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里（1）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的人都回了家，村里边也没再见到有什么人游荡在外头。
“那我先回去了啊，你自己也小心点……”
“知道了，你回去看着路啊！”
白舟在一家土围墙外边，朝着门口的白发老婆婆摆了摆手，看着她将门锁好，方才继续前行。
此时天黑得已经看不清路了，白舟伸手探进单肩背布包里，摸索出一个外皮脱漆，开始发黑的老旧手电筒，打着微弱的光溜达在村道上，右手始终提着那盏魂灯。
一路走下去，那些没有外围墙的土瓦房都会从窗户里透出点灯光，经过时偶尔还会听到里边教育孩子的声音。
村里的路不算难走，兜兜转转过了晚餐时间，便也顺利转悠了整个村子，重新去到了田道上。
白舟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觉得离了村的空气最好。正寻思着，关了手电塞进布包里，又从布衣口袋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这会已经十点半多了。
外边的路有月光照着，居于乡下也能看到天上的繁星，因此这一趟巡视下来并不无聊。真要说的话，天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繁星和月亮，反倒是另一个比月亮还要大的，长得奇形怪状的星球。
那是天星，或者现在该说是机械星。除了生存在脚下这个星球的人，其余的人都在那里，比这里的人多得多了。村里还传天上那颗星的人，管我们这里的人叫流浪者，甚至还说脚下的这个星球叫流浪星。
村头这么疯狂收缴粮食也是为了到那边去。
但是白舟还是更相信他父亲的解释。脚下的这个星星确实是流浪星，但也是起源星，说是人类文明的起始点。之所以天上还有那样一个地方，是因为人们为了守护起源星，甘愿去到那个陌生的地方，跟天上另一端的存在作斗争，因此我们作为后援，要交粮上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反正现在家家都没有忍饥受冻的，这不也挺好吗？
只是白舟怎么也不相信，村头会是那种肯上去拼命的人。
正仰头看着天上的那颗奇形怪状星（白舟这么叫它的），提在右手的魂灯忽地发出了亮光，漏斗的下半部空间燃起了一团极其微小的蓝色火苗，只刚好够照亮四壁的，因此也不知它是亮了多久了。
这么点火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白舟四处观望着，搜寻异象的来源。很快便在身后右侧往上的山坡边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白舟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纸，凑了上去，一只灰猫静静地躺在田道的一侧，身上的毛都被打湿成搓成搓的黏在一起，已经开始有一两只苍蝇围在它头上了。
白舟默默的叹息一声，蹲在了灰猫的一侧，提起手中的魂灯摆在眼前，灯里的火苗瞬间变成一团蓝色明火，磷粉也倾倒了大半下去。
白舟透过灯里的鬼火，见到了灰猫身上各处都散发着青色气息，但气息并不强烈，估计是刚形成不久的。
“你小子是有出息了？这么浪费灵魂力？”
魂灯传出一阵谩骂声，随后散发出蓝色气息，在白舟身旁凝聚成了田穗。
“我是没教过你怎么看游灵吗！你是忘记了？啊？”
田穗骂着，不由分说地就揪起白舟的耳朵，将他扯了起来。
“老爸老爸，疼疼疼，知道了知道了……”
白舟踮着脚尖迅速求饶，捏在手里的黄符纸也缓缓飘落。田穗见了，方才松开手，满脸的怒气看着白舟。
白舟回以一个埋怨的眼神，痛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你看你，把人家小猫的遗魂都吓没了……”
白舟说着，瞥向那只小灰猫。此时透过魂灯的鬼火已经看不到任何气息，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灰猫。
“多大点事，你还点魂灯？就为了看这猫你就点魂灯？你是真的活够了你……”
田穗说着，操起那比大腿还粗壮的手臂就要来拧白舟耳朵，幸得他反应快，退着躲开了。
“行了行了，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白舟说着，两臂护在前头。
田穗见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瞟了白舟两眼，随后叉起腰，站在一边看着白舟。
“我看我要是不来，你还打算给它渡点灵魂力认尸呢！”
很明显，田穗这是铁了心要看白舟要怎么处理这只灰猫了。
