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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磨房拷问

    在凌庆的威逼利诱之下,魏小安终于答应暗中相助,就此卖掉了自己的主人。

    魏小安和那杀手的供词,都呈至程樟案前,他粗粗扫视一眼,冷冷盯住魏小安:“那文素娘与你有何冤仇,就这样被你们白白害死。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你就不怕素娘的冤魂,来向你索命?”

    魏小安打了个哆嗦,匍匐在地上四下张望,颤栗说道:“她爹娘…已经得了官府的烧埋银子,不,不少了。况,况且,不是小人动手,小,小人也不知道是谁人所害。”

    “银子能换回人命么?押下去!”舒滨怒叱一声,又向程樟拱手道,“只有那凌庆,死活不开口,敢问大人,可要对其用刑?”

    “一块去瞧瞧。”

    那凌庆被押在县衙东路后院磨房之中,程樟领着舒滨、常玉琨过来时,他面对着刑房主簿焦恒的讯问,只闭着眼道:“凌某是府衙中人,凭你这身份,还审不了凌某。要审,就把某送回府衙再说。”

    “不必审了,魏小安俱已招供详实。”程樟进来,负手森然说道,“此人无需留着,剁碎了扔进谷河便是。常玉琨,动手。”

    “好。”常玉琨欢喜掣出那柄牛耳尖刀,“当日大人在五行山脚,将那甚么师将的手指一根根斩了下来。今日卑职也学着试试。”

    “什么师将、司马,何值一提。便是那行台都督徐天朗,自以为北地王,不也要折在本官手底。”程樟瞧也不瞧凌庆,“区区一个捕头,也敢在本官面前大话,快些送他上路。”

    凌庆面色煞白,他觑着程樟的脸色,知道这个煞神说话绝非威吓。

    眼瞧着常玉琨大步上来,摁住自己左掌,尖刀落下,慢慢切割。

    “啊——”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焦恒不禁抖了抖身子,连忙侧过了头,不敢再瞧。

    “这就忍不了?才这么一小截,早着呢。”常玉琨说道,尖刀复又落在那血淋淋的手掌之上,“某是边军军官出身,见惯杀人的,便是将你斩成十块八块,手也绝不会抖一下,保管将你切得齐齐整整的,慢慢瞧好了。”

    他说着使刀如锯,又将凌庆左手小指再切下一截。

    凌庆气焰全消,痛得语无伦次,抖着身子叫道:“不要切了,给小人一个痛快,不不,小人不要痛快,求大人给小的一条活路。小的都招,都招了!”

    常玉琨遗憾收手:“这就招了,常某还想着,割了十根手指之后,再将你头皮剥下来呢。”

    凌庆愈发抖如筛糠,焦恒连忙提笔:“快快从实招来!”

    他也怕这常副尉当真在自己面前,演一出活剥人皮。

    几人从磨房出来,迎面遇见县令李亨信。

    程樟皱眉:“明府来此作甚?”

    “按官大人明鉴,那漕社刑堂,便设于谷河北岸博安城内。”李亨信恭敬叉手道,“刑堂掌事江斗雄,乃是府衙司刑参军江斗毅之兄长。”

    眼见程樟出手狠决果断,这位县令不由自主,也赶来示以投效相助之意。

    “黑道白道,彼此照应啊。”程樟毫不意外地点头,“据凌庆实供,趁魏赞府昏迷之际,闯入宅中杀死文素娘者,便是漕社刑堂之供奉智黑龙。亡命之徒,自诩本领,至今仍逍遥于漕社刑堂之中,猖獗如此,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此决不可忍,本官这回,要端了那漕社刑堂。”

    事情越扯越大,李亨信微微变色,欲言又止。

    “明府有话,不妨直说。”

    “是,下官这里,不过四十余名捕快。那漕社刑堂,高手不少,大人若要强闯,恐怕不易。再者,那漕社总舵,设于行台首府,掌舵龙头翁道通,执掌漕社近二十年,与行台之都督、统领等大员,过从甚密。咱们这里动静太大,必定惊动行台,届时彼处关说周旋,则大人行事,愈发不利矣。”

    “明府不必担心,漕社刑堂之事,本官自有主张。行台那边么,韩阔已被召入京城,至于王智武王都督——”

    程樟低笑一声,“本官料定,他会是一个聪明人。”

    说罢,他转头嘱咐舒滨、常玉琨:“漕社刑堂,或许会狗急跳墙,纠集人马来县衙抢人。舒少府要将捕快都召集起来,关闭大门,小心防备。”

    李亨信吓一跳:“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敢如此妄为!再者,难道府衙会坐视不管?”

