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手
“离开也有三四年了，想不到人变了，服装店一点也没变呢。”
陆熙森对着被辉奢的金色灯光撑起的宽阔的橱窗喃喃。灯光从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间投射下来，为他镀上璀璨的金边。
陆熙森漫无目的地在座落在这栋连排式建筑拐脚二楼的服装店下徘徊，金灿灿的灯光也似乎施舍给他一点点温度，让他冰冻的双手稍稍有了些知觉，也让他莫名其妙拥有无视周围形形色色的眼光的勇气。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在这看上去十分不务正业的瞎逛悠，若是三年前，陆熙森在期待，但当期待的人注定不会出现，给自己这种毫无逻辑行为的诠释就只剩下凭吊。
想到这儿，陆觉得有点凄凉。
“啧，不是告诉你别来太早么，天快转凉了。”熟悉的声线从渺远的地方飘来，向他靠近。
陆熙森难以置信，在一种大梦初醒的奇怪感觉的操控下悠悠回过头。
他还是像烙印在陆熙森记忆中的那样，穿着整齐的白色正装外套，臂弯夹着一份牛皮纸文件袋，亚麻金色的短发打理得很整齐，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上了一天课的狼狈与倦怠。
“走吧，昨天的青梅果茶真的很好喝，你带我再去一趟吧。”
“你成天这么摆烂上司真的没意见吗，要是我的话你早就被炒鱿鱼了。”
虽然这么向他询问，金发少年还是领着他在人海中穿行。
“怕什么，我上司在大洋那头呢，他管不着啦。”
“这么远。”金发少年感叹了一句。陆熙森担心他再追问“你到底是什么职业”之类的问题，迅速扯开话题。
“哇，你看，海河上的灯好漂亮，咱们到下面的石头栈道走吧。”陆熙森指着在璀璨的灯光交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金发少年笑着点点头，陆熙森孩子气地咧开嘴，顺着台阶旁的缓坡冲到人行道下方的滨河栈道，趴在栈道的栏杆上向广阔的水面张望。
少年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虽然知道即便看穿他的掩示，少年也会尊重他的选择不去刨根问底，但陆熙森还是佯装不经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轻盈地蹦蹦跳跳向前行进。但当偶尔有一两个熟人向他打招呼，他又下意识慢下脚步，刻意拖延些无关紧要的时间直到他的挚友赶上来。
“你看，那聚了好多人哎，咱们也去看看吧？”
“算了吧，那停着警车，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怕什么，就看一眼，会有什么事？”
金发少年拗不过他，在陆熙森的拖拽下挤进人群。
陆熙森在人群中拼命挣扎，总算挤到人群靠前。但嘈杂的语言碎片支离破碎冲撞进他的耳中，听到几个腥红的音节，突然，熙森感到一股深深的恶寒从心底藤蔓般爬遍他的全身。
陆熙森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同时他还要带上他，逃，赶紧逃。
当他急切的转过身，并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人群把他们冲散了，他看不见他在哪。
他像囚于樊笼的小兽死命地在人群中冲撞，最终在人群前方发现那道身影，惊恐磨断他最后的理智，陆熙森用力推开捂在他们间的行人，脚下生风向着金发少年扑来。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金发少年忽然后退一步避开了。一刹那熙森扑入虚空，一头栽倒在人群前方。
陆熙森在人群的口嘘中慢慢抬起头，虽然已经有所觉悟，但当他看见面前的东西，他依然感到窒息——
