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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是卧底吗?

    江挽岩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她拽着陆煦洲的衣服继续往前走。

    因为陆煦洲的个子太高,江挽岩撑伞撑得很是费劲,走了不到两步,陆煦洲索性把伞夺到自己手里,江挽岩才轻松许多。

    无人的石子路中,徘徊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把她往自己怀里揽,将伞往她头上偏,希望落到她身上的雪会再少一些。

    老式教堂里很安静,台下放置许多长木椅。陆煦洲抖了抖伞上的雪,将雨伞收起来,又转头看见江挽岩正对着里头发呆。

    “为什么想来这里。”陆煦洲问。

    从前,教堂门口会有几只外婆豢养的白鸽,如今,却是连大雁飞鸟都不愿往这处飞来。

    “这里从前很华丽,也只有我外婆那一代的老人,会来打扫这里面。”江挽岩慢悠悠说。

    教堂内散发着淡淡清香,木椅子上的确积攒了许多灰尘。陆煦洲皱着眉头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你上次和我提起家人,也是你的外婆。”

    江挽岩继续说:“小时候淘气犯事,我会撒谎,外婆就把我带到这儿来。她说,教堂是神圣的,庄重严谨,它会包容犯错的小孩,保佑祈祷的人们,安抚难过的心灵。教堂虔诚,所以我们在进入教堂的那一刻,就不能说谎,要以诚相待。所以……”

    江挽岩转过身来与陆煦洲四目相对,她坚定着眼神看向他,问:“陆煦洲,你是卧底吗?”

    陆煦洲听到这两个字心尖一颤,下意识的想去诡辩,可想起江挽岩方才说的,欲言又止,他的心跳加快,外头狂风呼啸,仿佛在为陆煦洲默默回答。

    江挽岩继续说:“你三番四次的保护我,明明和那群小混混天差地别,还是要混入其中打成一片,就是想靠近莫雷摸清莫氏背后的犯罪证据,是吗?”

    陆煦洲捏紧拳头,正想狡辩:“江挽岩,我……”

    “你可以不用回答我。”江挽岩打断了他的话。

    江挽岩垂眸,不敢再去看他逃避的眼神,她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我只要你回答,你接近我,保护我,是不是,也都因为这个。”

    “不是。”陆煦洲回答的很快,生怕这个女人会曲解他的意思。

    江挽岩抬眼再次与他四目相对,她相信这一句话是真的,至少现在是。

    冬雪寒夜,会有一人为之撑伞,把她的双手捧在暖掌,纵使只字不语,也依然要陪他走完终点。

    不一会,陆煦洲打破宁静:“该走了。”

    江挽岩端着沉重的心脏,淡淡说道:“你去吧,我想在这待一会,伞你拿走。”

    风雪迷离,陆煦洲离开的声音被覆盖,他并没有带走那把雨伞。

    江挽岩独自站在教堂内,她双手相扣,双眼紧闭,字字句句在心中回响。

    “若真有神明倾听我的祈祷,拜托!请让我和他都顺利的走完这条路,这条荆棘丛生,坎坷难行的路。”

    黑夜里漫长的路究竟有没有尽头?前行的人会想过回头吗?

    江挽岩在风霜漫雪的城市里四处寻找与手里相同的相框,最后还是选择重新换块玻璃。她一点点私下照片底的另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莫雷,看起来是她二十几岁时期的照片,而与他携手的女人并不是黎曼岩,而是一位和黎曼岩的长相几乎相似,甚至连气质和眼神都一样温和的女人。

    她将莫雷与黎曼岩的婚照底下的照片复印一张,再按照莫雷的手法黏回原处,自认为“滴水不露”的把东西放回莫雷的卧室内。谢天谢地,莫雷和黎曼岩被黎丘他们留下喝酒,陆煦洲只是把莫康安给送回来了。

    在送莫康安回来的路上,莫康安时不时打量着驾驶座的男人,又傲慢地问:“你真是我姐的男朋友?”