    “还真会坐视不管。若是刑堂果真将人抢走,他们自然乐见其成。若被弹压,也可事后推做不知。不要小瞧了这黑道势力,铤而走险之事,他们真干得出来,万不可轻忽之。”程樟说着又问,“两位父母官,可曾去过行台首府北齐州?”

    李亨信、舒滨齐声道:“下官去过。”

    “画一张略图,常兄弟,去将本官的军袍取来。”

    李亨信愕然:“大人要赶去北齐州?下官这就教人去预备船只。”

    “不必,本官高飞来去,用不了多久。”

    舒滨是见过程樟出手的,知道这二百五十余里路途,对天元境大能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便连忙说道:“下官这就为大人画一张城图。”

    程樟换上五品军袍,仔细瞧过那张草图,又叮嘱了常玉琨、杜桓几句,然后纵身掠出卢县县衙。光天化日之下,从府城城墙上空一飞而过,落于谷河岸边。

    正午时分,阳光和煦,河面波光粼粼,四下无人。程樟掣出那柄木剑,估算方位、距离,然后将木剑凌空一划。

    他的身影蓦地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刻,程樟已经出现在北齐州城外官道之旁。

    北齐州是临海道第一座大城,方长三十余里,坐落于谷河之南。其北面城墙之内,有著名的碧荷湖,所谓沥水穿城,碧湖明瑟,历来为文人墨客所赞誉。

    程樟无心去湖边赏景,他径往城池西北侧军营,于辕门处亮出那块御赐令牌:“本官乃是幽都密使,有要紧机务,要见杜元理杜统领,速去通禀。”

    门口当值的哨长不敢怠慢,觑着他的军袍躬身抱拳:“还请大人稍待。”

    过不多久,统领署亲卫营营将林正韬匆匆赶来:“来者可是幽平道行台长史,程樟程典尉?咱们杜统领正在节堂相候,还请典尉移步,随卑职过去。”

    齐平府城之内,舒滨等人自程樟离去之后,俱都有些着慌,虽然常玉琨拍着胸脯承诺,程大人必定会及时赶回,大伙儿还是觉着,有些六神无主。

    他们在县衙忐忑不安地一直等到戌初之时,漕社刑堂的二百余人,皆着黑衣,举着火把,果然从北门冲入,涌至县衙大门处。

    领头的刑堂掌堂江斗雄、副掌堂宿明彪却穿着捕头公服,眼见县衙大门紧闭,不禁大出意外。

    瞧来县衙早有防备。

    昨夜江斗雄得到弟弟送来的急信,连忙遣出两名巡堂弟子,将魏小安杀了灭口。不料两人只留下一具尸体,魏小安与另一个,却消失不见。

    遣出城外追赶的那一伙人,也被谷河之中突然掀起的巨浪,吞噬得无影无踪。

    谷河无风起浪,令刑堂上下,无不震惊,议论纷纷。江斗雄自然不信什么神明鬼怪,拍案说道:“不过是巧合,哪有甚么龙王发怒,要说龙王,咱们掌舵大龙头,才是龙王。卢县县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博安府拿人,咱们就该抢回来!不然往后,不是要被他们骑到脖子上?”

    连夜赶至刑堂大院的博安府别驾马清祥、检校旅将廖松溪,都不明白江斗雄为何如此焦躁。马清祥便劝阻道:“既是卢县县衙胡乱拿人,则由本官移文至齐平府衙,由吴刺史、郑别驾责其将人放回便是。掌堂如此兴师动众,万一惊动行台,咱们可不好遮瞒。”

    “马别乘有所不知,那卢县县衙里来了一个甚么巡按官,听说大有来头,就连吴刺史,也要退避三舍。如今这县衙仗了势头,竟然在博安城里杀人捉人,马别乘,你今夜就该将此事禀报于孙使君,请他钤一道令。江某便将堂中弟子,都装作府衙差役,过河去将人抢回来。”

    马清祥一听巡按官三字,不禁变了脸色,从圈椅中跳起身来:“此事干系非小,卢县县衙本归齐平府辖制,如今连吴使君都避之不及,咱们博安府出这个头作甚?那巡按官既是拿了贵处弟子,必有下文,咱们静观其变,再设法周旋便是。”

    江斗雄见马清祥要溜,觑着他只是冷笑:“往日里别驾可没少在刑堂这里收银子,替咱们收拾首尾。怎么,今日见刑堂有了难处,就想置之不理?”

    “江掌堂这是何意?”马清祥沉下脸,“马某不过一年收了漕社六百缗银,可犯不着替你们丢了前程!早就嘱咐过掌堂,行事务必利落,不可留下把柄。那卢县县丞魏平真之事,乃是你们漕社做下手脚,你当本官真不知晓?如今是朝廷复鞫此案,江掌堂当初既然做下,就该自家了局才是。这事,与本官并无干系,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