那是一具浮肿的尸体，穿着学院的制服，被水浸透的长发与水草交织着缠绕它身上。
即便面容徐行扭曲，陆熙森也立马辨认出它。
正当他一向有条不紊的大脑高度混乱，冰冷的枪口无声地顶上他的后脑勺。
“你该下十八层地狱，杀、人、犯。”
他不相信那个平和清朗的声线也有一天会发出比匕首还要冰冷尖锐的音节，即便是曾妄图颠｜覆洛伊的梁诗祎，也不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陆续森转过身，歇斯底里的从解释到乞求，少年都没有放下枪，人群用开他们在冷漠的一旁远远观望。
一切最终预演成为他意识中那不堪的模样。陆熙森痛苦地捂住头，却阻止不了少年扣动扳机的手。
眼前的一切陡然破碎，顷刻间他陡入黑暗的怀抱。
梦结束了，他该醒了。
阳光太刺跟了，他不能留然睁开眼。
这时，一道影子配合地在他眼前晃过，陆熙森犹豫了一下，打着哈欠从桌子上直起身。
“终于醒了啊。”陆熙森悠悠地站起身，“我去叫他俩，”
“我没死？”
“对，我也挺惊讶的。”
“那你这么稳如泰山啊混蛋？！！”
“别发那么大火啊，他俩向我打包票你不会有事。”
明曦迷惑地眯起眼。
“之前那个人是失血过多死亡的，全身惨白，呈贫血貌，但克洛莱尔先生试着估计你的脉搏，发现血压没有大幅度下降，你的气色也与那个倒霉的家伙大相径庭。”
“你确定那家伙，是失血过多死亡的，但咱们在伤口上没有看见大量血液啊？”
“没错，按理说伤口上没有血很可能是在人死后血液凝固造成的，但那至少要几个小时，事实上那家伙是当着我们的面暴毙的，所以我推测血液在受伤的一瞬间流失掉了，但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被吸走？”
“嗯哼，没准就是给你留下那道狞伤口的东西。”
明曦瞳孔猛然缩紧，积蓄在额顶上的汗像突然开了闸般滑落，
“你是指…”
“我是指这个。”
陆熙森将跷的腿上下互换了一下，从桌子下拨出小刀，将小刀连同刀上钉的东西一同推到明曦面前，然后身体向后靠上椅背。
“这…你…”
明曦腾地站起来，惊愕地捂住嘴，他张皇地往后退了两步，撞上身后的椅子，椅子腾地一声翻倒在地，明曦却根本顾不上回头看一眼。
他在死神的镰刀下苟且偷生，但当面前的东西袭击他时那种刻骨的剧痛他相信一生无法忘记，甚至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有所减轻。
那个枯黑的、长着人面的手像蜘蛛一样爬到他的肩头，又默不作声攀上他的手臂，他惊恐地想要驱走它，当他抬手的一瞬间，小臂传来的剧痛刹那磨断了他的神经。
那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程度的疼痛，是从骨头由内而迸发出的，仿佛是将肌肉组织完全碾碎，令人要声嘶力竭尖叫直到气息奄奄的疼痛。
“这是个什么我不太清楚，为了陪着你，我也没和他们去调查它的源头。它是通过如你所见的抓人方式袭击人，被袭击的一般人很有可能失血过多毙命，但对我们血族似乎没有效果，不要太担心。”
纵容陆熙森这么安抚他，明曦还是远远地站在一旁，小腿肌肉紧紧绷着劲，一副随时准备撤退的架势。
“你怎么了，就像只畏畏缩缩的小兔子，是它会突然诈尸跳起来一巴掌把你打进墙里吗，要是一会儿想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放过我的袖子。”
“…”
明曦的恐惧瞬间高效率转移了，对着他宗主那孩童般纯粹的笑靥，他默默寻思着这么一拳干断他的鼻梁骨该怎么给他止血。
正当他已经想通正要负诸行动，房门开了，诺斯加拉德不合时宜地走进来。
“走，去看看吧，我们找到了点有意思的。”
“什么？”
诺斯没回答，转身走下楼。
~~~
纵然裹着黑色长斗篷，偏寒的体质与幽微光线下放置在他面前死相狰狞的尸体也让克洛莱尔感到阵阵寒意。
他还是慢慢走近它，从斗篷内侧口袋摸出医用橡胶手套，然后低下身小心翼翼拉开死人的袖子，见那一截白骨，外露的右臂下方空空如也，克洛莱尔心情略有平复。