白舟叹息一声，只要不是拧耳朵就行，其他的倒还好办。
话语间，白舟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陶瓦罐子，撕开了封在罐口的黄纸封条，拔出封口的纸皮布包，里面装的是香炉灰。白舟抓了一撮，捻撒在灰猫的尸体上，静静的等待了几十秒。
“哼，还行！就是灰还是多了点，浪费！”
田穗看着，总能挑出一点毛病来讲。
白舟从布袋里拿出一个折叠好了的袋子，小心翼翼地将猫抱起，装进袋子，随后将袋子捧在左臂，继续往田里走去。
“明天记得把这里打扫了！”
田穗放着低沉的声音，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知道了。”
耳朵都还在隐隐发痛，因此白舟也没敢继续吹牛，老老实实地回应一声。
“我问你，这猫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是从上边山上摔下来的，青气估计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害怕吧……应该是太饿了，不小心摔下来的……”
“嗯……那带他回去之后呢……”
……
月光照亮这条乡间田道，只有两人一路交谈着，一路往田野走去。只是在月光之下，只有一个孤寂的人影。
白舟的木房是在一片洼田中的，屋子底下的地也是后来填出来的，还多整了一条连接去往田野的田道，远远看起来，这间木房就像是孤立在湖中的凉亭。
待回到木房，怀表里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近四点了。
“哈——”
白舟打着呵欠，进了木房，打开了客厅的灯，再张望一番客厅的布置，确定一切都还是原样，没有异常，也没有谁来过的痕迹。
跟鬼怪打交道，自然还是要注意点家里的变化，指不定哪个冤魂会盯上自己家这个目标咧。
白舟刚坐到凳子上，便马上闻到了身上那股强烈的汗臭味，棕灰的布衣背后都开始发白，结出了一层盐霜。
看这情形，这件灰布衣估计是腌入味，就差加点水直接发酵了。
说起来，好像中午上山那会儿就已经湿了整件衣服，一直没时间去换，忙活到了现在。可重点是，就算是现在也还不是洗澡的时候。
白舟寻思着，极不情愿地晃悠起身，从桌边拿过一个较大的铜盆，走到屋外的那个水龙头那里打了一盆水，稳稳地摆在外边地上。
木房的门是开着的，这样才能借屋里的灯光在屋外忙活。
从灰布袋里掏出了几张黄钱币，顺手拿起灶台边上的打火机点着，洒到了四周没有长草，也没有易燃物的泥地上，而后才抱起了装着灰猫的那个灰袋，小心地将灰猫抱出来，放进水盆整理一番。
直至凌晨四点半，白舟才体面的整理好灰猫，又在老爸的仓库里翻出一个透明的袋子，再将灰猫以较为舒适的姿势放进去，随后封好了透明袋的口子。
做完这些后，才算是终于松出口气。
“还行，跟我这么多年也算学了点皮毛，勉强给你个及格吧！”
白田穗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舟身后，原本确实是吓了一跳的，但身心的疲乏使得反应慢了很多，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听出了这声音就是自己老爹。
“老爸，以后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显然白舟已无力吐槽，忙活了一整天，现在都还没洗澡呢！
“看人家村南边的王家，就养养鸡喂喂鸭的就行，怎么我就又要下田又要守夜的，这哪公平啊~”
这已经不是白舟第一次抱怨了，每次自己值夜要加班的时候，都会对身边的老爹抱怨两句。
说来也奇怪，加班的时候老爹也总是刚好没睡，或者刚好醒来，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处理，一边默默听着自己的抱怨。
“不过说来也是……”
村南边的王家，地宅可比自己家大得多了！人家那干的是什么？闲时就养鸡养鸭的，这要真是在村里闹鬼了，还得仰仗他们一家呢。
这也使得王家的人成为了村里的守护神，自己手上的工作不过是预防尸变而已，只要规规矩矩来，可以说是安全的多了（相对于业内的其他人）。
田穗见白舟没再抱怨，方才缓缓开口。
“早点洗澡早点睡觉，熬夜活不长的。”
田穗说的语气很缓和，当中似乎也有安抚的意思，但被他浑厚的声线遮盖了这种感觉。
“我这都通宵了吧，哪还能熬夜呢……”
白舟念叨着站了起来，抱起那只灰猫放在了屋里入门旁边的桌面上。而后才在门扇背后的那个墙角，提起了自己木桶和毛巾，重新去屋外装水。
“老爸，你回去吧，我也就准备洗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一下那里的痕迹呢……”
