的大户,与其你整日在此风吹日晒的卖力气还不如随了陈家掌柜的心愿上他家作女婿,过上快活日子岂不美哉?”

    李来不愿与大汉过多纠缠,便说道:

    “生来有命,何必委屈自己高攀人家?”

    大汉又笑道:

    “你就是尽胡扯,我瞧着你每日出摊都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哪像一个卖菜做买卖的?

    依我看,你就是嫌陈家的庙太小了,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怕就只有县令家的千金才能入你的法眼嘞!”

    大汉一语就戳中了李来的心思,说话的声音又大。

    要是搁在以前,李来早就被气的面红脖子粗,可现在他只是低着头切肉,毫不理会大汉的嘲讽。

    晚上,李来斜躺在土床上,单手拖着脑袋思绪万千。

    “明明我生的貌比潘安,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可奈何命运不公,只能靠杀猪贩肉度日。唉!”

    每到夜里,李来就会在床上自言自语,哀叹自己的命运。

    小时候家里穷的不行,母亲节衣缩食也就只能保证年幼的李来有口饭吃,不至于被饿死,上私塾读书识字压根就别想了。

    可那个时候的普通人要想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考取功名,不然就只能做点小买卖或是学门手艺,靠卖力气过日子。

    李来要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靠卖肉也能养活自己和老娘,攒些钱讨个媳妇生个儿子,像其他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不错。

    可谁叫李来生得来一副好皮囊,从小就因此受到周围人的赞赏。

    渐渐的,李来长大后心也就不太踏实了。

    忽然,院里传来了一阵犬吠和土墙被翻动的声响。

    “有贼人?”

    李来赶紧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又拿起杀猪时用的杀猪刀,贴着墙躲在门后。

    “咚咚咚!”

    门外的人竟敲了三下门。

    “谁啊?”

    李来试探着问。

    门外的人像是紧贴着木门,小声地说道:

    “这里是李大家吗?”

    李来想了一会儿,忽然。

    “这不是我那个死鬼老爹的名字吗?”

    李来疑惑着打开了门,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大胡子男人走了进来。

    大胡子男人反手把门关上后问道:

    “你就是李来?和你爹长的真像啊!

    你母亲呢?

    李来道:

    “我娘在里间休息,你是谁?”

    男人说:

    “我是你爹的结拜兄弟。快把你娘叫来,我有要事要与你们说。”

    李来打量了大胡子男人一会儿,虽然对方长的凶恶,但自称是自己爹的结拜兄弟,况且自己家里也没什么财物值得歹人惦记,便把老娘给请了出来。

    李来的母亲腿脚不好,又患有眼疾,非得要有人搀扶才能缓慢行动。

    大胡子男人一见到李来的母亲里面就诡了下来。

    “老嫂子,我是李大的结拜兄弟,这些年你们母子二人受委屈了!”

    老妇人听到丈夫的名字,两行浊泪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李大离家这么些年,未曾有音讯传回,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他自己不回来见我们娘俩?

    快,快起来说。”

    大胡子男人站起身扶住李来母亲的手臂,同样哭着对李来他们说道:

    “哥哥多年前犯了事,跑到山里落了草。他一直很挂念你们俩,可毕竟是逃犯,就一直不敢回来。

    前些日子,我们兄弟几人劫了一趟镖,可谁曾想,那居然是官家的镖。

    我们寨子被山带上百名官兵给端了,李大哥哥也死在了那里。

    哥哥临终前让我把他的那一份带回家中,交由你们母子。”

    说完,大胡子男人便掏出了一个小袋子。袋子虽不大,可看着里面沉甸甸的。

    “嫂子,我也要抓紧时间跑路了,你们多多保重!”

    没等李来母子多说什么,大胡子男人便夺门而去,一晃就没了踪影。

    李来先将老娘扶到凳子上坐着,然后才走到门口探出脑袋,看看没被周围邻居注意到后,才把门关死。

    老妇人坐着凳子上无声地呜咽着,时不时用满是补丁的袖口抹抹眼泪。

    李来走过去安慰着。

    他从小就没怎么见过他这个爹,所以此刻也没有太过伤心。

    见母亲停止了哭泣,李来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袋子上。

    掂了掂,袋子里发出了金属碰撞上声响。如果里面是银子的话,可能有五六十两。

    把油灯再挑亮些,打开袋子一看,果然是一锭一锭的银元宝。

    李来眼睛都瞪直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两。

    他的老母亲看不清,便问李来袋子里是什么。

    李来激动地抓着老母亲的手臂,说道:

    “银子,是银子。

    娘,这会儿咱们有钱了,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李来说着,还抓起两锭银元宝放到母亲的手里。

    李来的母亲听说是银子也很高兴,摸着手里的银元宝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可没笑多久,他母亲又皱起了眉。

    “儿啊,这是你爹打劫来的,是不义之财啊!”

    李来还在兴奋头上,说道:

    “管他什么不义之财,爹给咱们的就是咱们的。那些官老爷整日花天酒地,花的都是咱们贫苦人家的血汗钱,那才是真正的不义之财呢!”

    李来拿起银元宝在手里欣赏,可没心喜多久,他也笑不出来了。

    这些银元宝底下都刻着官印,这是官银啊,搞不好就是李来父亲为此丢了命的那些官家财物。

    李来这下子也犯了难,如果这些银子被官府的人在自己家给找到了,那可就怎么也说不清楚了,说不定还要掉脑袋。

    可要是为了消灾避祸就把这些银子给交到官府呢?

    自己好不容易盼来了翻身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放弃了,没半点好处不说,还要被别人笑作愚蠢,多半还要便宜了那些官府里的大老爷。

    李来背着手来回踱着步,苦思了半天。

    “对啊,我把这些官银的官印给磨掉,然后再砸成碎银不就行了!

    把这些银子找个地方藏起来,等过一段时间再装作是我在河里捡到了几两碎银,这样一小点一小点地拿去用不就不容易被人察觉了吗?”

    把老母亲送回到里间休息后,李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实施起来。

    因为常年靠屠猪斩骨过活,李来的臂力惊人,没几下就把那几锭银元宝变成了散碎银子,有官印的地方也被磨去了。

    现在李来开始想这碎银该藏在哪里才安全。

    按大胡子男人的说法,官府已经被惊动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差人来捉拿大胡子男人,并会四处寻找丢失的官银。

    藏在家里固然是不安全的,藏在外面自己又不放心。

    想来想去,李来想到了一个人,自己暗地里的老相好,玉兰。

    玉兰是大户人家主母的丫鬟,从小与李来相识,说得上是青梅竹马。长相不错,就是家里太穷了,不然也不至于被她爹卖给人家做丫鬟。

    玉兰也同样爱慕着模样俊俏的李来,对李来说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要不是家境不如李来的意,不然两人早就成婚了。

    打定了注意,李来就将五两碎银藏于家中猪圈,带着其余的碎银就出了门。

    此时早已夜色正浓,人迹罕至。李来小心翼翼地来到那户人家的围墙外,对着玉兰所住的房间学起了猫叫春。

    不一会儿,玉兰便翻墙跑了出来,娇羞地对李来道:

    “李来哥,不是说好明天以后才能来找我的吗?今天人家实属不便啊。”

    李来不废话,一把抓起玉兰的手就往树林里快步走去,弄的玉兰脸上更是羞红一片。

    可在路上,玉兰就听到了李来身上传来碎石碰撞的声音。

    来到一个树下,李来把那包碎银拿到玉兰面前打开。借着月光,玉兰往里一看。

    “呀!哪来这么多银子啊?”

    玉兰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