虽然当形态诡异的怪物稍稍在他脑中勾勒就在克洛莱尔心中掀起一阵大风大浪，但能溯本求源找到怪物的滥觞让他稍稍有所安慰。
断裂的伤口很规整，除非极其锋利的刀以极快的速度削下来，纵然知道那是错误的克洛莱尔也脑补不出第二种它脱落的方式。袖口上只蹭了淡淡的血渍，显然是在他们将它抬进来后发生异化的。
异化的原因一时半会搞不清，但一定与背上的骷髅爪印有关。
克洛莱尔直起腰，抱着胳膊在被从门缝射进来的一束光稀释的晦暗中无声地思考，少年悠悠地抬起头，缓步向尸体另一侧走去，绛紫色的眼睛紧紧锁定着面前的人形另一只轮廓不清的袖子。
克洛莱尔止住步伐，慢慢向它伸出手。
就在这时，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一声异常的响动，克洛莱尔转过头，只见与先前那个一模一样的手猛然从正后方墙面弹起来，凌空向他的面门扑来。
克洛莱尔敏捷地向后闪身，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略微地睁大——
“嗯，哼，就是这里。”
“停尸间？”
诺斯加拉德向明曦点点头，探手把住门把，慢慢带开门。
突然，陆熙森一把将明曦从门口撞开，从袖中摸出短刀，一个箭步窜上前。与此同时诺期加拉德又倏地合上门，退到一旁，陆熙森提刀照着木门狠厉地扎下去。
沉静片刻，门吱吱呀呀从里面开了，
“干得不错，很完美地让它跑掉了。”克洛莱尔平静地说着丧气话。
陆熙森拔下短刀，收入怀中，克洛莱尔与诺斯加拉德交换了个眼神，又默契地看向不同的地方。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我去告知店员，让他们提高戒备。“诺斯加拉德抬起头，淡紫色的瞳孔晃过幽光。
他刚跑到走廊拐角，从另一侧冲出来的人就挡在他面前，诺斯加拉德迅速收住步子，定睛一瞧：“是你，我正要找你…”
不等店员开口，诺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口气讲到底，直到即将濒临窒息的危险了，他才深深换了口气。
店员深陷在憔悴面容中的眉头本来就深深锁在一起，他这么一说，他的面色更难看了。
“这下…该怎么办？”
“要赶快把尸体弄走烧掉，要不然不知道它会异化成个什么东西。”陆熙森锁上门。
“但是跑掉的那只手呢，万一它感染更多的人怎么办？”
“外面全是兽人，开条门缝把尸体弄出去都会被逮到。而且储备的粮食不多了，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不行，绝对不行。”克洛莱尔摇摇头。
“什么？”
“不能把尸体留在镇里。”
“那也不能抬出去吧，四面都是兽人，危险太高了？”
“可以空运。”诺斯加拉德接口。
“哈？”明曦皱着眉。
“我有办法把它弄出去，交给我吧。要不这样，咱们四个两个人留下守着客栈防御异化手和兽人，我与另一个人协助寻找食物的队伍出城，然后处理掉尸体。”
“哦，这个组你打算怎么分？”
“你和迈卡维安先生一组，我和迈加洛斯先生同行。”
“呃呵…虽然但是，能给我个理由吗？”
“迈卡维安先生…您不是很满意吗？”
“别管他。”明曦撇撇嘴。
“啊…不是不是，单纯好奇而已。”
“哦，这样啊，主要因为我的空载能力有重量限制，还是带一个没长开的小孩子比较方便。”
虽然被叫小孩子不太舒服，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既然这样，那你们准备准备，今天晚上行动吧。”克洛莱尔和善地抿起嘴，他的影子率先摇晃着从灯下消失。
诺斯加拉德与店员也没有久留，一边交谈一边向另一条走廊拐去。
“喂，你走不走。”
直到思绪被明曦不耐烦的声音打断，陆熙森才意识到自己对着克洛尔离开的方向凝视了很久。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慢慢翘起嘴角。