田穗两臂抱胸，神情严肃，定定地看着白舟直到木桶装满了水，方才转身离去。
“那我先回去了啊，你自己也小心点……”
“知道了，你回去看着路啊！”
白舟在一家土围墙外边，朝着门口的白发老婆婆摆了摆手，看着她将门锁好，方才继续前行。
此时天黑得已经看不清路了，白舟伸手探进单肩背布包里，摸索出一个外皮脱漆，开始发黑的老旧手电筒，打着微弱的光溜达在村道上，右手始终提着那盏魂灯。
一路走下去，那些没有外围墙的土瓦房都会从窗户里透出点灯光，经过时偶尔还会听到里边教育孩子的声音。
村里的路不算难走，兜兜转转过了晚餐时间，便也顺利转悠了整个村子，重新去到了田道上。
白舟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觉得离了村的空气最好。正寻思着，关了手电塞进布包里，又从布衣口袋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这会已经十点半多了。
外边的路有月光照着，居于乡下也能看到天上的繁星，因此这一趟巡视下来并不无聊。真要说的话，天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繁星和月亮，反倒是另一个比月亮还要大的，长得奇形怪状的星球。
那是天星，或者现在该说是机械星。除了生存在脚下这个星球的人，其余的人都在那里，比这里的人多得多了。村里还传天上那颗星的人，管我们这里的人叫流浪者，甚至还说脚下的这个星球叫流浪星。
村头这么疯狂收缴粮食也是为了到那边去。
但是白舟还是更相信他父亲的解释。脚下的这个星星确实是流浪星，但也是起源星，说是人类文明的起始点。之所以天上还有那样一个地方，是因为人们为了守护起源星，甘愿去到那个陌生的地方，跟天上另一端的存在作斗争，因此我们作为后援，要交粮上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反正现在家家都没有忍饥受冻的，这不也挺好吗？
只是白舟怎么也不相信，村头会是那种肯上去拼命的人。
正仰头看着天上的那颗奇形怪状星（白舟这么叫它的），提在右手的魂灯忽地发出了亮光，漏斗的下半部空间燃起了一团极其微小的蓝色火苗，只刚好够照亮四壁的，因此也不知它是亮了多久了。
这么点火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白舟四处观望着，搜寻异象的来源。很快便在身后右侧往上的山坡边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白舟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纸，凑了上去，一只灰猫静静地躺在田道的一侧，身上的毛都被打湿成搓成搓的黏在一起，已经开始有一两只苍蝇围在它头上了。
白舟默默的叹息一声，蹲在了灰猫的一侧，提起手中的魂灯摆在眼前，灯里的火苗瞬间变成一团蓝色明火，磷粉也倾倒了大半下去。
白舟透过灯里的鬼火，见到了灰猫身上各处都散发着青色气息，但气息并不强烈，估计是刚形成不久的。
“你小子是有出息了？这么浪费灵魂力？”
魂灯传出一阵谩骂声，随后散发出蓝色气息，在白舟身旁凝聚成了田穗。
“我是没教过你怎么看游灵吗！你是忘记了？啊？”
田穗骂着，不由分说地就揪起白舟的耳朵，将他扯了起来。
“老爸老爸，疼疼疼，知道了知道了……”
白舟踮着脚尖迅速求饶，捏在手里的黄符纸也缓缓飘落。田穗见了，方才松开手，满脸的怒气看着白舟。
白舟回以一个埋怨的眼神，痛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你看你，把人家小猫的遗魂都吓没了……”
白舟说着，瞥向那只小灰猫。此时透过魂灯的鬼火已经看不到任何气息，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灰猫。
“多大点事，你还点魂灯？就为了看这猫你就点魂灯？你是真的活够了你……”
田穗说着，操起那比大腿还粗壮的手臂就要来拧白舟耳朵，幸得他反应快，退着躲开了。
“行了行了，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白舟说着，两臂护在前头。
田穗见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瞟了白舟两眼，随后叉起腰，站在一边看着白舟。
“我看我要是不来，你还打算给它渡点灵魂力认尸呢！”
很明显，田穗这是铁了心要看白舟要怎么处理这只灰猫了。
白舟叹息一声，只要不是拧耳朵就行，其他的倒还好办。
话语间，白舟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陶瓦罐子，撕开了封在罐口的黄纸封条，拔出封口的纸皮布包，里面装的是香炉灰。白舟抓了一撮，捻撒在灰猫的尸体上，静静的等待了几十秒。