    陆煦洲专心开车并不理会,莫康安也丝毫没有生气。莫康安到家后发现门铃没声,所以打开手机灯光走进家内,发现江挽岩正好要出门将电闸打开。

    莫康安有些担忧:“姐?你在家?你没把电闸打开,会被爸怀疑的。”

    江挽岩淡淡回答:“我下午不小心把他相框摔碎了,重新修了一下。”

    莫康安听到这,立马去把电闸打开,他拧紧眉毛的模样和陆煦洲有些相似。莫康安把客厅的灯光打开,故作一副回家的模样,之后又把江挽岩拖拽到自己的房间内。

    江挽岩烦躁地甩开他的手:“你搞什么?”

    莫康安小心谨慎地查看房间四周,看看是否会多出窃听器一类的东西。江挽岩走到莫康安的窗前,能看到楼下的陆煦洲依旧坐在车里,过了好一会,车子才发动离开。

    “家里到处都是你爸安置的摄像头,就你的房间没有。”江挽岩说。

    莫康安把门反锁起来,说:“你发现什么了吗?”

    江挽岩如实回答:“关于客车爆炸案的线索,我是没有找到。这个人,你认识吗?”

    江挽岩从大衣的口袋抽出那张照片递给莫康安,莫康安思考良久,还是没能认出这个人:“不认识,爸妈床头柜的照片不是这一张吧?”

    江挽岩说:“说来也奇怪,莫雷把这张照片藏在他的婚照底下黏在一起。”

    “我不是说了,不要随意触碰他屋里的东西吗?”莫康安说。

    “你慌什么。”江挽岩说,“我还没说你呢,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查?”

    莫康安就跟小时候和江挽岩吵吵闹斗嘴的模样:“爸不让我进去。”

    江挽岩瞅着莫康安无比复杂的神情,抱着手臂严肃问道:“莫康安,你为什么要帮我?”

    莫康安把照片递给江挽岩:“我不是在帮你。”

    “听说你休学一年,警校上不下去了?”

    “……”

    莫康安转移话题问:“姐,你的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来头?”

    说到陆煦洲,江挽岩刚刚得意洋洋地神情收敛了些,她放手手臂,转头就要出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莫康安的眉头松懈下来,她看着江挽岩的背影出了神。曾经扎着高马尾站在门口信誓旦旦说要离开的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了知性成熟的大姐姐。他记得小时候,江挽岩刚来到这个家里的时候,他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面对从天而降的“姐姐”,他先是反对,后是同情。他忧心往自己身上灌输的爱会分割到这个新来的“姐姐”身上,可越长大,他越意识到,她根本不屑于夺走自己身边的任何东西。

    “莫康安?”

    门口的女人已经转过身来和莫康安对视很久了,莫康安回过神来,小小白嫩的脸蛋上多了一些呆愣。江挽岩问:“我问你呢你发什么呆?”

    “什么?”

    江挽岩耐下性子继续说:“我问你,知不知道妈和莫雷是怎么认识的?”

    “啊?”莫康安还是迟钝在过往的会议中。

    “……”

    江挽岩不再问他,虽然已经不再计较当年的事,她还是把狠话说了出来:“对了。不要以为你帮了我,我就原谅你了。”

    莫康安的卧室门传来声响,女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那。

    等到莫雷回来的时候,莫康安又跑到外边“鬼混”了。

    深夜酒吧内,又一位“借酒消愁”的少年将自己灌满。方辞瞅着他微微熏红的脸,说道:“又失恋了。”

    “你脑子里除了谈恋爱就没别的事。”莫康安说。

    方辞点燃拿一根烟:“我没谈过恋爱,没尝过爱情的苦。”

    莫康安冷嘲一番说:“你谈恋爱?你要是谈恋爱的话,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方辞夺过莫康安手里的酒杯,语气并不恶劣:“滚蛋。”

    莫康安撑着滚烫的脸,一瞬间觉得酒吧内空无一人。他是在愁什么呢?

    方辞说:“喂,你呢?”

    莫康安把眼睛看向方辞:“?”