陆熙森对着被辉奢的金色灯光撑起的宽阔的橱窗喃喃。灯光从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间投射下来，为他镀上璀璨的金边。
陆熙森漫无目的地在座落在这栋连排式建筑拐脚二楼的服装店下徘徊，金灿灿的灯光也似乎施舍给他一点点温度，让他冰冻的双手稍稍有了些知觉，也让他莫名其妙拥有无视周围形形色色的眼光的勇气。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在这看上去十分不务正业的瞎逛悠，若是三年前，陆熙森在期待，但当期待的人注定不会出现，给自己这种毫无逻辑行为的诠释就只剩下凭吊。
想到这儿，陆觉得有点凄凉。
“啧，不是告诉你别来太早么，天快转凉了。”熟悉的声线从渺远的地方飘来，向他靠近。
陆熙森难以置信，在一种大梦初醒的奇怪感觉的操控下悠悠回过头。
他还是像烙印在陆熙森记忆中的那样，穿着整齐的白色正装外套，臂弯夹着一份牛皮纸文件袋，亚麻金色的短发打理得很整齐，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上了一天课的狼狈与倦怠。
“走吧，昨天的青梅果茶真的很好喝，你带我再去一趟吧。”
“你成天这么摆烂上司真的没意见吗，要是我的话你早就被炒鱿鱼了。”
虽然这么向他询问，金发少年还是领着他在人海中穿行。
“怕什么，我上司在大洋那头呢，他管不着啦。”
“这么远。”金发少年感叹了一句。陆熙森担心他再追问“你到底是什么职业”之类的问题，迅速扯开话题。
“哇，你看，海河上的灯好漂亮，咱们到下面的石头栈道走吧。”陆熙森指着在璀璨的灯光交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金发少年笑着点点头，陆熙森孩子气地咧开嘴，顺着台阶旁的缓坡冲到人行道下方的滨河栈道，趴在栈道的栏杆上向广阔的水面张望。
少年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虽然知道即便看穿他的掩示，少年也会尊重他的选择不去刨根问底，但陆熙森还是佯装不经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轻盈地蹦蹦跳跳向前行进。但当偶尔有一两个熟人向他打招呼，他又下意识慢下脚步，刻意拖延些无关紧要的时间直到他的挚友赶上来。
“你看，那聚了好多人哎，咱们也去看看吧？”
“算了吧，那停着警车，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怕什么，就看一眼，会有什么事？”
金发少年拗不过他，在陆熙森的拖拽下挤进人群。
陆熙森在人群中拼命挣扎，总算挤到人群靠前。但嘈杂的语言碎片支离破碎冲撞进他的耳中，听到几个腥红的音节，突然，熙森感到一股深深的恶寒从心底藤蔓般爬遍他的全身。
陆熙森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同时他还要带上他，逃，赶紧逃。
当他急切的转过身，并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人群把他们冲散了，他看不见他在哪。
他像囚于樊笼的小兽死命地在人群中冲撞，最终在人群前方发现那道身影，惊恐磨断他最后的理智，陆熙森用力推开捂在他们间的行人，脚下生风向着金发少年扑来。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金发少年忽然后退一步避开了。一刹那熙森扑入虚空，一头栽倒在人群前方。
陆熙森在人群的口嘘中慢慢抬起头，虽然已经有所觉悟，但当他看见面前的东西，他依然感到窒息——
那是一具浮肿的尸体，穿着学院的制服，被水浸透的长发与水草交织着缠绕它身上。
即便面容徐行扭曲，陆熙森也立马辨认出它。
正当他一向有条不紊的大脑高度混乱，冰冷的枪口无声地顶上他的后脑勺。