“哼，还行！就是灰还是多了点，浪费！”
田穗看着，总能挑出一点毛病来讲。
白舟从布袋里拿出一个折叠好了的袋子，小心翼翼地将猫抱起，装进袋子，随后将袋子捧在左臂，继续往田里走去。
“明天记得把这里打扫了！”
田穗放着低沉的声音，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知道了。”
耳朵都还在隐隐发痛，因此白舟也没敢继续吹牛，老老实实地回应一声。
“我问你，这猫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是从上边山上摔下来的，青气估计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害怕吧……应该是太饿了，不小心摔下来的……”
“嗯……那带他回去之后呢……”
……
月光照亮这条乡间田道，只有两人一路交谈着，一路往田野走去。只是在月光之下，只有一个孤寂的人影。
白舟的木房是在一片洼田中的，屋子底下的地也是后来填出来的，还多整了一条连接去往田野的田道，远远看起来，这间木房就像是孤立在湖中的凉亭。
待回到木房，怀表里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近四点了。
“哈——”
白舟打着呵欠，进了木房，打开了客厅的灯，再张望一番客厅的布置，确定一切都还是原样，没有异常，也没有谁来过的痕迹。
跟鬼怪打交道，自然还是要注意点家里的变化，指不定哪个冤魂会盯上自己家这个目标咧。
白舟刚坐到凳子上，便马上闻到了身上那股强烈的汗臭味，棕灰的布衣背后都开始发白，结出了一层盐霜。
看这情形，这件灰布衣估计是腌入味，就差加点水直接发酵了。
说起来，好像中午上山那会儿就已经湿了整件衣服，一直没时间去换，忙活到了现在。可重点是，就算是现在也还不是洗澡的时候。
白舟寻思着，极不情愿地晃悠起身，从桌边拿过一个较大的铜盆，走到屋外的那个水龙头那里打了一盆水，稳稳地摆在外边地上。
木房的门是开着的，这样才能借屋里的灯光在屋外忙活。
从灰布袋里掏出了几张黄钱币，顺手拿起灶台边上的打火机点着，洒到了四周没有长草，也没有易燃物的泥地上，而后才抱起了装着灰猫的那个灰袋，小心地将灰猫抱出来，放进水盆整理一番。
直至凌晨四点半，白舟才体面的整理好灰猫，又在老爸的仓库里翻出一个透明的袋子，再将灰猫以较为舒适的姿势放进去，随后封好了透明袋的口子。
做完这些后，才算是终于松出口气。
“还行，跟我这么多年也算学了点皮毛，勉强给你个及格吧！”
白田穗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舟身后，原本确实是吓了一跳的，但身心的疲乏使得反应慢了很多，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听出了这声音就是自己老爹。
“老爸，以后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显然白舟已无力吐槽，忙活了一整天，现在都还没洗澡呢！
“看人家村南边的王家，就养养鸡喂喂鸭的就行，怎么我就又要下田又要守夜的，这哪公平啊~”
这已经不是白舟第一次抱怨了，每次自己值夜要加班的时候，都会对身边的老爹抱怨两句。
说来也奇怪，加班的时候老爹也总是刚好没睡，或者刚好醒来，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处理，一边默默听着自己的抱怨。
“不过说来也是……”
村南边的王家，地宅可比自己家大得多了！人家那干的是什么？闲时就养鸡养鸭的，这要真是在村里闹鬼了，还得仰仗他们一家呢。
这也使得王家的人成为了村里的守护神，自己手上的工作不过是预防尸变而已，只要规规矩矩来，可以说是安全的多了（相对于业内的其他人）。
田穗见白舟没再抱怨，方才缓缓开口。
“早点洗澡早点睡觉，熬夜活不长的。”
田穗说的语气很缓和，当中似乎也有安抚的意思，但被他浑厚的声线遮盖了这种感觉。
“我这都通宵了吧，哪还能熬夜呢……”
白舟念叨着站了起来，抱起那只灰猫放在了屋里入门旁边的桌面上。而后才在门扇背后的那个墙角，提起了自己木桶和毛巾，重新去屋外装水。
“老爸，你回去吧，我也就准备洗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一下那里的痕迹呢……”
田穗两臂抱胸，神情严肃，定定地看着白舟直到木桶装满了水，方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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