    “你谈过恋爱吗?”方辞说。

    莫康安想了许久,说:“没有,但我也算尝过爱情的苦。”

    方辞被莫康安的这句话给逗乐了:“噗哈哈哈……二傻子。”

    清晨,江挽岩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枕头下的手机震个不停把她给吵醒。江挽岩解锁手机,迷迷糊糊看见于书棠发来的信息……

    “挽挽,坚定完毕,假货假货,赶紧退掉吧。”

    “(图片)”

    江挽岩一下清醒过来,立马回复于书棠:“你在哪鉴定的?”

    于书棠说:“我昨天去我舅舅家走亲戚,没想到那么偏的地方也有珠宝店,我就顺便去鉴定了一下。”

    那些鉴定公司……莫非也是收了莫氏的钱?

    “挽岩!!该起床吃早饭啦!凉了就不好吃啦!!”

    卧室门外的黎曼岩温柔呼唤。江挽岩随意把头发盘了一下,她又睡到了将近中午,莫家内只有黎曼岩徘徊四处。江挽岩吃早餐时,黎曼岩又坐到她的身旁来。

    黎曼岩轻笑:“挽岩,有件事,妈妈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

    一股焦躁涌上心头,江挽岩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一时间胃口全无:“关于小魏?”

    黎曼岩愣了一会,说:“虽说恋爱自由,做父母的无权干预,但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方面都缺乏经验。”

    江挽岩冷嘲热讽:“是不是还得结两次婚,才算更有经验?”

    “挽岩!”黎曼岩有些憋屈,“不是我不相信小魏,我也不反对你们。只是你们这么快就在一起……你了解他多少,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又了解你多少!”

    “那你又了解莫雷多少?”江挽岩一针见血。

    黎曼岩的话卡在嘴边:“我……”

    江挽岩说:“说起来,你又怎么确定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是啊,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过问过我在学校的情况,更没有关心过我到底有没有早恋倾向,你当然不会知道。”

    黎曼岩的眼神躲避着:“挽岩……”

    “既然话说开了,今天就只有我们二人,那我也告诉你,我回莫家不是因为我原谅你。妈。”

    那是时隔多少春秋,第一次从江挽岩嘴巴里唤出一声真切的“妈”。黎曼岩的眼睛溢出泪光,她的下巴微颤。

    江挽岩说:“我回来是想问你,你从来没和我提过我爸爸的事,不想和我说说?”

    客厅内寂然一片,黎曼岩别过脸去,似乎不愿提起江陵这两个字:“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我怎么会记得……”

    江挽岩接着问:“他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黎曼岩沉默着,江挽岩又说:“他死了。”

    黎曼岩忽的转过脸,看着一旁面无表情淡淡说出这句话的江挽岩,她是那样陌生。黎曼岩有些生气:“江挽岩,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己的父亲。”

    江挽岩冷笑一番:“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爸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牺牲的事情。”

    黎曼岩的眼泪再也遭不住,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捂着颤抖的嘴唇。

    “也不怪谁,要是他泉下有知,你嫁了个好富二代,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江挽岩的难过没写在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眼泪,“所以,这么多年,你愧疚吗?”

    黎曼岩的哭声逐渐释放,她抹掉眼角的眼泪,声音嘶哑着:“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我和他的女儿,可是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法子……”

    江挽岩平淡问:“什么事情?”

    黎曼岩哭着诉说:“当年,你爸爸成天往外跑,有时候连家都不回,我……你时候还小,为了给你买好一点的奶粉,我……我就借了高利贷,想着借的不多,东西凑一点可以还上。”

    江挽岩甚至觉得有些可笑,黎曼岩声音颤抖着继续说:“谁知道……债主的利息增长的速度不合常理,我还不上……也不敢和你爸爸说,追债的人三天两头来家里要债,还……砸坏家里的家具,更过分的是居然要把你夺去卖了。我没办法……你爸那个时候已经不回家了……要债的人说,他们的老板,也就是你莫叔叔发大慈悲,只要我愿意嫁给他,欠下的债就一笔勾销。”

    客厅内,黎曼岩的哭声不断:“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哭声中,夹杂着江挽岩的轻笑声,她抬眼望着远处的杂货间,这座地狱,就像是专门为她铸造而成。

    命运弄人,风霜雪地有人愿意为她撑伞,应是上天给予给她最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