“你该下十八层地狱，杀、人、犯。”
他不相信那个平和清朗的声线也有一天会发出比匕首还要冰冷尖锐的音节，即便是曾妄图颠｜覆洛伊的梁诗祎，也不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陆续森转过身，歇斯底里的从解释到乞求，少年都没有放下枪，人群用开他们在冷漠的一旁远远观望。
一切最终预演成为他意识中那不堪的模样。陆熙森痛苦地捂住头，却阻止不了少年扣动扳机的手。
眼前的一切陡然破碎，顷刻间他陡入黑暗的怀抱。
梦结束了，他该醒了。
阳光太刺跟了，他不能留然睁开眼。
这时，一道影子配合地在他眼前晃过，陆熙森犹豫了一下，打着哈欠从桌子上直起身。
“终于醒了啊。”陆熙森悠悠地站起身，“我去叫他俩，”
“我没死？”
“对，我也挺惊讶的。”
“那你这么稳如泰山啊混蛋？！！”
“别发那么大火啊，他俩向我打包票你不会有事。”
明曦迷惑地眯起眼。
“之前那个人是失血过多死亡的，全身惨白，呈贫血貌，但克洛莱尔先生试着估计你的脉搏，发现血压没有大幅度下降，你的气色也与那个倒霉的家伙大相径庭。”
“你确定那家伙，是失血过多死亡的，但咱们在伤口上没有看见大量血液啊？”
“没错，按理说伤口上没有血很可能是在人死后血液凝固造成的，但那至少要几个小时，事实上那家伙是当着我们的面暴毙的，所以我推测血液在受伤的一瞬间流失掉了，但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被吸走？”
“嗯哼，没准就是给你留下那道狞伤口的东西。”
明曦瞳孔猛然缩紧，积蓄在额顶上的汗像突然开了闸般滑落，
“你是指…”
“我是指这个。”
陆熙森将跷的腿上下互换了一下，从桌子下拨出小刀，将小刀连同刀上钉的东西一同推到明曦面前，然后身体向后靠上椅背。
“这…你…”
明曦腾地站起来，惊愕地捂住嘴，他张皇地往后退了两步，撞上身后的椅子，椅子腾地一声翻倒在地，明曦却根本顾不上回头看一眼。
他在死神的镰刀下苟且偷生，但当面前的东西袭击他时那种刻骨的剧痛他相信一生无法忘记，甚至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有所减轻。
那个枯黑的、长着人面的手像蜘蛛一样爬到他的肩头，又默不作声攀上他的手臂，他惊恐地想要驱走它，当他抬手的一瞬间，小臂传来的剧痛刹那磨断了他的神经。
那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程度的疼痛，是从骨头由内而迸发出的，仿佛是将肌肉组织完全碾碎，令人要声嘶力竭尖叫直到气息奄奄的疼痛。
“这是个什么我不太清楚，为了陪着你，我也没和他们去调查它的源头。它是通过如你所见的抓人方式袭击人，被袭击的一般人很有可能失血过多毙命，但对我们血族似乎没有效果，不要太担心。”
纵容陆熙森这么安抚他，明曦还是远远地站在一旁，小腿肌肉紧紧绷着劲，一副随时准备撤退的架势。
“你怎么了，就像只畏畏缩缩的小兔子，是它会突然诈尸跳起来一巴掌把你打进墙里吗，要是一会儿想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放过我的袖子。”
“…”
明曦的恐惧瞬间高效率转移了，对着他宗主那孩童般纯粹的笑靥，他默默寻思着这么一拳干断他的鼻梁骨该怎么给他止血。
正当他已经想通正要负诸行动，房门开了，诺斯加拉德不合时宜地走进来。
“走，去看看吧，我们找到了点有意思的。”
“什么？”
诺斯没回答，转身走下楼。
~~~
纵然裹着黑色长斗篷，偏寒的体质与幽微光线下放置在他面前死相狰狞的尸体也让克洛莱尔感到阵阵寒意。
他还是慢慢走近它，从斗篷内侧口袋摸出医用橡胶手套，然后低下身小心翼翼拉开死人的袖子，见那一截白骨，外露的右臂下方空空如也，克洛莱尔心情略有平复。
虽然当形态诡异的怪物稍稍在他脑中勾勒就在克洛莱尔心中掀起一阵大风大浪，但能溯本求源找到怪物的滥觞让他稍稍有所安慰。
断裂的伤口很规整，除非极其锋利的刀以极快的速度削下来，纵然知道那是错误的克洛莱尔也脑补不出第二种它脱落的方式。袖口上只蹭了淡淡的血渍，显然是在他们将它抬进来后发生异化的。
异化的原因一时半会搞不清，但一定与背上的骷髅爪印有关。
克洛莱尔直起腰，抱着胳膊在被从门缝射进来的一束光稀释的晦暗中无声地思考，少年悠悠地抬起头，缓步向尸体另一侧走去，绛紫色的眼睛紧紧锁定着面前的人形另一只轮廓不清的袖子。
克洛莱尔止住步伐，慢慢向它伸出手。
就在这时，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一声异常的响动，克洛莱尔转过头，只见与先前那个一模一样的手猛然从正后方墙面弹起来，凌空向他的面门扑来。
克洛莱尔敏捷地向后闪身，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略微地睁大——
“嗯，哼，就是这里。”
“停尸间？”
诺斯加拉德向明曦点点头，探手把住门把，慢慢带开门。
突然，陆熙森一把将明曦从门口撞开，从袖中摸出短刀，一个箭步窜上前。与此同时诺期加拉德又倏地合上门，退到一旁，陆熙森提刀照着木门狠厉地扎下去。
沉静片刻，门吱吱呀呀从里面开了，
“干得不错，很完美地让它跑掉了。”克洛莱尔平静地说着丧气话。
陆熙森拔下短刀，收入怀中，克洛莱尔与诺斯加拉德交换了个眼神，又默契地看向不同的地方。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我去告知店员，让他们提高戒备。“诺斯加拉德抬起头，淡紫色的瞳孔晃过幽光。
他刚跑到走廊拐角，从另一侧冲出来的人就挡在他面前，诺斯加拉德迅速收住步子，定睛一瞧：“是你，我正要找你…”
不等店员开口，诺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口气讲到底，直到即将濒临窒息的危险了，他才深深换了口气。
店员深陷在憔悴面容中的眉头本来就深深锁在一起，他这么一说，他的面色更难看了。
“这下…该怎么办？”
“要赶快把尸体弄走烧掉，要不然不知道它会异化成个什么东西。”陆熙森锁上门。
“但是跑掉的那只手呢，万一它感染更多的人怎么办？”
“外面全是兽人，开条门缝把尸体弄出去都会被逮到。而且储备的粮食不多了，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不行，绝对不行。”克洛莱尔摇摇头。
“什么？”
“不能把尸体留在镇里。”
“那也不能抬出去吧，四面都是兽人，危险太高了？”
“可以空运。”诺斯加拉德接口。
“哈？”明曦皱着眉。
“我有办法把它弄出去，交给我吧。要不这样，咱们四个两个人留下守着客栈防御异化手和兽人，我与另一个人协助寻找食物的队伍出城，然后处理掉尸体。”
“哦，这个组你打算怎么分？”
“你和迈卡维安先生一组，我和迈加洛斯先生同行。”
“呃呵…虽然但是，能给我个理由吗？”
“迈卡维安先生…您不是很满意吗？”
“别管他。”明曦撇撇嘴。
“啊…不是不是，单纯好奇而已。”
“哦，这样啊，主要因为我的空载能力有重量限制，还是带一个没长开的小孩子比较方便。”
虽然被叫小孩子不太舒服，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既然这样，那你们准备准备，今天晚上行动吧。”克洛莱尔和善地抿起嘴，他的影子率先摇晃着从灯下消失。
诺斯加拉德与店员也没有久留，一边交谈一边向另一条走廊拐去。
“喂，你走不走。”
直到思绪被明曦不耐烦的声音打断，陆熙森才意识到自己对着克洛尔离开的方向凝视了很久。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慢慢翘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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